第19章 四黑
四黑
從小受嚴格家教管束，辛眉時間觀念很強，尤其在跟人有約的情況下，從不遲到。
想着今晚的飯局，她怕到時候陸哲遠跟楚星唯幹瞪眼，本打算早點過去，奈何随着夏季賽開幕式的接近，大會小會一個接一個，還都是突然通知，等會議散場離約定的時間也差不多了，她把文件往辦公桌上随手一扔，衣服也來不及換，直接穿着印有戰隊LOGO的夾克驅車直往燒烤店。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推開包廂門，陸哲遠早已等在裏邊，正立在窗邊欣賞風景。
而下方正是後院停車場。
辛眉一路小跑，幾番深呼吸後氣息總算平複：“不好意思，突然有個會要開，久等了。”
\"沒關系，是我來早了。\"陸哲遠倒了一杯茶遞到她面前，微笑道：“看你跑的那麽快，是不是忘鎖車了。”
辛眉噙着口茶水一愣，随即擦了擦嘴角就要往外走：“好像是。”
陸哲遠叫住她，忍俊不禁道：“不用下去，就站這試一試，應該可以的。”
辛眉走到窗邊，拿出車鑰匙一按，居然還真成功了。
幸虧正巧碰上懂車的行家，省的跑一趟了。
随後，二人隔個座位入座，開始喝茶。
一杯接一杯，辛眉小口抿着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三杯之後，陸哲遠不緊不慢地開口：“你請我到這來，就是吃桌上這幾碟免費點心的嗎？”
“咳咳咳……”辛眉被嗆了下，趕緊擺手：“不是的，我提前訂好了菜品還沒上而已。”
陸哲遠表示不解：“反正只有我們兩個，莫非你還叫了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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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包廂門再次打開。
在看清站在門外的兩個人時，辛眉跟陸哲遠同時愣了一下。
楚星唯笑了笑，“看來我們來得正好。”
辛眉看向溫久，少年眼神躲閃了下，又堅毅地迎上了她，似是怕她責怪，又對此全然無懼。
她不清楚楚星唯跟他說了什麽，總之此事與溫久無關，她不會為難。
“是啊，坐吧。”
陸哲遠眼尾一佻，笑道：“原來是你們。”
辛眉淡定道：“大家同窗一場，都是舊識，前不久星唯還跟絕凡合作參加了LOL主題漫展，所以我想着借此機會大家聚一聚……阿久是戰隊新秀，是作為隊員代表，來向絕凡表達感謝的。”
楚星唯捂住嘴巴笑的狡黠，并沒有戳穿她，只覺得這女人面不改色瞎編的模樣真是可愛。
人員就位，菜品很快上齊，四人各有心緒，氣氛很是微妙。
辛眉漫不經心地握着夾子烤肉，想着要是此刻程澈在就好了，那小子可是活躍氣氛的一把好手，同時，她淩冽地看了眼楚星唯，一聲不吭把溫久叫來，弄得現在聊什麽都不合适，直接冷場。
“姐姐，烤糊了。”溫久小聲提醒她。
“啊？哦。”辛眉将一塊黑乎乎的肉夾到自己盤裏，尴尬道：“太久沒來了，有點手生。”
“還是我來吧。”溫久跟陸哲遠異口同聲道。
陸哲遠慢了一步，夾子被溫久搶先一步拿到，他将幾塊烤好的夾到辛眉盤中，又将那塊烤糊的放到自己盤子裏，沖其一笑道：“姐姐快吃吧。”
辛眉遲疑道：“謝謝。”
“哦呦，叫的真親呀！”楚星唯看着這一幕幸災樂禍地起哄：“辛眉你真是好眼光，阿久不僅打游戲厲害，還會烤肉，還對你言聽計從，你真是撿到寶了！”
“是姐姐帶我接觸到這個游戲，我才有今天。”溫久淡淡一笑：“知遇之恩無以為報，烤幾塊肉當然不算什麽。”
辛眉默不作聲低頭吃肉。
明明只是某天喝醉酒後的無心之舉，偏偏讓他記了這麽多年，溫久一心想要報答的模樣都讓她有些慚愧了。
“真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陸哲遠垂着眼眸輕聲誇了句：“既然如此，夏季賽要更加努力啊，IF可是她的，心血。”
不知是否是錯覺，溫久覺得陸哲遠仿佛刻意加深了最後一個詞的聲調，不過他并未多想，點頭道：“嗯，我會的。”
天色漸晚，估摸着飯局快散，辛眉找了個借口離開走到前臺結賬，卻被告知陸哲遠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結過了。
明明該是她請客。
辛眉心裏內疚，卻也不好表現，只能裝不知情回到包廂。
包廂裏楚星唯無聊地玩手機，陸哲遠倒是跟溫久聊游戲聊的上頭，仔細一聽，聊的竟是英雄聯盟。
她記得陸哲遠不玩英雄聯盟，最起碼高中時候不玩，大概跟入了外設行業有關，無論感不感興趣，總要懂點。
四人誰都沒提要走的事。
今晚一別，怕是跟這兩位老同學再無交集了。
想到此，辛眉忽覺一陣傷感。
“時候不早了，不如我們……”陸哲遠慢悠悠說了句。
辛眉聞聲打起精神，靜候陸經理散會前的最後致辭。
“去打游戲。”
“嗯？” 辛眉一愣：“打游戲？”
“聽說阿久打野很有一套，想提前見識一下，阿久答應了。”陸哲遠笑了笑：“你們兩個想去的話，可以一起。”
辛眉抿了抿唇，為難道：“已經快十點了。”
溫久小聲道：“姐姐累的話就先回去，我不會待很晚的。”
辛眉看着他，眼神浮現幾分擔憂，總覺得只要她不在他身邊，這個看似年幼的天才小孩就注定會遇到壞人被欺負似的。
但也不能駁了陸哲遠的面子，人家都請客了。
“我跟你們一起去。”辛眉沉思片刻道：“阿久是我叫出來的，我必須保障他的安全。”
楚星唯神情複雜：“……那我呢？”
辛眉：“……不累的話，就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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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霓虹網咖。
四人連坐。
辛眉本想找個包廂，卻被網管告知今日包廂爆滿沒有空間，對此陸哲遠跟溫久表示在哪都無所謂，楚星唯打量了一圈網咖環境，聽着鼠标鍵盤噼裏啪啦聲以及小夥們激情開麥保衛族譜的肮髒語音，默默翻了個白眼。
楚星唯不玩英雄聯盟，但眼巴巴看着仨人上號，而自己顯得太不合群，想着等會游戲一開，自己怕是比空氣還沒存在感。
“這游戲到底有什麽好玩的。”楚星唯往辛眉身邊一湊，盯着她屏幕的游戲主界面研究：“高中就讓你沉迷的死去活來，現在竟然連陸哲遠也開始玩了，連學霸都逃不過嗎。”
陸哲遠聞聲淡淡一笑：“确實很好玩，你也可以試一試，星唯。”
楚星唯眼睛一亮：“簡單嗎？容易上手嗎？那我去借個號，你們等我一會兒。”
朋友圈剛發沒多久，楚星唯就成功登上了跟他們同區的某個極品號，興奮歡呼了聲：“搞定！”
本來就是娛樂局，匹配瞎玩即可，辛眉給她簡單講了講遍游戲機制和釋放技能的方法，楚星唯自信滿滿地打斷：“行了我會了，快點開始！”
選英雄界面，路人秒選亞索，陸哲遠走上，溫久打野。
“這麽多英雄，我玩哪個？”楚星唯将英雄界面從頭滑到尾，轉頭問辛眉。
辛眉稍加思索：“玩貓吧，一直跟着我就行了。”
楚星唯湊過來小聲道：“只能跟着你嗎？”
辛眉：“……前二十分鐘跟着我就行。”
“明白！”
游戲開始，陸哲遠去上，溫久提前蹲野區草叢，楚星唯則按辛眉教的附在她操縱的英雄身上，随着她靈活走位躲掉敵方無數個技能，盯着屏幕看的津津有味。
很快，辛眉盯着寒冰頭頂見底的血條，再看看貓咪滿格的藍狀态，終于忍不住看了眼楚星唯的屏幕，
她正盯着上路諾手跟德瑪的對線看的入神。
“加個血。”
楚星唯連忙切回視角：“啊，好的！”
因為帶了個新手貓的緣故，這把下路劣勢很大，連以線霸著稱的寒冰面對敵方倆長手也毫無辦法，偏偏對方看出了貓咪是新手，侵略的愈發明目張膽，在加快了推線速度後，兵線進塔，辛眉只能一邊走位躲技能一邊補塔刀維持經濟。
而溫久已經在野區單殺了敵方打野三次，無論等級還是差距都拉開對方一大截。
亞索被抓死一次，越塔接大被反殺兩次，峽谷先鋒一放，中路二塔岌岌可危。
而溫久對此視而不見，在察覺到敵方打野有想越下路塔的意圖後，放棄打了一半的小龍，火速前往下路。
偏偏辛眉給他打了無數個感嘆號逼停了他的腳步。
“不用來，我倆狀态都不好，正好死了回去補裝備。”辛眉頓了頓道：“阿久去上。”
溫久眼睜睜看着地方兵線越來越近，草叢裏的敵方打野已經迫不及待從後方逼近，只待兵線進塔斬獲雙殺。
“貓跟着我。”溫久輕飄飄丢下一句，随即義無反顧沖了過來。
幾乎同一時間，草叢傳送亮起，幾秒後滿血且紅怒的諾手落地，原本三包二的局勢瞬間扭轉，敵方打野見情況不妙果斷選擇掉頭就走，而敵方下路雙人組則誤打誤撞被貓咪的大招收掉。
“啊啊啊雙殺！我上屏幕了！”楚星唯激動地嚷嚷：“我可是第一次玩，我是不是很厲害！”
辛眉：“很厲害。”
陸哲遠：“大招放的很好。”
溫久：“666。”
在其他路皆優勢的情況下，中路也得以穩住，游戲進行到中期，經濟已經領先八千，大龍穩穩收下，接着就是中路抱團一路推平敵方基地。
四臺電腦屏幕上同時出現勝利字樣，四人一陣唏噓。
辛眉問楚星唯：“怎樣，好玩嗎？”
楚星唯回想着剛剛的對局，認真點了點頭：“雖然還玩不明白，但拿到人頭或者把敵人團滅的瞬間真的很有成就感！”
陸哲遠贊嘆道：“阿久打野果然很厲害，要不是我坐在他旁邊，都以為他開了全圖視野的外挂。”
想到那波四包二的支援，辛眉職業病發作，沉思道：“如果是在比賽裏，像剛剛那種三包二的情況打野就不要支援了，他們付出兩顆不值錢的人頭，我們卻丢了小龍斷了節奏……”
溫久随口一句：“就是不想你死。”
辛眉瞬間噤聲，一雙明眸也随之黯淡。
溫久很快反應過來自己那句不經意的話，在她聽來是如何意味。
如果他對這一切是不知情的，那他們之間大可不必這麽敏感。
陸哲遠打破了沉默氛圍：“繼續吧。”
“等會兒，我有點口渴了，你們渴不渴？”楚星唯問道。
辛眉起身：“櫃臺有飲料，你們喝什麽我去買。”
楚星唯搖搖頭：“我不喝這些，我想喝奶茶。”
辛眉語塞，随後妥協，擡手示意她一起：“我陪你去買，你倆喝什麽？”
陸哲遠笑笑：“随便。”
“好。”
二人一道離開座位朝門口走去，陸哲遠跟溫久各自鼓搗着游戲界面，良久沉默無言。
“外設用的還滿意嗎？”陸哲遠忽然開口，眼神随着屏幕忽明忽暗。
溫久：“挺好的，不愧是絕凡，只做精品。”
“那就好。”陸哲遠滿意一笑，問他：“聽說你今年才十八歲？”
溫久：“是。”
“三年就把這游戲玩明白了，果然是天才。”陸哲遠向後一靠，凝視着溫久稚嫩年輕的側臉，憶及往事，悄無聲息一嘆：“我從高中畢業開始玩，到現在已經玩了六七年，還是很菜。”
溫久沒有否認前半句對自己的誇贊，語氣帶着幾分驕傲安慰陸哲遠：“也沒有很菜，你也挺厲害的。”
陸哲遠：“你說是辛眉帶你接觸這個游戲的，那年你應該還很小才對，怎麽不讀書。”
“因為我是天才，她也是。”溫久淡淡道：“我們注定會在這條路上相遇。”
畢竟為了靠近她的軌道，他付出了那麽多的努力。
“天才。”陸哲遠重複了一遍這個詞，笑道：“如果辛眉聽到你這麽形容她，一定會反駁你。”
溫久沉默不語，已經有些不高興了。
“天才的定義是什麽，阿久？”陸哲遠翻着游戲相關界面，正欣賞着英雄聯盟S賽歷屆冠軍皮膚，皺眉輕聲道：“是短暫到只有幾秒的高光，還是烙在王座上的永恒。”
“前者的話，我們每個人都曾有過高光時刻，那麽我們都屬于天才，後者的話，為什麽有的人明明實力平平，毫無亮點，獲得的榮耀卻淩駕于天才之上。”頁面翻到最後，是去年奪冠的外國戰隊五名選手意氣風發的笑臉。
陸哲遠關掉界面，重新看向坐在隔壁的少年：“所以我想，天才這個詞大概不屬于某一個人，而是屬于一個集體。在遇到他，或者他們之後，我們開始發光。”
初遇的畫面随之浮現在腦海中，溫久抿唇一笑：“你說的很有道理，天才屬于集體。”
陸哲遠語氣輕松帶着笑意：“不過辛眉倒是挺有發現天才的天賦的，IF五個人實力都不差，是不是？”
溫久：“是。”
陸哲遠看向他，語氣戲谑：“可明明是五個天才聚在一起，成績卻糟糕的慘不忍睹，你覺得問題出在哪呢？”
溫久心跳忽然慢了一拍，回頭對上陸哲遠一雙深沉的眼睛，故作平靜：“我不知道。”
“你不用提防我，我不會害她，我只是很好奇她究竟想幹什麽。”陸哲遠嘴角彎起，陡然輕笑：“阿久，這場野區博弈，你有信心贏她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