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校友
校友
辛眉知道他是誰。
她實在不想跟他過多接觸。
奈何禁不住葉盛以及衆人殷勤勸導，為了幾套按摩椅愣是把她一個後期員工推到了應酬前線。
離開訓練室時她看向溫久，溫久也在看她。
幾分鐘後她收到了來自溫久的消息：那個負責人是男的女的。
辛眉面無表情打字回複：男的。
與此同時，走在她身邊的葉盛仍在喋喋不休：“你也知道戰隊現在的處境，絕凡早就找了TRS代言，不可能再找我們的，但是呢，人總要有點希望不是，今晚你跟着去，要是冷場了，你就跟他敘舊，聊聊學生時代的事……”
“盛哥，我跟他真不熟。”辛眉嘆道：“還有點過節。”
葉盛詫異：“啊？這他倒是沒提，就問我你來嗎，我要是說你不來，估計今晚這頓飯就吃不成啦！”
辛眉無語：“你都不知道他什麽目的……”
葉盛大手一揮：“甭管什麽目的，你不用擔心，我叫程澄陪你一起。”
這倒是個好消息。
跟廣告方的飯局俱樂部相當重視，不到六點葉盛就開車來接人了，這位總教練此刻穿的比上場還正式，還特意打了發膠。
銀色奔馳停在基地大門口，辛眉拉開車門，同程澄一同進入後座坐下。
幾分鐘後，葉盛仍未發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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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澄不耐煩：“怎麽還不出發呢？”
葉盛盯着大樓玻璃門，忽然眼前一亮：“來了。”
辛眉順着葉盛目光看去，只見溫久一身休閑打扮，不緊不慢地朝他們走來，随後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位置。
“诶？阿久也去？”程澄率先驚訝。
車子緩緩發動，行駛的愈發飛快，葉盛握着方向盤道：“是啊，今天跟負責人打電話聊到咱這來了新替補，他還挺好奇呢，阿久你一會兒也好好表現哈！”
一想到一桌人圍着他阿谀奉承的場景，辛眉瞬間黑了臉色：“……我去就行了，叫阿久幹什麽，盛哥你未免也太把那負責人當回事。”
溫久回頭沖她眨眨眼，“沒事的姐姐，盛哥有問我想不想去，是我主動要來的，我也很好奇帶按摩的電競椅，是什麽樣子啊。”
辛眉靠在後座上，看着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色一言不發。
他最好真的只是好奇電競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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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凡品牌方這次共來了三個人，一個主要負責人，一個小助理，一個負責贊助和宣發的部門經理，他們此前已經跟TRS接洽過了，原本可以早點返回總部，實在不理解陸經理忽然找IF那邊約什麽飯。
坐在主座的陸哲遠正盯着桌布上的紋路看的出神，金絲眼鏡下雙眸幽若寒潭，不茍言笑。
門外走廊傳來陣陣嘈雜腳步聲，緊接着門被服務員拉開，IF的人陸續進入，他終于有所動容，擡頭看向辛眉，目光陡然平和。
“陸經理，你好你好！終于見面了。”葉盛親切地走上前與其握手。
陸哲遠抿唇一笑：“葉教練，你好。”
“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的裁判員程澄，這位就是我們聊過的新成員阿久，她就不用我介紹啦！你們肯定認識！”
“是，我們是高中校友。”陸哲遠嘴角彎起，思緒似是回到那時青蔥歲月，凝視着辛眉目光柔和，“好久不見啊，辛眉。”
辛眉則神情平淡，“好久不見。”
記憶中，陸哲遠跟她的交集似乎并不多。
倆人沒在一個班，甚至沒在一層樓。
瀾城七中高中部分A班和普通班，陸哲遠成績穩居年級榜首，是實打實的學霸，而她菜包子一個，上課跟個貓似的往桌上一趴，在普通班的最後一排睡得不省人事。
二人真正開始産生交集是在高二，陸哲遠當選學生會紀律部部長之後，每天例行檢查各班紀律，總算注意到她這匹奇駒，短短一個學期，她的名字已經被他熟記于心，就算閉着眼也能把她的名字寫的很好看。
而他每寫一次她的名字，她就要承受一次來自班主任和家長狂風暴雨般的數落。
她恨他恨的咬牙切齒。
記得那一年S賽決賽地點在國外，倒時差到國內正好是高三晚自習的時間，辛眉看着手表上一分一秒流逝的時間在座位上急的抓耳撓腮，最終心一橫，決定翻牆去網吧，奈何運氣實在不佳，剛跑到後牆邊，陸哲遠穿着校服的身影便不緊不慢地自牆後繞出，站在幾米之外淡定地看着她，眼中似有戲谑。
這一次，辛眉并不打算像往常那樣忍氣吞聲，她受夠了這個愛裝逼的紀律部部長，老師家長眼中的好學生。
仿若當他不存在，她踩着石磚當着他的面躍過牆壁，身形即将消失之際，故意用可怖的語調對他說：“陸哲遠，敢告訴別人我就揍死你，沒開玩笑！”
而陸哲遠不知是否被她那句話吓住，竟也真幫她瞞下了那晚逃課的事。
畢業離校那天大家手捧鮮花合影留念，她拿着相機随走随拍，忽然看到屏幕裏，穿着白襯衫的陸哲遠正拿着一束花朝她走來，似是有話想對她說。
可惜她始終對曾惡言威脅過他的事耿耿于懷，還未等他接近，直接心虛的疾跑加閃現飛快消失在他的視野裏。
從此，再無交集。
回過神來，葉盛正跟陸哲遠滔滔不絕的講着IF電子競技俱樂部未來的發展前景，前路光芒萬丈，形勢一片大好，程澄坐在旁邊聽的目光呆滞，面如死灰，陸哲遠倒似乎很感興趣，笑容深沉不失禮貌。
辛眉察覺到溫久似乎碰了她一下。
她回頭，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睛，壓低聲音道：“姐姐，一會我們去打游戲吧。”
辛眉想了想道：“不知道幾點散場呢，明天還要訓練，算了吧。”
溫久瞬間失望，眼裏的光也熄了。
見辛眉似乎心情不佳，他殷勤地夾了塊雞翅放到她盤中：“姐姐吃。”
辛眉沖他一笑：“謝謝。”
熟不知，不起眼的小動作早就被主座上的男人盡收眼底。
“這位是，IF的新替補？”陸哲遠視線投來，連帶着辛眉都感到幾分壓抑。
“是。”溫久大方與他對視，“我叫阿久。”
端詳着溫久年輕自信的臉龐，陸哲遠唇角一彎：“後生可畏。”
“阿久今年才十八歲，打野技術一流，說不定夏季賽就能看到他上場啦！有他在我們IF沖進季後賽肯定沒問題！”葉盛趕忙介紹。
“十八歲。”陸哲遠仿佛想起什麽，目光旁移，“辛眉十八歲時，打游戲也很厲害呢。”
猝不及防被提起高中的事，辛眉謙虛道：“……一般吧。”
陸哲遠繼續道：“你那時候是什麽段位來着，鑽石，還是大師？”
辛眉想了想：“鑽一。”
陸哲遠笑道：“我記得當時一下課，總有很多男生找你聊英雄聯盟。”
辛眉：“……是嗎，我不記得了。”
這些年二人雖不曾交集，但辛眉的大起大落始終被他默默關注，見她興致乏然，也不再繼續聊高中的事，而是滿上了酒杯：“那我們敬，兩位天才。
一杯酒下肚，辛眉臉頰陣陣發燙。
直到飯局散場，陸哲遠也沒提過關于贊助一個字。
葉盛喝了酒，話多的如同黃河之水滔滔不絕，直到程澄提醒他現在已經很晚了，才堪堪收住話題，借口上洗手間主動去結賬。
離開時已是深夜，葉盛喝了酒只能讓程澄來開車，陸哲遠那邊助手兼司機也跟着去了停車場。
辛眉擡頭看着暗沉天幕，只覺得今晚的繁星密集又明亮，
程澄把車停在臺階前邊，搖下車窗示意衆人上車。
溫久輕聲叫她：“姐姐，回去了。”
“我今晚不回基地了。”辛眉拒絕了，回首一指不遠處的居民區：“我家就在附近，我走路回去就可以，剛好需要拿點文件明天用。”
溫久一怔，頗為不舍。
辛眉揉了揉他的頭，安撫道：“你跟他們回去，明天還要訓練呢。”
見溫久站着不動，她又壓低了聲音：“聽話。”
随後拉開車門，單手将溫久塞進後排，酩酊大醉的葉盛瞬間歪倒在他身上呼呼大睡。
程澄搖下車窗一挑眉：“捎你一程？”
辛眉擺擺手：“不用了，你們路上小心。”
溫久通過後視鏡看着辛眉瘦挑的身影與他們背道而馳越來越遠，眼底湧起一陣失落，頓時有種被抛棄的無助感。
程澄從後視鏡裏發現他的異樣，笑道：“不用擔心啦，辛眉住的地方離這很近，走十分鐘就到了，很安全的！”
“嗯。”溫久淡淡應了聲，看向窗外不再說話。
夜幕暗沉，遼闊無際。
應酬結束後，吹着晚風獨自走在街上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故而她刻意放慢了腳步，打算好好享受這份來之不易的寂靜。
奈何剛走沒多遠，就聽到身後有人叫她，回頭一瞧，陸哲遠竟不知何時跟在她身後。
“你要去哪，怎麽不跟葉教練他們一起回基地？”
“我回家。”辛眉如實道：“就在附近。”
陸哲遠不緊不慢地走到她身邊，西裝帶着隐約的酒香：“我可以陪你走一段嗎？”
辛眉笑笑：“當然。”
身邊人步伐從容，陸哲遠反倒拘束起來，他時不時看向辛眉，只覺得那恬靜的側臉在夜色映襯下愈發柔美，再無昔日張揚明媚。
“工作還順利嗎。”
“挺好的。”
“IF這個賽季，成績似乎不是很好。”
“是。”
短暫遲疑後，陸哲遠問道：“你之後，有什麽打算？”
辛眉笑了。
怎麽大家都愛問她這個問題，打算，打算。
到底有什麽可打算的。
“不知道。”她搖搖頭道。
辛眉如此惜字如金，陸哲遠頓覺茫然，十字路口的紅燈時間很長，足足有六十秒，在即将變燈之際，他打破沉默：“你真的變了很多，高中時明明很活潑，很愛講話呢。”
時至今日，他仍記得她叽叽喳喳黃鹂般清脆的嗓音，以及威脅人時故作兇狠的神态。
辛眉：“是啊，被你記了很多次名字。”
陸哲遠問道：“你是不是很讨厭我，讓你挨那麽多次批評。”
辛眉沉默片刻道：“之前是有點，不過那次晚自習你肯放我一馬，我很感激，我貌似還吓唬你來着，一直想跟你道歉。”
陸哲遠聞言笑出聲：“原來你還記得。”
辛眉笑而不語。
陸哲遠：“離校那天，看見我為什麽跑啊？”
辛眉愕然，想了想道：“大概是……條件反射？我向來比較害怕學習好的學生。”
“辛眉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都很想跟你說話。”陸哲遠低低一笑，這句話講出口，只覺得如釋重負，“可你身邊從來不缺說話的人，高中時我不玩英雄聯盟，沒法跟你聊游戲，現在我玩了英雄聯盟，還是跟你說不上話。”
“我們現在不正在說話嗎。”辛眉感到匪夷所思，陸哲遠那麽號人物竟然也會關注她，“你想跟我說什麽？”
陸哲遠頓了頓道：“你還記的楚星唯吧。”
辛眉大腦飛速運轉，總算将這個名字的相關信息從腦海中調了出來。
楚星唯當了她兩年同桌，也當了她兩年死對頭。
同樣不務正業，同樣成績倒數，她沉迷游戲，她沉迷化妝，每天上課她倆往最後一排一坐，一個在課本上畫召喚師峽谷地圖，一個在臉上畫彩妝，依稀記得高二那年楚星唯性情大變，上課也不化妝了，沒事就憂郁地看着窗外出神，辛眉無意間曾看到她在草稿本上反複寫一個名字，陸哲遠。
同學都笑話她拎不清自己幾斤幾兩，暗戀誰不行暗戀那麽個風雲校草，陸哲遠會搭理她才怪。
可她依舊不死心地給陸哲遠寫了情書。
陸哲遠看到了夾在書裏的信，約她課間在樓梯間見面。
臨上課之際，楚星唯失了魂般地回來，趴在課桌上一下午沒動地方，辛眉研究完更新後的最新版本，見她一動不動擔心她有什麽事，好奇地用手戳了她一下，沒想到下一秒楚星唯就跳起來失控地沖她咆哮：“你別TM碰我，好玩嗎辛眉！”
辛眉傻了，不知她突然發瘋為哪般，索性也沒再搭理她。
次日，楚星唯主動換了座位，一直到畢業倆人也沒再說過話。
“她有沒有對你說過，那天我在樓梯間跟她說了什麽。”陸哲遠問她。
辛眉搖了搖頭。
陸哲遠：“我對她說，我喜歡的人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