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試探
試探
辛眉的壞心情一直持續到晚飯時間。
基地食堂裏，程澄端着餐盤坐到她旁邊，察覺到她咬着筷子心不在焉的狀态，嗤笑一聲：“怎麽了？還在想盛哥的話呢？”
“你知道溫酒嗎？”辛眉忽然轉頭問她。
“知道啊，他打野不是很厲害嗎，很多職業選手都贏不了他。”程澄一勺飯送入口中，皺眉道：“可惜了，人家對打職業根本沒興趣，也不開直播露面賺錢，挺奇怪一人。”
辛眉若有所思：“怎麽才能聯系上他？”
程澄不解：“聯系他幹嘛？你想讓他進戰隊代替海鹽？你沒來之前IF就找過他，據小道消息說TRS都找過他，價開的是咱們三倍，他壓根不理啊！”
回想起方才那局游戲溫酒給她的特殊待遇，辛眉總覺得心中某處隐隐發脹，“……也許，他也後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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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聯系上溫酒的方法挺多，成功率基本為零。
最直接的就是游戲直接加好友，至今無人添加成功，其次掌盟私信，至今無人收到回複。
不過溫酒在峽谷初露鋒芒的那一年，曾在某個論壇放出過自己的□□號，表示可以接代練陪玩，只是價格實在是貴。
單結贏，兩百一局。
辛眉汗顏，只覺得屏幕後發帖的少年簡直狂的離譜。
她不清楚當年有沒有老板找過他，只是現在，那個號也再沒通過過任何人的好友申請，時間一長，也沒人再去加，因為他們知道，不會得到任何回複，就連拒絕添加的提示都不會有。
溫酒大概早就遺棄這個暴露在公衆視線內的號了，畢竟他是那麽神秘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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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眉在不報有任何希望的心态下試着添加了那個號碼，随後便離開電腦去洗澡了。
等半個小時後她裹着浴袍重新坐回電腦前時，擦頭發的手驀然停頓。
她的好友列表已經多了個亮起的頭像，正是剛剛添加的那個號碼。
是溫酒。
他竟然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
如此一來，程澄對他的認知了解也被推翻了，一切都是那麽的不合理。
辛眉打開對話框，猶豫良久，顫抖着打下一行字：你好，還接陪玩嗎？
一分鐘後，對方回複：接。
想到溫酒兩百一局只結贏的報價，辛眉忽然不知所措。
但她實在不想錯過這個千載難逢與他接觸的機會。
辛眉故意登了個郊區的小號，ID報給溫酒後，很快便收到一條好友添加提示，對方同她的小號一樣顯示無段位，等級卻出奇地高，也無從判斷是不是他本人的號。
這時溫酒發來消息：現在開嗎？
辛眉：能語音嗎？
溫酒：當然。
……
辛眉進了房間，卻遲遲不敢拉人。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莫非是下午還是對手，晚上就變成了隊友的怪異感作祟，或者是她對他另有企圖的心虛？
而對方仿佛察覺到她的猶豫，沒再追問，亮起的頭像就那麽一直等着她。
辛眉一咬牙，罷了，豁出去了。
邀請一發出，溫酒第一時間就進來了。
二人沉默了足足十幾秒鐘，誰都沒有講話。
最終，為了調節氣氛，還是辛眉先開了口：“陪玩進語音，一般不都是先來段自我介紹嗎？”
幾秒後，她似乎聽到一聲輕笑。
“找我的那些人，恐怕比我還要了解我呢。”
對方的麥似乎離嘴很近，連輕微的喘息聲都聽的清清楚楚，清澈的少年音溫柔悅耳，聽上去年紀并不大。
辛眉沉思片刻道：“……也是。”
溫酒：“那，你還要我做自我介紹嗎？”
辛眉：“不用了。”
她選的是排位模式，這種模式不用擔心被搶位置，涉及到勝點，每個人的專注力及用心程度也會比其它娛樂模式高不少。
很快，雙方BP完成，二人也根據陣容選到了合适的英雄，辛眉正調整着天賦，聽到溫酒輕聲說：“姐姐補兵發育就行了，這把，我住下路。”
言外之意，是要幫她死抓對面。
辛眉嘴角一揚。
她稱霸下路上王者的時候，這孩子還不知道在哪讀書。
“好。”
溫酒大概把她當成了菜鳥萌新，既然他這麽想，她也樂意扮一下新手，這樣一來二人的交流也能輕松些。
辛眉接下來的表現也确實像個新手，漏兵漏炮車，被塔消耗，零走位被對方一控一個準，即使溫酒已經統治了敵方野區，數次來下幫她，也難逃對方二換一把她帶走的命運。
“不好意思，我坑了。”她說。
溫酒：“沒事。”
短短兩個字，雲淡風輕。
辛眉切到數據面板看了眼他超神的戰績和足矣一打五的裝備欄，相信自己此刻就算挂機或者明目張膽開送，這把也還是穩贏的局。
轉眼間敵方上路高地已經被破了。
再不找話題聊點什麽，兩百就打水漂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算運氣好還是差，第一次點陪玩就找到了溫酒這麽號人物。
早知道一次就能成功她就提前做做功課了，打游戲的時候跟陪玩都要聊些什麽呢？
眼看着對方門牙塔被拔了一座，她愈發着急，脫口而出道：“你吃飯了嗎？”
“吃了。”
溫酒沒再繼續拆，轉而折返去打小龍。
辛眉：“你當陪玩，話一直這麽少嗎？”
溫酒：“姐姐話也不多啊，我還以為，你會跟我有說不完的話呢。”
辛眉老實交待：“我之前沒點過陪玩，所以，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那邊低低一笑：“不想聊游戲的話，你可以，調戲我。”
辛眉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什麽？”
溫酒：“姐姐不懂調戲是什麽意思嗎？”
辛眉：“……不懂。”
“如果姐姐說不出口的話，我來講也是一樣的。”
辛眉仍處于懵圈狀态：“講一句聽聽？”
耳機裏沉默幾秒，喑啞富有磁性的少年音忽然宛若近在耳畔：“姐姐，你好厲害呀……”
辛眉怔了幾秒，一把扯下耳機甩出去老遠。
隐約還能聽到耳機裏傳來惡作劇得逞後的笑聲。
他真是傳聞中那個高冷不近人情的溫酒？
怪惡心的。
很快她又把耳機撿回來戴上了。
辛眉努力平複了心緒，硬生生将不适感壓了下去：“這就是你貴的原因嗎？你之前接的都是這種陪玩？”
“當然不是。”
溫酒語氣帶着玩味：“我之前根本沒接過陪玩，這是我接的第一個單，而姐姐你，是我第一個老板。”
也就是說，她是第一個花兩百塊錢只為贏一局的大冤種。
血怒算是疊滿了。
與此同時，隊友一波推掉了對方基地水晶，宣告了這局比賽的勝利。
溫酒并沒提讓她結賬的事，也沒退語音，而且重新進入到房間裏等她。
辛眉：“你不接陪玩，為什麽還要放聯系方式上去？你明明知道會有很多人找你，為什麽又從來不回複他們？為什麽今天又突然接了我的單呢。”
溫酒嗤笑一聲：“問題太多了，姐姐，不過，我倒是願意回答最後一個。”
辛眉精神瞬間集中：“為什麽？”
溫酒：“因為你網名跟id都很好聽。”
“……”
辛眉覺得自己被耍了。
她的網名跟id都叫雨落眉間，還是初中起的，這麽些年都沒改過，她也懶得改，她從沒覺得自己的網名有什麽特別之處。
溫酒的性格如此令人捉摸不透，令她油然而生一股挫敗感，但她并不打算就此放棄。
只要她沒退出房間，這一局就不算結束。
辛眉：“你打野這麽厲害，怎麽不去打職業，一定有很多隊伍聯系過你了。”
溫酒沉默半晌道：“可能因為，我比較單純吧。”
“……”
想到方才就在耳邊響起的那聲令人欲罷不能的“姐姐好厲害”，辛眉一陣無語，總覺得單純這個詞跟他并不沾邊。
溫酒又道：“姐姐你在電競領域混了這麽多年，應該知道這個圈子水有多深，人與人之間的恩怨羁絆有多複雜，對位單殺很簡單，可被線下單殺，就很恐怖了……比方說，我現在出現在海鹽面前，你覺得會怎樣？”
想到葉湛洋被他虐的鐵青的臉色發抖的雙手，如果他真敢出現在他面前，絕對會被暴打一頓。
下一秒，辛眉反應過來，頓覺毛骨悚然：“你知道我是誰？”
“當然。”溫酒笑笑：“你是IF電競俱樂部的人，下午時候他們五個被我連虐三把，第四把射手換成了你，你是寒冰。”
辛眉：“你怎麽确定是我？”
溫酒：“你總是習慣把眼插到草叢的左下角，姐姐。”
竟然連這都觀察到了，細心程度簡直令人發指。
可想到那局游戲裏他跟以往大相徑庭的操作，又令她心生疑慮：“那你為什麽不殺我？”
溫酒聲音輕柔，似在耳邊低語：“因為，我知道是你啊。”
此言一出，辛眉不由得愣神幾秒，“你認識我嗎？”
溫酒：“當年的千分王者女AD，國服第一寒冰，辛眉。”
早知道他對自己底細一清二楚，她就不那麽辛苦的演戲了。
辛眉苦笑：“我還以為對你的了解已經足夠多，沒想到你好像更了解我多一點。”
溫酒：“那，姐姐還玩嗎？”
今晚初識就切入正題，未免有些操之過急。
辛眉想了想道：“明天，還能找你嗎？”
溫酒：“能。”
“好，那我們明天見。”辛眉拿過一旁的手機問：“怎麽結賬，微信還是支付寶？”
溫酒聞言一笑：“哦，我忘了說。”
辛眉：“什麽？”
溫酒：“我只接受現金支付。”
辛眉想了想：“意思是，我要當面給你嗎？”
溫酒：“嗯。”
辛眉：“可我在瀾城。”
溫酒：“我也在。”
辛眉：“……你在哪？”
溫酒：“明晚九點，霓虹網咖，姐姐可不要遲到哦。”
話音剛落，溫酒退出房間，直接下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