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懲治
懲治
這是偷襲,來自人類的偷襲!
她死定了!
來人嘴角越咧越大,仿佛已經看到闫書喬血灑當場。
哈哈,死女人,我倒要看看你傲什麽傲!
闫書喬面色不變,不避不擋,依舊全力對付黑發潮。
只見那刀看着明明插入闫書喬的身體裏,可實際上根本沒有破肉穿骨的感覺!
闫書喬卻一個扭身,與她對峙的黑發潮立時被扭轉方向,直沖襲擊者而去。
那人肉體凡胎,全憑一口氣做出偷襲之事,根本無法反應!
黑發潮穿胸而過,沒有血液流出,卻帶給了襲擊者無比的痛苦。
那些細小的頭發如同蟲子一樣游走在神經、肌肉、血管裏,大腦是十足的清醒,身體是格外的疼痛。
他不知道婦女生子有多疼,他只知道如今的疼,好似全身都長滿了結實,又同時發作,不,或許比這還要疼。
他哀嚎着,扭曲着,蜷縮在地上變成一個扭曲的人形,到了最後,連嚎叫都沒了力氣,只有時不時抽動的身體證明他還沒有死。
“求,求你們救救我。”
他不确定自己的聲音是否能被聽到,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想死。
陳晶走過來,拽了拽自己脖子上的“黑色圍巾”,趁松弛的工夫,趕緊呼吸幾口,聲音沙啞,“去你m的,你他丫還有臉求救?老子沒弄死你都是大善人,還救?!”
說着,她掀開覆蓋在襲擊者臉上的布,驚訝的同時又覺得理所當然。
是黃志文。
那個瞧不起人、又滿嘴髒話的男人。
“活該!”陳晶撿起水果刀,将之懸在黃志文的脖子上,一副随時刺下去的樣子。
痛苦、絕望,在那雙屬于人類的眼睛裏閃動着。
陳晶緩緩移動水果刀,她也很掙紮。
這是害她差點死去的罪魁之一。
“住手!”聲音突然出現,陳晶立刻轉了方向,将水果刀化作自己的防身武器。
來人是八夜旅社新人,他們來的比較争氣,看着除了狼狽些,沒有減員。
“你們怎麽可以随便殺人!在這種危險的地方,我們應該團結一致,共同對抗,而不是窩裏鬥,這只會減少我們的力量!”
說話的男孩滿懷怒意,快步上前,試圖營救黃志文,但,穿胸而過的黑發早已鑽進血肉,表面上看不出什麽來,他能怎麽辦?
他的到來只是讓黑發愈加不安,更加瘋狂地在黃志文身體裏湧動,加劇他的痛苦和生機流逝。
很快,黃志文沒了聲息。
“你們見死不救!”
“見死不救?那是他自作自受!喬姐保護我們,包括躺地上這個家夥,但他呢?恩将仇報,還偷襲喬姐,是他先動手的!還有我,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會被頭發怪纏上,要不是喬姐救了我,我現在都沒命了!你看,現在這該死的頭發都還在我脖子上,你要不要試試這樣子呼吸順暢不順暢!”
陳晶滿含着怒意說完這話,就忍不住咳嗽起來。
見狀,男孩目露愧疚之色,“可,可,他也是被迷惑的,只要提供幫助,他就能擺脫影響。”
“哼,那也是他本身心智不堅!”
“但……”
雙方“友好”交流之後,這才明白二者之間的差距。
如果以難度系數進行排名,義正言辭男孩石天穹他們一組新人最簡單,他們都被分配在兩個宿舍裏,不用講鬼故事,只需要堅守內心,不被迷惑,游戲中讓自己陣營一方贏下來就能保證存活,甚至可以自己打開房間門。
陳晶、徐益謙的規則與闫書喬相同,必須玩游戲,必須講故事,故事裏的東西會入侵宿舍殺人,只是她也說不清自己是怎麽活下來的。
徐益謙那邊規則相同,倒是增加了一個新的信息。
“我懷疑‘天黑請閉眼’不僅僅是游戲的名字,更是生路。只要閉上眼睛,不去看,鬼物就無法傷害你。”
“可是,在游戲的時候,我就是閉着眼睛的,那些東西弄出的聲音、游走在我皮膚上的感覺……都是真的。那太可怕了。”
“或許是幻覺,或許是真實,這就是那些東西誘惑你睜眼的方式。”
“也許,有道理吧,你有沒有試過?”
徐益謙一下子卡了殼,“還沒來得及。對我們來說确實很困難。失去視覺就會放大其他感官,陷入不安全感裏,更何況,我們都是見過鬼物的人,再加上它們的誘惑、騷擾,确實很難保證自己就是閉眼不看。說實話,太難了,只能是走投無路的時候用一下。”
反而是沒有見過八夜旅社可怕之處的新人們,不知而無畏,反而更簡單些。
不論徐益謙的推論是否為真,已經離開宿舍的衆人無法判斷規則是否改變,沒有人敢拿自己的命來賭。
“你們在說什麽啊?”陳晶的npc舍友薄荷默默插了句嘴。
陳晶答非所問,“對啊,我們出宿舍了,怪物也跑了,為什麽咱們還在這裏?”
衆人是邊說話邊走路的,他們已經走了很久,卻沒有發現新的宿舍門,沒有遇到鬼物。并且,至今來說,江豔還沒有出現,她是死了嗎
沒有人能夠回答,在這裏活着,不僅看實力,也看運氣。
江豔屬于因禍得福。
別人都在絞盡腦汁地生存,只有她是懷着能活就活,實在不能活就去死的心态,哪怕大家都勸她,活着才能找兒子,但她心中又何嘗不清楚,可能性太低了。
當游戲開始後,絕望壓倒理智,她開始想,死了也好,反正死後做鬼,說不定也能見到兒子丈夫。
故此,她放棄掙紮,任由游戲發展下去。
沒想到反而輕而易舉通了關。
當真諷刺至極。
打開門,她也沒有遇到任何危險,只看到了牽着兒子手的丈夫,他們微笑着向她招手。
江豔怔愣,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拉起兒子的小手。
“哭什麽哭,回家去。”
“好,回家。”
霧氣起時,沒有人能夠想到自己會遇到什麽事情,包括闫書喬在內。
她從鏡子裏看到自己,小時候的自己。
纖細、瘦弱,看着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但“她”是開心的。
眉眼彎彎,眼裏有光。
母親在廚房外叫她吃飯,她不願意,吃了飯就吐掉,沒有小孩子會喜歡這種感覺。
不一會,她的父親進來。
“她”熟練地向父親撒嬌,父親也不厭其煩地哄着她,小胳膊拗不過大腿,乖乖吃飯,嘔吐過後,眼淚汪汪的,躺在父母的懷裏睡着。
母親輕手輕腳地将她放在床上,夫妻倆強裝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不見,換成愁眉苦臉的平常農戶家樣子。
“咱們妮兒,這病能好嗎?已經花了好幾萬嘞,要是再看不好,就去省裏大醫院瞧瞧?”
“別想太多,肯定能好的。”
在闫書喬做出那些撒嬌、不舍的動作與情緒的時候,心中毫無波瀾,無人之際,對着鏡子,嘗試着提起唇角,這是“高興”的意思,她應該為父母的這番話而高興。
可是記憶裏,母親還說了一句,“這麽繼續下去,以後咱兒子娶媳婦都沒錢。”
父親的回答是,“再試試吧,瞎子都說了妮兒有招兒命。”
不久後,師父到來,用另一種手段将她與一百年前的“鬼”綁定在一起,她獲得了暫時延長的生命,也失去了為人類的喜怒哀樂。
那是現實,在這個幻境裏,她沒有失去這些情感。
父母帶她去省城治了病,并且治好了,沒有師父的出現。接着,她得了個弟弟,一家人過得很幸福。
虛假的幸福。
她像個正常的孩子一樣,讀書,上學,高考,進入大學。
在大學裏,她遇到了徐益謙、薄荷,以及“天黑請閉眼”游戲裏的所有室友。
沒有陳晶等人。
她與美豔5號、薄荷成為好朋友。
徐益謙憑借着他姣好的容貌、溫柔的性格在校園裏、至少在學院裏遠近聞名。
可惜這位在女生群體裏名聲極好的男孩子不得同性喜歡。
他們說他“娘”。
還用了些初高中人才用的幼稚手段—以其他人的名義約他出去,圍追堵截,準備來一次大學版校園暴力。
恰好,被闫書喬撞個正着,來了一次美救英雄。
“謝謝你。”
徐益謙看闫書喬的眼神陌生。
“你不認識我?”
“我們曾經見過嗎?”
闫書喬定定瞧他半晌,留下一句,“記住你來時的路。”
徐益謙咂摸着這句話,甚至沒來得及問一下恩人名字。
只是這句話,到底在他心中攪起些許漣漪。
之後的闫書喬繼續認真學習,獨來獨往。
她知道自己的舍友們、薄荷以及徐益謙卷入一場愛恨糾葛之中,但她沒有參與。
她也聽說學校情人坡裏的鬼故事,甚至真的有人迷失在情人坡。
她知道自己的某個舍友下課後被遺留在教室內,看到了一群形容可怖的鬼,最後發現那些鬼是抗戰時期死去的人,死後執念不散,想要看看自己為之拼搏的國家究竟是什麽樣子,結果無意間吓到人,又為了保護新時代的人類而死在其他鬼物手裏。
她只是做着一個大學生應該做的,認真學習,按時上下課,泡圖書館。
不摻和愛恨情仇,也對身邊人的死去無動于衷。
如果說她最初進入的宿舍、走廊為虛構,這裏的世界就更是假的。
真實世界尚不能讓她有所感覺,更何況一個虛假的世界。
當幻境即将破碎的時候,闫書喬似乎聽到一個聲音,“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