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懸念
懸念
小張的身體越來越熱,身上、臉上逐漸發紅,灼灼熱意讓學長都覺得手指間接觸的地方隐隐發燙。
他拿出手機,顫抖着要播打120,沒有信號,再撥打110,依舊無法接通。
“他媽的,一群吃屎的,都說了沒信號也能打急救電話,都是欺騙小老百姓!”
學長牙一咬,背上小張就要向校醫院跑。
“哈哧,哈哧,哈哧。”
沒有燈光,沒有引路,身上背了個百斤重的人,平日覺得走兩步就能離開的情人坡,在此時此刻猶如大海一般浩瀚無垠,直累的他滿頭大汗,他覺得自己現在也發燒了,背後的小張也越來越熱,到最後又累又熱的學長實在忍受不了,癱坐在地,背後已經昏迷的小張順勢跌落在地。
“砰”的一下,小張身上不知從何而來的火焰,一下子就将之席卷而上。
等學長反應過來,地上只剩下一具蜷縮在一起的焦黑骨骼。
“張,小張。”學長只覺得渾身發軟,顫顫巍巍地摸出手機,空蕩蕩一片,回頭四望,黑漆漆的,沒有光,沒有人,原本若隐若現的路燈光芒也被完全吞噬。恐懼從下而上,終于在喉嚨處噴薄而出,“救命啊,救救我,救……”
撐着癱軟的身體,學長轉身就逃。
而在他身後,屬于小張的焦骨緩緩站起,向着學長跑去,雖然走起來搖搖晃晃,但速度不慢,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學長,并一下子跳到學長身後,空蕩蕩的上下颚張開又閉合,好像說了什麽話。
但學長一無所覺。
他煞白着臉,無頭蒼蠅一般在情人坡四處亂轉。
可惜。
他,永遠,永遠都走不出去。
最後一句話剛落,衆人皆覺得身後一冷,後背沉甸甸的,好像背負了什麽東西。
膽小2號立刻回頭去看,只有自己床上垂下的床簾一角,微微晃動。
還好,還好,應該沒什麽事。
心下微松,一口氣還沒喘出去,膽小2號立時又全身僵硬,好像被下了咒,不能動,不能說,只有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證明着她的害怕。
這是因為,腳下,那雙手又抓住了她的腳踝。
上一次,那雙手只是抓了一小會兒,而這一次,它依舊在她腳踝處!
而且,它在向上!
膽小2號不停地轉動眼珠,似乎這樣就能獲得幫助。
看看我,救救我……
眼淚順着面頰流下,絕望也在心口處蔓延,也許,她今天注定要死。
“啪!”
忽聽一聲脆響,膽小2號驟然從恐懼中驚醒,她發現自己能動了!
身子一軟,癱倒在桌子上。
這時候,主持人笑意吟吟,“2號,到你了。”
膽小2號仍然沉浸在惶恐之中,根本沒辦法開口。
“好吧,咱們的2號被故事吓到了。咱們要有同學情。那麽,3號,你先來吧,給她一點緩沖時間。”
驟然被點名,3號一個哆嗦,顯然也是害怕的,但她強裝鎮定道:“某些人真是膽小鬼,我可不會害怕。等會啊,一定講一個最恐怖的鬼故事,把你們吓死,啊——”
說到最後,突然的尖叫使得衆人面露恐懼,縮成一團。
只有3號滿意一笑,為自己的“巧思”點贊,得意之情沖淡了心中害怕,這才開始她的故事。
只要是學校,一般都會流傳着一個或者多個恐怖故事,其中最常見的一個就是“學校建在亂葬崗上”,由此産生了各種鬼故事。
我的大學也有着這樣的傳說。
甚至于我見過那種場面。
大一的時候學校擴建,征收附近民宅,那邊除了住戶,還有墳墓。
挖掘機的大鏟子一下又一下,一個個土包就變成大坑,旁邊紅色泥土裏混了點點白色,我忍不住湊上前去,一雙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那是個骷髅!
就在上半塊骷髅頭斜角處,是一只瑩白的骨節。
然後,兩塊骨頭以一種神奇的方式結合起來,陰冷詭谲的聲音響起:“還,我,家……”
一遍又一遍,陰魂不散。
“啊——”
一聲尖叫,我一彈而起。
原來剛剛是做夢啊,我沒事。
“不,你完了。”
旁邊有人小聲提醒。
我摸一把額頭上的汗,神志漸漸回籠,再看四周,人傻了。
講臺上的老師目光幾欲殺人,四周的同學或驚訝,或戲谑地盯着我。
“呃,對不起,對不起!”
我感覺已經下去的體溫又急速上升,立刻收拾東西,彎身,偷偷摸摸地離開教室。
老師看到了也當沒看見,臉上只有厭惡。
我知道,這門課又要挂掉,幹脆以後都不來上課得了,還能睡睡覺。
出了門,看着外面微微變黑的天空,我緊了緊衣裳,深秋初冬的時候,天總是黑得特別早,而宿舍離教學樓那麽遠,買飯再回去,一定黑了,所以,我或許需要一個人陪陪我。
站在教室後面,我試圖與我的同桌兼室友來一次眼神溝通。
但……
人呢?
一個個後腦勺,安安靜靜,整整齊齊,沒有四處張望,也沒有偷偷玩手機,這認真學習的樣子讓我覺得心裏發毛。
我和室友大概坐在倒數第三排靠牆的位置。
一、二、三。
是這裏。
第一個是個短發男生,第二個也是男生,第三個紮着兩個小辮,很民國的裝扮。第四個,嗯,沒了,是牆。
不對啊?我明明記得大概是這個位置。
我到處看看,試圖在一顆顆腦袋中找到來上課的、兩個室友中的任何一個。
仔仔細細打量過去,明明沒什麽異常,我心裏反而越發害怕,我,我想走,我想回去!
可是,路燈昏昏亮,蜿蜒小道上沒有一個人。
我害怕啊。
拿起手機,給室友發送消息。
“走走走,回去吃飯。”
“走啊。”
“走啊。”
兩個室友答應得很幹脆。
“你們快點啊,快走!”
“什麽?”
“疑問(表情)?”
“我在門口等你們!”
“什麽啊,我們都走下樓了,沒看到你。是不是早就吓回去了,哈哈哈。”
我緊張地握緊手機,忍不住咽一口口水,“你們,走的是正門還是後門。”
“搞笑呢,誰敢走正門。說起來,你走哪了,我們走那麽快都還沒追上你?”
怎麽,可能?
我一直在教室門口,根本沒看到她們出來。
不自覺地咽口吐沫,我捏緊手機,重新看向教室。
那教室裏整整齊齊坐着的,真的是人嗎?
說不上來的感覺驅使我回頭看一眼,其中一人也恰好回頭,我頓時渾身一震!
那,那是鬼!一定是!
半張臉上五官沒了大半,像是被什麽東西啃走一樣,剩下的半顆眼珠挂在臉上搖搖欲墜,下面的嘴巴還算完整,“它”的唇高高擡起,露出黃黑相間的牙齒。
于此同時,周圍的“人”似乎都發現了我,他們紛紛扭頭,各式各樣腦袋上無一例外地露出詭異的笑。
“啊——”
“別,別……”緊張之下,所有的聲音和身體的各類運動都沒辦法接收到大腦的信號。
我,怎麽辦?
驚懼之下,我昏了過去,這樣很好,就不用面對那一切了。
“只是昏迷啊,女主沒死呢。”主持人1號無不遺憾地打斷3號女生。
3號撇嘴,“哼,用第一人稱讓女主死了,簡直在說我自己死了一樣,不吉利。”
“那不就是怕了?!”
“你別打擾我的故事,還沒說完,急什麽。”
我沒死。
教室裏的怪物們沒有殺我。
我的室友們因為見我長時間不回消息、沒回宿舍,又知道我怕黑,便結伴來找我,發現我暈倒在空蕩蕩的走廊裏,她們打了120,将我送到醫院。醫生診斷我是低血糖外加受到驚吓,要求留院觀察兩天。
醫院裏人很多,吵鬧的人聲讓我有種安全感,即使醫生說我不需要住院,我也堅持自己難受,頭暈,這才得到留院觀察的資格。
“阿嚏”
我感冒了。
這也很正常,我肉體凡胎的,躺在冰涼的地板上,多半會生病。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打個冷顫,又是一個大大的噴嚏随之而來。
眼前一陣陣發暈,等我稍微緩過來,卻發現床邊有張紙,好奇心驅使我打開紙條,上面大概是字,原諒我,實在難以從這樣的線條裏看出什麽來。
巧的是,醫生查房,一下子聯想到醫生處方與紙條上相似的草書,或許,醫生都能認識這種“加密”筆記,我就請醫生幫忙識別。
醫生給出的答案很奇怪。
“對,不,起?”
我着實難從這線條裏找出這三個字,據說還是繁體字。說起來,誰寫的?誰對不起我?
我無法理解,也無法明白。
留院觀察三天後,我終于還是要回到宿舍,那個逼仄卻溫暖的四人間。
因為太過高興,出院的那天晚上我們幾個喝了點啤酒,昏沉地躺在床上的夜裏,被尿意憋醒。
唉,這大冷天的,起床是一件無比困難的事情,可,肚子的感覺不等人啊。
迷迷糊糊地,沖到廁所,寒風從敞開的衛生間門裏吹進來,涼意與快意的交錯,讓我短暫地清醒片刻。
可回想起來,我寧願自己憋死在床上。
我居然看到宿舍的窗戶上飄着兩個半截人!
一半是腰部以上,淅淅瀝瀝往下滴血,在宿舍陽臺上形成紅色血泊;一半是腰部以下,血點呈噴射狀,挂在我的睫毛上。
紅色瞬間遮住眼睛,我也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刺激,又暈了過去。
熟悉的醫院,熟悉的情況,我又在床上找到一張紙,上面還是三個字:對不起。
我不願深究,更不想回到學校,類似的經歷真的不想再來一次了。
然而,我畢竟是個學生,哪怕休學,都還是要回去的,這一次……
“好了好了,3號的故事到此為止,咱們就不說結尾,留個懸念,之後都這樣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