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從黑魚精的記憶之中， 歐陽姐妹得知， 他乃是靈界妖族勢力裏其中一個叫‘烏妖盟’的盟主之子的影衛之一，在衆影衛之中排行第三。
而烏妖盟的勢力之大， 哪怕是在靈界之內都是排得上號的，難怪不過一個少主，就敢派人在世俗界內攪風攪雨。
很幸運的，作為自小便跟随在烏妖盟少主身邊的貼身影衛，這個名喚‘黑三’的黑魚精的記憶中有不少有用信息， 通過他， 令歐陽姐妹了解了額不少關于烏妖盟的密辛，也知曉了此次事件的起因。
正如遠慈所言， 她們姐妹二人手中的白玉葫蘆，其實本該是烏妖盟少主手中之物， 是其從某個手下敗将手裏奪來的儲物袋裏頭的戰利品。
不過因其原本灰蒙蒙的模樣， 絲毫靈氣都未露， 所以被那少主當做了廢物，随手仍在了不知哪個犄角旮旯裏。
可是在數月之前，那原本該被烏妖盟少主遺忘的白玉葫蘆， 竟是突然華光大綻， 緊接着猛地從其宮殿之內橫沖而出，向着遠方而去。
因一時反應不及， 所以那烏妖盟少主與一幹影衛也只能呆呆地看着寶物飛走。
直到再也不見寶物的身影之後， 他方才明白自己究竟錯失了什麽！
寶物蒙塵， 是他眼光不夠， 可寶物當着自己的面飛了，此種恥辱，如何能忍？！
哪怕烏妖盟少主并不知那寶物究竟有何用，可按靈界修士的思維，不論是什麽寶物，只有落在自己手裏的，才是真物。
所以，為了這件飛走的寶物，也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那烏妖盟少主當即下令，命人搜尋寶物蹤跡，而這一找，正好就找到了世俗界來。
如今，那烏妖盟少主通過蔔算之術，也只能知曉寶物落入了華國皇宮之內，因世俗帝王有天道庇佑，所以他不可能直接動手，也不敢親身入場，沾染世俗因果。
所以只能采用迂回的手段，命手下影衛化作雲游仙人，拿着劣質的下品丹藥去蠱惑其他王朝的帝王，打着尋求長生不老丹的名義，慫恿他們出兵攻打華國，最好是将華國滅國。
只要華國滅了，這個國家的帝王，自然就不再是帝王了。
其皇宮之內的天澤龍氣也會散去，屆時便是他出手尋找寶物之時，甚至于，若是幸運的話，他還能順勢吸收點殘餘的國運龍氣，用以提升自身。
烏妖盟少主的本體乃是一條黑蚺，擁有一絲龍之血脈，所以這龍氣于他，同樣乃是一種大補之物，且還有提升血脈之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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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國運，這更不必說，一整個國家的國運，究竟有多麽的龐大，非常人可想象的。
其實就連黑三，也說不清自家少主如此大動幹戈，究竟是為了那不知名的寶物，還是為了掠奪世俗帝王的龍氣，吞噬國運。
不過這些原因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烏妖盟少主已經動手，籌謀了這數月時間，成功令華國陷入危難之景，而歐陽姐妹也知曉，此時所面對的敵人，除了普通的敵軍之外，還有那來自于靈界的妖族勢力。
難怪遠慈說他插不了手，恐怕不是他不能插手，而是礙于烏妖盟與他所處勢力的敏感關系，而無法插手吧？
若是那烏妖盟親身出手幹預世俗事物那倒也罷了，遠慈完全可以打着維護天道正義的旗號與烏妖盟少主正面作對，可那精明的烏妖盟少主卻只是派了底下的幾個小影衛出面，前去蠱惑那些世俗帝王罷了。
而且那些影衛也并未真的動起手來，運用一些特殊能力去傷害他人，他們不過是動了動嘴皮子，最多再廢幾顆下品丹藥而已。
所以哪怕此事最後真被人捅出來了，那烏妖盟少主完全可以将鍋推到影衛自作主張想為自己尋回寶物之上，而他自己頂多落得個監管不力之罪。
餘下之事，則被洗得幹幹淨淨的，半點不沾。
所以遠慈不能動，他動了就是那率先挑事之人，屆時若引發烏妖盟與其身後勢力的大戰，那他就是個罪人。
可歐陽姐妹不同，她們生于世俗界，長于世俗界，同樣也死于世俗界。
不論前生今世，這身皮囊均是土生土長的世俗界之人，哪怕靈魂再厲害，可在天道眼中，她們依舊是屬于世俗界的本土勢力。
且如今歐陽娴與歐陽靜一個與華國帝王訂婚，一個與華國親王訂婚，兩人與華國皇室已然牽扯上因果牽絆，所以她們也同樣被視為了華國的代表者。
自己的國家受到了外敵入侵，她們出手抵抗，那不是非常正常的事嗎？
所以她們利用厲鬼之力，幹擾世俗事物，也不過算是一種另類的‘家務事’罷了，不僅天道管不了，就連那些靈界之人也管不了。
從黑三的記憶之中，歐陽姐妹不僅得知了此事起因的真相，還得知了遠慈的目的，更是知曉了自己姐妹二人再此間棋局之內的作用。
“棋局之內，最可怕之人，并非那執棋之人，而是脫出棋盤掌控棋局的棋子。”這是歐陽娴在搜完黑三的魂之後，冷笑着吐出的一句話。
而今，棋盤之內的兩顆最為重要的棋子得知了真相，那麽這一盤棋，自然就不再是執棋之人說了算的。
***
隗杭城，南蠻與華國的戰場之上。
狼煙四起，硝煙彌漫，厮殺聲震天，血肉橫飛，斷肢殘臂散落滿地，滿目的瘡痍之景，構成了一幅慘烈血腥的戰場之景。
季博瀚沉着冷峻的眉眼，身披玄黑重甲，手持長劍，騎于戰馬之上，一路披荊斬棘，殺敵軍如切菜砍瓜般自如，鮮血飛濺之中，是他如殺神降臨般的可怕英姿，令敵軍聞風喪膽，望而生畏！
可即便再如何膽顫，在身後主帥敢逃就死的威脅之下，這些南蠻士兵們也只能鼓起勇氣，舉起武器向着季博瀚強攻而去，然後再一次淪為其劍下亡魂！
“咻——”尖銳的破空之聲突然想起，一支劍尖烏黑的箭矢，裹挾着一股陰邪妖氣，向着季博瀚的心口自刺而去！
季博瀚瞬間反應過來，一個翻滾躍下馬背，險險躲開那支致命的箭矢！
可他躲得過第一支，卻躲不過第二支第三支……，當無數淬了毒又裹了妖氣的箭矢全都向着季博瀚淩厲攻去之時，饒是季博瀚武功再好，也應付得極為吃力。
他此時不過是個普通人，哪裏是那妖物精怪的對手？
黑一依舊是一襲黑袍，冷漠地立于主帥的戰車之上，手持長弓，搭弓挽劍，不斷地将一支支淬煉了致命□□的箭矢向着敵軍主将射去。
擒賊先擒王，只要将這名悍勇無雙的華國主将殺死，必定能大挫華國将士們的士氣，扭轉南蠻頹敗的形勢！
可黑一萬萬沒想到，那華國主将竟不是個普通人，當他見到對方身上随着危及性命的威脅迫近而逐漸溢散而出的黑色魔氣之時，不由得愣了一愣。
也是這一愣神的功夫，令黑一時不查，竟是被一個突然出現的小魔物給偷襲了！
“大膽小妖，居然敢偷襲我魔族至尊，找死！”紫蝠魔瘋了一般巴在黑一身上，伸出尖銳的利爪狂撓他的腦袋，誓要将這個膽敢冒犯魔尊的黑魚精打成一條死魚。
“什麽東西！”黑一掙紮着想将頭上的紫蝠魔抓下來，可卻耐不住他的抓撓，竟是硬生生地被抓花了臉，強行扯下了不少魚鱗，顯露出了真身。
“妖……妖怪啊！”身側的國師突然變成一個長着黑色魚頭的‘人’，那南蠻主帥沒暈真的算得上是內心強大了，可出于下意識的保命意識，他也無法容忍自己居然是跟一只妖怪待在同一輛戰車上！
所以，他……一腳将黑一連同還巴拉在他頭上的紫蝠魔一起給踹下了車！
“滾開！”南蠻主帥的這一腳徹底激怒了黑一，他再也顧不得其他，猛地化身為原型——一條數丈之巨的兇猛黑魚精！
黑魚精赤紅着雙眼，眼中滿是殘暴之色。
他張開利口，不分敵我地，将周圍一切人族盡數吞噬入腹，滿口的血腥味更是刺激了他兇殘的本性，也令他本就被怒火逼瘋的理智徹底崩塌，化為了一只只知道吞噬人族的可怕妖物，于戰場之上肆虐！
“魔尊大人快跑，小的護着您！”紫蝠魔見勢不對，已經機靈地丢開了黑魚精，轉頭拼命扇動着肉翼向着季博瀚飛去。
不料，因他太過醜陋的模樣，突然這麽飛撲過來，吓了季博瀚一條，然後被他下意識地……一劍拍飛了！
眼見着那整日騷擾自己的醜陋魔物飛了，季博瀚的眼波動都沒動一下，可不遠處卻有一只黑魚妖怪在亂吃人，南蠻士兵被吃了他無所謂，但是他華國的大好男兒可不是為了來此地淪為黑魚妖怪的盤中餐的。
“全體聽令，撤軍！”蘊含了渾厚內裏的一聲大吼，令戰場之上的所有華國将士們都聽到了主将的聲音。
服從命令是第一準則，所有華國将士都第一時間抛棄了眼前的敵人，轉身就跑，剛好躲開了黑魚精的進一步肆虐。
“那是什麽？妖怪嗎？”
“不知道，那麽大只黑魚，可以吃多少頓？”
“也就一頓吧，畢竟我們那麽多人，熬成湯都不夠分的，不過聽說黑魚很補的。”
“黑魚清蒸後撒上油炸過的蘿蔔幹最好吃，我娘在我年幼時給我做過，那滋味…嘿嘿。”
“別看了，逃命要緊！”
“再不跑，屆時就不是你們吃魚，而是魚吃你們了！”
“快跑啊啊啊——”
……
順着人流往後退，靈敏的耳力讓季博瀚聽到了一些士兵的對話，饒是他一貫冷若冰霜的臉上，都不禁露出了幾分無奈之意。
現在是談怎麽吃黑魚的時候嗎？
事實證明并不是，所以在所有将士都跑回了城門內之後，厚重的城門就被極快地關上了。
登上城牆之巅，季博瀚冷冷地俯視着底下那只還在瘋狂地吞吃南蠻士兵的黑魚妖怪，冷聲吩咐道：“那我的弓來。”
很快地，一把厚重玄黑的大弓便被三人合力，擡到了季博瀚面前。
季博瀚一手握弓，就将這把足要三人之力才擡得起來的弓給輕輕松松地拿了起來。
他另一只手已然抽出了一把銳利的箭矢，若是有人仔細看，還能看到那箭矢之上竟是纏着一張黃色的不知名符篆，此乃是臨行前歐陽靜贈與他護身的。
如今，卻要被他拿來對付城牆地下的妖物。
行雲流水地拉弓搭箭，弓張圓月，月滿則松，頓時，銳利箭矢化為離弦之箭，直射而出，瞬息間穿透黑魚妖怪的最為脆弱的鰓縫！
“啊啊啊啊……”震耳欲聾的可怕尖叫長嘯九霄，伴随着妖物的威壓擴散而出，已然有許多将士受不住這道聲音的折磨，痛苦了捂住雙耳，鼻腔流血。
“用布捂住雙耳，退後！”季博瀚有渾厚內力護身，對于這聲音與蘊含其中的威壓倒是沒什麽感覺，可這并不妨礙他為了保全手下将士們而命令其退回後方避難。
其他将士們聽命，連忙随手從自己身上扯下兩塊小布，堵在耳朵裏，柔軟的布料意外地有很好的隔音效果，竟是将那黑魚的尖利叫聲過濾了大半。
而此時的黑魚精，他的魚鰓縫被刺入了一只箭矢之後，那箭矢之上不知還綁了個什麽東西，竟是突然就散發出一個強烈的聖潔力量，這股力量可驅盡世間一切邪惡，乃是邪物的克星。
一般妖精若是好好修煉，不去作惡，自然也淪落不到邪物的地步，可黑魚精既然以人為食，那其本身就不是什麽好藥，會被歐陽靜的符篆‘淨化’掉，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
強大的淨化之力仿若熊熊燃燒的烈火，焚燒于黑魚精體內，将他的五髒六腑盡數烤焦，在劇烈痛苦的趨勢下，黑魚精龐大的身軀不斷地翻滾掙紮，期間壓死了南蠻士兵無數。
而餘下僥幸活命的南蠻士兵，也已然情緒崩潰地再顧不得其他，個個驚恐地尖叫着“妖怪啊——”拼命往回奔逃。
可即便如此，也有部分跑得太慢的被黑魚精一尾巴拍成肉泥，徹底留在了這個混亂的戰場之上。
五髒六腑被破壞殆盡，饒是這黑魚精再強大，也只能落得一個身死異處的下場。
所以在垂死掙紮了不知多久之後，他便翻出了魚肚白，徹底不動了。
隗杭城之內的人觀察許久，眼見着太陽西落東升，那黑魚精都不載有動靜，便徹底确認了其的身死。
“轟隆隆——”緊閉的城門再次打開，城內湧出來不少壯年男子，他們一個個手持長繩，将那死魚給綁了，費力地往回拖。
直到黑魚死屍被拖進城門之內後，這座城門才轟隆隆地再次關閉。
夜幕降臨之時，城內就傳出了一股魚湯的馨香味。
被軍醫檢查後确認可以吃的黑魚精被大卸八塊，城內有名的大廚們一起掄起袖子，清蒸的，油炸的，炖湯的，輪番上陣，給全城之人整治了一頓豐盛的全魚宴。
不過正如那将士所言，一只黑魚精再大，也耐不住城內人口衆多，所以絕對是不夠吃的，頂多就一人一點嘗嘗鮮，餘下的食材還得拿別的來補。
季博瀚端坐在城主府正堂首座之上，身前的桌案之上擺放了許多用黑魚肉做成的美味佳肴，不止是他，屋內其他将領們身前的桌案上也擺放了不少黑雨肉，作為擊殺黑魚精的功臣，他們自然可以分得比較多的戰利品。
除此之外，季博瀚還特定吩咐廚子，将其中一小份魚肉做成了魚幹，準備留着回去喂某只愛眼紅的小兔子。
此時的他，尚且還不知曉他那位好哥哥居然把他媳婦兒給送到北邊前線戰場去了，不過歐陽靜臨走前有給他發過一封信，不知等信件抵達之後，他會是個什麽心情。
季博瀚是個什麽心情歐陽靜注定是無法知曉了，她只知道，直接此刻的心情是極為難過的。
前方的戰事已然打響，歐陽娴已經身先士卒地領兵出戰，而她身為軍醫，則留在後方，照顧着一個個被不斷送過來的受傷将士。
軍中的軍醫不止歐陽靜一個，可唯獨她醫術最好，有與閻王搶人之能，所以那些傷得最重，甚至于瀕死的傷患都是她優先救治的存在，而這種傷者的形象，往往就……有些觸目驚心。
殘肢斷臂都已然只能算中等傷勢了，真正的重傷乃是那些被刺穿肺腑，連腸子都流了一地的将士們。
而且，他們其中固然有着許多歲數較大的老兵，可也有着那十幾歲的少年郎，其中年紀最小的一個甚至才不過十二而已，一個比歐陽靜如今身體年齡還要小的孩子。
若說他們都是為了國家大義而主動參軍，加入這場慘烈戰事的，別說是歐陽靜了，就連他們自身都不相信。
可此時，面對着外敵的入侵，身後國家的安危，家園的完好，百姓們的憂慮，他們毅然決絕地選擇舍生取義，用那不算強壯的身軀，去抵擋外敵的入侵，守衛國家的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