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臨近鎮國寺的山門， 遠遠地， 歐陽娴與歐陽靜便能看到那輝煌莊嚴的大門之外集聚了一堆人， 他們默契地圍成了一個圈， 如同正在參觀什麽稀奇事物一般。
好奇之下， 歐陽靜散出神識往寺內探查而去。
一般佛門重地都有佛光守護，一般山精妖鬼之類的東西是不敢輕易靠近， 更別提在裏頭動用力量了。
就連身為千年厲鬼的歐陽娴也是不敢在佛祖面前放肆的，若非她此時身份乃是活人，又有歐陽靜稍稍分出的部分功德護着，她怕也是不會踏進這鎮國寺山門一步的。
而歐陽靜乃是善鬼， 哪怕她滿身鬼氣， 但她與佛家一樣， 修得也是功德之道，所以并不會被其佛光所灼傷，甚至還能大搖大擺地将自身神識探入其中。
神識不過是粗略地一掃，歐陽靜便‘看’清了前方熱鬧的起因， 臉色不禁有些古怪， 面對自家姐姐投過來的詢問目光， 她咧了咧嘴， 小聲道：“遠慈在門口等我們。”
“喲，這麽隆重？”驚奇地一挑眉， 歐陽娴遇帶調侃道。
不等姐妹二人走進， 前方突然傳來一陣躁動， 只見圍城圈的人們逐漸地從中間分開， 露出一條道來，而道路的盡頭，正是身披金紅袈裟，端身而立的遠慈大師。
“阿彌陀佛，貧僧恭候兩位小友多時了。”雙手合十，遠慈慈眉善目地唱了一聲佛號，清清淡淡的嗓音飄蕩在四周，為沒一人聽者帶來了幾分心靈的寧靜。
許多人均閉目享受此刻的安寧，感覺身心都仿佛被洗滌了一般，待他們再次睜開雙目，望向遠慈大師的目光越發熾熱向往，卻又礙于其高人威勢，不敢輕易靠近。
因此，能被遠慈大師專門等待的歐陽姐妹一時之間倒成為了衆矢之的，大家對她們羨慕嫉妒恨者均有之，更多的大約還是羨慕吧。
歐陽姐妹二人均不是會受他人目光影響的人，迎着大家強烈無比的目光，她們二人并肩而行，一步步地在萬衆矚目之下，走到了遠慈的面前。
“信女榮安／榮淑見過遠慈大師，信女此行有事相求，還望大師出手相助。”歐陽娴與歐陽靜動作整齊地對着遠慈福身一禮，态度誠懇地請求道。
而遠慈在歐陽姐妹向自己行禮之時，不知是有意或者無意，腳下步伐往後退了半步，躲開了姐妹二人的禮，只受了半禮。
看到這一幕的人們均知遠慈大師怕是與歐陽姐妹之間關系匪淺，但是剛剛聽她們二人的自稱，他們也知曉，這是在提醒他們，她們身後可是立着太後這尊大佛的，誰敢動她們一下，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
因此，哪怕有些人起了心思想利用歐陽姐妹親近遠慈大師的，也出于忌憚，而不敢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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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小友，請随貧僧前來。”聽完歐陽姐妹二人的請求，遠慈也沒像對待他人一樣出言拒絕，反而是側身擡手，示意歐陽姐妹跟着自己進來。
明白三人間的談話不适宜讓外人知曉，歐陽姐妹也沒異議，直接就跟着遠慈大師踏進鎮國寺的大門，往後院禪房而去。
青翠的碧螺春在杯盞中肆意地舒展着身軀，清透的茶水散發着袅袅茶香。
樸素的禪房之內，端坐着三道身影。
其中兩道身影自然就是歐陽姐妹二人，而另一道卻是個身着袈裟的青年和尚。
這和尚長得俊美，周身氣度不凡，平和的氣質中透着股神聖威嚴，令人望而生畏。
若此時有剛剛在外見到遠慈大師真身的人在場，定然會訝異地發現，這俊美和尚身上的衣物，居然與遠慈大師今日所穿的一模一樣，甚至于兩者間的身影，也萬分相似。
這令人不得不懷疑，莫非這俊美和尚，便是遠慈大師本尊？
不錯，在外人面前的遠慈一直維持着一副慈眉善目，白發蒼蒼的老和尚形象，而此時端坐在歐陽姐妹面前的遠慈，卻是他本來的真實樣貌，一個瞧着才二十幾許的年輕和尚。
他早已知曉在這對千年厲鬼面前是維持不住那點小幻術的，索性就顯露真實示人，也令自己放松一下。
“多年未見，兩位小友似有一番奇遇。”遠慈一邊将泡好的清茶分別推到歐陽姐妹身前，一邊和聲詢問道。
親和的态度宛若老友重逢，若非歐陽姐妹尚且記得她們與遠慈的淵源乃是在前世，都要忘記自己今生與眼前這人不過是初識了。
“佛家大成者有身外化身千千萬，貧僧曉得一些常人所不知曉的秘密，不奇怪。”似乎知曉歐陽姐妹心底的疑惑一般，遠慈也不等她們二人回答，直接就給出了解釋。
“老頭子隐藏得倒是深。”哪怕知曉遠慈的真容，可對于這個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和尚，歐陽娴與妹妹還是習慣于稱呼其為老頭子。
“呵呵呵……貧僧知曉兩位小友為何而來。”不在意歐陽娴對于自己的吐槽，遠慈笑得一派和藹，配上他那副俊美溫潤的容顏，倒是顯得容光四射，可惜屋內沒一個有心去欣賞這一點。
“既然知曉，那還不快快告知一番破解之法？”歐陽娴急切地催促道。
她是個急性子，與人談話最讨厭的就是對方不停買關子，十句話都沒一句說到點子上的。
正巧遠慈就是個說話特別愛賣關子的人，一貫都是一直扯些着七不着八的東西，扯到鬼都煩了，暴躁地想打人之後才肯勉強說兩句重點。
所以後來每當歐陽靜與遠慈說話之時，都會有些沒耐心，一直催着他講重點。
“這便是你與為師說話的口氣？”遠慈明知歐陽娴急，可他就是愛瞎扯些別的，日常逗徒弟還是挺好玩的。
“呵……”歐陽娴冷笑一聲，毫不客氣地反駁道：“我姐妹二人可沒給你敬過茶，磕過頭，更沒有被梯度賜發號，可算不得你佛門的弟子。且你瞧人家，哪門子的師傅教徒弟就是丢兩本功法就了事的，這麽省事的收徒辦法，我不介意也去收上十七八個。”
“貧僧這是随緣收徒。”
“本姑娘也是看運氣收徒。”
“姐姐，遠慈，你們且少說兩句吧。特別是姐姐你，今日我們可是有事前來，若你再與遠慈吵鬧下去，我們怕是天黑都走不了。”
見自家姐姐與雖無師徒之名，但有師徒之實的友人即将吵起來，歐陽靜不得不出來打圓場。
他們每回都是如此，說沒兩句話就得拌嘴，每次也都是需要歐陽靜來調解，歐陽靜都快要習慣了。
論起來，歐陽姐妹與遠慈之間的緣分也是奇妙。
當初，她們姐妹二人因心中怨憤，雙雙化為厲鬼，血洗景陽郡王府，獨留弟弟一人存活。
而沾染血腥的她們自然也被重重孽障纏上，哪怕歐陽靜其實并未殺人，但她也是事件參與者，且又與歐陽娴乃是雙生子，雙子間氣運共享，禍福相擔。
受歐陽娴連累，歐陽靜自然也被打入惡鬼之流。
因滅門慘案太過慘烈，事件又鬧得太大，所以吸引了不少聞風而來的能人異士想要讨伐她們姐妹，為民除害。
當初還是新鬼的歐陽姐妹哪怕實力不俗，但也承受不足這麽一波一波輪着來的敵人，很快就不敵重傷，眼看着就要被個頗有修為的老道士打得魂飛魄散，關鍵時刻卻是遠慈出手救下她們。
時至今日，歐陽姐妹還清清楚楚地記得遠慈面對老道士的質問話語時，所說過的話。
“道友也是修為不俗之人，應該看得出這府中死去之人并無無辜之人，至少對于這對施主來說是如此，他們之死，不過是因果循環所得的業果罷了。”
“确實，她們乃是厲鬼，可生前若無巨大冤屈，誰又願意死後化為厲鬼，永世不得安寧？”
“且依貧僧所看，道友們幾次三番無故前來尋這兩位施主的麻煩，而這兩位施主們只為自保而出手抵抗，卻是從無濫殺無辜，可見她們還是心懷善良的。”
“貧僧只是一個出家人，只懂得我佛慈悲，既然這兩位施主們有向善之心，貧僧自當全力引導。”
每一句辯解話語，都是在為她們姐妹出聲，也是為了保住她們的性命。
後來在打發走了那些找麻煩的人後，遠慈還一人丢給了歐陽娴與歐陽靜一本修煉功法，留下一句好好修煉就不見蹤影了。
因此，救命之恩與授業之恩相疊，歐陽姐妹對于遠慈是感激的，若不是他後來的種種不着調行為，使得其在她們心中形象崩塌。今日再見，歐陽娴與歐陽靜想，自己還是能維持得住恭敬禮貌的态度的。
不過也因遠慈個性的緣故，使得她們姐妹二人于他保持了一種亦師亦友的關系，倒是比之一般師徒還多了幾分親厚。
歐陽靜的勸說之言遠慈與歐陽娴到底還是聽進去了幾分，兩人雙雙住嘴，開始聊起了正事來。
“你們最近可是心境不穩，情緒容易波動氣氛，受外界幹擾？”
“嗯，有時看到前世仇人，還會控制不住殺人欲／望。”一談起正事，歐陽娴也就不再鬧了，瞬間變得正經無比。
“此事，據貧僧觀察，怕是與你二‘人’此時的身份有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