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第33章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等快到頂端的時候, 我眨了下眼,深吸了口氣,把神情平複下來, 光哥、程勇也把我們兩個提上去了, 我哆嗦着把衣服披上了, 喝了一大碗熱水才覺得還陽了。
陳冥比我稍微好一些,他已經跟衆人說了一下下面的情況, 光哥聽說是一次性機關還挺失望, 他問道:“那這東西有什麽用呢?”
“這幾塊石頭跟其他的材質不一樣,位置分布更像是斷頭石一樣,我猜測是想要封住這井中的九頭蛇。”
“那封住井口的東西這不就解決了嗎?”光哥拍了下我:“只要井口封住, 那就是斷了這個老東西的後路,咱們明天是不是就可以将這老怪物祭天了?!”
陳冥點了下頭, 于是他們都歡呼了聲,因為這個最大的難題解決了。
光哥看我一直悶不吭聲的就笑我:“還沒有緩過來嗎?這怎麽還啞巴了呢?”
他不問我我還忘了呢!我質問他:“你剛才是怎麽回事?我差點兒掉下去!”
光哥摸了下他的光頭罵了聲:“別提了, 老子正好好提着繩子的,結果突然從屋裏飛出一群破鳥來, 就對着你豹爺的光頭的啄,氣死老子了!老子一會兒把他們全給燒了,等着吧!”
程勇也有些後怕的點了下頭:“多虧了光哥的光頭替我擋了……”
我這次沒有忍住笑了,光哥氣的拍我:“還笑!剛才差點兒沒吓死我,早知道你這家夥沒心沒肺的,我就讓你掉下去了。”
我把笑容漸漸收回去了, 要是沒有陳冥拽着我, 我就是要掉下去了, 我看了陳冥一眼, 他正在收繩子, 手現在都沒有變過顏色來,依然是深一道淺一道的痕跡,我張了好幾下口,就是沒有說出話來,我覺得我的嗓子跟被這些繩子給勒緊了一樣。
他收完繩子後,站起身又去挖陷阱去了,我這次也不想偷懶了,也找了個鐵鍬,王燦問他:“陳哥,咱們現在也還要弄這麽多陷阱嗎?”
陳冥點了下頭:“弄上吧。”
他擡頭看了一眼二樓,我們二樓的最後一間房子一直都沒有修,也沒法修了,整個屋頂都被那九頭蛇給掀了。
王燦也随着他的視線看向了他的房間,大約是想到了那天晚上的慘狀,連連點頭:“好,好,我們都弄上,保證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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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了一會兒地後我就不冷了,太陽這會兒也火辣辣的了,我徹底暖和過來了,怪不得金子龍那個家夥說要把我們每天的鋪蓋拿到院子裏曬太陽就能去陰氣,原來曬太陽真的管用。
我跟着他們熱火朝天的挖了大半天終于把所有機關都鋪好了,正想要松口氣的,結果陳冥是要做實驗,所以他模仿那九頭蛇走的路線,把機關走了一遍後,我們就都白弄了。
但是效果非常好,一根根竹矛拔地而起,那種感覺真的就跟電影裏的十面埋伏一樣,幸虧他的身手非常快,這才沒有被竹矛紮成刺猬。
等他最後跳上二樓圓滿的逃脫後,我也沒忍住跟着他們一起給他鼓掌,徐淩在我旁邊,他喃喃的說:“我都以為看了一個大片呢,太帥了。”
王燦直接問道:“陳哥,你還收徒弟不?請你收了我吧。”
他作勢要給他下跪,陳冥閃開了。
我暗暗啧了聲,我上次在東陵的時候已經見識過他爬樹了,所以這次沒有太驚訝,但是驚豔是少不了的,我想我要是有他這一半的身手就好了,我以後參加大逃亡節目就無敵了。
陳冥非常有高手的範兒,淡淡的接受了我們衆人的崇拜,然後他就讓我們繼續弄,跟剛才的一樣。後面我們重複的弄了三次,以為這就行了呢。
結果今天早上起來後又試了一次,這次光哥都忍不住問他了:“陳兄弟,你這已經弄的很好了,怎麽還要試啊?”
陳冥只看着井口道:“一次性機關不能試,但是這種可以,多試幾次。”
他頓了一下又道:“這個機關我很久沒有弄過了。”
“陳哥!我們都相信你!”王燦大聲的跟他道,李洵他們也跟在後面符合,我也想表示一下的,但我張了張口,沒有發出聲音來,光哥看了我一眼:“啞巴了?”
“你才啞巴呢?”
“我看你最近都有點兒奇怪,以前整天跟我怼,怎麽現在都不會說話了呢。”
我看了他一眼,我有那麽不會說話嗎?!
光哥還上下的看我:“跟陳冥吵架了?這夫妻吵架,床頭吵了床尾合的,沒有隔夜仇啊。”
我踢了他一下,不想理他,我不是跟陳冥吵架,那天的吵架我早就原諒他了,我就是覺得我現在說什麽話都少點兒東西,以前我還能跟他開開玩笑,但是我現在覺得我……我就是覺得胸口漲的慌,每當想要說點兒什麽時,那種突然湧上來的熱意就會将我的話壓下去。我想我是被陳冥的恩情壓住了。
我最後嘆了口氣,承認了光哥說我是啞巴的話。
光哥還在看我,我由着他看,反正看看也不會少塊肉,我已經很多天沒有見過肉了。
光哥打量了我一會兒後突然詭異的笑了:“長生,我剛才說你什麽話,你還記得嗎?”
“你不是說我啞巴嗎?”我白了他一眼,我還有一個缺點就是愛翻白眼,我第一次作為活人上那個綜藝節目時,不知道維持形象,對着一個腦殘劇情翻白眼讓他們看到了,他們截圖弄成表情包了。我媽手機裏就存了一個,沒事就發給我看,每次都把她逗的哈哈笑。我也不想翻的,但是我就是不長記性,老忘記。
光哥看着我笑的不懷好意,他伸了個指頭:“錯,我說你們倆夫妻吵架,你平淡無奇的承認了。”
我還以為怎麽了呢!我切了聲:“你不是天天說嗎?我耳朵聽出繭子來了不行嗎?”又不是真的,我有什麽好緊張的?
我昨天晚上睡覺很安靜的,沒有再吵陳冥,他也沒有說話,沒有提今天救我的事,他不說,我也不提報恩的事,我聽着他平穩的呼吸很快就睡着了,一晚上連個夢都沒有做,早上醒來當然還是那個我自己很舒服的姿勢,我想我是破罐子破摔了。
光哥連連點頭:“行,行,等你們兩個那天辦喜酒,記得叫我啊,光哥我給你們兩個包一個大紅包。”
我也淡淡的道:“好。”反正也不會有那一天。
光哥啧了聲:“給你包大紅包你還不高興,起來了,別坐地上了,咱們做飯去。看你蔫蔫的我就不舒服。”
我又看了一眼陳冥後跟着他去做飯了,我最近學會了燒火,已經燒的爐火純青了,要多大火候就多大,光哥都跟我說,等到點九頭蛇祭天的時候讓我去點。他說的跟點奧運聖火似的,我呵呵了聲:“這個光榮而偉大的任務組織就交給你了。”
我興致缺缺,好像也沒有多麽盼着那一天了。
但是這一天還是很快就到了,等院子裏的機關及柴火垛全都準備妥當後,我們就要開始祭天模式了。
要想将九頭蛇白天引出來,就需要有獵物,我們再次去後山狩獵了,狩獵前,我們做了一個類似于攻城用的籬笆似的竹排,就是一溜竹排下,插上削好的竹竿,竹尖并沒有太尖,因為想要抓活的,放血得要在九頭蛇面前放,這個東西最主要的功能就是在獵物進籠前兩排夾起,困住獵物。就相當于一個巨型的老鼠夾。
這個還有一個好處,困住之後這個竹排直接就可以把野豬擡起來,一舉兩用。
這個竹排的設計陳冥跟光哥琢磨出來的,比起前面的機關設計小菜一碟,但也值得肯定,光哥就炫耀了一路,他擡着這個竹排跟擡着轎子似的。
我們一大早,天蒙蒙亮就在牌坊前集合了,因為今天如果能夠獵到大型獵物那就必須今天把九頭蛇引出來,因為不能過夜,如果九頭蛇夜裏偷吃了,那就白費功夫了。
所以我們今天要麽獵不到,要麽就必須非常早,光哥在路上跟我們傳授經驗道:“等那家夥出來時你們看我的手勢行動,千萬不要一堆人湧上去,得吓着人家。”
“那也得我們有一群人啊。”我這次沒忍住怼了他。
我們這次來就5個人,其餘的人都留在客棧做其他的布置,所有的程序測了一遍又一遍,點火點兒都準備了好幾個,酒壇子每個點火點兒都有,就怕九頭蛇不朝着獵物陷阱去。我們做好了把整個客棧點了也要将它祭天的準備。沒有後路了,那條九頭蛇沒有後路,我們也沒有了。
光哥回頭瞪我:“豹爺我一個頂你五個。”
‘行,希望如此。’
我們又互相損了幾句。
光哥最後道:“咱們今天就當是練手了,如果咱們連頭豬都弄不了,那九頭蛇咱就好好供奉着他,別想吃他的肉了。”
他這話雖然有點兒自損士氣,但是實話,我想着那井口粗細的家夥深吸了口氣,我怕沖的時候腿肚子打哆嗦,再沖反方向了。
我跟陳冥擡後面,所以我腳步微頓的時候,他看了我一眼,我看着他的臉一會兒,他都快要被我看的皺眉了,我朝他笑了下:“走!”
有陳冥在,沒有關系!
我們在天破亮的那一刻,順利的進了樹林,一路馬不停蹄的趕路,現在的路已經好走了,前幾天我們把這裏的路開發出來了,也做了萬全的準備,一是為狩獵,二是如果需要我們擡着棺木進來,也方便。
到達後山的過程很迅速,但獵野豬的經過就沒有這麽順利了,過程就不詳細講了,因為心酸又搞笑,單看光哥褲子裆破了就能想得出,我的褲子沒有開檔,是因為我想着那些荊棘,提前換了一條厚實的褲子。要不也會跟光哥一個下場。
光哥這家夥指揮有問題,他在那長鼻子野豬出來的瞬間就有點兒馬步不穩了,挽着袖子的手都有點兒抖,他喃喃道:“這是野豬還是象呢?”
這與我們想的有些出入,這野豬體積大了一倍不說,那兩個獠牙也格外兇狠,光哥本來一馬當先的,但在那野豬沖過來的時候只能往旁邊躲了,于是我們埋伏在後面的人就直面前線了,要不是陳冥用他的缏子拽着野豬牙偏移了下方向,我們全都給一鍋端了。
後面我們也不用一個個車輪戰了,野豬一頭就将我們幾個都輪了,它太猛了,一上來就發了全力,我們只能躲,最後光哥褲子都破了,我們才堪堪将這家夥收到竹排裏。
那頭野豬幾乎拱過了我們每個人的□□,陳冥就算有千只手也不能顧過我們來,所以我們等野豬進籠後都齊齊的松了口氣。
光哥捂着他的□□冒粗話了:“他媽的,差點兒讓老子斷子絕孫!”
不管怎麽着,這個野豬總算是讓我們活捉了,我們用做的竹排把野豬給擡上,四個人擡着,陳冥用當初綁我的手法綁的,野豬一動不動,氣的長喘氣,光哥一邊捂着屁股一邊拍它道:“你等着吧,回去老子就把你給捅了!放幹淨血,再扒你的皮,吃你的肉!“
野豬從鼻子噴出一口氣,光哥一歪身子,差點兒踩着我,我看野豬要偏斜,趕緊搭了把手,另一邊的陳冥也用手在下面撐了一下,總算穩住了。
後面光哥不敢刺激它了,只跟我道:“竹排擡豬排,嘿,妥了,長生,咱們今晚上做豬排吃。”
“确定能剩下?”我其實都想問,我們還能不能活下來,誰知道這個九頭怪吃完了豬肉還填補飽肚子,把我們也吃了也是有的,有句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講的就是蛇這種東西太貪婪,更何況這還是九頭怪,《山海經》中記載,相柳可以一口氣吞九座土山。
但我這個想法太消極,我不能讓他們也跟着我消極,所以我就開始想菜單:“先把豬身上的精料做佛跳牆,然後剩下的豬胸做烤乳豬,香煎豬排、紅燒肉炖土豆、水煮肉片、醋溜肥腸,……”要論吃我是可以講出一大串的,個個不重樣,後面講得我自己都咽了下口水。
不光我咽口水,徐淩跟李洵都起哄了,紛紛開始點單,我們來到這裏已經整整半個月天了,吃了半個月的玉米餅子糊塗粥,就連菜園裏的菜都快吃光了,韭菜的漲勢都已經跟不上我們吃的速度了,土豆現在一個都沒了。
所有衆人一遍流口水一遍數菜單,個個踴躍發言,除了陳冥,我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如果他是出家人的話,他是不是不能吃肉?所以他才這麽沉默?那還是挺郁悶的。所以他要是不是出家人就好了。
我正想着,他就跟我道:“回去再想吃的,現在我們速度快一點兒,已經快10點了。”
好吧,他說的對,我們從早上5點鐘就爬起來,結果這頭野豬就耗費了我們近3個小時,也讓我們接下來的任務更加的重了,想到一會兒就要面對九頭怪了,我也沒心情讨論了,腳步加快了,快到那片奇門遁甲樹林時,我去把陳冥換下來:“我擡着,你前面帶路。”
進來容易出去難,他看了我一眼也沒說什麽,就把竹竿放在我肩上了。
他在前面走的非常穩,一點兒彎路都沒有繞,很快就到了我們綁繩子的地,看樣子他真的是來了好幾次了。等看到這個繩子後,他要接手,我跟他擺了手:“我不累,我擡着就行。”
光哥在前面喊我:你不累你來替我啊。
我知道他就是跟我起哄,我沒理他。
我是想讓陳冥多休息一會兒,因為我們這些人都不及他一人,誰知道一會兒是種什麽情況。那九頭蛇我看着腿軟,不如擡這頭豬。
但陳冥這個人不是會偷懶耍奸的人,我肩膀一輕的時候就被他給接過去了,他這個人也不喜歡多說話,不會跟你廢話,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了,我看着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也沒有再跟他說什麽,去跟李洵搭把手,擡後面比較重。
李洵有了我的幫忙後,就有空閑說話了,他一邊走一邊看着圓潤潤的豬屁股道:“早點幹完,早點兒吃肉!”
對,就憑着這個,我深吸了口氣,一路上沒有再停下,一直到了客棧,這頭野豬真的跟半頭小象似的,留守客棧的衆人都啧啧稱奇,王燦摸着豬尾巴道:“今天中午咱們先煮了這根尾巴吧?這一根就夠我們吃的。”
李勳揉着肩膀連連點頭:“對,下午要幹硬仗,咱們是不是可以先補補?”
事實證明還不能先吃,因為萬一殺到半截那九頭蛇出來了,你說是吃呢還是打呢?
所以中午飯我們還是吃的素的,只不過這一次我們把所以的餘糧都煮了,光哥說:要置之死地而後生。
我這次沒有怼他,因為如果我們贏不了,那餘糧也不用了,那九頭蛇也不吃素。
衆人吃飽了飯,就都到井邊了,光哥被這野豬差點兒斷子絕孫,所以磨刀霍霍,殺豬的任務就交給他了,他說他跟着他爹學過這個,保證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我想着他那天晚上砍九頭蛇的架勢不太放心:“你還是小心點兒,這野豬皮也是挺厚的,捅不到它沒關系,別捅着你自己。”
光哥讓我站遠點兒,我也沒有要旁觀的意思,殺豬現場肯定是不好看的。
豬是在我們布好的陷阱處殺的,血是用竹管一直引導井口的,這個路線就是我們設計好的。
光哥這次說話靠譜,他那把刀直接下去,那豬嚎叫了一嗓子就沒有動靜了,撲鼻的血氣就湧滿了整個院子,我旁邊的馬媛媛都忍不住用手捂了下眼睛。我也閉了下眼,但我還是忍不住睜眼看,還是挺好奇的。
豬殺的很痛快,但是等待的九頭蛇出來的過程是很煎熬的,我們幾個守在井邊看着。
等井底波紋越來越大的時候,陳冥打了一個手勢,衆人都慢慢退到了安全位置。
那條巨大的蛇頭先上來的,它現在還沒有分叉,所以它的身軀足夠吓人,跟磨盤似的,可它的行動力卻一點兒都不笨重,相反它非常的靈活,竟然很輕松的爬上來了,爬上來的第一時間也是聞了下血。
然後真就順着我們步下的路走過去,随着它一點點兒滑過去,我們布置的竹矛就出來了,見針插縫的在它巨大的身軀邊上固定着,沒有傷及它的皮肉,所以它還沒有覺察,只繼續往前走,這頭野豬的血太有吸引力,院子裏的雞都沒有逃過它的口,就更別說這頭野豬了。
所以看着它完全進入了竹陣中時,我們都下意識的松了口氣。現在還不能點火,我們設立這個竹陣為的是盡力的阻止它回來,這種竹矛也是一次性的,只能前進不可後退,只要它回頭就要嘗試一下萬箭穿肉的感覺。雖然它皮厚,但是這些竹矛會妨礙它穿行,我們要的就是這一點兒時間。
所以看見它完全的脫離了井口後,陳冥飛快的沖了出去,他是要到井裏去推動那個一次性的機關,他腰上系的繩子交給了我們,光哥說他一個人頂好幾個,一定會把他拉住的,但為了以防萬一,我也幫他拉了一根繩子。
我後面就痛恨我的烏鴉嘴了,因為又被我說中了,陳冥下井很順利,當他跟我們晃繩子到達目的地時,我松了口氣,把繩子固定在了我的腰上,後面不需要放繩子了,只需要把繩子拉上來就行了,我們躲在屋子裏也暫時安全,只要那九頭蛇不搗亂。
而變故就是在我想完這句話,我沒有想到那個九頭怪竟然是在這個時刻甩了下尾巴,它大約是被外面的溫度曬的不太适應,想要活動下,可它這一活動直接掃向了系着陳冥腰間的繩子,我跟光哥直接被它拍出來了,它的速度太快,我沒有反應過來,呈直線狀直接被拖出來的。
我跟光哥兩個體積大,這一落地不僅把自己摔得七葷八素,還驚動了它,我趴在地上看見它竟然回頭看了,它的頭已經快要到野豬那裏了,只要它再往前走一下,一張口就能吃到美味了的。但它停下了,然後我就目瞪口呆的看着它變形了,從一個變成9個,那章魚似的觸手毫不客氣的抽了過來。
我沒有反應過來,或者是剛才被摔得太慘,一時間爬不起來,光哥推了我一下,我們兩個往旁邊滾去,然而滾過了一次另一次就逃不過去,光哥體積比我大,受到的打擊比我大,他的繩子抓不住了,如果不是我剛才把繩子固定在我腰上,我也要抓不住了,所以他大喊了我一聲:“抓好繩子!我!”後面話就截止了,被拍到一邊的牆上了,我看着他吐出一口血來。
我張了下口,沒有說出話,身體本能的撲上去把他松了手的繩子卷在了我身上,我怕繩子從我手裏脫手,所以學着陳冥在井中挽繩子的樣子,一圈圈死死的纏在我手臂上,但那個九頭蛇沒有給我纏完的機會,它再次抽過來的時候,我只來得及把頭抱住了,然後就是身體飛起來的感覺。
我抓着繩子閉了下眼,還沒有體會到空中過山車的滋味就被甩在了地上,後背着地,我一時也覺不出哪兒更疼了,只覺得五髒六腑都移了位,胸口特別疼,像是堵了什麽似的,我本能的咳了聲,一口血就吐出來了。我想光哥剛才恐怕就是這感覺。
我還沒有爬起來的,就看見我手上纏的繩子在蹭蹭的往外溜,還有我也被拖着往前滑,那是陳冥在往下掉,他掉的速度太快了,一直拖着我撞到了井邊。幸虧井沿高,我腳踩在井沿上,才沒有被拖下去。
光哥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了,他看我已經止住了,就抄起了旁邊備留的一盆血倒在了自己身上,然後充着我的方向喊道:“你堅持一會兒,我去引開它!其他人準備好,射竹矛!”
他跑的方向是那柴火垛的位置,我知道他是要去點火了,所以我要盡快的給陳冥固定好位置。
我一腳蹬着井沿,盡力的坐起來,往下看,陳冥因着剛才的失誤已經滑下去很多了,我把他提上來,在他手晃動下繩子的時候将他穩住。繩子是學的他的方式,一圈圈的纏在我手上的,所以這次只要我不掉下去,陳冥就能穩定在那個位置。
只是我的手一個勁的往下墜,陳冥個人的重量并不是太重,但是他需要發力,所有就無形的加重的力度,我腳踩的都沒有什麽知覺了,我怕我中途掉鏈子,所以使勁後仰,這個姿勢我就不知道陳冥做到什麽地步了,但是我能感覺到,只要我的手一沉,那一定是他在用腳踹石頭,斷門石沒有那麽好弄,他需要全力推才能推得動,且每一腳都要踢準了,我們上一次在石頭上做了記號。
一共九塊石頭,每一塊随着時間不一樣,出來的速度也不一樣,前面的幾塊還好弄,但當到最後一塊的時候,他就會周轉不開,我能感覺的出,當我手上下墜的感覺不重時,我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這一眼看的我心急如焚,我知道那個‘目眦盡裂’這個詞是什麽意思了,因為陳冥所處的境地險象環生。
從井壁上一節節錯落着出來的石頭像齒輪一樣一塊塊合上,到最後一塊石頭時,陳冥已經無法用腳了,我看他把手使勁印了上去,那個力道我都替他疼。
我使勁看着,等他晃動繩子三下的時候,用力把他往上提,等把他提出約兩米高的時候我才急速的喘了口氣,臉上的汗都下來了,我的手抖的特別厲害,要不是繩子是緊緊纏在我手上的,我都怕抓不住。
我不敢往井裏看,我怕提上來的陳冥少個腿少個腳的。
我往旁邊呸了一聲,一股勁把他提上來,等能看到他的手時,我把他握住了,我把他一使勁拉上來了。等上來後,他朝外面的人也揮了下手,于是光哥終于不再轉圈,而是把火把扔進了潑滿酒的火堆裏,還有剩下的酒,祁雲闊他們也全都扔在了那九頭蛇身上,它幻化成了9個頭,于是在見針插縫的竹矛中越發不好逃脫。一瞬間它就成了一個火球。
而這種被火燒的痛苦,讓它發了狂,9個身子跟四面八方洪水一樣把困着的密密麻麻的竹矛全都掃平了,果然我們設立的那些機關對它一點兒用都沒有。
它驚人的戰鬥力讓我們根本就無法靠近它,它身體蜷起的風帶着火苗,還有那些被它掃平的竹矛帶着火四面八方的射出去,我們也不能幸免。
我剛把陳冥拉上來,已經無法跑回屋裏了,眼看着竹矛飛過來,陳冥把我摁在了地上。他的速度非常快,我閉上了眼,我以為我頭得撞在地上的,但我等了一會兒才發現不疼。
我睜開眼發現陳冥是把手墊在我頭下面的,等他從我身邊擡起頭時,看了我一眼:“沒事吧?”
我搖了下頭,看着頭頂的燃燒着的四面八方的竹矛顧不上說什麽話,陳冥也看到了,他沒有再嘗試着跑,而是就着這個姿勢,就地滾向了旁邊的井口,我也跟着他一起滾了過去,因為綁在我們兩個身上的繩子還沒有解開,因着他的力道滾的比較順利,很快就到了井口,這井口比較高,能擋一會兒被九頭蛇震飛的木頭火。
有了這個短暫的避風港,我喘了口氣,像四周看去,光哥他們也找到了躲避的地方,就是馬廄那裏,那邊有半截石頭圍牆,光哥、祁雲闊、馬媛媛他們都躲在這裏,那個木樓已經無法進去了。
火點的太多,火勢都蔓延到木樓上了,幹燥的木樓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全都燒了起來,我躺在地上都能看見那火紅的火光,看着這個我們住了半個月的樓化成火球,心裏一時間不知道什麽滋味。我只覺的火辣辣的,彷佛木樓的火都燒到我身上了。
祁雲闊他們比我們稍微好一些,那個圍牆有一米多,所以他們還能半站着觀戰,光哥不知道看到了什麽,朝我使勁的揮手,他也喊我了,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被甩的,耳朵嗡嗡的,只能面前的聽到一點兒:快過來!它過來了!
什麽過來?
我正想仰起頭的,就被頭頂的一個火球壓回去了,我們制作了太多的竹矛,太多的火把,還有那個在一大片大火中的木樓,被九頭蛇掃過都成了火器,整個院子都落滿了火,落在我旁邊的火球被陳冥用手拍開了,他手速快,可拍完這個還有別的,更大的……
等看腩鎽到一個巨大的張牙舞爪的火球過來的時候,我才明白光哥剛才那瘋狂的手勢是什麽意思。
是九頭蛇過來了,它原本是黑黝黝的,特別醜,但現在火焰讓它變成了紅色的,他像是火鳳凰似的,不,像是一種火紅色的花,我上次就形容過它如果不是黑色的,它的外形就是像是開花,現在它顏色也好看了,如火如荼,那種熾熱的火苗如同開在地獄裏,我在這一瞬間腦洞奇大的想到了一種花:彼岸花。
彼岸花沒有枝葉,只有花,火紅的顏色,一開一片,整個黃泉路上都是這種火紅的顏色,跟它現在的樣子一模一樣,它所走過的地方都是火,它的背後是熊熊燃燒的古樓。
我眼睛裏都是紅的。它現在的身體全都展開了,比我們的二層木樓還要高。
它給我的震撼太大,所以它張牙舞爪的把我們包起來的時候,我一時間都不知道做什麽反應了,我想今天大概就是我的大限之日了。
那耀眼的火光把我跟陳冥包圍住了,它成了一朵巨大的彼岸花,那被它包圍住的人全都被化成灰燼吧?我這麽想着卻沒有感到一點兒痛苦,我想這樣沒有痛苦的死去也挺好的。
我看了一眼陳冥,他是面向我的,那張平日裏漠然的臉如雪雕的一樣,跟我們周身的火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平靜淡漠,也像是沒有任何的痛苦,但我心裏卻有一絲尖銳的痛楚,我想陳冥不應該死在這裏啊,他多麽像得道高僧啊,他理應是涅槃坐化啊。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拖累了他,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自己死,可我也不想拖着他死,我看着那頭浴火中的九頭龍張開它磨盤似的大口,附身下來的時候跟他苦笑着說:“對不起,希望咱們下輩子還能再做兄弟,”
雖然下輩子他可能再也不想碰到我這麽倒黴的家夥了,可我想告訴他,這次雖然時間很短,但是我很高興認識他,這是我的心裏話,雖然我對佛、對他的身份有很多的芥蒂,但是都要死了,那些也不重要了。
通紅到熾熱的火光烤的我眼睛生疼,我還是朝他笑了下,我在這一刻想起了這個同壽客棧的名字,我想它取的真好。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我跟他不一樣的屬相,但是現在死一塊了。
不知道是我曾經在心裏預想過無數次我會死,還是這一次有人陪着一起死,我沒有那麽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