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別演
第11章 別演
踏出這條街的路口，聞柿被一陣風吹得有點發抖。
這會兒又下了點小雨，淋在人身上幾乎沒什麽感覺，就是随風吹在臉上的時候，還是有些難受。
聞柿皺皺眉，走到旁邊便利店的屋檐下站着。
她走到哪，謝書程便也跟到哪，也不開口說話，就這麽安安靜靜站在她身邊。
站久了，聞柿無奈地呼出口氣，走進便利店。
門口“歡迎光臨”的鈴聲伴着刺啦刺啦的噪音驟起，她肩膀本能地聳了一下，從半神游的狀态裏緩了過來。
方才酒吧裏的場面，她其實是有些後怕的，雖然在酒吧呆慣了，什麽不三不四的場面也都見過，但之前樂隊的人都在，真有人有什麽心思，見任野那一臉不好惹的兇相也都不會太過為難。
這回她落單，要真一個人面對那麽多人，就算像方才一樣一瓶子砸過去，也難讨得什麽好。
想到這裏，她腦中便又浮現起後來謝書程把人拎到角落，按着腦袋直接把人往牆上砸的場面。
那人在他手裏跟拎小雞仔一樣輕松，他腳底下甚至還踩着另一個，在一片鬼哭狼嚎的求饒聲裏無動于衷，笑意涼薄得吓人。
這還是聞柿第一次瞧見謝書程下狠手的暴力模樣。
也總算深刻地明白了，為什麽都說這位爺惹不得。
舔舔唇，總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沒點表示好像不太行，聞柿去櫃臺要了幾串關東煮，回頭遞給謝書程：“……謝謝。”
謝書程眼尾挑起點兒意外的弧度，接過溫溫熱熱的紙碗，“小事。”
小事。
兩個字在聞柿心裏過了一遍，額角跳了跳。
也就只有他，能把那樣的情況稱作是小事了。
外面雨還在下，抱着等一等說不定雨就停了的心思，聞柿望向玻璃窗邊的小桌，問：“坐會兒？”
謝書程欣然答應。
男人個高腿長，坐在稍矮的椅子上，顯得雙腿有點委屈，卻蓋不住渾身矜貴優雅的氣場。
他沒放任自己往後靠，表情也淡了下來，
聞柿看出來，他是要講正事了，于是也直起脊背。
“想知道他們為什麽找上你嗎？”
聞柿眼睫顫了顫，疑惑：“你知道了？”
明明教訓那群人的時候，他幾乎沒和他們說兩句話。
“你們組的作業。”謝書程提醒，“他們報告裏的數據有挺大問題，原封不動抄了上幾屆做的，完全牛頭不對馬嘴，被蘇教授抓住了。”
蘇教授有多嚴厲不近人情聞柿早已領教過，出了這種事，以對方的處理方式，挂科事小，恐怕還得牽連點其他。
只是……
她也是一組的，為什麽她什麽也不知道？
沒等她問出口，便又聽謝書程道，“你們組不是有個叫王雨悠的人？她和今天那人有點關系。”
這個名字聞柿有印象，但不深，她抿緊唇，大致捋清楚了：“所以，是她讓那群人幫她出氣？”
“差不多，他們那幫人慣用這方式消遣，”謝書程眯了眯眼，“但以後就說不定了。”
聞柿默然。
果然，另一個階層的世界是她沒法理解的。
見謝書程沒有要說的了，她這才将自己的滿肚子疑惑問出口：“所以，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那王雨悠跟人打電話訴苦的時候我就在附近聽着。”謝書程笑，“倒是說了你不少壞話，造謠的也不少。”
聞柿張張嘴，“啊”了一聲。
所以，其實沒有什麽“碰巧”？
因為知道了那些人要幹什麽，所以他今晚出現在那裏，目的就是幫她？
那她确實是應該，好好謝謝他。
矛盾的源頭找到了，聞柿仍有些奇怪：“那蘇教授那邊，為什麽我都不知道？”
謝書程盯着她，突然慢悠悠笑了。
“我把你保了，沒讓蘇教授找你，那個時候要你趕去學校，還挺麻煩，”他攤着手，“不巧，他們抄的東西，全都來自我。”
“……嗯？”
聞柿這才發現自己對謝書程确實并不了解，連他從哪個學校畢業都不清楚。
沒想到，會和她是同一個學校。
迎着聞柿略顯驚訝的眼神，謝書程眼底滿是愉悅。
“當年我好歹也是蘇教授的得意門生，”他頓了頓，似笑非笑地看她，“叫聲學長聽聽？”
聞柿：“……”
這是逗她上瘾了是吧。
-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二點，聞柿用鑰匙開門，房裏漆黑一片。
她打開客廳燈，客廳亮堂起來，卻發現趙希彤房間門開着，裏面沒人。
“希彤？”她朝裏面喚了一聲，沒人回應。
趙希彤不在家。
聞柿便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機，也沒看見趙希彤發來什麽消息。
這麽晚了出門，以趙希彤的性子，如果只是去門口超市買包煙這種快去快回的事，應當是會在家裏留一盞燈的，而如果晚上有事要回來得晚，那她肯定會給聞柿說一聲。
可是現在，屋裏沒開燈，也沒收到趙希彤說自己去哪裏的消息。
外面還下着小雨。
……不會她根本沒回來吧？
聞柿有些擔憂，幹脆直接打過去電話。
“嘟——”的聲音響起，又很快被挂斷。
聞柿呼吸微滞，心被提起一般，再打了個過去。
這回她等了很久，提示音響了十幾秒，終于被接通，這次聽筒那邊響起了趙希彤的聲音，就是聲調有些怪怪的：“聞柿？”
“你去哪兒了？”聞柿聽出來她語氣的不對勁，聲音重了些：“你現在在哪兒？”
“嗯……我現在在外面，你放心，沒事兒……嘶，”趙希彤聲音斷斷續續的，“我今晚不回來了，忘跟你說……”
伴着說話聲，似乎還有些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甚至低喘。
聽清楚了那邊的動靜，聞柿靜了一下，立馬明白了這是什麽聲音，面色都有些尴尬。
雖然知道趙希彤平日裏還挺會玩，但她還沒有撞見過這些場面，只得幹巴巴說了句：“行，那你……呃，玩的開心？”
說完，趙希彤那邊沒回應，布料摩擦的聲音更大了。
估計是根本無暇管她。
聞柿識趣地準備挂斷電話，手指在點向那個紅色的小點之前，又聽見趙希彤揚起的聲線——
“任野！你他媽再掐我脖子試試？”
聞柿：？
聞柿：。
……啊。
像是突然窺破了什麽本不該知道的秘密，挂斷電話，她甚至都有了一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尴尬得她長舒了好幾口氣。
這時又是一個電話打進來。
聞柿本能地肩背緊繃，看向屏幕，在看見對面是路東之後，她才又緩了一口氣，接通電話。
那邊路東聲音蠻焦急的：“聞柿，你聯系得上任野嗎？”
聞柿：“……”
她該說什麽。聯系不上嗎，還是不方便。
路東還在繼續道：“我們倆今晚出去吃飯，喝得多了點兒，任野他情緒就上頭了，突然說着要找趙希彤，然後就跑出去打電話，再沒回來，打他電話也不接，就想着給趙希彤打個電話，結果打過去一次通了，又被挂斷了，再打，把我拉黑了……”
“你說我也沒惹他倆啊，我都在這兒等任野好久了，生怕他出事，你那邊要不試試打不打得通——”
“咳，”聞柿咳了一聲，打斷那邊一通講述，說，“我打了電話過去，人還好，估計是不回來了，你直接走就行。”
“行吧，賬又是我結，”路東聽了她的話，明顯放下了心來，嘀咕，“到底是什麽急事啊走了也不說一聲……”
“……”
有的時候什麽都不知道，說不定是一種幸運。
聞柿面無表情地挂斷電話，在心裏把趙希彤和任野都提溜出來罵了一頓。
兩個瘋子。
洗漱回了床上，聞柿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聽窗外的雨，居然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當真沒完沒了，也不知道到時候音樂節那天會不會下，希望別下。
這樣想着，聞柿又多盯了會兒窗外，拿出手機來查天氣預報。
好在上面顯示那天降雨概率不大。
正看着，屏幕上方推送欄突然給她推了一條新聞報道——
【青城速報：今夜十一時四十分左右，城東區金延路一處道路發生塌陷，點擊了解具體情況……】
聞柿和往常一樣習慣性就将通知向上拉，手指卻突然頓住。
城東區，金延路。
謝家好像就在那附近。
謝書程要回去的話，必經之路就是那兒。
聞柿點進新聞去看了一眼，思索再三，手比腦子快一步，已經點進了和謝書程的聊天界面。
WinS：【回家沒有？】
發完她才意識到自己大概率是又多此一舉了。
謝書念早就說過這人平時基本不回謝家別墅，今晚說不定他根本沒往那走。
她多此一舉發消息過去幹什麽。
謝書程沒回，聞柿懊惱地皺眉，覺得對方這麽一會兒應該是還沒看見，便按動消息框，想要撤回。
可不成想，屏幕上突然彈出了謝書程的語音申請。
……這回不可能是打賭輸了。
聞柿心裏暗道一聲糟糕，有些生硬地接通電話。
界面自動打開免提，聽筒裏帶着電流的顆粒感的磁沉男聲尾音慵懶，響在安靜的黑暗裏——
“就這麽想我，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