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夢(一)
前夢(一)
在蕭澤的夢裏,他愛林錦言,那時她還是林府的嫡出小姐,那時的她明豔動人,那是他第一次遇見林錦言,那時他還是朔州燕地的燕候,他在南邊将匈奴全部都驅散到了祁連山附近,他班師回朝的時候,皇帝親自來午門外迎接他,他的大軍浩浩蕩蕩的走在盛京的大道上,沿途的百姓們都争相目睹這位數次擊退匈奴的大将軍風采,那時林錦言也在隊伍之中。
林錦言是林府的嫡出小姐,她生的一副好相貌,但是為人卻有些刁鑽刻薄,她在林府可沒少欺負林家大小姐。
今日是蕭澤班師回朝的日子,林錦言在府裏閑得沒事可幹,便偷偷的溜出府去,正好聽身旁的老百姓說道:“今日是北地燕候大破匈奴班師回朝的日子,聽人說燕候要從未央街帶兵行至皇城城門,在那裏接受皇帝的觐見,聽說皇帝親自在城門迎接。”
“那可是前所未有的殊榮啊!”
“那可不!聽說燕候年紀輕輕的身邊連一個女人都沒有,更別說娶妻了,若是誰家的女兒嫁給了燕候,那可有一輩子都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
………
林錦言一邊聽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一邊把頭伸向人群之中,她也要目睹這位傳的神乎其神的燕候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竟然能讓京中的百姓都為之瘋狂。
芊芊從小便和林錦言一起長大,她比林錦言小上一歲,她一直服侍林錦言,和她情同姐妹,這次偷偷的從林府溜出來,多半是林錦言的主意,芊芊也是被動的接受,畢竟林錦言的鬼主意太多,她也沒有辦法。
這街上的人很多,林錦言拉着芊芊想找一個可以全方位都能看見燕候的地方,奈何這人群實在是越擠越多,為了能瞧見燕候,林錦言故意說道:“你們看,燕候!”
在場的人都朝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在他們都看向同一個地方的時候,她拉着芊芊順勢便從他們的腰間鑽到了前面,等到他們發現被騙了的時候他們便将她推到了馬路中央,林錦言還沒有反應過來,她便成了所有人的焦點,芊芊一邊招手讓她趕快過來,可她還沒有上前去,便被人群給擠開了。
芊芊被人群所淹沒,林錦言上前去想拉芊芊出來,可是又被人群一下子給推了出去,這時燕候的馬隊也走了過來,林錦言驚擾了馬兒,蕭澤的馬兒受了驚吓便擡腳朝着她踢了過去,蕭澤勒住馬的缰繩,那馬兒便騰空而起,林錦言被吓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蕭澤勒住馬的缰繩憑空從她的面前跳了過去。
在馬兒穩住後,蕭澤擡眼看着地上坐着的女子,這女人生的倒是明豔動人,身上穿的桃紅色衣衫也很配她今日的妝容,她呆呆的坐在地上,像是被吓的有些沒反應過來。
人群裏都議論紛紛,大姑娘小媳婦更是一臉嬌羞的看着眼前騎在馬上的男子,他一身灰色軟金铠甲穿在身上,身後的披風在風中獵獵做響,精雕細琢的輪廓果然印證了一句話,“美人在骨不在皮!”
他下馬走到林錦言的身邊,他單膝蹲在地上,說道:“姑娘可有受傷?”
林錦言看着眼前蹲在地上關心自己的男人,她有一瞬間的愣神,但是她馬上就說道:“我當然受傷了,你的馬沖撞了我,按理來說它應該和我賠禮道歉,但是鑒于它是一只不會說話的動物,那這賠禮道歉的事就只有你這個主人來完成了。”
蕭澤到是笑了笑,“那姑娘想讓我怎樣賠禮道歉?”
林錦言起身,她伸出手指指了指他腰間懸挂着的玉佩,“你拿它當作賠禮的禮物吧!畢竟是你的馬先撞傷本小姐的,拿你一塊玉佩,也不足為過吧!”
蕭澤身邊的副将小聲的說道:“主公,皇上在宮門口等着,不要誤了吉時。”
蕭澤跳上馬背,林錦言剛要罵他,他卻從腰間将玉佩拽了下來,然後便将它扔給了林錦言,她懷裏抱着那塊玉佩,想要罵人的話突然之間又罵不出口了。
軍隊緩緩的離開了群衆的視線,芊芊這才得以脫身,她連忙上前去拉着林錦言的胳膊,上下檢查看她有沒有受傷,林錦言手裏拿着那塊玉佩上下打量着,心裏竊喜道:“這玉佩的紋路看上去還挺好看的!”
芊芊看着她這般的不讓回事,就開始長篇大論了起來,“小姐,以後能不能不要亂跑了,這要是被老爺知道了,他會把我的腿打斷的,我不想挨打,求求小姐你以後別亂跑了!”
“好了!芊芊,你每回都說爹爹會打斷你腿的,可有那一回爹爹真把你的腿給打斷了?”她最是了解她的爹爹,她爹爹看上去雖是威嚴的要命,但私底下卻是一個耳根子及其軟的人,只要她稍微一撒嬌,她的爹爹便會應了她一切要求。
芊芊這樣一想也是,她瞬間喜笑顏開。
……
蕭澤一路沿着未央街行至宮門口,遠遠的的他便看見那一抹明黃色的身影站在宮門口,他下馬單膝跪地,道:“臣不辱聖命,率大軍凱旋而歸!”
皇帝也是高興的率領群臣歡迎燕候大勝而歸,太監手裏托着一個盤子,上面整整齊齊的放着一件繡有祥雲的披風,那披風是皇帝命司衣監趕至出來了,那大紅的顏色如此的鮮豔奪目,皇帝從太監手裏接過披風,然後親自披在了他的身上,然後皇帝便扶起了他,道:“燕候一路辛苦了,朕晚間擺了慶功宴,為燕候接風洗塵!”
“微臣謝過陛下!”
蕭澤大勝而歸,這在場的皇子和群臣門都各懷鬼胎,如今燕候的勢力越來越大,已經威脅到了皇權,本來這次是想借匈奴搓一搓蕭澤的銳氣,可是沒有想到他會将匈奴殺的片甲不留。
蕭澤的大軍還駐守在城外,城內的百姓們為了犒勞他們,便自發組織了敢食隊,他們帶着自己家裏的碗筷去給他們燒火做飯,城外其樂融融的樣子百年難遇。
蕭澤進宮後便卸下了身上的铠甲,然後洗了一個熱水澡,這連日來的奔波已經讓他略感疲憊,如今又要應付朝中這些油鹽不進的文臣,這對他來說比打仗還難受,可是為了打消皇帝的猜疑,他也只有先将這幫老臣給穩住,只有這幫老臣不鬧事,那皇帝那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他簡單的吃了一些飯菜,便躺下來休息,由于連日來的奔波,他躺下沒多久,便睡了過去,這一睡便睡到了太陽落山,他似乎是陷入了某個輪回,夢中一直掙紮不斷。
那是晚霞布滿整個天際,城樓上站着一個紅衣女子,那女子決然的站在城樓上,蕭瑟的晚飯吹亂了她的長發,淅淅瀝瀝的雨滴嘀嗒嘀嗒一直下個不停,,這滿城都是戰火,城樓下早已是屍橫遍野,斷壁殘垣的城樓被硝煙彌漫,城樓上的他就這樣看着那女子決絕的跳下了城樓,他連她的衣角都未觸碰到……
他突然驚醒,微微的睜開眼睛,便從窗戶邊瞧見晚霞已經布滿了整個天際,額頭的細汗他還來不及擦去,便走到窗前看着這漫天的晚霞,這晚霞和他夢中的晚霞一模一樣,這幾日不知怎的,他接二連三的夢到這種相同的夢境,夢境雖然相同,但是他卻一直都看不清楚她的臉,無論他如何的努力,他就是看不清楚那女子的容貌。
林錦言和芊芊在外面瘋玩夠了,便悄悄的溜進府裏,她準備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回自己的房間,可是沒想到林錦祺和林府父一同從祖母那裏出來,剛好在花園處碰到了剛溜回來的她。
“言兒,你鬼鬼祟祟的在那裏做什麽?”林父突然叫住了她,她也是尴尬的将手從臉上拿了下來,“父親!”
林父對教育兒女之事上頗為嚴格,他希望他嫡出的女兒能和她大姐一樣溫婉賢淑,可是他的這個女兒簡直就是混世魔王,在家裏欺男霸女,在外面惹事生非,他要被這個刁蠻任性的女兒給氣死了。
“你一個女兒家家的,不好好待在府裏繡花,跑出去瘋什麽?你看你的衣裳髒成什麽樣了,你再這樣下去,這日後随便嫁個販夫走卒,我這個做父親的責任也算是完成了!”
這一次林父罵的還挺兇的,林錦言在大姐面前失了面子,她這個人好勝心強,最是不願意讓別人看她的笑話,現在她被父親這般的訓斥,她在大姐面前丢了面子,這面子自然是要在大姐姐的身上找回來。
林父罵完她後,便氣的甩袖離開了,而林錦祺卻上前安慰道:“妹妹別往心裏去,父親也是恨鐵不成鋼,他其實是很疼愛妹妹你的!”
林錦言可不領她的情,她甩開林錦祺的手,伸手推了她一下,她沒站穩便從臺階上摔了下來,剛好磕到了膝蓋,她坐在地上擡頭看着林錦言,眼裏含着淚花。
林錦言雙臂抱胸,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受這一點點的傷就要開始哭了,大姐姐你這眼淚還真是廉價,跟你那個狐媚子娘一個模樣,就知道在男人面前掉豆子,無趣死了!”
“妹妹想要罵人或者打人,你只管罵我打我,你為何要這般的侮辱我母親?”林錦祺眼裏含着淚水,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林錦言蹲下身子,用手擡起她的下颌,她生的白淨,雖是林府的大小姐,可是她在府中受盡了欺負,因為親娘在府中不受待見,便也連累她在府中受人欺負。
“林錦祺,你娘是個什麽貨色,想必你比我還清楚吧!要不是當年你娘趁我母親陪着祖母去同業寺上香爬上了父親的床,你覺得你會成為這府中的小姐嗎?和你這樣的人做姐妹,也是丢人的很!”
林錦祺怎能任由她這般的诋毀她的母親,她伸手要打她,卻被林錦言一把抓住了手腕,反手就是一巴掌,林錦祺捂着自己的右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塵,一連驕傲的說道:“我打你不分場合,也不分時候,我打你的時候,你把你那張狐媚子臉伸過來就行!”說完她揚長而去,只留下林錦祺在臺階上哭泣。
在走到回廊處的時候,芊芊拉着她說道:“小姐,大小姐畢竟是你同父異母的姐姐,你不能這般的欺負她,她,她其實,也怪可憐的!”
她擡起下颌,不以為意的說道:“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又如何?她母親做錯了事,她就應該受到懲罰,畢竟這母債子償,天經地義。”
林錦言恨她這個姐姐,從小就恨她,因為林錦祺的母親爬上了父親的床,害的她的母親整日以淚洗面,父親先前是願意來母親院子裏的,可是後來,她父親不願意來母親的院子裏了,母親便換下了身上的衣服,穿上了素衣,整日的燒香拜佛。
現在她所承受的這一切只是一個開始,更厲害的還在後面,她母親受的苦楚,她要從林錦祺的身上全部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