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假死
假死
顏衡聞言,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有了!”
梁蕭擡眼看她,手裏端起茶杯:“如何?”
顏衡興奮得雙手一拍:“找我爹!”
梁蕭一口茶含在嗓子裏,差點噴出來,猛咳幾聲道:“什麽?”
“我爹可厲害了,什麽妖術他都知道。”顏衡眨了眨眼睛看她。
梁蕭拿起帕子擦了擦嘴:“那你如何找令尊?”
“這個嘛,當時傳音石沒讓爹注入術法,我問問顏秋那老狐貍,看看他在不在流雲山。”說話間,顏衡從乾坤袋裏摸出傳音石擺在桌上。
“我不在流雲山,你要找爹幹什麽?”顏秋不知道身在何處,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
顏衡:“我問他一些術法。”
顏秋嘚瑟道:“哥哥什麽不會,怎麽不問我?”
顏衡默默翻了個白眼:“你不在流雲山,那你在哪?”
顏秋道:“我去漠北游歷去了,一時趕不回去,你不如自己回去得了。”
顏衡撇了撇嘴:“您可真閑。”
顏秋哈哈一笑:“回頭從漠北給你帶好玩意兒回來。”
二人沒再多說其他,匆匆關了傳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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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梁蕭輕輕敲了敲桌面,吸引顏衡的注意力,“你要回流,流……”
“流雲山。”顏衡順着她的話頭道。
她又接了句:“當年殿下就是在流雲山腳下把我綁架回家的。”
梁蕭掩唇輕咳一聲,面上有些尴尬:“當年本宮年紀小。”
她岔開話題,問顏衡道:“你要回去,那豈不是要去上很久?”
顏衡蹙眉道:“最少也要半個月吧,我可以變成狐貍,那樣能跑快一點。”
她偏過頭看着梁蕭:“殿下要和我一起回家嗎?”
她的眼睛含着水光,上挑的眼角自帶一股風情,這樣期待地瞧着梁蕭,叫她的心跳無端地有些加快。
梁蕭壓下心中的悸動,勉強收回理智道:“本宮如何能去?離宮那麽久,豈不叫人懷疑?”
“說得也是哦。”顏衡的語調頗為失望,若是耳朵也在頭上,估計要一起耷拉下來。
她又接着道:“那我該如何不叫人起疑?如今衆人都知道我懷着假孕,你父皇隔三差五地就來看我,根本躲不掉。”
梁蕭皺着眉思考片刻:“眼下看來,便只能利用你肚子裏的‘孩子’了。”
“什麽意思?”顏衡眨眨眼,又湊近了些,溫熱的吐息落在梁蕭手背上,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有人想害你的孩子,不如我們将計就計,将這人釣出來,演一出小産離世的戲碼。”梁蕭微微側過頭來掩飾面上的緋紅,低聲道。
“您是說瑜貴妃嗎?我知道,她肯定不想讓宮裏別的妃嫔生下孩子來,”顏衡道,“我們該怎麽把她引出來?”
梁蕭笑笑:“這件事情我心裏已經有了謀劃,你等明日我帶個人來見你即可。”
顏衡一頭霧水,不知道梁蕭葫蘆裏賣什麽藥,就這麽稀裏糊塗地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起來,看到梁蕭已經帶了個婦人坐在宮裏。
她洗漱後走到前廳,迷茫地問梁蕭:“殿下這是......?”
梁蕭則起身,先拉着顏衡走到偏廳,低聲同她說:“這位是有名的游醫,更是位婦科聖手,據說孩子在肚子裏時便能靠脈象摸出男女。”
“可是,”顏衡依舊茫然地眨眨眼,“我肚子裏沒孩子啊。”
“你傻啊,”梁蕭點了點她的腦袋,“你不是會幻術嗎?能不能騙過她?”
“對哦!”顏衡如夢初醒,“我試試,但我只能裝出有孕的脈象,卻裝不出有兒子的脈象啊。”
聞言,梁蕭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這你放心,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她自會說你腹中有龍子的。”
“到時咱們再刻意安排幾個人,将你懷有皇子的事情散播出去,那瑜貴妃還能坐得住嗎?”
顏衡恍然大悟,對梁蕭豎起大拇指:“殿下實在是高!”
那夫人為顏衡診脈,果真說顏衡懷着龍子。第二日,這消息便如同長着翅膀一般飛遍了皇宮。
瑜貴妃寝殿裏,東西亂七八糟地碎了一地,顯然有人剛發過火。
華服女子似乎要将手裏的帕子撕碎,咬着牙說:“居然真的讓她懷上了龍子。”
錦星遞上一杯茶安撫瑜貴妃的情緒:“娘娘,她有這個福氣懷上孩子,但不一定有能耐生下來,不是嗎?這後宮裏多少雙眼睛都盯着顏嫔的肚子,她又怎麽可能平平安安地誕下皇子?”
“說得對,”瑜貴妃接過茶水,心情好了不少,“至少本宮絕對不會讓她如願生下兒子!”
顏衡的景寧宮內,她正和梁蕭對坐翻花繩。
“這消息都放出去了,想害我的人,到底什麽時候動手啊?”她耷拉着眉眼,看起來有些難過。
不怪她着急,這消息已經在宮裏流傳三四天了,就連忙于政事的梁殊都知道了,瑜貴妃之類的人還是沒有動靜。
梁蕭倒不是很着急,如今手裏已經有了線索,只等顏衡出宮回一趟家後便能繼續查下去了。
“若消息傳出去後,立即就對你動手,豈不是太惹人注意了?”梁蕭笑着安撫她,同時接過顏衡手裏的紅繩,又翻了個花樣。
顏衡一邊思索着怎麽翻繩子,一邊說:“你們人類的彎彎繞繞實在是太多了,不像我們狐貍,從來不搞這些花花腸子。”
梁蕭“噗嗤”一聲笑了:“不是說狐貍最狡猾了嗎?我瞧你倒不一樣。”
顏衡憤憤不平地說:“那都是謠言!我們狐貍也是很誠實善良的好嗎?”
“好好好,”梁蕭笑着安撫,松了手裏的花繩去摸顏衡的腦袋,“是我有眼不識珠,不知道我們阿衡是天上地下最善良的小狐貍。”
顏衡卻沒有立即回答她的話,而是不自然地別開臉:“你,你幹嘛這麽叫我?”
梁蕭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方才的稱呼極其自然地從她嘴裏吐出來,好像從前就這麽喊過顏衡似的。如今反應過來的她也忍不住感到心跳加速,急忙為自己找補:“只是不想喊你的位份而已,你,你別多想。”
“哦,”顏衡點點頭,從凳子上站起來,一邊朝自己的臉頰扇風,一邊道,“最近還挺熱的啊,我這,這都出汗了......”
一旁侍奉的花姿聽到這話,忍不住在心裏吐槽:......哪裏熱了,明明早上還下過一場小雨。
“見過顏嫔娘娘,”忽然有個面生的小侍女走近,對顏衡行禮道,“我家娘娘請您去品茶,不知娘娘有沒有時間?”
“你家娘娘是誰?”顏衡盯着她,“去哪裏品茶?”
“就在禦花園裏,娘娘正在那裏等您呢。”侍女含混地回答顏衡的問話,一聽便知道有鬼。
看來是有人實在按捺不住了。
顏衡扭頭與梁蕭對視一眼,對方點點頭,示意她過去看看。顏衡立即會意,轉身對侍女說:“那就請帶路吧。”
“是。”侍女在前面領路,顏衡帶着花姿,跟着她朝禦花園走去。
誰知才走到一半,忽然竄出個小宮女,拉着花姿說:“花姿姑姑,司衣局的人送來的新料子,花筝姑姑請您回去挑呢。”
顏衡知道她們這是為了支開自己身邊的人,也不打算拆穿這拙劣的借口,幹脆順水推舟讓花姿回去,自己好借機“小産”。
一想到過不了多久她就能離開皇宮這個沉悶的地方,顏衡身心都愉悅不少,連腳步也跟着輕快了許多。
“娘娘請跟着奴婢來,我們娘娘就在前面等着呢。”侍女說。
這侍女并未自報家門,顯然是背後的人不想暴露自己,但無奈她的用意和手段都太過明顯,讓人想不到瑜貴妃都難。
“就在前......”侍女一邊說着,一邊轉過身,忽然猛地推了一把顏衡,接着立即跑開,消失在長街盡頭。
摔在地上的顏衡:???您好歹回頭看我一眼?
不過做戲還得做全套,顏衡立馬捂着自己的肚子開始大叫,同時用梁蕭早就為她準備好,并讓她帶在身上的血包僞造了一場“大出血”,然後便躺在地上裝暈。
梁蕭算好時辰,等着瑜貴妃那邊的人動手後,便派人順着剛才的路去找顏衡,果真見到了還兢兢業業躺在地上演戲的小狐貍。
不過饒是她知道是假的,在看到那一大灘血跡的時候,心還是不可抑制地慌張了一瞬。眼前的場景太過逼真,有那麽一瞬她甚至害怕,那些血真的是從顏衡身上流下來的。
梁蕭沒有多猶豫,叫人将顏衡送回宮後,又立馬找來自己信任的太醫,以免再出了差錯。
聽聞此噩耗的梁殊趕來時,正好碰上太醫為顏衡診治出來:“陛下,娘娘體虛,這次小産讓娘娘失血太多,恐怕已經......”
梁殊勃然大怒,正想處置太醫時,梁蕭走上前道:“父皇,恐怕是顏嫔娘娘福薄,不能為您生兒育女,也無法再伺候您,想必太醫已經盡力了......”
有梁蕭說情,梁殊也不好再發作,只能鐵青着臉走進屋裏,一眼便瞧見了躺在榻上的顏衡。
“陛下......”顏衡還在敬業地演好最後一出戲,生怕哪裏出了差錯,讓梁殊瞧出異樣來,“妾身福薄,不能再陪伴陛下左右,還望陛下不要,不要怪罪妾身......”一句話咳三下,實在是讓梁殊心疼不已,急忙拉住顏衡的手。
“是朕沒有保護好你,你放心,那個侍女就算是掘地三尺,朕也一定要找出來。”梁殊眉頭緊皺,眼裏滿是心疼。
梁蕭站在床邊,看着即将“生離死別”的兩人,心中卻有些發寒。
因為她知道,顏衡的死并不會讓父皇難過多久。帝王最是無情,哪怕得寵如她的母親蓮妃,如今也不見父皇有多想念她,反而寵愛另外一個當年處處和母妃作對的瑜貴妃......
在帝王眼中,兒女情長是最沒用的東西。
想到此,梁蕭忍不住嘆了口氣。那邊顏衡正演完最後一出戲,靠在梁殊懷裏“斷氣”了。
她走上前,對梁殊說:“父皇,此事也是兒臣辦事不力,害了顏嫔娘娘。不若娘娘的後事就交給兒臣來操持,也算是兒臣為顏母妃盡的最後一點孝道了......”
“裝死”的顏衡聽到這話,想睜開眼吐槽,但她只能生生忍住,當一個合格的“死人”。
“那就交給你吧,至于害顏嫔的兇手,也交給你來查。”梁殊放下顏衡,起身離開。
梁蕭知道父皇的意思,他雖然心痛,可真兇到底是誰,已經不重要了。他心裏自然知道誰是始作俑者,但這位“元兇”和他之間還存在利益交換,他暫時不能動她。
所以瑜貴妃才敢如此張狂,對皇帝的寵妃動手。
梁蕭目送父皇離開,接着吩咐衆人出去,屋裏只剩她和顏衡兩人。
躺在床上的顏衡聽到周圍沒動靜了,試探地睜開一條縫,悄悄打量四周。梁蕭注意到她這偷偷摸摸的動靜,忍不住笑出聲:“好了,他們都走了。”
顏衡立即呼出一口氣,掀開被子坐起來:“這憋氣的法術實在是太難受了,我差點就暈過去了。”
“事不宜遲,你換上宮女的衣服,一會兒跟我出宮。”梁蕭拿出一套衣服,遞給顏衡。
顏衡接過來,正準備拉開衣服上的系帶時,忽然擡起頭看向梁蕭:“殿下......不出去嗎?”
梁蕭才反應過來她要換衣服,立即紅着臉退出去:“我一會兒再進來。”
換好衣服後,梁蕭将顏衡帶出宮,送到了自己的府上。
“出宮真好啊!”顏衡在公主府裏撒歡得跑,“終于沒人管着我了!”
梁蕭揣着手站在一旁,看着這只野狐貍,無奈地搖了搖頭:“別忘了正事。”
“知道啦,我明天就啓程!”顏衡說着,對梁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