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辦法
辦法
一個月的時間飛快,顏衡的禁足解了,但她依然悶在房裏不出門。
這下花姿她們又開始好奇了,聚在一起悄悄議論。
“你之前不是說小主在學習複寵的法子嗎?怎麽解了禁足也不見她出來?”花筝戳了戳錢公公。
錢公公一臉不屑:“你懂什麽,小主肯定在玩欲擒故縱!”
花姿沒讀過什麽書:“什麽叫欲擒故縱?”
“就是不主動找皇上,讓他想咱們小主想得心癢癢,到時候還怕沒有榮寵?”
兩個姑娘一臉恍然大悟,心說小主雖然平日裏看起來傻傻的,沒想到還是有手段的。
“阿嚏!”顏衡抱着書坐在書桌前,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噴嚏,全然不知外面的丫鬟太監們是如何猜測自己的。
雖說解了禁足,但法術依舊沒學會,是以她依舊日日待在屋子裏。
殊不知外面見她這個樣子,滿宮留言四起,說顏美人傷了心,一蹶不振了。
“皇上,該翻牌子了。”敬事司的黃公公綠頭牌進來,陪侍在梁殊身邊的大太監趙公公低聲提醒了他一句。
梁殊的手在一衆牌子上轉了一圈:“顏美人的禁足解了?”
“解了,三日前就解了。”黃公公忙不疊道。
梁殊将那寫着“顏衡”二字的牌子翻了個面,随後揮手道:“下去吧。”
“美人,大喜事!”花姿一路小跑着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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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衡慌慌張張收了手頭的書:“何事?”
“我遠遠瞧見皇上身邊的延齡姑姑來了!”
顏衡以為是什麽大事,此刻松了口氣:“來了便來了,你——”
“延齡姑姑來了?”顏衡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這延齡姑姑肯定是叫她侍寝去的!
“正是延齡姑姑,我給小主好好打扮一番。”花姿看顏衡的樣子還以為她高興至極,殊不知某人此刻只想隐身逃跑。
說話間,延齡姑姑已經打着燈過來了。
“小主,皇上吩咐您晚上侍寝,快些準備上吧。”延齡一進宮便笑眯眯道。
顏衡勉強打起精神客套一番:“勞煩姑姑跑一趟。”
延齡攏着袖子行了禮:“小主今夜可要好好表現。”
顏衡:好好表現個……
花姿和花筝輪番上陣,又是塗脂抹粉又是噴香簪花,顏衡本就嬌媚的面容這麽一折騰,活像個勾魂攝魄的女妖精。
顏衡:好像我本來就是個妖精。
但真別說,她們二人的打扮手藝蠻不錯,顏衡瞧着鏡子裏的自己,莫名生出一種“本狐真美”的自豪感。
來接人的轎子搖搖晃晃将她送到了皇上的寝殿,梁殊已經換好寝衣靠在塌上等着了。
饒是已經領略過顏衡的美貌,梁殊今夜再看她時還是心中一驚,那秾麗的面容,甚至叫他想起了那已經逝去的愛妃。
蓮妃的美也是這般張揚豔麗,只一眼就叫人難以忘卻。
他心中一痛,看向顏衡時眼裏也帶了幾分憐惜。
梁殊揮揮手示意顏衡坐過來,将她攬在懷裏:“禁足一月屬實委屈你了。”
顏衡露出一個假模假樣地笑容:“妾身犯了錯,理應受罰。”
“朕知道你有心,本不想罰你太重,為了不落人口實,才讓你禁足。”說着梁殊還牽上顏衡的手,起身拉着她往床邊走去。
有心?有什麽心?哦對,大概是在誇獎她那蹩腳的“進林子采草藥”的借口。
梁殊帶着顏衡坐在床上,眼瞧着就要寬衣解帶,顏衡心裏一陣惡寒。趁着梁殊看不見後面,她随手施個幻術,那倒黴皇上眼睛一閉,癱在顏衡身上了。
她将梁殊推到一邊,将他身體擺成平躺的姿勢,然後抽了一床被子,又去小榻上委屈一夜。
她蓋着薄被望着天花板,心說确實要快些和梁蕭想辦法,趁早離開皇宮才行,這惡心日子她是一點也過不下去了。
第二日晌午。
“小主,趙公公在外邊。”花姿敲了敲顏衡的門。
她每日在屋裏看書,總要把門關上,害怕一個不留神叫人看見。
顏衡在屋裏答道:“快請進來。”
趙公公手裏拿了個黃色的布,原是宣旨來了,說了一堆“性行淑嘉”之類的話後,啪嗒一合那卷軸,笑眯眯給顏衡道喜:“貴人有福,尚無子嗣就晉封,皇上是真喜歡您吶。”
花姿高興得嘴都合不攏:“貴人還可真是好福氣!”
顏衡無甚波動,臉上扯出一個高興的表情接過聖旨,轉身又叫花姿給趙公公拿了些貴重首飾。
送走趙公公後,顏衡随手将聖旨擱在桌上,倒是花姿把它寶貝地拿起來,說要找個盒子好好存放。
入了夜,天氣涼下來,但屋內尚有些悶熱,因此顏衡搬着書坐到外面來,将花姿她們趕走後,背靠椅子,一腳搭在石凳上,好不快活。
“我瞧你看書看得倒起勁,沒費什麽力氣。”梁蕭跨過門檻,随口調侃道。
顏衡眨眨眼,調皮道:“妾身冤枉,您瞧瞧妾身都憔悴了。”
“本宮今天聽聞父皇晉了你的位分。”
月華用帕子拂了拂凳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扶着梁蕭坐下。
顏衡點頭不語,手裏還捧着書,腳也依舊翹在石凳上,裏梁蕭不過半尺距離。
梁蕭揮揮手讓月華去殿外等着,随後指着顏衡的腳道:“你再不放下去,本宮明日就叫人給你剁了。”
顏衡早領教過梁蕭吓唬人的本事,一點兒也不上當,還挑釁似的晃了晃:“殿下才不會。”
梁蕭聞言一挑眉,上手直接握住了她的右腳踝:“現在就給你剁了。”
顏衡被激得渾身一抖,說話都不利索:“殿殿殿下,我現在就收回來。”
倒不是梁蕭的恐吓起了作用,而是這麽多年以來,梁蕭是除了她娘親以外第二個摸她腳踝的人。
雖說都是女子,無甚需要害羞的地方,可顏衡不知怎麽的,就覺得渾身別扭。
梁蕭松了手,顏衡忙不疊地把兩只腳都收回來,岔開話題道:“殿下晚上過來找我,有什麽要緊事?”
梁蕭慢悠悠地從袖子裏掏出一本書:“無甚要緊事,你為了恢複本宮的記憶費了好一番功夫,本宮今夜陪你一起讀書。”
顏衡聞言微微一愣,那邊梁蕭已經将書攤在桌上,目光淡然平靜地看着她。
顏衡從椅子挪到石凳上,将燭火又挑亮了些,看書不至于太費眼。
二人相坐無言,除了顏衡指尖時不時冒出點熒光,為這安靜的景致添幾分別樣的顏色。
不知過了多久,梁蕭擡起頭松散筋骨時,卻瞥見顏衡趴在桌上,已然是睡着了。
她左臉埋在臂彎裏,右半張臉朝上,燭火躍動的光影打在她臉上,容色全被盛進了那顆眼下的淚痣裏。
燈下看人,那人便平添了一層模糊的輪廓,隐隐約約的,勾得人心癢。
顏衡嘴裏無意識地喃喃着什麽,梁蕭微微湊近,聽見她說:“蕭蕭,別拔我頭頂的毛……”
梁蕭:“……”
多大仇吶,值得記到現在。
這親昵的一聲“蕭蕭”,反倒叫得梁蕭有些不好意思,她頗為無奈的扶着額頭,上手輕輕推了推顏衡。
“醒醒,困了就去屋裏睡。”
顏衡迷茫地擡起頭,嘟囔了一句:“還在做夢嗎?”
梁蕭:“……沒有。”
顏衡甩了甩自己的狐貍腦袋:“有些困,不小心睡着了。”
梁蕭扭頭輕咳一聲:“小時候拔你毛這事兒,算我欠你一筆。”
顏衡一臉疑惑:“什麽?”
“咳,你剛才說夢話了。”梁蕭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像做了賊一樣心虛。
顏衡倒是不太在意:“哦,沒什麽大事,化成人形時沒禿,後面慢慢就長回來了。”
随後她意識到什麽,微眯起狐貍眼道:“殿下怎麽偷聽別的狐講夢話呢?”
這本來就是不太君子的行為,被顏衡這麽一撩撥,梁蕭更覺得不好意思了。
她假裝一副凜然的樣子:“你說你次次夢到本宮,就不允許本宮了解一下自己在你夢裏的樣子?”
不知為何,她的解釋反倒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
“我還沒問過,你平日裏總夢到些什麽?”梁蕭早就好奇此事,一直沒找到時機開口。
顏衡撐着腦袋回憶了一番:“那可多了,有和你小時候一起玩的場景,也有你來流雲山的場景,也有你長大以後的。”
她停頓了一會兒,接着道:“夢到我和殿下去妖市,去流雲山抓兔子,去我走過的地方逛……”
顏衡所說的事情多半是梁蕭沒有體驗過的,甚至有些還叫她生出了向往之情。
若她不在深宮不是公主,大抵也是個像顏衡一般快活的女子。
顏衡見梁蕭許久不語,輕聲喚道:“殿下?”
梁蕭收回思緒:“幸好沒夢到什麽不正經的。”
顏衡頗為無語地撇了撇嘴:“殿下放心,無論在夢裏還是在現實,我都不會玷污您的。”
梁蕭頗為放心地點點頭,食指曲起,輕輕扣了扣放在桌上的書:“若是累了,便回屋休息去吧。”
顏衡搖頭:“離入睡還有些時間,我再看會兒。”
梁蕭也不勉強:“那本宮也再陪你一會兒。”她撐着頭,靠在桌子上,盯着顏衡看書的身影,思索片刻道:“我這幾日琢磨了一下,想到個讓你假死出宮的法子。”
顏衡的眼睛瞬間涼了起來:“什麽法子?!”
“自古女子産子都是鬼門關前走一遭,是以需要你假孕,屆時再假裝生産之際難産而死,本宮再略施遮掩,便能帶你出宮,”梁蕭揉揉眉心,“只是這樣的話,你便犯了欺君之罪,一旦被發現——”
“怕什麽,我可是妖怪,有能騙過皇帝的幻術。”顏衡笑眯眯地說。
月上柳梢,清朗的月光灑在相對而坐的二人身上,照見無言的身影,照見漸漸敞開的心扉。
半月後,顏衡從一堆書中拔//出腦袋,驚喜地喊了一聲:“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