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安諾德也是個性格很獨立的人。
父女倆一起吃了頓飯後, 他便提議自己一個人出發去拜訪老友。
也剛好,祁湛言給安喬打來了電話,說是自己剛好忙完, 想帶她去祁家見見她媽媽。
安喬猶豫了一下, 還是同意了。
挂掉電話擡起頭, 正好看見養父審視自己的溫和目光。
“你在這裏過得很好。”安諾德微笑着說,“我看得出來, 你比在美國的時候開心多了。你找到了父母親人,也找回了自己的過去,我真替你感到高興。”
養父的笑容總有感染人的力量,安喬不自覺地跟着笑起來。
她将養父送到了地鐵站。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安喬問:“爹地你确定不需要我送你去嗎?”
“不用不用。”安諾德擺擺手,忽然說,“其實我也不是第一次到S市來,大致上認得一些。”
原來是這樣。
安喬沒多想, 點點頭。
馬路邊上傳來輕輕的一聲喇叭聲。
祁湛言的車就停靠在馬路邊上等她。
安喬于是趕緊跟養父揮揮手:“爹地那我先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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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諾德拄着拐杖, 站在地鐵站入口。
靜靜微笑看着她:“照顧好自己。”
安喬上了車,帶上了車門。
“真的不需要我過去打個招呼?”駕駛座上,祁湛言腳還踩在剎車上,轉頭問。
祁湛言平時看着冷淡, 但是對于長輩, 該有的禮儀禮貌還是會做足。
而安諾德是安喬的養父,是将她從孤兒院中帶出來給了她一個家的人,對于祁湛言來說意義更是不同。
“不用。”安喬替自己系上安全帶,轉頭望了望已經消失在地鐵站入口的身影, 說,“我養父比較随性。再說了, 我們以後也有機會。”
祁湛言便不再說了。
車子彙入主街,一路開回了祁家。
……
闊別十年,安喬再次來到了祁家。
祁家住的是獨棟別墅,據說是祁家爹媽結婚的那一年新建好的,至今住了快三十年。
兩層的房子不大不小,一家三口住着挺寬敞,自從祁湛言大學之後搬出去,兩個老人家住着未免有些清寂。s
不過幸好還有樂樂這枚開心果。
前院草坪和後院花園,多的是地方随它撒歡。
車子在車庫停下來。
安喬向外望了一眼。
入眼滿是紫色花海。
房子的外牆上挂滿了紫藤花,長勢極好,一路長到了屋頂,将整個房子都裝點成了一座大花房。
祁湛言順着她的視線望去,說:“還記得這個嗎?這是你當年種下的紫藤。”
安喬愣了好一會兒,說:“真的養活了?”
當年她和祁湛言出去玩,從一位花農那裏讨回了一株紫藤花苗。
本來就是花農不要了的花苗,說是長勢不太好,估計養不活。
當時她覺得可惜,就讨回來種在他家。
她記得種下的前兩年,枝葉一直稀稀拉拉,也沒見開花,她還以為養不活了。
“這些年都是我媽在照顧。”祁湛言說着,下了車,與安喬站在當年種下花苗的地方,說,“你出事後的那一年,這紫藤幾乎也要養不活了,枯死了大半。後來連續四五年,都只是開幾朵小花。也不知道為什麽,近幾年忽然就茂盛起來了,爬滿了整座房子。”
真的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安喬種下它的時候,完全沒有預料到它會有如今這麽美麗一天。
二樓的窗戶被人推開了,祁母朝他們招招手:“你們來啦,快上來。”
今天安喬可不是來見公婆的。
他們是來見她媽媽淩月的。
作為陸振輝的妻子,淩月從前即便不清楚丈夫犯下的罪行,至少也隐約知道丈夫的陰暗面。
祁湛言想,如果安喬能以催眠師的身份介入,或許能發現其他重要的線索。
來之前,他就已經拜托祁母做淩月的思想工作。
這會兒她們已經在等他們了。
兩人順着樓梯拾級而上,在樓梯的左手邊第一間房門口,看到了走出來的祁母。
葉茵茵朝她微微一笑。
這幾天來,葉茵茵已經從好閨蜜口中得知了真相,也得知了祁湛言交的這個小女朋友才是真正她從小看着長大的陸鹿。
當時她聽到這件事的時候,跟淩月兩個人抱在一起哭得不行。
現在終于平複下來了,可一看見安喬的眉眼,她還是忍不住眼眶泛紅。
“好孩子,苦了你了。”
葉茵茵紅着眼睛上前将安喬抱進懷裏,緊緊地抱了一把。
安喬抿緊唇瓣,覺得自己也快哭了。
明明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她現在也完全不覺得苦了,可是被葉阿姨抱在懷裏的時候,她還是會忍不住想哭。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自己最近的淚點變得好低。
随後葉茵茵拍拍她,輕輕将她推進房間裏:“你媽媽已經在等你了。快進去吧。”
葉茵茵貼心地替她們母女倆關上門,轉身下了樓。
一擡眼,便看到兒子握着一只玻璃茶杯,靠在吧臺上看着外面的紫藤花出神。
她靜靜走過去。
祁湛言不知什麽時候回過了神,不動聲色地開口說:“這兩天沒少哭吧?眼睛都腫了。”
聞言,葉茵茵不客氣地剜了兒子一眼,哼了哼:“哭都不行嗎?你淩阿姨和鹿……安喬她們倆實在讓人心疼。”
祁湛言沉默了一會兒。
說實在的,早在他認出安喬的時候,心就已經徹徹底底地疼過了,疼到後來,都麻木了。
他當時便想着,心疼能有什麽用呢?
與其心疼,倒不如想想該怎麽去彌補,想想該如何揭開所有真相。
于是他開玩笑說:“你光心疼她們啊?你眼睛腫成這樣,就不怕老爸他心疼?昨天還特意跑我那邊去催我趕緊破案。”s
葉茵茵擺擺手不在意地說:“得了吧,他那個老古板能心疼我?他不嫌我哭得太醜就謝天謝地了。”
祁湛言笑了笑沒說話。
因為他知道老媽她雖然嘴上不在意,眼睛裏的笑意早就暴露了她的心思。
母子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會兒,話題又從老古板回到了陸家。
葉茵茵嘆氣道:“其實仔細想想,鹿鹿會做那樣的事情也不難理解。從一出生就被親生父親抛棄,換了是誰得知這樣的真相,會以德報怨地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呢?她只是在報複陸振輝吧?”
祁湛言對此不置可否。
轉而說:“我對陸鹿不感興趣,相對而言,我更加好奇究竟是誰從陸振輝手中救走了當時還是嬰兒的陸鹿,又是誰在她長大之後別有用心地将她的身世告訴她。”
“其實當年在她前夫回來之前,她和陸振輝的感情還算不錯。誰能想到,一個已經被宣布死亡那麽多年的人,還能回來呢?當時阿潇都大了,離婚是不太可能了。其實要我說,那也算不上什麽見不得人的醜事,可陸振輝只怕不那麽想,所以當時知道的人不多,你淩阿姨她只告訴了我一個,連你爸爸都不知道。”
葉茵茵口風緊,從沒有往外說過。
而陸振輝自認家醜,自然也絕對不會說出去。
還能有誰會知道?s
誰會有複仇的動機?
祁湛言思索了幾秒,忽然問道:“媽,你知道淩阿姨的前夫是誰嗎?”
聞言,葉茵茵摸了摸下巴:“知道是知道,但是我跟他也沒見過幾面。當年她嫁去了美國,我也跟你爸爸結了婚,除了參加婚禮的時候見過一次,就是在她前夫的葬禮上看到他的照片了。”
祁湛言若有所思地問:“美國?淩阿姨的前夫是美國人?不是說他是個軍人?”
葉茵茵點頭:“對呀,美國的軍人。她前夫是白人。”
祁湛言垂下眸。
總覺得腦子裏有一絲靈光閃過,速度太快,導致他一時間沒抓住。
他忽然想起之前安喬對假黑鷹所做的心理畫像。
她說她能夠确定他的目的是為了報複陸振輝,是為了複仇。但他們一直沒能弄明白複仇的動機究竟是什麽。
直到這一刻,從前無數信息像是一顆顆珠子,被一條無形透明的細線整整齊齊地串了起來。
下一秒,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平靜地問道:“那你知道她的前夫叫什麽名字嗎?”
葉茵茵回憶道:“大概是叫阿諾德?姓安德森吧。”
阿諾德·安德森!
“啪”的一聲,玻璃水杯重重地落在吧臺櫃面上,祁湛言完全顧不上檢查杯子有沒有摔壞,頭也不回地沖上了樓。
房門被用力推開。
祁湛言進來,第一眼就看到安喬滿臉蒼白地擡起臉,眼神中滿是慌亂和無助。
顯然,從她母親的口中,她也得知了“前夫”的身份。
她似乎被他突然沖進來吓到了,手裏的手機掉到了地上。
見狀,祁湛言暗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慢慢走過去,蹲下身撿起她的手機。
然後起身看着她的眼睛問:“安喬,你養父他現在在哪裏?”
安喬眨了眨眼睛,忽然低頭從他手裏拿回手機,有點答非所問地說:“公告群裏有一條最新消息。”
公告群就是他們專案組用來互相通知最新消息的微信群。
祁湛言垂下眼,看到安喬手心裏亮起的手機屏幕。
老袁發了一條最新消息:[黑鷹的第四封信。]
緊接着是一張照片。
郵件裏,同樣是一條線索和一句話。
線索是一個地點,東澤山,S市向東大約兩個多小時車程的地方。
有別于之前的留言,這一次的留言顯得有些特別。
同樣只有一句,寫的是:我會讓罪惡接受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