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不知道為什麽, 在祁湛言家裏,安喬總能睡得特別安穩。
她本身是個淺眠的人,算來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不是在他身邊睡着, 就是在他家裏睡着。
或許是他身上總有種讓她安下心的氣息、氣場。
她醒來的時候, 已經是隔天早上。
從祁湛言的床上坐起來,安喬怔了好一會兒, 關于昨天的記憶一點點回到腦海。
她能清楚記得祁湛言說過的一切。
記得他說過關于黑鷹和陸鹿被綁架的事情。
……也記得自己莫名其妙主動去擁抱他。
看了一眼時間,八點多了。
安喬早上還有課,于是不再發呆,趕緊回隔壁洗漱。
大教室的大課。
依舊坐滿了學生。
這兩天出了這樣的事情,鬧得安喬根本沒怎麽好好備課,只好在去的路上臨時抱佛腳。
幸好她對要教的內容都了然于胸,一堂課下來也沒有什麽問題。
只是,當課程剛開始不久, 她稍微卡了下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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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看見陸鹿就像尋常一樣悄悄從後門進來, 一如既往地靜靜坐在了自己平時會坐的老位置,就好像這兩天來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說實話,在發生了、得知了那麽多事情之後,安喬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該如何面對她。
安喬暗暗深呼吸。
有點心不在焉地上完了一整堂課。
下課後, 等學生們都走完了, 她叫住陸鹿。
“陸鹿。”
陸鹿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聽從地站住了。
她淺淺朝安喬一笑:“安教授,有什麽事嗎?”
安喬走向她,近距離看了她一眼。
很奇怪, 陸鹿今天氣色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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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鹿是個很精致的女生。從妝容到衣着,再到儀态, 無一不透着身為千金小姐的優雅。
但是今天的她似乎比平時狼狽了一些,臉色有點憔悴。
笑容中透着無力與蒼白,整個人就像是個迎風倒的蒲柳。
安喬頓了一下。
質問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忽然間不知道該怎麽問出來。
她眼裏的那個加害者、陰謀者,突然以這麽憔悴脆弱的姿态出現在自己面前,害得安喬的心不知怎麽的就揪了起來。
說實話,她原本挺喜歡陸鹿的。
她真的不明白,陸鹿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她有點心軟地問:“……你臉色看起來很不好,病了嗎?”
陸鹿搖搖頭,可蒼白的臉色抽疼的額角早就出賣了她。
她有點難受地頓了頓,低下頭揉額角:“我沒事。”
“是不是發燒了?去學校醫務室看看吧?”安喬說着,伸手想要探一探她額頭的溫度。
突然間,陸鹿像是被驚到了一樣,猛然擡手揮開了安喬的手。
“別碰我!!”
尖銳的聲音驟然放大在空蕩蕩的大教室,隐隐有回聲響起。
陸鹿僵住,回過神來。
尴尬的沉默無聲蔓延。
安喬閉上嘴,慢慢收回手。
她微微擰眉,平靜地望着陸鹿在驚叫之後,突然變得僵硬的神态。
她感覺到,陸鹿在畏懼她的碰觸。
為什麽?
為什麽是畏懼?
難道陸鹿她……知道自己的特殊能力?
安喬心頭沉了一下,忍不住再次想起昨天祁湛言凝重的沉思的臉。
當時他沒有說太多,只是說起過陸鹿曾經也被黑鷹綁架過。
當時和她一起被綁架的還有她的六個同學。
難道……自己和當年的事情真的有關系?
比如……她曾經是陸鹿的同學?
不,也不對。
即使年齡符合,身份符合,那也不可能。
因為她曾經去警局查過卷宗,如果她的确是陸鹿的同學,那肯定會有符合的目标。
然而,沒有。
那就只剩下兩個可能性。
要麽她的同學已經被成功救回,要麽已經确認死亡。
安喬自然不考慮第一個可能性。但第二個可能性對她來說,也同樣不太可能。
畢竟就算是找到了屍體,也會比對DNA确認身份。
警方辦事嚴謹,基本不可能存在弄錯的情況。
但陸鹿剛才的反應實在是太可疑了。
可疑到令安喬都忍不住心生警惕。
沉默中,安喬緊盯着陸鹿越來越蒼白的臉色,慢慢問道:“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陸鹿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了。
“怎麽可能……”她撇開眼,扯着嘴角否認了一句,手扣緊懷裏的背包,匆匆轉身,“我還有事先走了。”
安喬沒攔她,若有所思地默默目送她倉皇逃離。
秋風唦唦。
屬于夏日的溫暖悄然消逝,深秋的寒涼肅殺席卷而至。
安喬站在窗前,凝望着陸鹿的背影狼狽跑遠。
陸鹿,你是否知道我為了尋找過去曾多麽彷徨?
你是否知道我為了記起那唯一的身份線索,付出過多少努力?吃過多少苦頭?
如果你與我的過去有關。
如果你知道我究竟是誰。
我一定會親自追逐你,親手揭開所有的真相。
……
“請把跟黑鷹有關的案件卷宗給我。”
一到警局辦公室,安喬就要求查看所有卷宗。
她到的時候,大家剛吃過午飯,其他人各自都有任務,只剩下祁湛言一個人留在辦公室。
聞言,祁湛言抽出一疊檔案夾,放在她的辦公桌上。
他淡淡說:“從這個開始查吧。”
安喬打開掃了一眼,發現這案件就是當年陸鹿被綁架的案件。
她擡頭看向他。
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
昨天祁湛言就已經說過,他懷疑她跟當年的這件案子有關系。
當時安喬還沒理解他話中的深意,但經過今早的那一幕,她覺得自己的想法與祁湛言完全一致。
于是她不再遲疑,打開卷宗仔仔細細地查看起來。
祁湛言回到他的座位上。
辦公室內堆滿了卷宗,由于黑鷹涉及到的很多案件年代久遠,幾乎都沒有電子存檔,着實占了不少地方。
因此安喬的辦公桌也不得不挪了地方,被擺到了祁湛言座位的對面。
祁湛言随手翻開手邊的文件夾。
看着看着,有點心不在焉。
忍不住擡頭悄悄看她。
隔着兩張桌子的距離,他甚至能看清她黑色羽毛般濃密的睫毛,白皙得幾乎看不出毛孔的膚色。
不可否認她是個美人,一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美人。
隐隐能看出那張照片上少女的輪廓影子。
即便這麽多年來,陸鹿曾經用無數的手段證明自己才是真正的陸鹿。
這一刻,他比過去的任何時刻都要确信。
甚至不需要用任何科學手段去證實,他就是知道。
一定是她。
一定是他眼前的這個人。
那麽……
要告訴她嗎?
她會相信嗎?
這時候,安喬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她正看得全神貫注,也沒看是誰打來的,直接接了起來:“喂你好,我是安喬。”
然後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麽,安喬頓了一下。
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說:“好的,我知道了……嗯,我知道,沒關系。目前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好的,那就麻煩您了。”
挂掉電話。
她下意識擡頭,看到祁湛言正好也向自己看過來。
祁湛言察覺到她的神色:“怎麽了?”
安喬說:“謝主任打來說,陸鹿她辭掉了我的助教工作。”s
祁湛言頓了一下,問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麽?”
“如果你問的是今天發生過什麽……”安喬苦笑了下,“我問她,以前我和她是不是認識。”s
祁湛言心頭一跳。
忍不住盯着她,靜靜地等待下文。
“那,然後呢?”
“然後……她就逃跑了。落荒而逃。”
就跟昨天在樓梯間裏一樣嗎?
祁湛言沉默地想。
那個女人,她究竟隐瞞着什麽樣的秘密?
他深吸一口氣。
胸腔中的心跳一下一下,越跳越重。
他知道自己已經等得越來越心焦。
他起身走到她桌邊,擡手按住她面前厚厚一疊的檔案,說:“別看了,一時半會兒看不完。我先給你簡單講一遍。”
陸鹿當年的案子他幾乎可以倒背如流。
當年案件發生的時候,他還在一邊上大學,一邊在警局實習。
所以那也是他實習時期接觸到的第一個案件。
第一個案子就是心愛的女孩子被綁架,說沒有心理陰影肯定是假的。
但此刻祁湛言的反應還算淡定。
他慢慢地說:“十年前,2007年春天。S市文華中學初中部的學生組織去雁城山風景區春游。結果校車在返程的時候遇上劫匪攔路。車上加上司機和老師一共三十二個人,被抓走了七個人。事後調查發現,是司機和老師串通,被抓的七個人全部都是家庭條件相對比較好的學生,陸鹿也在內。”
“就在綁匪跟家長聯系索要巨額贖金的時候,陸鹿帶着六個同學逃了出來。但是,她的同學逃出來了,她自己落在最後沒能逃走。警方找到那些孩子的時候,也終于找到了黑鷹他們最初的藏匿據點。是在平縣下的一個小鎮,叫雙桂鎮。”
說到這裏,他突然一頓。
安喬忽然擡頭看他,反應極快地問:“雙桂鎮?那不是武達龍的老家嗎?”
兩個人想到一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