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玉米地的驚險一刻
高産的作物一般都會傷土地， 但是只要注意種植強度不要過高，并且多施加相應的肥料，基本能夠保證土壤的肥沃性。比起種植水稻所需要花費的精力，種玉米、紅薯會更省心。
不過青陽村沒人種紅薯， 畢竟這裏靠近大山， 莖塊型澱粉作物很容易招來野豬的窺伺，久而久之， 他們都默認不再種植紅薯， 加上他們很少去較高的山上，慢慢都要忘了紅薯的存在了。
文琪沒有把山上的紅薯挖下來大量種， 但即使是沒有紅薯， 她照樣被野豬光顧了。據說這還是十多年來，青陽村第一次遭到野豬的禍害呢。
招來野豬的， 是文琪那兩畝地裏的玉米。
想到那天的事，文琪還心有餘悸。她今年特意沒有吃嫩玉米，就是想用玉米的高畝産量來打廣告， 好讓村裏人跟着一起種。等玉米的産量上來了，唐老板那邊就能把糯米換成玉米，原材料成本随之下降，他們能夠賺到的錢會更多。
在給鄭宇幫忙育苗的期間，玉米成熟了。文琪想着兩畝地也不多，大概一天加個半天也能收拾好了，而鄭宇他們還得有別的事要忙，她就自己一個人去了玉米地掰玉米。
玉米種在靠近山那邊的旱地上， 文琪還記得那天天氣很好，她已經掰了兩筐多玉米了，當時她正是有點累但還能堅持的狀态，所以精神比較恍惚，只大致找着玉米的位置，然後一個個掰下來，并沒有精力分神注意別的東西。
她沒想到居然會有一群野豬跑了出來。
若只是一頭野豬，文琪倒也不怕，她跑一段繞一段，找機會拿石頭砸它，也可以等到別人來幫她。可那段時間正是大家都忙着的時候，她一時又被吓到了，沒能及時跑掉，只能眼睜睜看着野豬們沖進她的玉米地裏。
見野豬離自己越來越近，還開始啃咬地裏的玉米，文琪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反手就把身邊筐裏的玉米當做武器，一根接一根地朝着野豬們砸過去。
玉米哪有什麽殺傷力啊，只不過平白激怒了野豬們罷了。等野豬距離她只有不到五米的時候，文琪的腦子才能正常運轉，開始意識到她應該逃跑而不是反抗，但這時再逃已經來不及了。
野豬們看上了文琪身邊那整筐的玉米，它們打算先碾碎剛剛攻擊它們的文琪，再好好享用這頓美餐。
文琪已經記不清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有多少年了，但是，這次真的是她第一次遇到危險。她以前的運氣太好了，就算是獨居在山腰以上的山洞裏，也沒有碰見過毒蛇、老虎、野豬等威脅，唯一一次碰到狼，那還是大灰小灰的媽媽。
據說人的運氣是有極限的。文琪看着一只肥碩的野豬直直沖着她撞過來，身體卻像失去所有力氣一樣，一下子癱軟地坐到地上。她此時居然還在想，是不是她從小到大的運氣太好，所以一旦用盡這些運氣，她就直接要面臨死亡了？
一道血光在她眼前劃過，直到野豬的身體重重砸到文琪面前的地面上，她才意識到自己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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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琪，你沒事吧？！”鄭宇正好找齊了新的釉料，本打算今天試一試燒制新瓷器的，但是他在家制作泥胚的時候，心裏沒來由地一慌，總想着要出來找文琪，這才去了她家地裏。
鄭宇去文琪稻田裏找她的時候，發現她家的水稻已經被收拾好了，裏面的魚也早早被鎮上的食館買走了。文琪都不用自己辛苦帶着那些魚去鎮上賣，之前那個買了她家小鲫魚的平成食館，發現文琪家的鲫魚比別人家的魚更鮮美，就讓采買自己找到了青陽村，提前把那些未出田的鲫魚、草魚都給定下來了。
沒在水稻田裏看到文琪，鄭宇這才想起來文琪家還有旱地，那獨一無二的玉米地最為顯眼，他便急忙往玉米地裏走。
還好他來的及時。當他看到野豬朝着文琪沖撞過去的時候，膽都快被吓破了，要不是他對付這些野物的經歷實在是很豐富，那一瞬間他也不一定能及時反應過來。他拔出藏在腰間的特制箭頭，直接使勁射入那只野豬的脖子側下方，那股巨大的力道還把重傷的野豬身體帶偏了些，沒讓它借着慣性砸向文琪。
鄭宇一招殺了進攻的那只野豬，這才迅速鑽進玉米地裏，扶起癱在地面上的文琪。
其他幾只野豬見同伴被殺，先是愣了一會，然後被激起了血性，沒再管身邊的美食，各個都把鄭宇和文琪當成攻擊目标，一起壓着頭疾跑過來，要用獠牙把他們給刺穿。
文琪下意識抓緊鄭宇的手臂，想要喊他快逃，聲音卻被死死卡在嗓眼兒裏，怎麽也喊不出來。
她一直以為自己膽子很大，不會畏懼任何事，可現在她才發現，她以為自己不會害怕，只是因為她從沒有遇到過危險而已。
“別怕，有我在。”鄭宇用右臂攬着文琪，往邊上挪了幾步，把紮入剛剛那頭野豬身體裏的箭頭拔了出來，然後腳下一使力，便從原地跳躍起來，落到沖過來的一頭野豬背上。
野豬的反應哪有鄭宇快啊，那只野豬甚至剛感覺到有東西踩在了自己背上，還沒來得及把他們甩飛，就只覺得脖頸處一陣劇痛……
鄭宇手中的箭頭一刺一拔，他們腳下的野豬随即倒地，再也沒能站起來。
雖然鄭宇已經攬住了文琪，但因為他刺殺幾頭野豬時的動作太大，文琪總覺得自己随時會被甩掉下去，只好緊緊抱着他的腰。為了一擊斃命，鄭宇都是把箭頭刺入野豬的頸動脈處，每當他拔出箭頭時，鮮紅的血液就從野豬的傷口處噴射出來。
文琪以前也不是沒有殺過小畜生，但這種漸漸把整片地面都染紅的殺生場景，還是讓她臉色不太好看。
加上一開始就被鄭宇殺死的那只，這群野豬一共有六只，其中只有一只較小的，另外幾只都是壯年豬。
鄭宇下手十分利索，幾乎沒有一點虛晃的動作。文琪不想看鮮血噴湧的場景，就把頭輕輕靠着鄭宇右邊胸膛，一聽到“噗呲”聲就緊緊閉上眼睛。
她既覺得時間過得超快，又覺得時間過得好慢。她單從鄭宇活動的幅度和次數來感知的話，大概鄭宇只花了不到一分鐘就把這些野豬全滅了，可從她自己的緊張程度來感知的話，從野豬出現到她面前，再到周圍安靜下來，似乎是過了一整天一樣。
鄭宇把最後一只野豬放倒，順手把絲毫沒沾上一點血的箭頭插回腰間，然後躍出玉米地，輕輕拍了下文琪的後背，又問了一次：“你沒事吧？”
在他趕到之前，他都沒有聞到血腥味，按理說文琪是沒有受傷的，但是他還是想再确認一下，心裏才能安定下來。
“嗯，沒事。”文琪回了一句，臉色慘白一片。她直到聽見鄭宇問話時，才敢睜眼看看現場的情況。不過她卻發現自己已經沒在玉米地裏了。
文琪腦子還恍惚着，她呆滞了一下，才意識到是鄭宇殺死野豬後，把她帶離了現場。
“得救了……”她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劫後餘生的安心、後怕、疲憊等多種情緒交加，使得她只想好好歇一歇。
身體總是會随着情緒做出反應，文琪确定安全後，身上就沒了一絲力氣，又像剛開始一樣癱軟了。不過不同的是，現在她還在鄭宇懷裏。
鄭宇手上帶了些力氣，沒讓文琪摔到地上去。他用手探探文琪額頭上的溫度，發現她額頭燙的可怕，顯然是發燒了。
鄭宇頓時有點慌了，發燒這事可大可小，但也不知道這次文琪是不是被吓得狠了，會不會留下心理陰影。以前軍隊裏很多新兵前幾次上戰場都會被吓得生病，有些體質不好的甚至不斷做噩夢，因為長時間的低燒燒壞了腦子。文琪那麽聰明，要是她因為發燒影響了頭腦的話，一定會很傷心的吧？
他一邊慌亂地想着該怎麽辦，一邊替又擔心文琪變笨之後會難過——要真是因為發燒燒壞了腦子，腦子已經壞掉的人怎麽可能意識得到自己變傻變笨了啊。
“宇哥，你怎麽在這……”魯禍頭跟阿楊今天負責上山打獵，回去聽袁大說鄭宇出來找文琪了，他們就想偷偷過來看熱鬧，沒想到居然能見到這麽勁爆的場景。
光天化日的，這兩人居然就這麽抱在一起了。旁邊就是玉米地，你們好歹去裏面抱啊！
魯禍頭下意識跟鄭宇打個招呼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應該打擾他們的，就要拉着阿楊走開。阿楊哪有魯禍頭這麽糊塗，他掰開玉米杆，從空隙中看到裏面的場景，大概能腦補出來剛剛發生了什麽。
“宇哥，文琪她遇到野豬群了？！她沒事吧，是不是受傷了？”
聽阿楊這麽問鄭宇，粗神經的魯禍頭又看了相擁的那兩人一眼，發現了不對。不說文琪是不是會在外面跟人摟摟抱抱的人了，她煞白着一張臉靠在鄭宇懷裏，明顯是哪裏不對吧。
一般失血過多的人臉色會很難看，魯禍頭小跑到鄭宇面前，擔心地問：“她受傷了？你趕緊帶她回去躺着，阿楊去山上弄點止血草藥回來，我去鎮上請那個老大夫。”
“等會，”鄭宇喊住要離開的魯禍頭，“文琪沒有受傷，但是她被吓到了，現在燒的厲害，你跟老大夫說一下，讓他帶壓驚退燒的藥。”
魯禍頭去過鎮上那個藥館，這事交給他辦正好。看着魯禍頭快速往村外的方向跑，鄭宇稍微安心了一點，讓阿楊跟着他去文琪家。
軒軒還在午睡，大灰小灰圍在他的小床旁邊。聞到鄭宇的味道在靠近，小灰直接吓得躲進了床底，但因為軒軒的搖床很小，并不能完全擋住它的身體，它只好縮成一團，把頭塞到肚皮中間，用尾巴擋住頭，就當自己是藏起來了。
但鄭宇這會沒心情去管大灰小灰它們，他把文琪放到她的床上，給她蓋上被子，然後讓阿楊去弄盆涼水來。
在大夫被魯禍頭帶回來之前，他得先讓文琪頭上的溫度降一降。
軒軒被這一番動靜吵醒，從自己的搖床裏爬起來，疑惑地看着鄭宇，不知道為什麽他會在他家屋子裏。但是他現在餓了，想下去吃飯，得找人幫忙才行。
“姐姐，抱抱！”軒軒看着躺在床上的文琪，大聲喊道，“懶覺，不睡了，抱抱！”
阿楊端着一盆冷水進來，對鄭宇說：“我不認得她家毛巾，但這個是搭在洗臉架上的，應該是用來洗臉的吧，我就把這條拿過來了。”
“嗯，你把水放這邊椅子上。”鄭宇自己擰幹泡在水裏的毛巾，然後趕緊把冷毛巾搭在文琪額頭上，才分神去看了眼軒軒，“阿楊，你抱軒軒去廚房找點吃的喂他，文琪都昏睡了，哪有辦法照顧他。”
阿楊經常照顧軍隊裏剛來的新兵，在退伍之前，還請過半年假，去照顧了故去兄弟的幼子，等到孩子被人收養才離開。
阿楊很喜歡小孩子，也比較會照顧小孩子。把軒軒暫時交給阿楊，鄭宇并不用擔心。
大概過了半小時，阿楊抱着軒軒再從外面進來的時候，軒軒臉上已經滿是笑容了。軒軒看着文琪睡在床上，鄭宇還不斷打濕毛巾往她額頭上放，就有點好奇。
阿楊沒讓軒軒往床上湊，好聲好氣地解釋文琪是生病了，不能打擾她，需要等大夫過來看病才行。軒軒隐約能明白生病的意思，他苦着一張小臉，有點想近距離确定一下文琪的情況，又因為阿楊說不能打攪她，不敢往床那邊湊。
“這次文琪可能是被我跟魯禍頭連累了。”阿楊想了想，覺得那些野豬可能是因為他們才會跑下山的。
山上最好打的大型獵物就是野豬，他們幾個幾乎天天吃野豬肉，都吃膩歪了，這次他跟魯禍頭一起上山，就想要弄點別的獵物。他們在村裏老實本分的很，實際上骨子裏還是有點愛搗亂的因子在，這次上山路過一個野豬窩，他們雖然不想吃野豬肉，但是無聊之下，就逗它們玩了一下。
野豬們不是他們倆的對手，幾次攻擊不起作用，反而被弄死了豬群的頭頭，就往另一邊逃跑了。
它們或許剛好是跑出了青陽山，一路上沒碰見什麽人，又累又餓的時候看到了文琪的玉米地，所以才……
聽阿楊說完他的猜測之後，鄭宇并沒有怪他們什麽，畢竟他們也不可能想到那麽多後果。鄭宇自己最近很少去山上打獵了，他想了想，問阿楊：“最近山上的野豬很多嗎？按你的說法，那個野豬窩應該離山下很近才對。”
阿楊回憶了一下，“說近也不是很近，大概離山下有四五百米吧。你之前帶我們上山都走固定那條路，我們自己上山的時候，喜歡繞點別的路玩玩。你經常走的路上沒什麽大野獸，但是往兩邊偏移一百多米之後，就有一些野豬、野狗、山貓經常出沒了。那個野豬窩在一個不起眼的山溝裏，要不是我聞到了豬身上的臭味，也不會發現他們。”
山上路線複雜，阿楊感覺那野豬窩距離青陽村有四五百米，可能事實上只有三百米左右。
鄭宇皺緊了眉頭。以往很少有野豬往村裏跑，一是青陽村山上的資源本就豐富，村裏人頂多只在靠近山下那一片山林裏挖挖野菜、菌菇之類的，山上的食物資源完全夠那些野物活的很滋潤。
以前鄭宇沒離村的時候，因為他總是去山上打獵，山腰往下的部分基本上沒什麽大型動物，野豬也很少。他離開好些年，山上動物數量陡增了不少。
想到文琪曾經一個人在山洞裏住了那麽久，鄭宇心有餘悸，慶幸她當時沒有遇到過危險。
“除了袁大袁二要照顧地裏的金銀花樹種苗，其他人過幾天跟我去山上走一趟，把靠近青陽村的區域掃蕩一遍，碰到野豬這類會傷人的就殺了。”
鄭宇不可能時時刻刻都跟文琪待在一起，這次要是他沒有突然想去找文琪，可能她就……想到這個可能性，鄭宇就覺得心裏堵得慌，他想為文琪做點什麽。
“去把附近對人類有威脅的動物都處理掉，文琪就不會再遇到今天的事情了。”——阿楊能猜到鄭宇的想法。雖然覺得他這樣做事有點傻有點愣，但是他卻莫名很羨慕鄭宇。若是他也有自己喜歡的人，他也會跟鄭宇一樣，願意傻乎乎地為那個人做任何事情。
軒軒咬着手指頭，不太懂他們在聊什麽，他有點不安分地在阿楊懷裏動了動，想要熟悉的文琪或者鄭宇來陪他玩。可是他又知道文琪生病了，鄭宇似乎是在照顧她，他不能給大人添麻煩，于是就很糾結。
阿楊輕輕摸了下軒軒的後腦勺，說：“軒軒別急，等會大夫過來，你文琪姐姐的病就能好了。我帶你到外邊去候着，看看大夫有沒有來，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怕幾件事混在一起寫，你們讀起來會覺得很亂，于是把育苗中間發生的事放後面單獨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