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許久沒有聽到回答,林淨寧低頭一看。
溫渝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着了,細長的胳膊搭在他的腰上,一只手随意的擁在胸前,手指纖細柔嫩,還有被他按住的痕跡,微微發紅。
他看了一會兒,出去抽了支煙。
林淨寧好些天沒有碰這玩意兒了,吸了兩口有些嗆肺,他艱難的咽了咽嗓子,将煙扔了。這陣子右耳時而清晰,很少刺痛,已經不需要煙再止疼了。
陳硯綸發來了一些文件,他簡單看過,打了一個電話過去,直截了當地開口道:“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對方得意一笑:“呦,打擾到你和溫渝玩了?”
林淨寧沒吭聲。
陳硯綸知道這人玩真的了,你聽這語氣都和以前逢場作戲的時候不一樣了,便清了清嗓子正經道:“沒什麽重要的事,就是和你說一下林家的情況。”說了兩句,話音一停。
林淨寧低了低頭:“算起來林家在市場占比的股份并不是很多,當年老爺子不是沒有想過,四大股東總共也就百分之二十,現在還不到時候。”
陳硯綸:“應該快了。”
林淨寧“嗯”了一聲。
陳硯綸:“陳家呢?”
林淨寧皺了皺眉頭。
他和陳見民雖然談不上交易,但也不外乎這樣說了。他幫陳見民做了一回嫁衣裳,算是拿下了與陳家交好的那幾個銀行,如果一旦開始,陳家必然鼎力相助。林玉珍大概會以為他還是要靠陳家,哪怕是做個職業經理人,想來也會暫時掉以輕心。
只是還有一個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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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硯綸道:“我覺得吧陳見民好說的很,但那個大小姐是不是對你上了心了,昨天林灑言給我透了個消息,說陳清然都把電話打到她那兒去了,有些旁敲側擊的意思,大概是有事要和你談。”
林淨寧擰眉不語。
陳硯綸:“給你提個醒。”
林淨寧:“我知道。”
挂了電話,他神色陰郁起來,給江橋撥了一個電話,吩咐了兩句,才收了線回房間,溫渝還在睡着,安靜的讓人心情都舒緩了。
溫渝醒來是早上十點,林淨寧不在房間。
外面有汽車的聲音,她趴到窗戶上一看,一輛小貨車開了過來,原來是沒有注意到的,再定睛一看,林淨寧從副駕駛上下來,大概是注意到她的視線,擡頭看了一眼。
他笑了一下,去幫老板卸貨。
溫渝就趴在窗戶上看,等到他忙完出來,他站在窗戶下面,仰頭看她,身上的短袖一角掖在皮帶裏,褲腿挽了起來,像是剛從菜園子走出來。
溫渝:“幹嗎去了?”
林淨寧說睡不着下來溜達,順便去幫民宿老板搬點東西。她聽着就笑了,好像沒怎麽見過這人做這些事情,但還挺像那麽回事兒。
正說着呢,老板出來了。
“剛才真是太感謝了,這樣吧,我請你們中午吃飯,家常菜不要嫌棄。”老板給他遞了一支煙,“到時候我喊你們。”
林淨寧接了煙,笑道:“太客氣了。”
“哎呀應該的嘛,那你們先聊。”
等老板走了,溫渝看着他手裏那支煙,有意無意道:“給你出個謎吧,猜對了就可以抽。”
林淨寧別開臉一笑。
溫渝一本正經地道:“有樣東西,很像粉筆,點火能吸,傷人身體,很簡單吧,猜的出來嗎?”
林淨寧沉默半晌:“要不換一個?”
溫渝想了想說:“天下第一,打一香煙品牌。”
林淨寧眼裏含笑。
溫渝:“這麽簡單不會?”
林淨寧悶笑:“看來今天這煙是抽不了了。”
溫渝知道他是有意讓着,一邊笑一邊道:“天安門廣場南側有一個正陽門,俗稱天下第一大前門。”
林淨寧點頭稱贊:“我們溫老師真是冰雪聰明。”
溫渝笑開了。
林淨寧見她笑的春風滿面,忽然有一種什麽都不重要了的感覺,便道:“剛才過來看到一些好玩,要不要過去走走?”
溫渝當即就換衣服下樓了。
但她下來的有些慢,只聽到咚咚咚的腳步聲,林淨寧擡頭看過去,溫渝還是短袖半裙,卻踩着高跟鞋出來了,鞋跟有七八厘米高。
他皺了眉頭道:“穿這個去?”
溫渝:“不然呢。”
林淨寧要笑不笑地看着她:“你确定嗎?”
溫渝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點頭道:“不好看嗎,我覺得很好看,這樣拍照好看,就拍兩張回來,哎呀你不懂。”
林淨寧笑了一聲。
結果石板路上走了還沒幾步,只是簡單拍了一兩張,腳踝就疼了。她站在那裏,林淨寧耳朵猛地一陣刺痛,他将別在耳邊的煙拿下來,咬在嘴裏,拿着手機鏡頭對着她,溫渝忽然就拘謹起來,哪裏好意思說,随便找了個借口說走累了,往旁邊臺階上一坐。
路邊有小吃攤,賣好幾樣兒。
林淨寧說去買一些小吃,轉過身的時候,臉頰抽痛,緩了好一陣子,又在對面的店裏買了一雙拖鞋回來,将小吃遞給她,把拖鞋放在地上。溫渝随便拿出來一個丸子往嘴裏喂,眼見着他慢慢蹲下身子,将她的高跟鞋脫掉。
溫渝掙紮了一下:“幹嗎?”
林淨寧沒說話,給她揉了揉腳踝。
溫渝看着他低下的頭,嘴裏的動作都放慢了,腳腕被他握在手裏,近乎可以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粗糙又柔軟,她語氣都變得輕了:“左邊也要。”
林淨寧一邊輕揉,擡眼道:“好些了嗎?”
溫渝忽然好奇道:“林淨寧,要說你不懂女孩子吧也不全是,你現在都三十多了肯定知道怎麽哄人,那二十來歲的時候談過戀愛嗎?”
林淨寧動作一頓。
溫渝:“談過吧。”
林淨寧半蹲在地上,将她的高跟鞋整齊放在一邊,緩緩開口道:“要是正經算的話,是有一個。”
溫渝眼神很快變了,有些吃醋道:“什麽樣子?”
林淨寧笑哼了一聲:“你倒是挺好奇。”
“有嗎?就是問問。”
林淨寧淡淡道:“你認識她。”
溫渝愣了一下。
她在腦海裏迅速把認識的女人過了一遍,像是意識到了什麽,難怪在學校的時候總是被針對,還有他們之間的眼神交流,溫渝怎麽會沒有注意到呢,居然是駱佳微。
林淨寧半阖眼簾,聲音輕了下來:“那時候十七八歲,性子毛躁,做錯了事,也看錯過人,很快就分開了,沒什麽意思。”
溫渝喃喃道:“真是托你的福。”
林淨寧難得說不出來話的樣子。
溫渝輕笑,将手裏的丸子遞給他:“要吃嗎?”
林淨寧笑着說你吃吧我不餓,然後把買來的拖鞋放在兩邊,将她從地上拉了起來,右手拎着她的兩只高跟鞋站了起來。
溫渝将腳蹬進拖鞋裏,剛好合适。
她問:“你怎麽知道我多大碼?”
林淨寧一笑:“一眼就看出來了。”
溫渝很快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像是要看兩岸的風景一樣,慢慢偏過頭去,嘴角笑意明顯。
林淨寧:“試着走走?”
溫渝趿拉着拖鞋在前面走着,踩在石板路上踢踏踢踏,林淨寧一手抄兜,另一只手上拎着她的高跟鞋,悠然自得跟在後面,看着她玩的不亦樂乎,眼角裏帶着笑意,淡淡地,又濃稠。
你從遠方看過去,鎮上安靜祥和。
他們沿着河邊繞了半圈,回到民宿裏,老板已經在準備食材做飯了.老板娘有兩個女兒,在院子裏玩。溫渝幫着做一些小活,有時候回頭看過去,林淨寧和老板在說話,他低着頭偶爾笑笑,拍拍手裏的塵土,又彎腰去拿東西。
那頓飯吃的挺愉快。
後來回到房間,溫渝趴在床上不想動,林淨寧去了陽臺接電話,過了會兒進來,坐在沙發上看她:“要不要睡會兒?”
溫渝搖頭:“我不困。”
林淨寧“嗯”了一聲。
溫渝:“我們在這邊待了有兩天了吧,好像該玩的都玩了,要是沒什麽事情真想多待一陣子。”
林淨寧笑:“也沒什麽事兒。”
溫渝看他。
林淨寧:“你不是還有十幾天開學嗎?”
溫渝微微嘆氣。
林淨寧問:“怎麽了?”
“可能想起我要考很多證吧,這個學期會很忙。”溫渝說,“你不也是嗎?這些天總是在打電話,事情很多嗎?”
林淨寧面不改色道:“沒什麽事。”
溫渝:“你說了我也不明白。”
林淨寧笑笑。
溫渝垂眸,猶豫了片刻道:“就是有一種感覺,打個比方說,你之前是在普通班,後來因為努力去了重點班,但那個班上學的好的太多了,你只是倒數,這個往前走的過程會很痛苦。”
林淨寧:“我不覺得。“
“為什麽?”
林淨寧:“你很聰明。”
溫渝笑。
林淨寧:“你笑什麽?”
溫渝說:“你也一樣。”
這話一語雙關了。
林淨寧沉默地看着她,好像有一瞬間看不懂溫渝,但他還是笑了笑,又聽到她道:“不是說要去看大象嗎?一會兒就出發吧。”
他愣了一秒,笑了。
溫渝從床上爬了起來去收拾行李,離開之前又看了一眼這個地方,大概沒什麽機會再來第二次了,她整理了床鋪,拉上窗簾。林淨寧站在門口等着她,目光平和極了。
去機場的路上是溫渝開的車。
林淨寧坐在副駕駛,評價道:“開得不錯。”
溫渝:“忽然想起你說過的一句話,你說專注是魔道,就像現在開車,這麽一個需要專心的事情,司機卻會在疲憊的時候需要做一些別的事情,比如聽歌,聽相聲來轉移注意力。”
林淨寧無聲笑了。
溫渝感慨:“真是有意思。”
這一路上她開的很快,堵車不多,遇到十字路口總是綠燈暢行,從鎮上到市區,比去的時候快了二十分鐘。他們偶爾說說話,像平常一樣。溫渝直接将車開到租車行,林淨寧下了車去和老板交涉換車。
溫渝遠遠站在路邊。
她就這麽看着他,緩緩地嘆了一口氣。這個男人從一開始遇上的時候,溫渝只想着要靠近,這一靠近,就再也不會愛上別人了。你說什麽是相愛呢?像侯孝賢的電影,還是周星馳的一生所愛,又或是現在,他就站在那兒,和別人說話,你才發覺還是很愛這個男人。
她看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林淨寧辦完手續,回頭去找溫渝,卻沒有見她的身影,他有片刻的慌張,然後手機響了一聲,他拿出來一看了一眼。
溫渝發來了一條微信。
“林淨寧,我要提前回學校,就不說再見了,出門左拐是計程車停靠點,距離機場只需要半個小時,去忙你的事情吧,江橋大概要等急了,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等你忙完,我們去看大象。還有,聽醫生的話。”
那個消息,他看了好幾遍。
林淨寧近乎茫然地站在那個路口,面前的人流來來往往,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一般,很久才意識到溫渝就這麽沒有征兆的離開了,他的眼睛慢慢地有了濕意,然後低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