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他不在壓抑身體的渴望, 箍住殷蕪的後腦,低頭親了下去,這是個極綿長的吻, 結束時殷蕪已經氣喘籲籲。
她眼裏像是蘊着水霧,鬓發也被揉亂, 嬌顏微紅。
百裏息低頭看着她, 指腹輕輕碰了碰她有些腫的軟唇, 心中還是有些癢,門外卻傳來下屬的聲音:“公子, 大神官派人送了請帖來。”
“知道了。”他再次低下頭,在那紅紅的軟唇上舔了舔。
真軟。
請帖上說明日神廟要舉行一場祈福儀式, 請他們夫婦二人參加祈福,順便讓劉升榮給他們賠罪,百裏息讓人告訴送信之人,說明日會去。
第二日馬車才到山腳, 便有神廟的人前來引路,神殿建在山上, 因今日廟內祈福, 山道上便都是來參加祈福的百姓。
“兩位貴客随我來。”小童引着他們往另一邊去, 不多時便看見一條青石堆積的石階, 只有兩個人守着入口, 極為清淨。
“此處是大神官所走之路, 兩位是貴客,大神官又吩咐過,所以可以走此路, 請兩位從此山上,山上已有人等候, 我便不上去了。”小童說完便恭敬退開。
兩人走了一會兒,殷蕪便有些氣喘,這些日子,又是施針,又是吃藥,又是藥膳,殷蕪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只不過依舊有些發虛。
百裏息停住腳步,在路邊石凳上坐下,道:“過來歇一歇。”
殷蕪想也沒想,便想在他旁邊的石凳山坐下,誰知卻被拉着坐在了他膝蓋上。
“幹什麽呀,在外面呢!”殷蕪小聲嘟囔一句,急忙轉頭看身後的護衛丫鬟,誰知他們倒是有眼色,都垂着頭。
百裏息身材颀長,殷蕪坐在他膝蓋上,腳懸空着很沒安全感,隔着帷帽的輕紗看他,輕聲道:“我自己坐就可以。”
“石凳上涼,你癸水才走,不能坐。”他說的這樣坦然,殷蕪卻羞得伸手捂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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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啦!”
茜霜垂眼送上水囊,百裏息掀開殷蕪的帷帽,将水囊送過去,“喝點水。”
她确實有些渴了,小口喝着溫水,歇了一會兒便再次出發。
中途又歇了一次,才終于看到了聳立在山巅的神廟。
神廟修得十分氣派,又有個小童迎上來拜了拜,道:“請二位貴客随我來。”
他們被引着去了臨近祭臺的位置,若是普通百姓得了這樣的待遇,只怕要誠惶誠恐,不過他們二人一個是神教大祭司,一個是神教聖女,所以并未如劉升青所料那般感激涕零。
一炷香後,祭典開始,劉升青身着隆重神官袍,在十多個童子童女的簇擁下出現,他緩步走上祭臺,臺下的百姓跪拜如蟻。
以前殷蕪站在祭臺上接受跪拜,覺得神教恐怖,如今站在臺下,只覺森冷。
她側頭看向百裏息,他如今是神教最有權勢之人,不知他的心裏是怎麽想的,他喜歡這些盲從的信徒嗎?
百裏息似有所感轉頭,隔着一層紗與殷蕪對視,周圍皆是跪拜祈福之人。
百裏息雖然答應幫她脫身,卻必不肯覆滅神教,他若知道了自己所謀一直是亡神教,會不會殺她?
殷蕪心裏像是被什麽翻攪着,憋悶得難受,祭臺上的儀式卻已接近尾聲,劉升青揮舞着桃木劍指向殷蕪,開口言:“神明賜福于汝。”
衆人都看向殷蕪,眼中帶着羨慕和嫉妒之意,接着便有小童端着護身符上前,道:“請敬接神符。”
殷蕪正要伸手拿,百裏息卻先一步拿起那符扔給身後護衛。
那小童愣了愣,本想提醒殷蕪跪下來接,如今被這樣随意拿走,若再提醒似乎也不太合适,事情辦砸了,他驚懼看向臺上的劉升青,果見大神官面色不虞,只得瑟縮着退了下去。
很快儀式結束,有小童上前引着他們一行人去了後殿。
茶果點心送上來,讓他們稍候。
外面淅淅瀝瀝下起雨來,透過雨幕,殷蕪似乎聽見了女子的痛呼聲,她拉了拉百裏息的袖子,低聲問:“外面好像有女人的哭嚎聲?”
那哭聲更大了一些,似乎還不止一人。
百裏息握了握殷蕪的手,沒說話,只是擡頭看向門口,殷蕪便也安靜下來。
幾息之後,劉升青進了殿內,他已換了一身衣服,叉手走進來,看了百裏息一眼,随後目光卻落在殷蕪身上。
少女雖帶着帷帽,卻腰細胸豐,身上還帶着淡淡的梨花甜香,定是個難得的美人,比神殿內那些俗物好了不知多少,他想起劉升榮說她願意入神廟侍奉,心中便生出幾絲期待來。
他可是大神官,哪個女子會不願意侍奉他?
見百裏息不說話,劉升青率先開口:“前日是我弟弟沖撞了白公子和夫人,今日本想讓他親自過來賠罪,可他膝蓋傷得不能走路,還請二位看在我的面上,原諒他。”
其實是劉升榮不肯來,劉升青也覺得區區一屆商人定好拿捏,才故意如此慢待的。
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人擡進兩個箱子。
“這兩箱東西是送給夫人的,裏面有件金蠶絲織成的鲛紗衣,夫人一定喜歡。”劉升青看向殷蕪,想讓她摘了帷帽,又覺得百裏息在此不合适,便沒開口。
百裏息放下茶盞,看向劉升青,淡淡道:“既然大神官開口,之前的事便不再追究。”
“既如此,那之前談定的生意?”
百裏息沒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殷蕪,低聲道:“山上景色不錯,你去外面走一走,一會兒我去尋你。”
殷蕪起身福了一禮,殿內的梨花香氣更加濃郁,劉升青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觊觎毫不掩飾。
百裏息摩挲着手中的玉蟬,眸色冷了冷。
殷蕪出了殿,茜霜便迎上來,又有小童引着她們去旁邊廂房歇息,殷蕪再次聽到了女子的哭喊聲。
她推開後窗,看見後面還有一個院子,院子內有一排廂房,此時正有人匆匆進出一間屋子。
女子的哭喊聲更大了些,從屋裏出來個婆子,手中銅盆裏都是血水,她将水潑在地上,紅色的血水和着雨水,很快被沖散了。
那屋裏到底在幹什麽?
殷蕪看向厲晴,低聲問:“你能否去探看一番,不要讓他們發現你?”
厲晴武功本不弱,被調到殷蕪身邊後,就只能日日守着爐子熬藥做膳,如今終于能用上這身功夫,自然一口應下。
她讓殷蕪将門從裏面栓住,一翻身從後窗跳了出去,借着雨幕的遮掩,她快速閃身進入一間房內……
放了厲晴出去,殷蕪卻又有些後悔,她雖想知道後面都住了什麽人,卻更害怕打草驚蛇,正一分一秒熬着時間,忽聽傳來敲門聲,是方才帶路的小童,說那邊已經談完事情,請她過去。
可厲晴還未回來。
正在想如何拖延,便聽窗戶一聲響動,厲晴已翻身回到屋內,她臉色有些難看,殷蕪指了指外面,低聲道:“你先回去。”
殷蕪回身想關窗,卻見方才那間屋子擡出個麻袋,淋漓鮮血順着麻袋邊緣滴落下來。
她忽然覺得害怕,強忍胸腹間的惡心關上了窗,雙肩劇烈顫抖起來。
外面的小童正想開口催,卻又住了口,接着殷蕪聽見百裏息的聲音:“蟬蟬開門。”
門被打開,百裏息一眼便看見殷蕪靠在窗前,她未戴帷帽,臉色蒼白,似是極難受。
“怎麽了?”他上前攬住殷蕪的肩膀。
“我……”她揪住他的衣襟,“我想回去。”
“好,這便走。”百裏息握住她的腰往外走,到門口卻碰上劉升青。
此時殷蕪未戴帷帽,乖順柔弱地靠在百裏息懷中,像是一只折翅的白鷺,讓見慣了美人的劉升青都呼吸一窒。
回去的馬車上,殷蕪一直沒說話,只埋首在百裏息懷中,努力壓制心口的惡心。
入了院,進了房,百裏息終于開口詢問:“看見什麽了?”
殷蕪剛想開口,便惡心得不行,快步出門幹嘔起來。
百裏息輕拍她的背脊,等她胃內再無東西可吐,才尋了厲晴過來。
“後面到底有什麽?”
殷蕪渾身發冷,她隐約猜到了些什麽,卻又不敢确定,也盯着厲晴。
“後面的房間裏住的全是孕婦,且都是黎族人。”厲晴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她今日看見屋內的情形,也是無法相信,可事實就擺在面前。
“大概多少人?”
“每間屋子二十人左右,總共應有近三百人,她們手腳被鎖住,有的已經癡傻了。”
厲晴不過去看了一眼,能得到的信息有限,說完便退了出去。
“蟬蟬過來。”
殷蕪身體有些僵硬,艱難地來到百裏息面前,她将臉埋進他的胸口,聲音悶悶的:“大祭司,她們……也都是人啊,人不應該被那樣對待。”
百裏息沒說話,只是輕撫着殷蕪的背,殷蕪又道:“我看見他們擡了一個麻袋出來,那麻袋在滴血,裏面裝着人的,是因生産死亡的黎族婦人。”
她擡頭,眼中黑沉沉的,“黎族只因不信神教,便被當成豬狗,可神教又有什麽可崇拜的呢,不過是裝神弄鬼。”
前任大祭司馮南音曾同百裏息說:神教建立之初是為了讓教衆信仰光明,可是自從旻國建立之後,人對權力的貪婪愈盛,神教便成了統禦萬民的工具,而殷氏便成了傀儡。
馮南音曾想做出些改變,卻被錯綜複雜的勢力所阻擾,又加上神教積重難返,最終并未如願。
劉升青等人在神廟圈養黎族婦人、販賣奴隸雖是私下行為,卻也是如今旻國的一個縮影,冠州的神官敢如此行事,其他地方的神官亦是如此,這神教早已爛透了。
“蟬蟬想怎樣做呢?”他用手指拭去殷蕪眼角的濕意。
“不要神教好不好?”她滿眼希冀地看着他,天真又熱切。
殷蕪迫切想知道百裏息的想法,若他也覺得神教應該被推翻,她便離目标更進一步。
“現在不是時候。”百裏息很快回答,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殷蕪閉眼藏住自己的失望,輕聲問:“那還要等多久?”
或許幾年,或許幾十年,或許……
殷蕪等不了幾年,更等不了幾十年,她就要立刻。
然而百裏息只是平靜看着她,不同于殷蕪的憤懑絕望,他仿佛是一個局外人,冷漠看着這一切。
“神教存在上百年,百姓皆是信衆,若貿然推翻,必會遭到百姓反噬,到時旻國亂成一團,會有更多的死傷。”
他的回答打破了殷蕪的幻想,讓她覺得絕望無助。
百裏息的答案她早該猜到,可是她演着演着,便真陷入了自己編織的幻想裏,以為百裏息對她無所不應,心中更是生出了不該有的奢念。
神教大祭司百裏息,原本就是為了維護神教而存在的,他天生冷漠矜貴,即便她百般獻媚邀寵,也不過是成了他暫時解悶洩|欲的禁|脔。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他對自己确實有憐惜,但也只到憐惜為止了。
殷蕪此時慶幸未曾向他吐露心中想法,否則讓他心中生疑,自己日後的行為便都有些被動了。
小心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殷蕪用帕子擦了擦淚,悶聲道:“蟬蟬只是覺得她們都好可憐,劉升青太壞了。”
這才是一個單純聖女該說的話。
茜霜敲門進來,詢問從神廟帶回的那兩箱東西怎麽處置。
東西擡進屋,殷蕪讓茜霜和厲晴挑揀着給自己看,有頭面釵環,有名貴布料,雖貴重,殷蕪卻因厭惡劉升青,便覺得那東西也惡心。
忽然茜霜揀起一件紗衣,紗衣輕薄,流光溢彩,只是剪裁得十分暴露。
百裏息眸色一凝,想起今日劉升青看殷蕪的眼神,心中不爽,淡淡吩咐:“燒了。”
“等一下。”殷蕪看着那紗衣,開口阻止。
屋內幾人都看向殷蕪,卻見她從榻上下來,伸手拎起那紗衣細細打量。
紗衣是交領的,薄如蟬翼,若穿上必是春光旖旎。
百裏息看着殷蕪捏衣服的手指,皺了皺眉。
殷蕪覺得這衣服有些眼熟,一時卻想不起來,正沉思着,那紗衣就被百裏息拿走扔回箱子裏,耳邊傳來他冷淡的命令:“都燒了。”
髒東西燒了才好,髒眼睛。
殷蕪感覺百裏息生氣了,可卻不知他為何生氣,想問又不敢問,就被他拉着來到了盆架前,他站在殷蕪背後,雙手從她腰間伸過來,聲音冷得吓人:“什麽髒東西都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