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出價
第6章 出價
“你在發什麽呆,快跟上。”岑青茗看着立在原地的李元朗喊道。
李元朗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下情緒,跟了上去。
沿着這被開辟的街道走了一會,李元朗也發現了,這裏就是各色無法在市面上正常流通的珍寶交易所,種類千差萬別,只要你有錢,不管是江湖流派的秘籍還是朝中權臣的秘寶,你都能在這有所收獲,甚至在那個被半包圍的拍賣會場,李元朗還看到了從宮中不翼而飛的珍寶。
這背後的人可以說是手可通天了。
岑青茗完全沒在意到李元朗內心的波濤洶湧,她一路沿着街邊的攤販挑挑揀揀,不時問下價錢,有時再問下他們金物的購價。
幾番往來之後,岑青茗出手了幾個小玩意,但一直沒把千手佛拿出來。
李元朗冷眼旁觀,發現岑青茗都是一副眼高于頂的樣子在糊弄人,目的大概就是在估量各個珍寶的價值。
等到從那地下黑、市出來,岑青茗觑了眼還在沉思的李元朗,問道:“什麽感想?”
李元朗表現得像個才開眼的愣頭青,頗為真誠地說道:“大開眼界!這裏的寶物當真是眼花缭亂,如果我有錢我肯定買幾樣,就是可惜,我們在這出金手佛就有些略虧了。”
一半露蠢一半點明問題關鍵,讓對方既不會對你多有戒心也不會把你當沒用的蠢貨,對于岑青茗來說,确實十分适用。
“你知道就好。”岑青茗威脅道:“如果你想不出那個原主顧的地址,那這中間的差價,用你下半輩子賠給我。”
倆人今天一天沒吃飯,回到客棧,岑青茗要了幾碟小菜叫進房間,李元朗趁機說自己要如廁,在岑青茗嫌惡的眼神中退了出去。
李元朗找到個偏僻角落,四下無人時,用暗號又召見了衛風。
“交代李圭過兩天就可以現身了,然後宏達賭坊,派個人給我盯住,最後,安排你件事……”李元朗說出自己的計劃。
衛風點頭記下,卻見原本應該立刻轉身離開的李元朗面無表情的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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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還有何事。”
“我餓了,給我買幾個包子。”
一向不動聲色的衛風難得也有表情崩裂的時候,但一剎那,他便整理好神情,跟數百次執行任務一樣轉身離去。
李元朗跟在他身後強調:“我要肉的。”
衛風步調亂了亂,點頭應是。
在岑青茗解決完最後一盤菜時,李元朗終于回來了。
“你要再不回來,我都要叫小二看看是你不是掉茅坑裏了。”岑青茗大發善心道:“你這應該是水土不服,也太嬌氣了,我還特意給你剩了點菜,你多吃點就好了。”
李元朗看着盤中剩下的白菜梗、帶皮的土豆片還有只剩拇指大小的窩窩頭不由慶幸自己剛才的決定,他禮貌婉拒了岑青茗的好意。
岑青茗撇了撇嘴也沒強求,反正肚子是他自己的,就是他身上的味道,讓鼻子長在自己身上的岑青茗分外難受。
“我說,你們讀書人也和我們江湖兒女一樣不拘小節嗎?”岑青茗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風:“你要不要洗洗?”
李元朗真的頭一次被氣到臉色青白,即使他最落魄的時候,好歹衣食沐浴這種事情從來沒有煩擾過他,但他這次出來,先是被龍虎寨的劫盜一身血污再是被捆綁起來做人質的一身邋遢再到後來進寨的潦草打理,竟也有月餘沒有修整沐浴,他忍了下來,想着以這身邋遢行徑混入匪盜群中,結果,就這個不懂禮教的山匪頭子居然還說嫌棄他,說他不拘小節,她連成語都不會用!
岑青茗卻笑了起來,逗他還挺有意思,嘴角抿起,皮膚嫩白,腮幫子微鼓,在她看來就是一個嫩白的糖心包子餡。
如果讓李元朗知道岑青茗是這麽想他的,估計他又能被氣到內傷,說起來雖然李元朗生起氣來會有點包子臉,但是一般情況,他從來都是不動聲色,或是笑裏藏刀,讓下面的人捉摸不透,要是他手下的臣子看到李大人這幅模樣可得要拍手稱道了。
李元朗拿了岑青茗的兩個銅板去讓小二燒水洗澡去了。
夜已深,樓下走過的更夫打着哈欠恪盡職守地敲着竹梆,李元朗帶着一身沐浴過後的水汽走了上來。
岑青茗正對着燭光擦着刀身,李元朗進來時她走了會神差點沒認出眼前這個眉目清秀白裏透紅做着倜傥風流樣的男子居然是之前那個落魄的讀書人。
她目光移到他敞開的玉色胸膛,上面覆蓋着一層薄肉,清晰而又淺淡的肌肉層次在上面浮現,岑青茗咂摸了一會,突然覺得沒有偾張肌肉的男的也挺帥的。
力量與柔弱,同時彙聚在一個人身上。
李元朗穿上這件衣服時就覺得有些不适,二猛的衣服對于他來說還是過于寬大了些,衣襟蓋不住胸口,但讓他像個女人一樣捂着領口上樓又是萬萬做不到的,所以即使在岑青茗頗有些熾熱的視線下,他除了羞惱也只能硬着頭皮躺到了腳踏上——他的被窩。
岑青茗清了清嗓,突然道:“這衣服還挺适合你的。”
适合個屁,這女色鬼!李元朗眼裏閃過一絲陰鸷,轉移話題道:“老大,剛才小二跟我說,我之前描述的那個巷子,有幾個符合我形容的,離客棧也不算太遠,我們這幾天應該能找到買主。”
——
青邱原巷子街,這是他們找的第四個巷子了。
岑青茗靠在牆角晃着腿,輕車駕熟地等着李元朗的消息。
初冬的太陽看着炫眼卻沒什麽溫度。
她以手為蓋擋住刺在眼前的日光,幽幽嘆了口氣,這都第四個了,跑了這麽兩天都超預算了,這錢都可以給二猛買個新的紅纓纓穗了,再找不到就把李元朗給賣了!他這樣子賣去小館館裏生意肯定也不錯,能賣個大價錢,唉,可惜上次換了二猛的衣服透了點肉以後就又換回了之前的衣服,說什麽都不肯脫,這臭脾氣去接客也得。。。
岑青茗正互相亂想着呢,去打探情報的李元朗回來興奮地說終于找對地方了。
可惜,你找不到好歸宿了。
“怎麽了,老大為什麽這麽看着我?”李元朗摸了摸自己的臉。
岑青茗撓了撓腦袋左右看了看:“沒事,知道地址就行,這買主叫什麽,人怎麽樣?”
“我打聽了下,附近對他的口碑都還可以,說是挺有為商之道的。”
“為商之道?”岑青茗嗤之以鼻。
“不過他應該确實不錯,不然我掌櫃之前也不會打算出售給他了。”李元朗打了一劑強心針。
那倒是,胡金雖然是一個菜雞,但确實是一個成功的商人,憑這一點,岑青茗信他。
“好,那我們晚上再過來跟他會會。”岑青茗一錘定音。
“老大,為什麽是晚上?”李元朗疑惑:“我們現在不就可以跟他談了這筆生意嗎?”
“咳咳。”岑青茗作勢清了清嗓:“行,你懂行,你來跟他聊。”
——
岑青茗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商人的都這麽熱情,這李元朗直接上門說要談生意居然就被人請了進去,這如果讓她山上那幫手下知道不得興奮死。
直到李元朗說的那個買主李圭過來,岑青茗才停下心裏的腹诽。
“不知這位小兄弟要跟我談什麽買賣?”
李圭身量不長,臉上留着絡腮胡,眼如銅鈴,鼻像鐵鈎,看着應該是兇神惡煞的面貌,卻是一臉殷勤的笑容和煦地寒暄着。
岑青茗再一次感嘆,果然現在這世道看人都不能看臉,就這李掌櫃看外貌在寨子裏怎麽也得當個煞神羅漢,在外面咧着嘴就能當成功商人了,還有這一開始說着要為自己恩人報仇的讀書人,結果居然還是個偷雞摸狗的毛賊。
李元朗站起來作揖道:“李掌櫃,我東家是胡金,之前談過的。”
“哦?可是我怎麽聽說胡掌櫃好像在雞冠嶺遇害了?”
李元朗露出沉痛的表情:“李掌櫃您聽說的沒錯,我東家他确實已經沒了,但生意還得正常做不是,我們這條路上混的吃了上頓沒下頓,也只能這麽挺着硬幹着。”
李圭了然道:“誰說不是呢,都說我們賺錢容易,但賺的不都是辛苦錢,賣命錢!唉,小兄弟你也別難過,該做的事還得繼續做,沒準你還能超過你掌櫃的成就呢!”
岑青茗就在旁邊看着兩人互相捧場,簡直是嘆為觀止,原來做生意還得這麽吹來捧去呢,這李元朗說的話也真的是不着邊際,還什麽在世範蠡,新風縣繁榮靠李圭這種屁話都出來了。
不過等到了聊價錢的時候,兩人又不一樣了。
李圭給的價格雖然比黑/市裏高出一半,但也沒達到岑青茗的預期,岑青茗看着李元朗在李圭面前節節敗退,擰眉沖上去怒道:“就這個價,愛要不要!”
“這。。。”李圭還想再砍一下,就看到李元朗在岑青茗身後冷着臉警告,李圭迅速變了下臉,扯起嘴角的笑:“既然如此,我們就這樣定了。”
等岑青茗和李元朗出門後,李圭在後面抹了一腦門的汗,嘆道:“沒想到大人這麽能做戲,還好我反應快,不然我就得去塘裏了,但這買佛的支出是不是太大了些,這一來一回,用大人的錢去買大人的寶貝,這多虧啊!衛大人,您說是不是!”
衛風沒有作聲,只是安靜地把玩着手上的劍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