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客棧
第5章 客棧
岑青茗當着李元朗的面得意洋洋道:“千手佛就是李元朗看本寨主英勇自己交出來的,如果賣不了什麽大價錢直接就把他也一起賣了,你覺得怎麽樣。”
楊起嘲笑:“你最好能做到。”
岑青茗有個毛病,看見一些新奇的或者她喜歡的東西,總是拿到手裏犯幾句嘴瘾或者手瘾,幼時她經常這樣,對黃虎也是頗多調笑,所以她小時候可以算得上是人嫌狗厭的存在,不過長大了,倒是略微正經了點,沒想到撿了個外男,又有點恢複兒時本性了。
岑青茗撇撇嘴沒理他,轉頭招呼李元朗帶兩件二猛的衣服。
在讓李元朗收拾東西的當口,楊起還在和岑青茗商量:“等你們走後,翠翠和六安會往相反反向出發,我會放出風聲迷惑龍虎寨的,但是,大當家,阿三和老五兩家,你要當心點了。”
岑青茗瞅了楊起片刻道:“我明白了。”
李元朗心下也在轉着心思,寨子裏看來不服這年輕女寨主的大有人在,他如果兩次出入匪寨對他探路倒更有幫助,衛風也更方便進來,李元朗這樣想着,手裏動作更加快了些,二猛還在給他比劃上身的衣服,他随手挑了兩件就收拾完了,他空手進寨,哪有什麽東西要收拾的,除了拿幾件二猛的衣服作為換洗,就是給岑青茗做挑工了。
下山時,岑青茗在前面走,李元朗拿着大包小包跟在後面,只是路上多有碎石急坡,手上東西東西雖不多,但對李元朗而言還是頗有分量,李元朗除了緊跟岑青茗,也分不出什麽心思記路了。
“哎,你當時跟胡金前是在哪個鎮子做工的?”岑青茗走得快,她每次都蹲在離李元朗幾步遠的大石頭上閑聊,如果說扒問十八代祖宗算閑聊的話。
李元朗半真半假地說着自己的情況,他做事向來缜密,這些東西她盡可以去查。
岑青茗問了一些後又覺得無聊,開始吐槽他走得太慢,兩人倒也在這種你來我往間順利抵達了跨了兩座城的新風縣。
抵擋當日已經臨近黃昏,這兩天兩人都是風餐露宿,岑青茗後來為了躲過龍虎寨的眼線也加快了行程腳步更是少有休息。
岑青茗随意逛了一圈就進了一家客棧,李元朗特意觀察了下,除了三教九流聚集,附近有幾家當鋪其他也沒什麽特別的。
客棧裏已經點上燭火,大堂裏有些客人在吃飯,天南地北都在這裏彙集,人聲鼎沸,吵吵嚷嚷,岑青茗徑直到了櫃臺前,直接忽略掌櫃的“打尖還是住店”,開口道:“來一間上房,再來些酒菜,直接送到房裏。”
“一間房?”李元朗頗有些不明所以:“你跟我一間?”
Advertisement
江湖兒女他多有接觸,各色盜匪在他手下也多有經手,但這賊匪頭子是不是太沒有禮義廉恥了?
“怎麽?”岑青茗挑眉不耐道:“你難道還想要單獨一間?”
“我是說孤男寡女也該有些顧忌。”
“有道理。”岑青茗點頭,指着李元朗和掌櫃交代:“再給他來個馬圈。”
那客棧掌櫃南來北往的看多了,倒也長了雙銳眼,他見李元朗氣質青疏,兼具讀書人的文氣,本着做人留一線的原則,搓手呵笑道:“實在不巧,這位姑娘,今天剛好有幾個行腳商路過,馬圈已經沒地下腳了。”
“柴房呢?”
掌櫃瞅了眼李元朗,向岑青茗賠笑道:“那倒是有。”
岑青茗拿回了自己的包裹,對李元朗笑道:“現在,你可以去你自己的房間了。”
——
黑夜,客棧偏遠一隅的小房間外,突然響起一兩聲鳥啼,李元朗乘着月光緩緩邁出房門,牆角已經有一道黑影等待着他。
“大人辛苦了。”那道黑影面無表情道。
“衛風,看我這樣,你應該很開心才是吧。”李元朗揉捏了下被柴火硌得酸疼的腰背,扯着嘴角不屑道:“岑青茗在做甚麽。”
衛風沒有理他上半句話,只是把身上的藥膏交給李元朗,同時回道:“我出來前她正準備沐浴。”
李元朗把藥膏收進懷裏,他的傷自上次之後一直沒有悉心照料,這幾天奔波勞累,隐隐又有些複發,收好了藥,李元朗問他這次出入聚義寨的發現。
“大人,我還是沒法跟進去。”衛風一板一眼道:“我按照你留下的記號進山以後,總是在原地繞圈,我懷疑這個寨子裏面有方士,不然絕不可能有這些奇門盾法。”
李元朗想起了二猛說的那個軍師。
這個小小的匪寨還真的是不可貌相。
“算了。”李元朗也沒多糾結,他也沒指望就這麽幾天能把這地方給斷了,轉而問道:“自我出來之後,朝廷有何異事。”
“其他沒什麽,荀大人都能處理,只是不知是誰把剿匪的消息放出去了,荀大人怕此事對你多有不便,讓我問一下你的意見。”
“還能是誰,不就是那群宦黨,這事你讓他別管了,只要一直盯着汪全勝就行。”
李元朗剛一說完,衛風突然比了個噓聲,用嘴型說道:“有人。”然後轉身遁入黑暗。
李元朗豎耳聽了一會,他沒有武功,完全聽不出和剛才有何變化,環視了四周片刻見沒什麽動靜就打算進屋了。
“喂。”背後傳來聲音:“你大晚上一個人站在房門口是做甚麽。”
岑青茗抱臂倚靠在牆角,虧她還想過來關照下他,沒想到他一個文弱書生在外面想的居然還都是偷雞摸狗的事,就他這樣,怎麽可能考有功名。
李元朗看到岑青茗也沒驚訝,鎮定自若道:“今晚月圓,我在外面賞月。”
岑青茗聽了好笑,這兩天趕路,躺在地上睜眼就能望月還出來賞什麽月,岑青茗圍着他繞了一圈,挑眉點頭道:“可以啊,一摸二點三到崗,老手了吧?”
李元朗沒聽懂這話,但也沒有出聲。
岑青茗以為他默認,頗有些不争氣:“雖說世人都以為偷搶一窩,但我們打劫的是絕對看不起小偷小摸這樣的下三濫手段,我倒不知道你還有這手。”她拍了拍李元朗的背語重心長道:“下次別幹了,丢人。”
李元朗仍是沒有出聲,岑青茗看了眼他略顯驚愣的神情,以為自己戳穿了他才如此,沒辦法,誰叫自己懂得多呢,她安慰道:“等過兩天,我們解決完手上的貨,我帶你去玩兩票,現在,帶好你的東西,跟我去房間。”
李元朗進入岑青茗房間時還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在路上他也大概意識到岑青茗以為自己是偷兒了,路過岑青茗藏身的牆角時,李元朗眼尖,看到了附近房間牆角的幾個标記,大概岑青茗以為是他留的。
讓岑青茗以為自己是偷兒倒沒什麽,而且還能加固自己落魄書生的形象。
就是,他還是沒明白,岑青茗讓他進入房間到底是做甚麽,他能睡哪?!
李元朗站在門口不動,岑青茗不解:“怎麽不進去?”
衛風就在附近,他若出聲衛風必會及時趕到,如果就此擒了岑青茗,聚義寨雖不能一網打盡,但也能收條大魚,李元朗心下百轉千回,雖做了決定但也十分憋屈,自他上位以來,已經甚少遇到過這種力所不逮必須留有後手的事情了。
李元朗最後定了定心神走了進去。
屋內岑青茗就在床旁收拾着被褥,腳踏上扔着一床被子,岑青茗用下巴示意李元朗:“你的位置。”
“我睡腳踏?”
“不然我睡腳踏?!”岑青茗擰起了眉。
李元朗浮起一絲讨好的笑:“自然是我睡腳踏。”
腳踏對于李元朗一個成年男性的軀體來說,肯定不好舒展,他躺在這硬挺的木頭架子上輾轉了兩個來回倒也明白了岑青茗的深意,其實抛卻性別之分,李元朗也意識到了她一定要讓自己跟着的原因,這女人武莽卻謹慎,如他現在這樣,她也要十分的盯梢,這樣一個對手,不可小觑。
第二天,岑青茗帶着李元朗出去,路上,岑青茗又問起胡金原先想出手的主顧。
“我就記得是叫什麽原巷子街的地方,但我也問了客棧掌櫃,新風縣叫這個名字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還都離得很遠。”
是的,岑青茗帶李元朗出來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說他大概記得買主的地址,但他也只記得一個地址,他根本還沒去過那個地方。
“那今天就跟我走。”
李元朗跟着岑青茗沿着客棧後頭的一個小巷子轉了一圈又一圈,進到了一個賭場,岑青茗直接忽視對她愛答不理的賭場掌櫃,對着旁邊一直低着頭忙碌的小二道:“火樹銀花開,千金還複來。”
李元朗就眼看着那個幹癟瘦小的店小二擡起頭随意瞥了眼他們,然後一句話沒說就打開了櫃臺後面的暗門,岑青茗跟在他身後,李元朗也随後跟上,暗門被賭場掌櫃緩緩關上,賭徒們沸反盈天的叫喊也随之被隔絕其後,雖然外面是日光正好,但內裏卻是一條蜿蜒地道,地道裏油燈碗上散發着微弱的亮光,李元朗跟着他們緩緩下行。
這地道深遠且岔路衆多,等他們終于到了一個小門前,那小二做了個請的手勢,岑青茗推開了後驟然便是燈火通明的熱鬧景象:望不到邊際的牆築,數不清的門店市集容納其中,數百盞燈籠懸挂其上,往來商客井然有序,不遠處甚至有個小型拍賣會場。
在這離京百裏的偏遠小縣城的地下,居然還有如此大的地下黑市!李元朗少見的怒形于色,這就是下面的人報上來的除了匪賊騷擾一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