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太平不長久
第三十一章 太平不長久
那半兜子知了放在房間裏肯定是不可行的。
真放了晚上他倆都別想睡了,許冬知換了鞋下樓一趟把那些知了全放生了。
經此一事,冷戰的狀态如融冰一般,自然而然就破了。
五樓的地板真他娘的難睡,咯得他的肩膀脊背生疼,許冬知關了燈,摸索着把地鋪卷起堆在床邊。
挺高一少年站在床頭,糾結了一會兒,推了推仰面躺在床上的男生。
後者眼裏滑過笑意,黑暗中沒讓許冬知捕捉到。
趙文塵支起腿,許冬知順勢脫了鞋,一轱辘滾進床內側。
空調房內,拉過毯子遮住下巴,還是床上舒服,肩膀和壓在心頭的心事一同放下。
一夜無夢,醒來後趙文塵照舊不在床上。
睜着眼,白光迷蒙得照進來,許冬知躺着伸了個大懶腰,終于有閑心拿過手機
準備去回一下擱置很久的消息,楊童紀不知道還有沒有被死孔雀欺負,還有一個星期就開學了。
想想就挺激動,除了馬上要迎來的開學考試以外,都挺令人高興的。
痛并快樂地抹了把臉,再睜眼時吓了一跳。
密密麻麻的消息一連串彈出來。
手機屏幕卡了一分鐘才正常,許冬知懷着驚詫的心情一條條點開看。
【班長:冬哥,你在哪兒呢?】
【班長:看見消息了記得回我一下哦,有人找你】
【文娛委員:冬知,你在看手機嗎?沒什麽事發生吧?】
……
幾乎所有班幹部都給他發了消息,消息最多的是楊童紀。
【楊童紀:冬哥!哥!我唯一的哥,你去哪了?別吓我啊!】
天知道,楊童紀在發這條消息之前收到了來自趙文塵的電話。
他的第一反應都不是疑惑趙文塵哪裏來的他電話,而是趙文塵在電話裏說,許冬知失聯了。
什麽?他冬哥沒了?對方說得嚴肅且認真,他也知道趙文塵不可能開玩笑,他差點被吓死。
【楊童紀:難道是被人綁架了?】
【楊童紀:你是誰?!趕緊把手機還給我冬哥!不然我就報警了!】
這條消息依然沒有得到回複,但是估計報警也沒成功實行。
【楊童紀:吓死我了,原來你是去參加司空青的宴會啦,人吓人要吓死人的】
中途應該是有人給他打了電話,也許是趙文塵,也許是司空青。
大概率是趙文塵,司空青宴會上都跟他待在一起,他沒見對方打過電話。
不過,有人關心的感覺還不賴,楊童紀跟趙文塵都挺讓他喜歡的。
【冬哥:我是誰?怕什麽,哪有人敢欺負我。】
姿意盎然的話語,是獨屬于許冬知的風格。
雖然楊童紀已經從趙文塵那裏得到了他冬哥平安的消息了,一顆心始終放心不下,此刻才真正落到肚子裏。
【楊童紀:嘤,冬哥你下次去幹啥把我也帶上呗,要死一起死!】
他的小心髒可經不起第二次吓了。
【楊童紀:要不是趙哥跟我說你沒事了我真要去報警了。】
【冬哥:趙文塵跟你說我平安?】
空氣中恍惚彌漫起如草莓一般酸甜的氣味,許冬知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楊童紀:不止跟我說了,跟班上所有的班幹部都說了!】
【楊童紀:趙哥他雖然看起來冷…實際上也挺冷的……但是,冬哥,你有沒有覺得,趙哥對你是特殊的?】
【冬哥:怎麽說?】
許冬知挑眉,遮蓋住的最後一點不爽也消失了,現在是身心舒暢。
【楊童紀:我就沒看見他對別人這麽上心過】
“……”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許冬知試着換了個說法。
【冬哥:夫人,少爺是第一次對一個人這麽好?】
【楊童紀:……?】
很好,這拿不出手的霸總文學。
【許冬知:少看點總裁小說】
看給孩子都荼毒成管家了。
……荼怎麽寫來着?
其他人的消息簡單回複一下,許冬知翻到最底下,一個純黑色是頭像,備注不能再熟悉了:趙文塵。
備注後面跟着五條紅點。
趙文塵給他發過消息??許冬知愣了好一會,點進去。
【趙文塵:宴會地點在哪裏?】
【趙文塵:什麽時候回家?我在門口等你】
【趙文塵:發情期不要喝酒】
【趙文塵:在外留宿注意安全】
【趙文塵:對不起,你還在生氣嗎?】
時間是一個星期前參加宴會的那個晚上,許冬知清楚得記得自己還埋怨過趙文塵為什麽不問他。
原來已經問了,是他自己沒看見。
一瞬間,愧疚和糾結淹沒了許冬知,他由平躺變側躺,一條手臂搭在臉上遮住眼睛。
眼眶熱酥酥的,他吸了吸鼻子,手臂挪開一點,眼珠濕漉漉地看了很久的屏幕,鎖屏後又按亮。
反複看了很多次。
手指動了,收藏了“什麽時候回家?我在門口等你”那條。
他那天以為趙文塵不會來,跟司空青走了地下停車場,完美錯開了。
鼻頭有些酸楚,許冬知狠狠按了兩下眼角,頭向後錘了兩下床鋪,發出兩聲悶響。
後腦勺有着微微的悶痛,他舒服多了,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床,拖鞋都沒來得及穿就往外跑。
“趙文塵!”許冬知沒在客廳見着他人。
又往樓梯跑,按下電梯下一樓,電梯緩慢下降,鋼鐵門縫中透進來幾縷略微寒冷的風。
無處安放的心突然生出一股惴惴不安的情緒。
“冬知啊,爸爸出一趟門,不要跟來哦,我們冬知最乖了。”
萎靡不振的中年男人在看着自己親生骨肉的時候,展現出他刻在骨子裏的溫柔。
見小男孩睜着大大的眼睛,還沒長開的臉上挂着惶惶不安。
他突然下不定決心了,一雙小小的手攥住他的衣角。
“爸爸,別走……”小小的許冬知癟着嘴,他比同齡人長得都要更小,像是營養不良。
不管許爸爸怎麽想方設法為他搭配營養餐都無濟于事。
也許是這孩子從小就失去了母親,沒能喝上母乳的緣故吧?
許爸爸嘆了口氣,目光一寸寸細致地描過小孩身體的每一處。
嘴角的皺紋已經消除不了,這是他長年耷拉着嘴角留下的印記。
空蕩的房間裏仿佛有一臺退堂鼓在敲,一錘一錘敲在許爸爸的心上,他還沒來得及揚起的嘴角再度耷拉下去。
“冬知,對不起啊,爸爸出去買點東西就回來,晚上我們多吃點肉好嗎?”
“我…我不吃…肉……”許冬知咿咿呀呀好不容易說完一整句話。
可惜沒人等着他說完,電梯門在他眼前關上。
一股從地底帶上來的寒涼的風拂過他面頰。
那天晚上是他吃的最後一頓肉。
“趙文塵。”許冬知心底的陰影鑽出來,他防不勝防,一下子被戳到痛處。
明知道趙文塵離開的可能性不大,還是不由自主感到恐慌。
狹小的空間裏,他蹲在電梯角落,大口喘氣,渾身都是冷汗。
保安室的監控裏,身形單薄的少年緊緊抱住自己蹲在角落,保安立馬引起重視。
“哎!你快去單人公寓那邊看看,對,就是江副局居住的那一棟,有個小孩在電梯裏暈倒了。”
保安緊趕慢趕把暈倒的許冬知從電梯裏抱出來送到特物局的診所去,做了全身檢查,沒什麽大礙,醫生暫時給開了個病房把人安頓了下來。
白大褂醫生還是上次被許冬知揍的那個,他倒是沒有趁人之危的想法,當時确實不痛快。
不過他也沒有小心眼到要跟小孩計較的。
正好這個點也沒什麽妖,醫生索性坐在病房裏,一邊辦公一邊陪着暈倒的病人。
細碎的小聲言語萦繞在病房內,許冬知半夢半醒地感覺自己好像看見了趙文塵。
他現在意識不清醒,總感覺好像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醫生扶了扶眼鏡,先是走近兩步幫小孩穩了一下扯歪的葡萄糖注射液,随後彎腰湊近病床。
細碎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趙文塵……”
趙文塵?醫生詫異了一瞬,沒說什麽,心事重重地取來針管抽了一管許冬知的血出來。
一絲不茍地貼上标記,放在化驗盒裏準備下午送去化驗。
鳳凰與清道夫?挺有趣的組合,醫生嘴角勾起一抹淺笑,特物局安穩太久了。
總覺得,這局面馬上就會被打破了。
昏迷是意外發生,當年的事情對許冬知的影響太大,特物局沒有靠譜的心理醫生。
況且,事情過去了那麽久,佘老師從冰天雪地裏把許冬知帶回來的時候也不知道許冬知為什麽會從人形變回鳳凰。
中途又過了接近一百年才又化成人,個中緣由,除了許冬知自己,沒有人清楚。
“我真沒事了。”許冬知在醫院昏睡一下午,精神百倍,看着醫生的眼睛都冒火光。
他都清醒了,這該死的庸醫還不放他走!安的什麽心!
醫生第無數次重複:“趙文塵馬上就來了,你現在走就要跟他錯過了。”
他毫無棱角的面容很難讓人生起戒備心,兔子一族每個人都長了一副憨厚可愛的老實樣。
大部分都在醫院裏從事護士或醫生的工作,許冬知有幸,被一堆兔子包圍住了……
現在離開就會錯過?許冬知聽到這倆字,立馬住口了。
咋咋呼呼的鳳凰崽子此刻臉色蒼白地靠在病床上的樣子,意外地惹人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