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手腕內側的印記傳來淡淡的涼意,難以忽視,也難以去除,他輕輕摩挲着印記,不知那人給他的這個是什麽意思,但既然那人忍不住出現,想必是試圖改變什麽的。
他仔細回憶那人說的話,那人說在他未知的地方去改變未來,那麽預知者在什麽情況下會有未知的情況?
既然能夠預知未來,那麽應該對未來的一切了然明白才對,在未知的地方改變,卻又不會徹底改變他預知的結局,是要改變什麽?
讓他留下那些他準備處理掉的法寶,是認為他用得上,那麽是會用上,還是希望他用上?他知道自己有些什麽法寶?
可以他現在的身體情況,他最多一次只能使用一樣,如果對方希望他用上,應該告訴他留下哪一個,是為了避免他知道更多的未來,還是別的什麽?
千紙鶴已經送出去,覆水難收,相信不過多時,謝千機就會收到他的傳信,那人不希望他聯系泛葉宮,卻來晚了一步,是不知道他會這麽做還是這次出現是湊巧?否則為什麽不在千紙鶴送走之前出現攔截?
雖然他更傾向于不知道,這次的出現只是巧合,但他很顯然知道自己會聯系泛葉宮,只是并不知道時間具體在什麽時候。
他是否可以斷言,那人在阻止他聯系泛葉宮一事上的改變已經失敗?
第二件事,對方說泛葉宮是沖着他來的,并且會在仙試大會上讓他陷入險境,如果他想改變這件事,最好的辦法,應該是讓他遠離仙試大會,但他沒有這麽做,他會去仙試大會原本就是因為楚寧,如果危及到自己的安全,他肯定是不會去的,特別還是在現
在這種已知的情況下。
或許段琴可能一定會去,雖然有些放心不下段琴獨自去中原,但也沒到必定會跟過去的程度。
他思考着楚寧回來該怎麽和他解釋他想要放棄這次中原之行的理由。
卻在這時,千紙鶴從窗戶飛了回來,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他一愣,這裏離泛葉宮十萬八千裏的,千紙鶴縱然來回迅速,但也不可能這麽快就抵達對方手中,甚至給他回信。
要麽這不是謝千機回的千紙鶴,要麽謝千機就在附近。
他拆開千紙鶴,發現不是傳音,而是字符,千紙鶴化作數個小字:迅速離開允式,泛葉宮之徒将經此地。
對方似乎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對方是誰?為什麽要提醒他?而且對方知道他的真名。
他在泛葉宮一直是使用的殷九淵這個名字,而離開泛葉宮後,雖然用回了真名,但是接觸到的人卻并不知道他泛葉宮的身份,可以說,把段淵這個名字當作他真名,并且知道他和泛葉宮關系,會匿名提醒他的人,他仔細回憶,無論如何都找不出一個,是被他忘掉了嗎?為什麽現在突然出現?
泛葉宮的人為什麽會來東部?是來找他,還是別有目的?
仙試大會在即,他們突然來這處,和前世遺留下來的東西有關嗎?來的人會是誰?什麽時候會到?如果他們現在就離開,來得及避開嗎?
他立刻站起來,這件事必須和楚寧商量一下,或許應當放棄在這裏無意義地等待允式的那個木偶了。
然而還未等他離開房間,又一只千紙鶴落在了桌子上,他猜測這只應該就是謝千機的回信了,結合上一只千紙鶴的信息,他能這麽快回複,想必就在附近了。
他拆開千紙鶴,謝千機的聲音傳來,似乎沒有想到段淵會主動聯系他,語氣幾分興奮欣喜:“九淵,我聽聞你在東部允式,你是在那找傀魂嗎?需要我幫你嗎?姜林的人可能會在一天後抵達,要不要我幫你把他們全殺了?”
他送出去的千紙鶴什麽信息都沒有,只是一個方便謝千機能聯系到自己的渠道,謝千機卻主動提到了傀魂?這是在給他傳遞消息嗎?
為什麽要告訴他這個?傀魂是什麽?楚寧從未提起過這個東西,楚寧也不知道嗎?
他思索了片刻,沒有選擇立刻回複他,他走出房門,發現段琴站在走廊,倚在欄杆處,她側身俯瞰樓下大堂,現在是凡人吃飯的時間,下面吵吵鬧鬧的。
段淵主動走上去問道:“你在這裏做什麽?”随後他也看向了下方,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在礦脈山被獻祭之後,附近的城鎮聞風來了諸多修士,他和楚寧被人無端猜疑,于是随手坑害數人入魔,卻沒想到引來了幾個大宗派的弟子調查入魔一事,當初并不在意,現在看來或許是命運驅使他們認識的小藥人。
此時就在樓下,同他随行的還有當時的那個紅衣女子。
好似某一世流花節來到此處的人,在這一世依舊因為各種原因再次重聚于此,即使如今他們的身份關系截然不同。
“我看到了一個很眼熟的人。”段琴說道,然後她指向一個角落,段淵跟着看過去,看到了三個人。
正是當時覺得段淵神似故人而對他獻殷勤的段音雲三人。
他一驚,直覺瘋狂警醒他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他在流花節的那段記憶裏,對于泛葉宮的到來有着極大的抗拒心理,那一世的他不似這一世那般對他們的存在抱有無所謂的态度。
段淵說道:“小琴,你不是說想去中原看看那位花魁嗎?我們明天就走吧。”
“哎?明天?”段琴有些驚訝,她看向段淵,發現他神色凝重,感覺有些不安,但還是說道:“我剛剛聽說,花魁來東部了,和流花節那晚一樣,她和她的友人會在這裏度過一個流花節。”
“你要留在這裏嗎?”段淵問:“你不是要嘗試改變會發生的事嗎?避開她們或許會是第一步。”
段琴望向樓下角落的三人,說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因為我不知道我和她真正見面是什麽時候,我現在避開有沒有意義,而且那三個人裏的那個女人,我好像在哪見過。”
“……”段淵嘆息,突然說道:“小琴,你想回到你家人的身邊去嗎?”
“不!”段琴神色一變,她慌張地看向段淵:“哥哥,你不要我了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段淵說道,他只是想到了對自己結局的猜測,如果他真的會死,小琴怎麽辦?她現在能練出的金丹只是三轉,放在中原遍地都是,因為沉迷于煉丹,武學實力又實在難以讓她在這個世界立足,煉丹消耗巨大,如果要繼續走這一條路,她就必須在可以自給自足之前有一個可供她資源的依靠。
現在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段音雲,她是段家人,極大可能是段琴的血親,說不定是和段琴在同一批魔修的屠殺中活下來的幸存者,她又在四處尋找自己的親人,若是将段琴交給她,他也可以放心。
至于自己曾和他們說過的無親無故,不過是面對陌生人的托詞罷了,誰會對萍水相逢,日後也不打算再見的人說實話呢?
“那你是什麽意思?”段琴有些害怕,她說道:“哥哥,我的親人只有你,我沒有別的家人,我也不想回到那些所謂家人身邊去,你不要離開我!”
自從段淵将她從所謂親人的身邊帶走後,她便只認段淵一個親人,如今段淵突然提起她的血親,她便惶恐了起來。
段淵看着她,終是有些不忍:“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随口提一句。”
段琴并不覺得會平白無故地突然說這種話,她目光一掃,視線重新落在了那個眼熟的女人身上,她猛地明白過來:“是因為那個女人嗎?哥哥你認識她對嗎?”
卻也在這時,她突然發現那個女人和自己還有哥哥都有幾分相似,她突然愣住。
她與段淵的容貌沒有相似之處,當初段淵找到她的時候只說他認識自己的母親,想帶她走,她沒有防心,本身也不受段家重視,備受欺淩,有人要帶她脫離苦海想也沒想就跟着走了,如今段家人的容貌早就被她忘得差不多了,而且這麽多年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或許和哥哥有血緣關系。
“她是什麽人?”
“段家人。”段淵說道:“或許她是和你一樣的幸存者,你覺得她眼熟,可能是幼時見過她,有幾分印象。”
段琴愕然,自己幼時遭遇的屠殺已經過去太久,她被藏在暗處,懵懵懂懂,幸運逃過了一劫,這麽多年只知道父母兄弟是死在魔修手裏,她狠那些魔修,但也有自知之明,天下魔修殺之不絕,自己實力低微,根本不能去複仇,她甚至不知道仇人是誰,如今自己的哥哥卻說,那個女人可能是當年屠殺的幸存者?甚至有可能是她真正的家人?
“為什麽我在段家的時候她沒有來找我呢?”段琴垂眸,她艱難地笑了笑,眼眶瞬間濕潤了,問段淵:“哥哥,你要把我送回她身邊去嗎?”
“……”段淵看着她,說道:“這只是我的一個猜測,你不必當真……”
“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要!”當年如果不是段淵找到她,她不知道還會在段家被欺辱多久,那個女人既然是幸存者,為什麽從來沒想過段家會有遺孤?為什麽從來沒有去過段家看看?
她知道自己沒什麽資格去責怪她,但在得知這個女人很可能是自己親人的時候,她還是會為當年在段家無端受到的欺辱而委屈怨恨,她沒辦法恨那些段家人,她在至親的屍骨之地生生挨了三天餓,躲在狹小的空間幾乎昏死過去的時候,是段家人趕來找到了她,雖然厭惡他們,卻也沒辦法否認她們救過自己,而這個女人從未出現過。
段淵摸了摸她的頭,有些後悔同她說這些,他說:“我們離開這裏吧,我去找楚寧。”
此時段琴不再猶豫:“好。”她不想與那個女人打面照,她感覺哥哥心裏将她送走的想法并沒有放棄,遠離那些人,這是她此時最迫切的想法,即使見到喬桃的誘惑也無法改變她的想法。
可事與願違,有人認出了段淵。
“楚淵前輩,我們又見面了。”來者是一個紅衣女子和一個清秀儒雅的男人,說話的是那個男人。
男人見到段淵,特意上樓和來打招呼:“怎麽不見上次和您在一起的那位前輩?”
段琴瞪大了眼睛:“雲岚?”
流花節那夜的記憶裏,有與這個男人相關的內容,哥哥叫他小藥人。
雲岚看向段琴,眼中流露詫異的神情:“姑娘怎麽會知道在下的名字?”
段淵要去找楚寧,不想與這人交談,非常無禮地無視了他,轉身就要離開,結果那個女人突然說道:“你們也是為了傀魂來的嗎?”
又是傀魂?段淵停下腳步:“是又如何?”
那女子向他行了一禮,畢恭畢敬地說道:“前輩,上回您布下的靈陣我等無人能重現,我等敬佩不已,再見到前輩有心想向您讨教靈陣的結構,在此行或許能用上。”
“想要我教你們?”段淵嘴角上揚,突然心裏有了計較,他說:“我還可以教你們更多有意思的靈陣,但我們非親非故,我授技于你們,你們能給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