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這種事情段淵不想多說,楚寧行為言止輕率,實在難以服人。
段琴聽到哥哥說要教他靈術靈陣,瞬間激動了起來:“真的嗎?”
但是楚寧說:“三個月,你基礎都不一定理解,更遑論去參加仙試大會,你們是不是太小看這天下修士了?”
“是哦。”段琴一瞬間萎靡了下來,她頭抵在段淵的肩膀上:“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楚寧不高興了,他說:“為什麽還要想?不是還有我嗎?我即使不能給你們拿個魁首,第二第三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段淵說:“不麻煩你了,一鼎丹爐而已,何況仙試大會是三個月之後的事,那這期間她便一直游手好閑着嗎?”
“當然不是啦,這三個月我們要趕路,我猜大會定會在清靈山或者長霄宗舉辦,而這裏地處偏僻,無論是哪裏舉辦,我們若無靈舟,抵達目的地都至少要走一兩個月。”楚寧興致勃勃地說:“這幾個月,我們可以慢慢走過去,一路游山玩水,看看各處的風土人情,你們覺得如何。”
段淵冷哼一聲,說道:“我有靈舟,不需要趕路。”
“……”楚寧沉默,他也不氣餒,突然說道:“把靈舟賣掉。”
“什麽?”段淵一愣,“賣掉的話……”
“把靈舟賣掉,然後給小琴買一鼎好一點的丹爐。”楚寧說:“接着我們慢慢走過去,游山玩水,我們玩的時候呢,小琴妹妹繼續練丹,然後再一不小心炸掉丹爐,然後我再參加仙試大會,給你們贏來一鼎新的丹爐,炸不壞的丹爐。”
他看向段淵,美滋滋地邀功般說道:“我的主意不錯吧?”
段琴卻說:“憑什麽我一定會炸丹爐?我向來只有挑戰高品靈丹時才會出現炸爐的情況,如果哥哥給我買一鼎新的,我肯定能用至少半年以上。”
楚寧呵呵一笑,說道:“你的低品丹爐導致你無法成功練出四轉金丹,但這也只是其中一個因素罷了,你還不知道四轉金丹怎麽控制火候,也不知道藥材何時放入爐中不會導致靈力□□,雖然我不是丹修,但我知道丹修炸爐的原因裏,丹爐只是其中非常微不足道的一個,丹爐卻也是最基礎的,你現在甚至都無法接觸到炸爐的其他原因。”
“……”段琴很不服氣地瞪他,但卻無法反駁,憋了半天,她說:“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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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寧攤手說:“可別吧,我又不懂練丹,到時候炸了,是什麽原因不都是你一張嘴?何況我還不知道段淵哥哥的靈舟是什麽品階的,賣了又能買幾鼎丹爐。”
說完他湊到段淵身邊,輕笑問他:“段淵哥哥,你的靈舟多大呀,能上多少人?有幾間房?一間房能睡幾個人?多我一個擠不擠?”
楚寧幾乎貼在他身上,說話時也湊近他的耳邊,呼出的氣打在他耳垂上,酥酥|麻麻地感覺讓他渾身都不舒服,他立刻推開楚寧:“你不是讓我賣掉靈舟嗎?還想上舟?”
“哎?哥哥答應了嗎?”楚寧先是做作地一驚,仿佛很意外段淵的決定,然後又露出雷打不動的笑來:“我以為哥哥不願意呢,我與小琴妹妹說了那麽多,你也沒有表達意見。”
段淵抿了抿嘴唇:“……為了小琴,靈舟賣掉也并無不可,仙試大會你若真能奪得名次,我自然不會虧欠你。”
楚寧笑:“怎麽會虧欠我?你救了我呢,我這是報恩呀。”
段淵點頭:“那好,救命之恩你報給小琴,我們也算兩不相欠。”
“哎?”楚寧一愣,這可不是他要的效果,他連忙又說:“有句話說的好,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且我參加仙試大會也有些私心,為你們奪寶只是順便的,這怎麽能與你的救命之恩相抵呢?”
“再說了,救命是一恩,你們替我把找來的清靈山弟子趕走又是一恩,丹爐只能報後面的那個小恩情,救命之恩私以為還是以身為報更好,段淵哥哥,你覺得呢?”
“我覺得不好。”段淵無情道,他瞥了楚寧一眼,見他腹部又有血色浸出,不由得眉頭一皺,他提醒道:“既然是傷員,就好好靜養。”
楚寧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腹部,看到血色暈開,他頓時吸了一口涼氣,他矯揉造作地倒在段淵身上:“嘶!段淵哥哥,我傷口好痛,或許是裂開了,你幫我瞧瞧吧?”
“裝模作樣。”段淵黑着臉推開他,但卻看到楚寧雖然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表情,但他的臉色卻已經蒼白一片,推他的手一緩,轉而扶住了他的背:“你的傷口縱是再嚴重,但有靈陣溫養,再怎麽樣也該有愈合的趨勢,怎麽還會這般?”
楚寧滿不在乎地說:“或許我的傷本就好得慢些呢?”
段淵皺眉,把他扶起來:“我給你換藥。”
楚寧百毒不侵也非天生,他自小把靈丹妙藥當糖丸吃,那些藥丹有好有壞,全積在體內,空長境界,卻不知如何化用這些藥丹,久而久之,藥力便滲透到了血肉裏,這個結果對于喂他丹藥的人而言是再好不過,只是萬事有利有弊,利在不懼百毒,弊在外傷難愈。
段淵将楚寧帶到自己的房裏,從儲物櫃上找出許久未用過的靈藥。
他對于楚寧沒有與他提前明說這件事而感到不滿,他手上動作絲毫不輕柔,反正衣服已經完全染上了血,他随意地扔到一旁,卻又漫不經心般說道:“你既然有這個毛病怎麽不同我說?凡人的藥物或許對你并沒有什麽作用,浪費我的藥材。”
“嘶!”楚寧吃痛驚呼,昨日夜裏他可不記得段淵手法有這麽粗暴嗎?他委屈叫冤:“段淵哥哥,你在欺負我嗎?那點凡人的藥材才值幾個錢,這都不舍得浪費給我嗎?”
段淵掃了他一眼:“還嘴貧,看來還是不夠疼,忍着點。”他拿出小刀,輕輕刮了刮一些爛肉,昨日分明好好的,才過去不到一天,傷口似乎是惡化了。
楚寧疼得眼冒金星,他下意識抓住段淵的手,掌心卻戳到了段淵手中的刀,又是一個大血口子,他卻好似沒感受到,只顧着喊疼:“疼疼疼!突然好疼,好哥哥!我最怕疼了!給我上點麻藥吧,凡人用的麻藥就行。”
“……”段淵忍着怒氣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小心翼翼地抽出一絲靈力,施展靈術将他的手固定住:“安分點吧,我這刀骨頭都能給你削掉,我不想給你包紮傷口的功夫,你又少了幾根手指。”
楚寧咬着牙:“……之前怎麽不痛呢?”
關于疼痛這一方面段淵很有經驗,他不緊不慢地解釋說:“你之前疼過了頭便感覺不到疼了,我為你包紮時見你傷口太過嚴重,特意為你布陣止痛,你若是早早告訴我你的體質特殊,也不用遭這一樁罪了。”
楚寧恍然大悟,難怪他傷的那般深,卻又能活奔亂跳毫不影響,原以為是自己的耐痛能力提升,原來是因為段淵……
他內心升起一絲暖意:“你怎麽會想到為我止痛呢?”
“……”段淵手一抖,一塊好肉不小心削了下來,瞬間鮮血直流,楚寧疼得身體一顫,他頓時心裏有些愧疚,便不吝啬用靈力為他止血。
他并沒有為別人包紮的記憶,或許有過,但他忘了,止痛似乎是他處理完傷後必然要做的一步,至于為什麽會有這個習慣,他也不記得了,可能因為自己也随時會被疼痛折磨吧……
“習慣罷了。”他說。
但楚寧卻感動地滿眼淚花,又或者是痛的,他說話的聲音也跟着顫唞:“我愛這個習慣……但能讓我現在就不痛嗎?”
“不行。”段淵一口否決,“你如果沒有感覺了,我可能會誤傷到你,而你卻不自知。”
“還能壞到哪裏去呢?”
“很快就好了,再忍忍吧。”
“哦。”楚寧這一聲實在是委屈極了,讓段淵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于心不忍,便說道:“你若實在熬不住可以背劍譜……刀譜。”
“……”楚寧瞪圓了眼睛,心跳那一瞬間都跳快了幾分,當年段淵第一次為他包紮傷口時,他疼得受不了,便默默背劍譜,後來被他聽見,以後便總會在他疼痛難耐時讓他背。
“什麽劍譜?”楚寧牽強地笑着。
段淵想了想,解釋說:“我聽小琴曾經說過,你們刀修劍修會用這種方式轉移注意力。”
“……”楚寧沒由來的一陣失落,但回過頭來想,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這個法子或許是凡人想出來,從未聽過修士用過。”他當年也是看話本學來的,但其實沒有什麽效果,反而會背亂。
“竟是這樣?”段淵倒是有些意外的樣子,看得出段淵對此是深信不疑的。
楚寧失笑,還要說什麽,但段淵收起了刀,又拿出了些藥膏來,楚寧看到段淵将刀放在裏最裏面,那個位置并不方便取放,難怪段淵會用銀針來割手放血,這時想起來一個問題,便問段淵:“你那小刀是用什麽做的?”
身白刃潤,卻削鐵如泥,那針似乎也有些不一樣。
段淵為他止痛,然後敷藥,聽此便說着:“人骨。”
楚寧一驚,幾乎跳起來:“什麽?”
段淵按住他的腰,淡淡道:“不要亂動,扯到了受苦的還是你。”
段淵的手分明是溫涼的,貼在他腰間時,他卻感覺滾燙無比,腰間又一陣酥|麻,一瞬間将他的思緒擾得七零八落:“……”
他安分了下來,腰上的觸感也離開了,他重新理了理思緒,問他:“誰的骨頭?你把誰煉了?”
“我雖是金靈根,卻只會靈陣可不會煉器。”段淵為他纏上紗布,邊思考道:“我依稀記得我有一個故友,他與我同為金靈根,卻不如我純粹,他倒是一個煉器師,這人骨是……”
他頓住,楚寧問出這個問題之前,他竟從未想過這個人骨的來由,他再去回憶自己那個好友,竟也只記得有這麽一個人,更多的卻想不起來了。
“我已經忘了。”他說。
“哎,你怎麽什麽都能忘呢?”楚寧失笑,可過了一會,他卻面色凝重:“段淵,自古以來,以人為器是修行大忌,輕則道途盡毀,重則靈識反噬,神魂具滅。”
段淵卻不以為然:“是嗎?竟有這麽嚴重?”
楚寧驚愕:“你不知道?”
“呵呵……”段淵突然笑了,仿佛楚寧同他講了個什麽不得了的笑話,他點了點楚寧的胸口,眼神詭谲莫測,他緩緩說道:“若我只是用不知生死者的人骨便有如此後患,那身為爐鼎之體、活人器的你,該如何自處呢?”
楚寧愣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