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楚寧一愣,他突然發現,段淵剛剛好像流露出了自己的真實情感,因為他不記得母親的名字而難過。
其實他也不記得自己父母的名字,但他顯然和段淵的情況不一樣,他記事不久便被帶回了清靈山,等他大了點,得知無人教他修行,便想着回家,卻被告知他的村子已經沒了,是被魔修所屠,而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但事實或許并非如此,當年段淵知道些什麽,告訴他父母死因有疑,更多的,卻沒有提起。
段淵感覺手已經不疼了,想抽回來,但楚寧還握得緊緊的,他皺眉不悅:“可以松手了。”
楚寧一驚,念念不舍地松開了手:“哎!用完就抛棄,別這麽無情嘛。”
“……”段淵無視他這不要臉的要求,又把之前射出細針的球拿了起來,這次他小心翼翼地将球的花瓣合上,他問:“這東西是暗器嗎?”
楚寧用水将球包裹起來,防止又被段淵啓動,他說道:“是,清靈山萬器閣有這東西,不是什麽稀罕物品,也就能對付對付我們這樣沒有防備的傷員,還有凡人,實用性不高。”
段淵不解,他對武器沒有什麽了解,“那你的那些同門拿這些做什麽?”
“聊勝于無嘛,打架的時候,好東西都已經毀了,當大家都兩敗俱傷的時候,這些就能派上用場了。”楚寧笑着從自己的儲物袋裏拿出一顆珠子:“這個送你,這可比你這一桌子的玩意強多了。”
那珠子只有指頭般大小,乳白珠內又有點藍色,這個東西和靈石作用相似,但确實有修士用自己的靈力凝結而成。
很多修士可能終其一生都凝不出一顆,畢竟靈力可貴,沒有誰會靈力多得去弄這麽一個玩意。
“這是誰的?”搶來的嗎?段淵沒有接。
“不用顧及來歷,随便用,這就是我的。”楚寧将珠子塞進段淵的手心裏,他說道:“多補則盈,盈久而虧,我被當做彘一般喂養,靈力多得溢散,修為進階太快,根基不穩,日後便是隐患,所以便把靈力拿了出來。”
“……”段淵沉默,這顆珠子溫涼帶着水氣,輕而不虛,他心喜忍不住捏了捏,但他還是說道:“那你留着不是更好?”
楚寧托着下巴,滿不在意:“他們還在老老實實養着我呢,金丹從未少我的,畢竟我大成之際,他們能從我身上得到更有用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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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淵捏珠子的手一頓,無名之火從心裏瞬間騰沖而起。
金色的絲線将他手心的珠子包裹,同時珠子也在慢慢變小,幾個呼吸之後,乳白的珠子只留下了一滴水滑落出去,而後金絲纏上了段淵的手掌,絲絲縷縷,又向他的手臂而去。
楚寧驚訝地看着這一切:“你怎麽現在就用了?”
段淵不解釋,只将袖子撸了上去,金絲爬到他的手肘處便停了下來,他才擡頭看向楚寧,說道:“看着吧。”
楚寧一驚:“看什麽?”
剎那間,金絲爆開,一股強大的靈力漩渦将他們二人包裹,金絲化作無數靈文,漫天飛舞,整個房間都成了一片金色,楚寧的視線幾乎被這些金色靈文占滿,連段淵都有些無法看清。
楚寧保證,他這輩子,只見過一次這種不計成本的靈術,上一次還是一位靈術尊者配合靈陣師封印無法殺死的邪魔時。
“你要做什麽?”他伸手去抓段淵,希望他可以停下來。
只是他還未摸到段淵,自己的手腕卻被對方握住,段淵的掌心寒冰入骨,他被凍得一個哆嗦,不知道段淵發生了什麽,他驚慌得用另一之手抓住段淵的那只手,還未等他開口詢問,金文突然散開在他與段淵之間形成一個空空。
他恍惚看到了第一次見到的段淵,段淵長發散開自然垂落到地上,發尾散發着淡淡地光澤,他閉着眼,一手持着墨色玉尺,一手抓着他的手腕。
金色紋路從他們觸碰的部位向外擴散,幾乎只是瞬間,他們兩人渾身都布滿了金紋。
楚寧覺得這個畫面極其眼熟,可卻一時想不起來。
而此時,段淵身上的金紋如潮水般迅速褪去,且通過他們接觸的手,來到楚寧身上,當最後一點金紋轉移到楚寧身上後,他身上的金紋也開始變化扭轉,最後從他心口開始收縮。
楚寧只覺心口一痛,仿佛被人用刀捅了一下,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此時段淵也松開了他的手,他下意識捂住心口,有些燙。
他面露痛苦望向段淵:“你做了什麽?”
段淵唇角上揚,他淺笑說道:“既然他們觊觎你,我便在你丹心之處以靈術布下蝕反之陣,當境界高于你之人向你索求時,對方靈力倒流,反注于你,只是卻只能使用一次,如何?”
“……”楚寧看着他的笑容一時呆住,他搜尋所有的記憶,恍然想起,他竟從未見段淵笑過,他曾為此疑惑,段淵怎麽回答他的?
不知以何為喜,為何而笑。
他或許是心有不甘的,将死之際,萬般無奈,誰笑得出來?
這一刻他心口的刺痛仿佛已經不重要了,他問段淵:“你此時開心嗎?”
段淵面露疑惑:“為何這樣問?”
“你看起來很開心。”他說:“你笑起來很美!”
“……”段淵臉一黑,冷哼一聲起身離開了,楚寧心知自己的孟浪之舉又惹他不高興了,他想追上去哄哄,只是一動彈便引得心口一陣刺痛,疼得他眼前一黑,又摔了回去,案上的物品也被他掃落了幾樣。
他滿頭大汗,這陣好似在他心髒刻下,疼痛難忍,任他如何施法,都止不了痛,當真是厲害的陣法,在人身上布陣的,這世間也就段淵一人了。
不愧是後世活人刻陣之法的祖師爺。
就是完全不顧人的承受能力。
待他緩過來已經是一炷香之後了,段淵早不知去了哪裏,他看着散落一地的東西,嘆了一口氣,段淵對這些凡人也能用的武器應該很感興趣,不然也不會都拿來了。
他将這些零碎的東西撿起來,只是當他撿起一柄玉扇時,他看到了挂在扇子上的一個圓形玉刻,玉刻本身并沒有什麽值得在意的,只是玉刻上刻着的是一個“境”字。
他在別的內門弟子那兒見過,是仙試大會報名才能拿的通行證,每十年舉辦一次,勝者可以獲得當期的獎品,對于他們非親傳弟子以及散修而言,非常有去争取的價值,但楚寧向來不被允許參加,只是這個東西他的同門怎麽會願意給段淵?
而此時段琴的丹爐卻炸了,這是每個丹師必然要經歷的事,她一身狼狽的出來找哥哥,見哥哥就坐在門外,聽到開門聲回頭看她。
她擦了擦漆黑的臉,委屈道:“哥哥,我四轉又失敗了,你的靈陣也被我炸毀了,只能麻煩你再幫我刻一個了。”
段淵已經司空見慣了,他點點頭,又問她:“丹爐呢?”
段琴表情一僵,一下心慌了起來,她磕磕巴巴話話話都說不順了:“丹……丹爐也炸了,咱…咱家還有餘錢嗎?”
“理應是沒有了。”段淵說,“你在一月之內炸掉了二十一個丹爐,我的靈石也快用完了,不過你給我的那些靈丹應該可以換一個稍好一點的丹爐……”
“不行!”段琴喊道,打斷了段淵後面的話,她沉着臉,說道:“那些靈丹是專門為你練,即使你不要我也不會給別人。”
那是她辛辛苦苦研制出來的丹方,她覺得可能是靈丹品相不佳哥哥才不願意吃,雖然有些傷心,但這也是事實,她只要再努力努力,練出九轉金丹,就能治好哥哥。
“……”段淵無話可說,他思考着自己用靈石布陣能否掙錢,段琴升至三轉境已經過去兩年了,而四轉依舊未成功一爐,這其中失敗的原因除卻她的悟性,還有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丹爐的品相太差,承受不住練制四轉靈丹所需要的靈力。
而後她每升一轉都要更換丹爐。
這一路走來每一步都是巨大的消耗,否則怎麽會有寒門無丹師的說法呢?
段琴靈光一閃,她貓到段淵身邊:“哥哥,你看楚寧大哥出身第一劍宗,我聽說清靈山財大氣粗,那楚寧大哥是長老親傳弟子,身上應該有不少錢吧,我們不如找他借一些?”
段淵嫌她一身的碳灰,忍不住往邊上傾斜一點,反問道:“為何找他借?你還的起嗎?”
“……”段琴看着他,不說話。
而段淵只是冷冷撇過頭不去看他,無聲地拒絕了她這無恥的想法。
而此時楚寧拿着玉刻
出來正好聽到這一句話,他眉開眼笑,隔着遠遠的道路便說:“錢我沒有,但我有別的辦法,聽說過仙試大會沒有?”
段琴見自己打主意的人就在眼前,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倒是段淵回答了他:“聽過,今年再過三個月應當是仙試大會了。”
楚寧一抛手中的玉刻,說道:“是,仙試大會喜迎天下修士切磋打擂,界時會有各類修士參加,各宗門也會拿出寶貝作為獎賞,這其中定然會有丹爐,縱使沒有,我們也可以拿一個去換一個丹爐。”
段琴擡頭看他,滿是無奈道:“可是我是丹修,從未學過兵戈劍法,不會打架,我總不能拿搗藥杵砸吧,這天下高手可不是之前來的那幾個人能比的,哥哥的情況更不能參加,稍有不慎便會劇毒發作。”她搖搖頭,嘆道:“這法子不行,還不如找你借錢來的實在呢。”
“……”段淵揉了揉太陽穴。
楚寧搖了搖手指,他說:“還有我呢,我能打呀,雖然清靈山不準我參加,你哥哥可是給我送來了通行證,我哪有不去之理?”
段淵疑惑:“我何時給你送過通行證?”
“喏!這便是今年的通行證!”楚寧将玉刻拿到段淵面前晃了晃:“雖然不知道那幾個蠢貨為什麽會把這個給你,但你也用不着,我便借去一用,也不算浪費了。”
段琴有所顧慮,她問道:“可你不是說清靈山不準你參加嗎?若拿着這東西去了,他們發現了你,會如何?”
“不如何。”楚寧咧嘴笑了笑:“或許會被關一輩子。”
段琴失聲驚呼:“這又不是什麽大逆不道的錯,怎麽會這麽嚴重?那你還去?你不怕?”
楚寧漫不經心道:“怕呀!但是不被發現就好了,這玩意又沒有刻名字,報名只是拿個名額罷了,界時我再胡謅一個身份就好,天下散修那麽多,他們能一個個查清?”
段琴又道:“可我聽說你們清靈山劍法獨具一格,皆出師承,你一用劍式不就露餡了嗎?”
楚寧擺擺手,笑嘻嘻說:“哎呀!小琴妹妹放心,哥哥我呀,以刀入道,是刀修呢。”
“……”段淵沉默半響,突然說道:“小琴,還是我教你靈術陣法吧。”
楚寧扭頭看他,一副傷心委屈的模樣:“段淵哥哥,你覺得我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