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禮崩樂壞的杜明堂
第32章 禮崩樂壞的杜明堂
路佳坐在辦公室電腦前,一上午非常忙。
忙啥呢,忙着訓練建築模型。
對着電腦的好幾個瞬間,路佳都在揉睫毛。
他娘的她到底是建築師,還是算法工程師?
路佳又試了一下文心一格,輸入:人文主義大衆公共建築。
出來的圖,她直接吐了一地!
大概出來的效果,就是貝聿銘的蘇博幾何結構外面貼哥巴特羅之家的外牆,最後頭上再摁個聖家族大教堂的尖頂。
渲染了幾個怪物之後,路佳直接放棄了。
不是不讓 AI 來設計,而是建築是人與人之間的事情,機器永遠是機器。
雖然建築大師勒柯布西耶說過:建築是居住的機器。
但那是另外的意思。
路佳認為,AI 可以作為輔助。
最好的行業框架是,專業公司去訓練模型,設計單位買模型來用。
而建築的靈魂必須由人來決定。
現在整個行業的都為了科技上頭,本末倒置了。
Advertisement
這時,杜明堂推門走了進來。
路佳為了展示自己“努力工作”的成果,直接把電腦屏幕轉過去展示給杜明堂看。
她的潛臺詞非常明顯:老板!你看!我多努力!上行下效,如此忠誠勤懇的員工,哪裏去找?
杜明堂只瞥了液晶屏一眼,便若無其事地在路佳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面對任何人,杜明堂始終是自信又坦然,他才剛三十冒頭的年紀,這股氣質屬實超常發揮了。
“怎麽樣?新的工作還适應嗎?”
杜明堂明知故問。
适應個錘子。
路佳面不改色心不跳,心裏卻一直在罵:杜明堂你瞎啊!這是一個建築師該幹的活兒嗎?
不過無所謂,既然杜明堂現在是精益的老板,老板要幹的事,她就是敷衍,也得敷衍到極致。
誰讓人家發她工資呢。
于是,路佳微笑着點點頭:“AI 挺好的,承擔了很多……打雜的工作。”
路佳也是有一說一,既然杜明堂非要當自己是建築界的馬斯克,那她就順着他,挑他愛聽的說。
不就是訓練模型嘛,等 AI 學會了,再逐步精細的去調整 AI 的邏輯,把它往死裏整,最後應該就能生成一個叫做“模型”的訓練文件。
反正電費沒幾個錢。
路佳也有的是時間。
杜明堂聽了路佳話裏的弦外之音,她還是有意無意地在貶低 AI,于是立刻挑釁。
他原話是這樣說的:“你小看 AI 了。其實理論早就喪失了指導的作用,反而不斷由技術來重塑建築的理論和價值。無論吹多少文章,捧多少建築明星。到頭來,最近十多年真正對建築行業的設計質量和工作流産生革命性影響的,一是 SketchUp,二是 Enscape,三是現在的 MidJourney。”
路佳聽了,心裏又是一頓怒噴:
就你留過洋!
就你會拽文!
你那麽喜歡 AI,咋不叫 AI 給你出個故宮呢!
但面兒上,她一笑:“杜總——說得對!特別——有道理!我這就趕緊學習!Stable Diffusion 和 lora,目前我沒折騰下去了,主要是因為電腦配置不行,我訓練幾次都報錯了。應該是顯卡太拉,要不杜總,給我換臺電腦?”
“立刻就換。”
杜明堂想都沒想,一口答應。
路佳的刁難一下子就顯得疲軟了。
也是,人家堂堂一個神武富二代,會心疼一臺電腦錢。
路佳覺得自己真的就是窮人想當皇帝,幻想以後拿金鋤頭鋤地。
“那 space 項目,杜總還有什麽高見?除了用大師手稿訓練模型出圖?”
路佳放低身段,刻意“謙恭”地問。
“以元宇宙為主題。你多看看紮哈的建築。”
吩咐完這句,杜明堂篤定地站起身。
路佳胸都快憋炸了,這跟她的設計理念已經不是南轅北轍了,他們倆完全就是一個在熱帶雨林,一個在銀河萬裏,八千杆子都打不到一起。
于是,她故意盈盈墜墜地一欠身,對杜明堂行了個古代女子屈膝禮:“諾。”
不發洩諷刺,路佳這班兒真上不下去了。
杜明堂瞟了她一眼,竟然憋住沒笑,冷冷淡淡地走了。
果然是見過大世面的。
但路佳不知道,杜明堂出門後,合上門把手的那一刻,嘴裏竟然小聲念叨了一句:愛妃平身。
他默默嘴角勾起若有似無止不住的笑意。
這一刻,杜明堂這個“纣王”才敢真正的禮崩樂壞。
無法,現在在精益,他始終是副總。
還有萬裏路要行。
杜明堂走後,路佳則趕緊偷偷從抽屜下面的一摞紙裏,抽出一張鉛筆手稿。
她仔細凝視着那張手繪圖,好好洗洗自己的眼睛。
呵呵,元宇宙?
楊葉是給房子安火箭,這個杜明堂,直接在外太空造房子。
Space 項目,就是個市民活動中心,
綠樹掩映,空間闊朗, 舒緩大器的造型, 明豔大方的色彩,舒适的座椅家具,合理的空調通風系統,科學的動線圖,這些不才是建築師應該考慮的嗎?
難道市民人人都是馬斯克嗎?
傻 X。
杜明堂也知道自己的這個方案非常傻 X,但他不得不這麽做。
他坐在邁巴赫的後座,低頭點開 IPAD 上的一個彩色渲染草圖,和路佳偷看的那個鉛筆草圖結構風格差不多。
唯一的區別,杜明堂的設計更加的靈動流暢,仿佛渾然天成一般。
“杜少,是回家嗎?”司機問。
回家?
杜明堂的思緒被拉了回來。
他哪裏有家,最多有幾個住的地方。
但他還是默然地點了點頭:“嗯。”
司機便立刻識趣地一打方向盤,把車子往江邊的豪宅別墅開。
杜康生要見杜明堂,他躲不掉的。
應該是為了王強的事。
杜明堂手指托着下腮,望着窗外思考,揣摩着老頭子的心思。
“明堂來了!阿姨,快快快!倒單叢!他愛喝。”
杜明堂的一只腳剛邁進杜宅,後媽褚靈靈便穿着全套的真絲睡裙睡袍滿臉堆笑地迎上來,極盡熱情。
但是她越熱情招呼,就越顯得杜明堂像是一個來作客的外人。
小時候,杜明堂還不懂什麽叫做“捧殺”;留學回來後,他就堅決從家裏搬出去單住了。
“你來了就太好了!快上去把你哥給叫下來吧!”褚靈靈頗有心機地說道,“他一早就被你爸叫進書房裏去了,都好幾個小時了,也不放人進去,也不讓他出來,也不知道這爺倆兒聊啥呢?”
杜明堂接過那杯燙手的單叢,并不覺得渴,抿都沒抿,就順手擱在放瓷器的大理石臺面上了。
他徑直往二樓走去,步伐明顯加快,仿佛慢一刻就多一刻的懊惱與後悔。
褚靈靈回頭見他那個樣子,眼神一瞥,示意保姆趕緊将他沒喝的那杯茶拿去倒掉!
眼神裏極盡嫌棄與警惕。
從這個幺子的匆匆步履來看,野心還不是一般的大呢。
但杜明堂,這麽急,并不是要趕去三樓書房。
而是,來到了二樓西閣的杜明心的房間。
推開門,只見又是黑漆麻烏的一片!
杜明堂往裏跨了一步,黑咕隆咚,仿佛是被什麽東西絆住了腳。
無奈之下,他摁開燈,卻發現絆倒他的是幾只名牌包的背帶。
整個房間狼藉一片,各種名牌包名牌鞋名牌化妝品首飾撒了一地!
床上堆滿了當季新品的各款連衣裙。
空氣中彌漫着絲絲濃烈的酒氣。
而環顧整個房間,卻找不到人。
最後,杜明堂還是在衣帽間的一個衣櫃裏,找到了蜷縮成一團,蓬頭垢面,臉帶淚痕,手握麥卡倫的杜明心!
哎。
杜明堂由衷地嘆氣,弓起西褲長腿,擰眉蹲了下來。
杜明心擡眸,看清了是明堂,楚楚可憐的淚眸又垂了下去,淚水卻似止不住的珠子往下又開始流。
“明心啊。”杜明堂道,“咱不能再這個樣子了。”
他也知道說了沒用,但還是得說。
他這個二姐,自從被迫和樂施集團的二世祖太子聯姻之後,又被自己求而不得的青梅竹馬抛棄,精神上就受到了刺激,整日渾渾噩噩,看起來還有些瘋瘋癫癫。
只有杜明堂知道,他二姐杜明心其實是個極好的人。
可往往受傷害的,也都是這種心思恪純、心眼極好的人。
雖說惡人自有惡人磨,但惡人磋磨起好人來,那簡直就是石頭磨蛋白,巨大的t災難。
“明堂……”杜明心緊緊握着酒瓶,淚眼婆娑地望着眼前同父異母的弟弟。
杜明堂二話不說,先将杜明心從衣櫃裏給抱了出來。
他低頭親了親二姐的額頭,給她安慰和力量,又從她手裏掰出酒瓶,将她整個人輕輕放到床上。
“唰——”地一聲,杜明堂拉開窗簾。
猛烈的日光透過落地窗,一下子刺痛了杜明心的雙眼,她立刻用蠶絲被蒙住頭。
接下來,杜明堂便是拿出杜家少爺的款兒,毫不留情地“噔噔噔”地從二樓氣哼哼地吼下樓。
“保姆呢?!阿姨呢?!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二小姐的房間,一大早不知道打掃的嗎?褚媽!褚媽!家裏的工人都哪兒去了?只拿工資不幹活兒的嗎?”
見杜明堂氣勢軒昂地出來替杜明心打抱不平,褚靈靈一時間情緒複雜。
但對杜明心這個親女兒,褚靈靈确實是又愛又恨的,也許是愛之深則恨之切。
杜明心就是個“戀愛腦”,一段戀愛,一段婚姻,一段和初戀的婚外情,直接把她腦神經幹崩潰了,還頻繁打胎傷了子宮,這輩子都要不了孩子了。
要不了孩子的“白富美”在有錢人的圈子裏,就成了白養的雞,再也沒有了聯姻的價值。
只能在豪門這個圈子裏,光鮮亮麗地等着老死。
加上杜明心在家裏持續性地瘋狂作死,漸漸的,褚靈靈的耐心也被磨平了。
她都是當奶奶的人了,聰明伶俐的親孫女疼還疼不過來呢,哪有空再去管這個不成器的瘋女兒。
“明堂,你小聲兒點。阿姨這就上去。你這麽大嗓門,小心吵到你爸爸。”褚靈靈息事寧人道。
杜明堂才不管吵到誰,直接吼褚靈靈這個後媽出氣:“下次我回來,要再看見明心這副樣子。那就不是大嗓門吼的事情了……”
說着,杜明堂直接憤怒地舉起客廳桌子上的一只明青花花瓶。
“你要幹什麽?!”
就在他即将松手的瞬間,別墅樓梯上傳來一個沉郁陰鹜且冷靜的聲音。
所有人回頭,是拄着手杖,一臉冷漠不悅的杜康生。
他的目光,如一片寒霧,從天而降,籠罩住整個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