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追氣球的女人
第22章 追氣球的女人
“怎麽?你擔心你那點生活費啊。”
路佳笑着擱下夾子,調侃他。
路野的斜劉海明顯微微漾了一下,他非常不屑,卻又理直氣壯道:“對!我就是舍不得那點生活費!你現在就不能辭職!”
“德性。”
路佳桌子底下踹他。
路野則繼續嚴肅道:“你現在辭職了,等于把我外甥的撫養權直接交給陸之岸那孫子了。絕對不行!”
“當着孩子面兒呢。你別老一口一個孫子的。”
雖然他的話在理,但路佳還是忍不住蹙眉埋怨道。
路野閉了嘴,繼續埋頭大口吃肉。
“待會兒吃完了,你帶小魯班回去。”路佳拎起筷子,給他夾了瓣蒜。
“那你呢?”
“我去江邊走走。最近公司裏發生太多事了。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說到這兒,路佳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八卦給路野聽:“你知道楊葉吧?”
你的千年舔狗。
路野差點就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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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葉帶走了精益一大半的團隊和項目,出去自己開公司了。”
路佳逐漸平靜,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
“那……”路野不解地問,“姐你說要辭職,是想去楊葉那?”
路佳搖了搖頭,很堅定:“那肯定不會的!但是楊葉走了,精益可能也待不下去了。”
說到這裏,路佳也只剩下苦笑:最穩定的三角形,撤了兩個角,現在就剩下她一個。
之前她信誓旦旦地要建立的新的平衡在哪裏?
獨木不成林,孤木不成舟,誰和她平,誰又會度衡她?
楊葉說得對,她真拿自己當盆菜了。
職場上的被動和兩難,路野雖然還沒上過班,卻這麽多年從姐姐這耳濡目染,能感同身受。
路佳說要辭職,背後是不是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她在精益也待不下去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
老靳走的時候,他姐的飯碗就已經搖搖欲墜了。
路野還是鼓勵她道:“姐,別灰心。”
路佳笑笑,這裏面何其艱難。
“你要問我的意思呢……姐,我想,不管精益現在是怎麽個局面,你能不能先在裏面撐到離婚。下個月就是庭外調解了,等判決書下來,你去哪兒都行!”
路野話剛說完,還是怕給他姐壓力,又補充道:“姐,我相信憑你的實力,新老板不會那麽快趕你走的。”
“嗯。”路佳看了看吃的滿嘴油光的小魯班,抽出餐巾紙給他擦擦,“你別操心了。顧好自己的學業要緊。”
入夜。
一輪孤月高懸。
路佳一個人,兜裏揣着那盒空空的三七盒兒,孤獨冷清地在西岸邊走着。
她環顧波光粼粼上的燈火璀璨,心裏滿是游移與揣測:這些華燈初上和霓虹閃爍,當初建起來的時候,是否也曾是披荊斬棘,坎坷重重。
“人這一輩子是不會一帆風順的,前面太順了,就會有一個很大的坎兒在後面等你。”
路佳想起老靳曾經無意間說起的這句話,又掏出空空的三七盒,在月色下看了看。
她似乎有所頓悟,卻又心涼如水。
空的三七盒:空,會不會就是翻譯過去 space 的意思。
老靳是想說 space?
三七是活血化瘀的藥,但老靳只給了她一個空殼子,是否在暗合傷痛唯有自愈。
醫者不自醫,任何藥都是緩解得了一時,根治不了一世。
路佳還是要靠她自己。
路佳像中學時寫作文套中心思想那樣,去套老靳的意思。
但似乎有所感應的,老靳居然一個語音電話從量子糾纏中,越洋而來。
“老靳。”
路佳鼻子一酸,這些日子的委屈,突然在接到老靳語音的那一瞬間破防了。
“路佳。我只問你一句,space 你還要不要。”
晚風中路佳立刻抹幹淨眼淚,很篤定堅毅地答:“要!必須要。”
“那就不要怕。”
老靳的聲音還是那麽地低沉有磁性,雖然路佳不知道還能不能相信他。
“你先留在精益,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離開精益!”
老靳給路佳支招。
路佳含淚,舉着電話,癱軟着一雙腳,坐在路邊的水泥牙子上,拼命點了點頭!
老靳的語音還是說掐就掐,路佳支撐着站起身,繼續向前走。
她現在沒有目的地,能往前走就行。
“給我!給我!給我!”
路佳剛走出去幾步,就見人群騷動中,突然跑出來一個披着栗色蜷曲長發、穿着黑衣白裙的風情女人。
晚風凜凜中,她一次又一次地撥開擁擠的人群,膩歪的情侶,聚集的滑板少年,就為了追一只缱绻飄散的粉紅色氣球。
她和路佳擦肩的瞬間,路佳被她重重撞了下肩膀!
“讓讓!讓開!”
她還未回過神,就又見一個風一樣的男子,風流倜傥,卻滿目焦急地撥開人群也追了過來。
“神經病吧?”
人群中有人議論。
“為了追只氣球至于伐?飛了就飛了呗!至于這麽撞人嗎?”
“腦子歪特啦?!要洗!撞得人疼伐?!”
“個女人肯定是腦子有毛病!”
閑雜的議論聲,聲聲傳來。
路佳卻在人聲嘈雜中看清了,那個熟悉的高大英俊的聲音,居然是杜明堂!
可他,怎麽和平時那個溫柔沉穩的樣子,完全判若兩人!
他目之所及,皆是焦慮與着急!
他所有的視線編織成一張漁網,努力在人群中四顧,追尋他要找的那個人!
“給我給我給我。”
終于,那只粉色的氣球不知不覺又飛回了路佳的腳邊。
路佳無意間彎腰撿起,遞給那個追她的美麗女人,柔聲安慰道:“別跑了。給你。”
她聞到了對面人滿身的酒氣。
濱江綿延的夜景,無法吸引眼前這位美女的一絲目光,她的心裏眼裏,就只有這只粉色氣球。
“謝謝。”
一只冰涼的手,接過氣球。
杜明堂汗涔涔地追上來,剛扶住她,她便暈倒在他的懷裏。
這畫面,着實妥妥把路佳給吓了一跳!
“明心!杜明心!”
杜明堂無暇顧及周邊,一個勁兒地猛烈搖晃着懷裏的女子。
女子潔白的長裙拖地,被圍觀的人踩了好幾只灰腳印。
“t叫救護車吧。”
路佳心驚擔顫地掏出手機建議。
“是啊!噶赫人!”
“打 120!”
現場的好心人紛紛附和。
“不必。”後背已然濕透了的杜明堂拒絕,“她,只是醉了。”
“切!原來是老酒吃多了!”
“吃飽了撐得!喝了老酒出來追氣球,掉江裏去怎麽辦?!”
“真個是!!!”
衆人散去,杜明堂仍緊緊地摟着懷裏的杜明心。
路佳沒有走,她遞過去一張紙巾,提醒杜明堂,是自己。
杜明堂感激擡眸,果然認出了路佳。
他驚異地問:“你怎麽在這?”
“散步。”路佳實話實講。
“女朋友啊?”
說完,她又随手指了指杜明堂懷裏的女人,問。
杜明堂皺着眉沒說話,他用餐巾紙擦了擦杜明心額頭上的汗,并沒有對路佳作出任何解釋。
杜明堂站起身,打橫将杜明心公主抱在懷裏,轉身就往停在路邊的黑色阿爾法裏走。
此刻,他沒有應付任何人的心思,他還在後悔,後悔明知杜明心的情傷還沒有好,自己卻縱容她的任性喝酒,還縱容她來江邊買氣球,哄她開心。
杜明心太任性,他就不該滋長她的任性。
“莫名其妙。”
面對杜明堂連聲道謝都沒說,路佳心裏隐隐有些不快。
這家夥在公司裏對自己的尊重和溜須拍馬估計都是裝出來的,出了公司的門,連路人都不如,問他個問題都不答。
路佳也沒心情遛彎兒了,帶着沮喪的心情和滿腹對杜明堂懷裏那個女人的疑惑,回了家。
她兜了這麽大一圈回到家,陸之岸卻還沒回來。
路佳把離婚的傳票和離婚協議書輕輕放在鞋櫃上,就兀自回自己房間睡覺了。
她和陸之岸分居許久了。
她把這段時間,稱之為離婚前的代謝時光。
半夜,她隐隐約約覺得,似乎房中悉悉索索,有人進來。
她以為是路野,擡起身,剛問了句:“誰啊?”
嘴巴就被人給捂上了!
那熟悉的氣息和氣味!
是……陸之岸?!
半夢半醒的路佳,一下子就精神了!!!
陸之岸帶着一身的菜味和酒氣,摸索着路佳,便要硬上弓雲雨求歡。
路佳一把把他推開,厲聲呵斥道:“我倆馬上就要離婚了!都在走流程了!”
不知從哪兒風流快活回來的陸之岸,根本不吃路佳烈女的這一套。
他一邊拉扯路佳的睡裙,一邊嘴裏敷衍反駁道:“這不還沒離的嗎?都那麽多次了,還差這一次嗎?你要真心裏覺得膈應,就當是分手炮。”
路佳一腳把他從床上給踹下去,整個人也進入格鬥模式,她奮力反抗:“陸之岸,你別太不要臉了!小心我法庭上告你!”
陸之岸舔着臉,從地上爬起來,突然用力掐住路佳的脖子,把她按住床上,讪笑道:“告我?告我什麽?婚內強奸啊?那你倒是取證啊?要不現在我把手機攝像頭打開,拍個小視頻給你留作證據。路佳,你別給我假正經了!結婚這麽多年,你多淫蕩的樣子老子沒看見過?這時候裝貞潔烈女了?”
“噗。”路佳一口痰吐在陸之岸臉上。
真特麽是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惡心到家了!
陸之岸雖然做法猥瑣,但他确實內心也很是不服!路佳憑什麽說要離婚,就敢去法院起訴他離婚?!
陸之岸一向自視甚高,典型的 NPD 自戀型人格。
誰離開他,就是誰不對,只有他能選擇別人,別人都是他的臣子,不能有選擇權。
陸之岸反手不輕不重給了路佳的臉一巴掌,他想要再次侵占路佳,也想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但路佳也不是吃素的,她從打定主意不再要和陸之岸過下去之後,就立刻把自己和他撇得幹幹淨淨!
他不在是她的男人,他們只是同一屋檐下,暫時還沒分開的室友。合租者。
“路野!路野!”
路佳沖着房門,撕破喉嚨喊路野求救。
她不可能委曲求全,更不可能讓陸之岸再碰她一下!
“你不要喊!別喊!”
陸之岸沒想到路佳居然能為床笫之事喊自己的小舅子,覺得臉上很沒有面子。
他拼命去捂路佳的嘴!
路佳則拼命手腳并用地反抗!
慌亂中,他倆甩了對方好幾個耳光!
路佳甩得多,每一巴掌都清醒、清脆,且精準。
她逐漸占了上風。
陸之岸為了按住她,臉上被撕劃出縷縷的印子!
印子就是血絲。
終于。
路野穿着大褲衩,從小魯班房裏,聞聲趕來。
一腳就踹開被陸之岸反鎖的房門!
原木色的門板直接被他踹裂出能看見三夾板裏面的紋理。
路野一把把摁在路佳身上的陸之岸給掀翻!
上去又是狠狠教訓的一拳:“去你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