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永安公主似懂非懂的送褚回出府後,就換上了便裝, 着人駕馬車離府了。她本是無憂無慮的公主, 奈何自己的哥哥英年早逝, 自此之後, 她就多了一個身份:太子宋淵。
坊間相傳, 太子與公主素來不合,太子仁善, 公主性子狠辣且肖想皇位,自去年春獵盛傳公主暗算了太子以後, 這二人雖是雙胞兄妹, 卻對形似自己的對方避而不見,一副有你無我的仇敵架勢。
可是沒有人知道, 太子宋淵早已命隕,夜宿太子府的那個人,則是他的親妹妹永安公主, 此等秘事除了後宮裏的那位主子和幾位心腹外,連當今聖上都被蒙在鼓裏。
秘密之所以稱為秘密, 就是要永遠不被外人知曉才行, 如今太子早已到了娶親的年齡,永安公主在建府之後也遲遲沒有個驸馬, 哪怕是皇家子孫,婚姻一事仍堵不住悠悠之口,躲不過有心來攀龍附鳳的人。
皇後篩選多日,看中了怕事的翰林供奉沈宿, 這等人應該很好控制,據說他那女兒也是個性子軟的,做一個傀儡太子妃再合适不過。
皇後這樣盤算,永安卻不這樣想,她不願以身欺人,便想找一個唯利是圖的無用男人做交易,可是現在她改變主意了,既然兩個女子也可以相愛,那麽如果沈韻兒愛上自己了呢。
到時候自己只需要好好待那個女子就成了,也順便解決了後顧之憂,那般只懂得卿卿我我的閨中小姐,應該會對自己心愛的人死心塌地吧。
只可惜她算盤打得好,這小綿羊卻出人意料的不好對付,怎麽說呢,這沈韻兒膽子也忒小了,她堂堂一國公主,難道能吃人不成,想起那沈小姐在自己面前誠惶誠恐的樣子,永安重重的嘆了口氣:任重而道遠啊。
于是沈府今天又迎來了一位貴客,永安公主突然到訪,且趾高氣揚的遣退了下人,與沈府大小姐單獨留在後院,二人聊了些什麽沒人知道,只知道這公主走後,沈韻兒就一副受到驚吓的樣子,連句話都說不完整。
駛往公主府的馬車上,永安勾起嘴角想着自己方才的話:“你且聽着,本宮心儀于你已久,從今日起,你就是本宮的驸馬,你的心裏只能有本宮一個,你的人也是我公主府的,誰也搶不得,哪怕是太子哥哥也不行”
自以為言語懇切神情,信誓旦旦留下這些話的永安,全然不知那默然無語的沈家大小姐并不是答應了,而是完全被吓到了,這公主雖然天姿國色,可她是個女子啊,如何做得了驸馬,更何況她們二人相見的次數屈指可數,又談何心儀已久。
沈韻兒想起太子與公主不合的傳言,怕是這永安公主逞一時意氣,連太子妃都想和自家哥哥搶上一搶,所以才做出這種幼稚的事來,與她那看起來端莊大氣的樣子實在難以相符。
回到公主府的永安,正在換着衣服,她冷不丁的打了個噴嚏,咕囔道:“誰在念叨本宮”
北方的春天大概是短暫的,野草新生,樹木抽出綠芽,于無聲無息中帶走一個個日出日落。
半月之期很快就要度過,褚回與柳子輕的婚事也在緊鑼密鼓的籌備着,雖然貴為忠義伯義子,可沒有什麽功名在身,她仍是寒門學子一個,這入贅柳府的事便也沒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了。
柳尚書盡管諸多不滿,可畢竟是自己女兒的大婚,他還是以柳府的名義廣發了婚貼,誰讓那小子是入贅呢,這大概是他對褚回唯一滿意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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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禮部尚書府新姑爺入贅一事沒有掀起什麽波瀾,可那邊,同一時間的另一樁親事卻在京城裏驚起了巨浪,一個沒有什麽存在感的小小翰林供奉,沈府上千金竟然被欽點為了當朝太子妃,着實驚掉了一群人的下巴。
尚書府的喜事在三月十二,太子府的親事緊随其後,三月二十二。
三月十二的淩晨,太陽尚不見蹤跡,柳尚書府的裏裏外外就忙碌了起來,而激動了一夜的褚回,還沒有睡就起來了,在喜婆與下人的推搡下,她恍惚覺得自己像是在夢中,就要成親了,就要娶子輕為妻了,一切都顯得有點不真實。
柳尚書官複原職不久,當年的事還是另許多人忌憚,所以這來府恭賀的人多是知交好友,更多的人都是禮到人未到。
出于情面,褚回也給羅稹和李鋒二人送去了喜帖,而他們也果不其然的來攀關系了,只可惜她是個入贅的姑爺,又不為柳尚書所喜,怕是沒有什麽關系好給人攀。
只是她忘了一個人,公主府的人遞話說事務繁忙,可是卻多要了一張喜貼,遣人送去了沈供奉府上。
于是乎,沈府的小姐不得已只能來了,随之而來的太子宋淵就理所當然了。
“恭賀褚兄大喜”衆人行禮過後,太子宋淵攜準太子妃一同向新郎官道賀。
“同喜同喜”褚回僵硬着嘴角,靜靜看面前的人表演,這人不會有人格分裂吧,分飾兩角也就罷了,這太子妃又是從哪裏騙來的良家姑娘。
簡單的招呼過後,在場的人心裏有了各自的計較,都道這忠義伯和柳府是永安公主一派,今日看來卻不盡然,太子明顯也與這柳府的姑爺私交甚好,孰真孰假,尚不能斷言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前廳裏觥籌交錯,褚回一杯接着一杯,身邊每個照應的人,她認識的人就只有幾位,羅稹與李鋒忙着攀附別人,說好替她擋酒的錢肅沒了蹤影,連那兩位塑料朋友何迢和太子也看不見人,注定不能清醒着度過洞房之夜的她神情頗有些悲壯。
柳府西院,喝了兩杯酒的太子,不對,應該說是永安公主,牽着未來的太子妃,找了個亭子坐了下來。
“太子哥哥有要務在身,本宮扮作他騙過了所有人,沈姑娘可還分得清”永安趁着那一點醉意,又開始了自己的攻略大計。
沈韻兒紅着臉抽了抽自己的手,紋絲不動,這公主是真醉了還是假醉了,也不怕被外人聽見,不知道為什麽,她和面前的牽着手的時候,總覺得心裏面一陣陣的發虛,好像在做對不起太子的事一樣。
而且這兄妹兩個長的也太像了,她只見過太子一面,印象中除了衣服不同,好像真的分辨不出二人到底是誰了,面前的人眼神專注,令人臉紅心跳,緊張的說不出一個字來。
永安輕笑着松開手,身旁的人像受了驚吓的般的急忙收回手,她暗挑了下眉,側身一躺,枕在了一雙仿佛細胞都緊繃起來的大腿上,然後不容拒絕得道:“本宮有些頭暈,讓我躺一會”
沈韻兒聽着耍賴一般的話,眼睛目視前方,心都要跳出來了,羞得不敢低頭看一眼枕在自己雙腿上的人,明明都是女子,她卻覺得像是話本裏描述的,和自己未婚夫婿在一起的感覺一樣,莫不是自己真的分不清了。
永安惬意的眯上了眼睛,她知道以太子的身份更容易俘獲這個女子的心,她也自信可以做到天衣無縫,可是自己心裏總有個聲音在叫嚣,為什麽不以本來的樣子面對這個人呢,為什麽不能是女子的身份來得到這顆心呢,她是永安,她要這個小女子愛上的人是真實的她。
正尋思間,不遠處有不同尋常的聲音傳來,永安用手指在嘴上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沈韻兒不要說話,然後她站起身,兩人悄悄的躬身到了亭子的臺階處。
新房中,錢扛起地上的麻袋,裏面似乎裝了一個人,他邊走邊道:“弟妹安心在這等三弟就好,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吧”
“錢二哥,萬事小心”柳子輕應聲道。
“放心,二哥心裏有數”錢肅說完不再停留,大步出門,直奔柳府後門而去。
柳子輕默默的在夜色中目送他離開,直到看不見了才轉身回房,又匆忙整理好淩亂的房間,這才坐回床邊,為自己蓋好紅蓋頭。
永安站起身沒有說話,她擁着沈韻兒走到院門處,隐晦的在自己身後做了個手勢,然後才狀若無事的回到前廳。
而她走後的西院,憑空出現兩個黑衣人,朝着她手勢所指的方向追了上去,那正是錢肅離開的方向。
已經半醉半醒的褚回全然不知西院中發生的事,直到錢肅回來擋去一部分酒,她才不至于醉得太厲害。
有了二哥這個神助攻,到了賓客離席的時候,褚回難得的保留着一絲清醒,回房的路上還不忘先換掉滿是酒氣的衣服,洗漱幹淨後才推開了新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