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二月,初春的風帶着清涼, 吹拂過得角落隐隐有了綠色的痕跡。
早飯後, 褚回拜托錢肅去畫館整理一番, 自己則準備去公主府求字, 誰知道剛出門就遇到了前來登門造訪的宋民。
然後她就被邀至了醉香樓, 只有兩個人的房間裏,宋民從腰間摘下一塊玉佩, 上面刻着一個‘尚’字。
“褚兄請看,這是當年皇爺爺賞賜給父皇的, 後來父皇又把它給了我”這番話便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正是當今太子宋淵。
褚回不願跪下行禮,現代的一些思想輕易不能改變, 可她也知道自己這是大不敬,古代等級制度森嚴,她別無選擇。
起身離開座位, 然後虛虛的半跪在地,她努力的學着電視上的樣子, 拱手行禮道:“草民褚回拜見太子殿下”
宋民, 不對,應該說太子宋淵連忙彎腰将褚回扶起:“褚兄不必多禮, 今日我來是有事相求”
褚回站起身來,卻不敢随意答話,她再怎麽不懂這些個禮法,也知道面前的人是未來的一國之主, 是能一句話決定她生死的人:“殿下請吩咐”
“做永安的驸馬如何”
“恕難從命”
“為何”
“草民已有婚約在身”
“那柳小姐?”
“正是”
“笑話,你一介女流,如何能做尚書府的乘龍快婿”
褚回心中大駭,她努力的暗示自己鎮定,然後假裝不知:“草民愚鈍,不懂殿下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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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淵神秘莫測的笑了笑,然後篤定的答道:“莫慌,我不治你的罪,也不會告之別人”
“殿下說笑了,草民聽不懂你說什麽”打死也不承認,這太子總不能來脫她的衣服。
“莫要裝傻了,這個給你,貼在喉嚨上”宋淵遞給褚回一個類似喉結的東西,貼在喉嚨處,效果足矣以假亂真。
褚回誠惶誠恐的接過,卻還是不願妥協,更不想去做什麽假驸馬:“草民對柳小姐一片真心,還望殿下成全”所以你就不要棒打鴛鴦了,你那妹妹還是找別人來做驸馬吧。
“都是女子也能有真心嗎”宋淵喃喃的道。
“不管我們是什麽身份,此心不二”褚回直視着宋淵,回答的很堅定。
“這樣好了,柳小姐嫁給我做太子妃,你去給永安做驸馬,然後私下裏你們還在一處如何”
宋淵靈機一動,想出一個自認為絕妙的主意。
褚回抖了抖嘴角,讪讪道:“殿下是在說笑嗎,話本裏都不敢這麽說”
宋淵正了正神色,然後輕咳一聲:“我當然是說笑啦,褚兄不必在意,對了你說要找永安求字,不知我來寫怎麽樣”
最後,褚回的畫館很榮幸的被太子殿下賜名:“小畫館”且親筆題了匾額挂在了門楣上。
褚回走後,只剩宋淵一個人的房間裏,只見他伸手自喉結處揭下一塊軟皮,然後解開高高束起的頭發,轉瞬間已經是她。
對着鏡子,宋淵摸了摸自己的臉,自言自語道:“怎麽辦,太子哥哥是我,而我是永安”
所以,慣以太子身份示人的她,一眼就看穿了褚回不怎麽高明的僞裝,後來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更是有了新的計較,只可惜那小畫師像是真的心儀柳家小姐,而那日在公主府所見,很顯然柳大小姐心裏也有這個小畫師。
那麽自己的計劃還沒有實施就落空了,不過今日她仍漲了見識,原來女子間也是可以兩心相許的,那麽她就無需再為太子妃一事費心了。
到時候,她只需以永安的身份得到那個人的真心,不就可以一勞永逸了,也免了擔驚受怕。
翰林供奉沈宿,素以膽小怕事聞名,其女沈韻兒雖然生的标志,可性子随了她的爹爹,懦弱且膽小,不日前沈府收到了太後的懿旨:三月底的宮宴上,将要欽點沈韻兒為太子妃,着其好生準備。
這日,沈供奉府上,突然收到永安公主邀請的沈家大小姐沈韻兒,受寵若驚的趕往了公主府,心裏猜測着難不成太子殿下要娶自己為妃的事被公主知道了?
公主殿下與太子不和,那麽便也不會喜歡她了,所以這是鴻門宴嗎,還沒見過太子和公主的沈韻兒,坐在馬車上瑟瑟發抖,她想不通太後怎麽會欽點要她做太子妃。
明明都沒見過太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她,只覺得即将到來的這份殊榮帶着不安,致使整個沈府都籠罩在誠惶誠恐中。
而等着小綿羊自己送上門來的永安公主,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坐在公主府前廳裏耐心等候着,這期間,她還抽空對着銅鏡練習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力求做到完美。
……
柳府。
褚回思前想後還是覺得此事暫不告訴柳子輕了,一來自己惹的麻煩夠多了,最後這一點形象不能再毀了,二來她也不希望子輕擔心,更何況那太子和公主給她的感覺就像是一個人,所以誰拿着誰的把柄還不一定呢。
小畫館開業的第一天來了很多人,大多都是沖着永安公主去的,之後的生意也不溫不火,雖然有着太子親筆題的匾額,但這政治地位敏感,來買畫作畫的反而都是一些沒有官位的商人。
他們不懂什麽站位與陣營,只覺得連公主和太子都中意的畫,自己說什麽也要瞧一瞧,所以這生意好的時候一天可以賣五、六幅,生意差了就一、兩幅。
幸好賣價高,所以褚回這段日子收入不菲,身家也在不停增長,柳子輕閨房裏放銀票的木匣子,也換了個大點的。
三月初,柳府有客到訪,不是別人,正是進京備考的羅稹、李鋒二人。
錢肅全程黑着一張臉,褚回則勉力附和:“不知羅大哥在哪裏落腳,若得閑了,小弟也好去拜訪一二。
“不瞞三弟,我二人今日才到京,這人生地不熟的還沒找到落腳的地方”羅稹面露窘迫,語氣裏帶着為難和明顯的暗示。
而李鋒就更明顯了:“我們怎麽說也是同鄉,還望褚兄收留,他日必當重謝”
褚回在心裏說了句:XX,當我是傻子啊。
她想了想,找了個說得過的的理由:“我與二哥也是客,這收留一事做不得主啊”
“不知柳小姐可否出來一見”李鋒不知死活的開口,一副柳小姐會留下他的樣子。
這時,做了一陣子雕像的錢肅動了,他先是端起茶杯然後又重重放了下去,接着又對空氣“哼”了一聲,态度可以說是惡劣了,偏偏在坐的的人都拿他沒辦法。
羅稹深思一番,若是能與這尚書府攀上關系也是好的,他是還不知褚回已經和公主同一陣營的事,不然就該想辦法讓褚回把他引薦給公主了。
于是他也厚着臉皮道:“在這還望三弟多照料了,待他日回鄉,為兄再盡地主之誼”
一聽這話,錢肅終于火了,他猛地站起來,沖着羅稹道:“你們來晚了,沒你住的地兒了”
“錢兄莫要小人之心,這偌大的柳府,會沒幾間客房嗎”李鋒也忍不住拍桌而起。
“呵呵,不好意思,房間倒是有,不過那都是我定下的,我錢府的書童、丫鬟、廚娘…他們不日就會來京,我還怕這客房不夠呢”錢肅睜着眼睛說瞎話,臉色絲毫未變的道。
“你欺人太甚”李鋒氣極,卻只能說這麽一句,畢竟在他看來,那錢肅比起讀書人,簡直就是個渾人一個,因此自己也不敢惹惱了這人。
“好了,莫要惹人笑話,三弟既然做不得主,我等便尋他處,大家畢竟兄弟一場,羅某絕不與兄弟為難,這便告辭了”羅稹像錢肅之前一樣,重重的放下了茶杯,一臉的痛心疾首。
“不送”是一點也不客氣的錢肅,他說完還不忘遞給褚回一個眼神,那意思是‘你看着辦’。
于是本來準本再客套幾句的褚回,便冷了冷臉色學着自家二哥的語氣道:“不送”
正離開的羅稹一個踉跄差點摔倒,不過是三個月的光景,這小畫師就與那錢肅一個鼻孔喘氣了,看來自己的苦心謀算都落了空。
而心有不甘的李鋒則還在心裏念叨着:今日且讓你三分,明日看你能否再笑得出來。
待他們二人出府之後,柳子輕才自屏風後走出來:“褚大哥應該多向二哥學着點,此二位乃僞君子,實在不宜結交”
這是柳子輕第一次在錢肅面前開口叫二哥,于是乎他樂了,一時忘形大笑,還不忘熟練的攬了褚回的肩膀:“聽到沒三弟,我就說你這腦子比弟妹差遠了”
褚回一臉黑線,就知道她這二哥一得意就找不着北,什麽話都往外說。
正樂呵的錢肅,笑聲猛地停了,因為他對面的女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胳膊,沒錯,他好像正摟着自家三弟呢,而三弟是人家的相公,還是……
那眼神猶如實質,仿佛一把把小刀紮在了自己的胳膊上,錢肅哭着一張臉收回了手:“一時高興,一時高興,弟妹你和三弟聊,我去溫書了”
褚回驚愕的看着溜走的人,溫書?她沒聽錯吧,來京城三個月了,什麽時候見這人拿起過書本,騙鬼呢吧。
“褚大哥還不去畫館嗎,婚期可是近了”
身後傳來溫柔動聽的聲音,拉回了褚回神游的思緒,她揚起嘴角笑道:“我這就去,子輕好好在家等着,我去掙錢了”
語氣歡快,腳步也輕松,褚回神情愉悅的來到畫館,開門不久,就迎來了貴客。
“草民見過太子殿下”
“免禮,随我走”
“殿下,今日的畫還沒賣”
“我都買了,快随我走”和褚回已經熟稔些地宋淵,總算認識到了這人愛銀子的本性。
褚回生怕太子殿下反悔,她把店裏的十幾幅畫一一卷好都抱上了馬車:“一千三百兩”
“你…好好好,給你拿着,一身銅臭,有辱斯文”宋淵雖然不缺這點銀子,但這被人敲詐的感覺實在不怎麽好,她一邊拿出銀票,一邊還不忘挖苦幾句。
只可惜她挖苦錯了人,如今的褚回早已褪去稚嫩,頗有些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過獎過獎,在下還要掙錢養家,自然比不得殿下高風亮節”
馬車一路駛進公主府,褚回才知道,自己這是被拉來做感情顧問了。
太子就吩咐了句:“幫我皇妹分憂解難”就沒了蹤影。
不一會出現在褚回面前的就是我們久違的永安公主了。
“聽皇兄講,褚兄深谙女子間的相處之道,今日特請你來,指點一二”永安公主說完,禮賢下士般的親自為褚回倒了杯茶。
褚回尴尬了,這太子殿下是逗她的吧,玩變裝也就算了,還來角色扮演,關鍵是她還要假裝沒看透,要和這個分飾兩角的深井冰對話,突然演藝生涯好艱難怎麽辦。
“公主說笑了,在下不善與人交流,又哪裏懂得相處之道”
“哦,那麽便講講你與柳小姐吧,你做了什麽,才讓她答應相許白首的”
褚回默默喝了口茶,這話裏的意思就是子輕怎麽會看上她是吧,她也是很優秀的好不好:“真心待之”
宋淵看着沒了下話的褚回:“沒了?這就沒了?”
褚回裝作一副深不可測的樣子,慢慢放在茶杯:“此四字足矣”
宋淵一臉你在撒謊的表情:“我勸褚兄還是實話實說的好”
褚回老神在在的眯了眯眼睛:“褚某已經無話可說,信與不信全在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