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褚回深呼吸一口氣,然後松開雙手, 目光正視着柳子輕道:“子輕, 那何迢知道我是女子了”
面前的人依舊神色淡然, 甚至沒有開口說話, 只靜靜的站着, 如果不是那好看的眉毛微微皺起,褚回都要以為這人根本沒聽到自己的話呢。
“還有誰知道, 二哥?”柳子輕屛住呼吸,語氣裏帶了絲絲急切, 剛問出口, 她就自己找到了答案,甚至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二哥’, 是了,那錢公子一定也知道了。
“這次還要多謝他,不然就糟了”
“錢公子他怎麽看這件事”
“二哥可信, 他會幫着我們的”
“那事情就好辦了,你且安心, 不會有事的”
“可是那何迢怎麽辦, 他能靠的住嗎,更何況我們…”褚回忍不住擔憂的道。
沉默片刻, 柳子輕起身走向門外:“無礙,此事交予我處理吧”
于是,褚回就眼睜睜地看着柳子輕吩咐下人,把那讨人厭的何迢擡到她旁邊的廂房, 然後還找來郎中醫治,并且寸步不離的守在那。
她大概知道了柳子輕的打算,可心裏還是止不住的酸澀難忍,自己喜歡的姑娘,時刻守在別的男子床邊,哪怕這事因自己而起,她仍舊做不到視如無睹。
何迢房外,褚回眼巴巴的盯着裏面的人,她也想躺床上讓子輕守着,心裏正淚流成河,不遠處的房門打開了。
錢肅慢悠悠的走過來,看了眼房裏的人,然後又看向自家三弟:“三…三弟你來”
褚回不放心的轉過身,見錢肅面色凝重,她便明白自己又要經歷查戶口了。
錢肅房間內。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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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是女子”
“那你…”
“我與子輕是兩情相悅”
“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麽,你們這是…這是…哎,罷了”
“二哥,我們還是好兄弟對嗎”
“說什麽傻話呢,管你是誰,我都是你二哥”錢肅大手一揮,習慣的想拍一下褚回的肩膀,手伸了一半,他才想起自己這三弟是個姑娘家,便不自然的收回了手。
“二哥無需在意這些小節,我身體好着呢”褚回眼底含着淚,聲音哽咽,在這個古代男子的觀念裏,女子相戀應該是于世不容的吧,可他既然能接受,便是抛卻了那些禮法,真的把自己當兄弟了吧。
錢肅也不再顧及,伸手一拍,是熟悉的動作,他大笑出聲:“你這小身板以後還是要多練練,別跟個姑娘似的,想開點,弟妹聰慧過人,一定能夠解決的,實在不行我就再去打那小子一頓,打到他說不出話來”
“嗯嗯”褚回颔首答應着,心裏卻軟糯一片,方才肩膀上的比往常輕了許多的力道,便是這男子的為人吧,看起來沒心沒肺,實則重情重義。
沒有人知道柳子輕和何迢談了些什麽,只見那何公子心滿意足的離開了柳府,見到褚回時還拱手行禮:“以後子輕就勞煩褚公子費心了”
如果不是褚回拉着,一旁的錢肅怕是又要沖上去給他一頓好打。
二月中旬,永安公主廣發請帖,邀請衆多世家子弟和官家小姐于公主府一聚。
這永安公主與當今太子乃是同胞所生,且面容相似,與現代的雙胞胎一樣,自從太子病倒之後,這永安公主,便早早出宮建府,又到處招賢納士,隐隐有要與她皇兄抗衡的意思。
柳尚書府,柳子輕拿着手裏的帖子沉思,她是尚書千金,收到請帖本是無可厚非,可是誰來告訴她,為什麽府中會收到三張帖子。
這兩位整日無所事事的人,什麽時候入了人家公主的眼,可看着面前大眼瞪小眼,兩臉懵X的兩個人,她顯然是得不到答案了,到時候也只能靜觀其變。
二月二十,永安公主府。
當褚回與錢肅看到所謂的永安公主時,簡直被吓到了,還有一位也被驚吓到的便是何迢。
因為這公主除卻衣物和發式變了之外,明明就是他們前不久在醉香樓結識的宋民。
不,也可以換種解釋,公主與太子乃是雙胞胎,那麽宋民就是當今太子了,可是太子與公主素來不和,這說不通啊。
可是容不得他們想通,那位公主就自人群中走過來了,她先是熟稔的挽了柳子輕的胳膊,然後便屈尊降貴的道:“柳姐姐你總算來了,可讓妹妹好等,
柳子輕不露聲色的順着公主的話道:“妹妹說笑了,我們可是一早就趕來了呢”自然的像是好姐妹一般,讓外人分不清真假,只在心裏疑惑,這柳尚書的女兒什麽時候和公主有這麽好的交情了。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更出乎衆人所料了,只見公主上前兩步,站到褚回邊上,先是向褚回問好,然後又向衆人介紹到:“褚兄安好,給諸位介紹一下,褚兄乃忠義伯義子,初次來京,大家可不要生分了”
褚回聞言尴尬的抱手行禮:“在下褚回,見過諸位”
“褚兄快別拘禮了,來入座吧”在公主的指引下,褚回一行人有幸,僅次于公主本人,坐在了最上首的位子。
像現代的聚餐一樣,每個人都搏着別人的眼球,酒杯穿梭,你來我往,看似其樂融融,實則各懷心思。
臨結束時,永安公主小聲提議褚回留下,為其作畫一幅,然而褚回卻假裝沒聽見,依舊默默喝着酒,氣氛一時間僵持下來。
同桌的衆人心聲:“這忠義伯義子有膽魄啊”
于是公主提高了些聲音:“褚兄畫技驚人,不知可否留下為我公主府作畫一幅”
褚回轉過頭來,下意識地看向柳子輕,目光裏含着征求的意味。
“我問的是褚兄你,因何要盯着柳姐姐看”永安公主語氣微妙的道,讓周圍的眼神都聚集了起來。
這次,柳子輕沒有再置之不理,她心裏暗嘆,轉瞬又眸光一亮,既然機會來了,那麽便不要放過:“不瞞公主,我曾經被褚大哥所救,早在家母的見證下定了白首之約,褚大哥初次來京,我曾叮囑他遇事要與我商量,這才失禮了”
“哦,原來如此,那不知二位商量的如何啊”永安的态度不明,語氣也分不清是喜是怒,周圍的氣氛又莫名緊張了起來。
“公主見諒,三日後褚大哥将在京城開設畫館,到時第一幅畫便為公主所作,以示隆重”
柳子輕毫不膽怯的,衆目睽睽之下算計着公主,用現代的說法就是,為你作畫可以,但你要為我們的畫館代言。
永安眼神閃爍,別有深意的看了眼柳子輕,然後轉向褚回道:“甚好,便依柳姐姐所言,屆時我定會親去,恭賀褚兄開館之喜”
既然不能輕易妥協,那麽便如你所願,今後便和我公主府綁在一起吧,永安心裏暗暗計較着。
全程只顧吃喝的錢肅,扯了下褚回的衣袖:“三弟,你何時要開畫館了,我怎麽不知道”
褚回呆呆的回過頭來,語氣讪然道:“二哥…其實我也不知道”
錢肅頗為同情的看了眼自家三弟,看來這是被決定了,也是,他這三弟哪怕是個女子,也遠遠比不得柳小姐聰穎,這以後的日子啊,肯定是要低着頭過了。
褚回莫名其妙的收獲到一份同情,她看着與這個永安公主談笑風生的柳子輕,心裏生出一股自豪來,這是她所愛的女子啊,美好到讓人移不開眼睛。
夜。
柳府西院,褚回也終于可以有機會把自己的疑問說出來了:“子輕,我三日後要開畫館嗎”
“我一直在想今後該叫你什麽呢,褚大哥還是褚姑娘,或者是阿回”柳子輕答非所問的道。
“我本名是褚楚,子輕可以叫我阿…還是阿回吧,或者你想叫什麽都可以”莫名想起一首歌來,褚回搖了搖頭,還是不要叫本名了,于是心存疑惑的人成功的被帶偏了。
“平日裏還是叫你褚大哥吧”柳子輕放棄思考這個無聊的問題。
“哎?子輕你還沒說我開畫館的事呢”褚回想起自己方才的疑問,接着道。
“你可願去考取功名”
“子輕你知道的,我…”
“那麽就去掙銀子”
“啊?”
“不然你如何過得了爹爹那關”
“那我要掙多少銀子才行啊?”
“今後不論什麽畫,不論什麽人,一幅畫最低百兩”
“這,會有人來嗎”
“如果公主親自題匾呢”
“怎麽會?”
“公主是個聰明人,她需要你忠義伯義子的身份”
“子輕,我怎麽聽不懂你說什麽”
柳子輕嘆了口氣,耐心的道:“你以為今日裏要換了別人,公主會一再忍讓嗎,怕是早被拖出去了,你既不願入仕,便做自己想做的,左右公主需要的只是一個名號,只要你站在她這邊,這些個小恩小惠她自是願意”
褚回愣愣的眨了眨眼睛,她還是不太懂怎麽辦。
柳子輕咬了咬自己的唇角,深吸一口氣,解釋的更清楚了些:“公主要的是忠義伯,是聖上最敬重的吳太傅也站在她這邊,所以你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傅他老人家的态度”
這話就有點過分了,褚回委屈的垂下眼,什麽叫她不重要,明明現在自己也很重要。
柳子輕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後聲音困乏的道:“天色晚了,你還是快回去想想明日該怎麽跟爹爹說,今日我在公主府的話,想必他下朝回來就能知道了”
褚回擡起頭,茫然的問道:“和柳尚書…不是和伯父有什麽好說的,你在公主府說什麽了嗎”
柳子輕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自己從前一直想找一個才智無雙的夫君,因為和聰明的人交流起來才不累,所以眼下她到底是哪裏出錯了,怎麽就決定要和這麽個愚鈍的女子執手了呢。
她假裝打了個哈欠,已經懶得一再開解:“沒什麽,明日你就知道啦,快回去早些歇息吧”
褚回站起身,沒有轉身出門,反而朝着柳子輕的方向走來。
大概是猜到了這人要做什麽,柳子輕難得的呆住,定定的看着向自己走來的人,然後視線被遮住,鼻尖是不完全屬于自己的呼吸,她的雙手緊緊抓住衣角,不一會又擡起來,摟住了傾身在自己臉上的人。
片刻後,呼吸已經不再平緩,并且變得異常灼熱與急促,難舍難分時,彎腰站着的人猛地退開,然後熟悉的一幕出現了。
褚回捶着自己的腰,腦海裏一陣懊悔,怎麽又采取這姿勢了,下次一定要換個舒服點的呀。
柳子輕摸了摸自己赤紅的耳根,有着異于平常的溫度,她抿了抿唇,又引起絲絲羞意,只可惜這般小女兒家害羞的舉動,還在仰着頭只顧緩解自己酸痛的人是看不到了。
褚回轉了轉脖子,眼神落在了幾步外的繡床上,她邊說着邊走過去:“子輕我趴在床上,你幫我揉揉”
眼看着到了床前,身後一聲冷冷的“過來”讓她收回了邁出去的腳,不情不願的轉身,又悶悶的退了回來。
“過來這裏,背過身去,站好”柳子輕像教導學生的夫子一樣,一口一個指令,顯然她的學生也很聽話,沒有任何異議的都照做了。
于是,轉過身去的褚回,又完美的錯過了身後人揚起的嘴角,帶着些許羞澀、還有幸福的笑容。
臨走時,柳子輕将之前積攢的銀子都拿給褚回,囑托她找一個好的鋪子:“不需在鬧市,也不需要很大,但一定要給人以厚重、特別的感覺”
褚回胸有成足的應下,不就是要特色嘛,現代見慣了諸多文藝範的小店,她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