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對立
對立
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陸之珩步伐急促地走到了秦姝的身邊。他的面色很冷，眸光很暗，眼裏卻是不容置疑的堅決。
崔氏再一次被他的出言不遜激怒，一雙眼睛被怒火點燃，忿忿不平地呵斥道：“怎麽，這才剛娶了媳婦，就不認我這個母親了？”
陸之珩冷眼看着崔氏憤怒的樣子，心裏更覺涼薄，譏诮道：“母親何必如此，你若是有氣沖着我來就是。琥珀為什麽會被送回來母親應該也清楚，又何必再來為難姝兒？”
站在角落裏的琥珀聽到陸之珩冷漠的譏諷後，只覺後背一涼，面上越發蒼白難堪，死死地咬着唇幾乎要站不穩身子。
“好，你不肯要琥珀也罷，我院子裏有哪個能入得了你眼的，你挑一個帶走。”崔氏怒火中燒地握緊了座椅的扶手，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堅決。
“浮光院裏不缺下人，我也不需要人伺候。便是缺了，自有管事采買分配，滄浪院裏的人還是留着伺候母親吧。”陸之珩冷淡地看着崔氏，眸中隐隐約約閃着厭煩。
“我如今已經娶了妻子，這些事姝兒自然會為我安排，就不勞母親為我操心了。母親歇着吧，我們先回去了。”說着，也不等崔氏同意，陸之珩拉着秦姝的手，在她訝異的目光中，将她拉了出去。
等走出了滄浪院，秦姝看着陸之珩冷峻的側臉，心裏有些五味雜陳。他和崔氏的關系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僵持了？
他為了自己這樣頂撞崔氏，回頭崔氏只怕要遷怒到她身上。雖然他當着衆人的面替她解了圍，可這方式實在算不得巧妙。
因為沉浸在腹诽中，秦姝始終沒有掙開陸之珩的手，就這麽任由他牽着，直到回到了浮光院，對上了院子裏下人打量的目光，她才後知後覺地紅着臉掙開手。
兩人沉默地走進了屋內，雲屏将房門關上，乖巧地守在門外，将空間留給他們。
陸之珩貪戀手心的溫暖，見她臉色坨紅的模樣，先前在滄浪院裏的不虞被沖淡了幾分，溫聲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讓母親為難你。”
秦姝眸光一滞，愣愣地看着他，半晌後凝重地說道：“你這樣維護我，只會讓你母親更加厭惡我。”
陸之珩眉心微皺，似是疑惑，探尋地望着她。秦姝嘆了口氣道：“你母親性子要強，又做了這麽多年的高門主母，早已積威深重，最是不能受人反駁質疑。你是她的兒子，她自然不會對你怎麽樣，可我是她的媳婦，她多的是搓磨我的法子。”
聽了她無奈的解釋，陸之珩的眉頭越蹙越緊，看向秦姝的眼神裏多了些不安和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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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姝将他的歉疚看在眼裏，唇邊慢慢浮起一朵無奈的笑，她輕搖着頭說道：“你不必自責，清官難斷家務事，內宅中的事本就難解。不必為了我鬧得母子離心，你護不了我一輩子，我會自己想法子的。”
她不是離了人就無法存活的菟絲花，她自有她的生存之道。崔氏只是她眼前的一道坎，沒有畏難不前的道理。
“你放心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前朝的事還要操心，後宅的事就交給我吧。”
秦姝目光堅定地看着陸之珩，透露出自己的肯定和堅決。心腹大患張朝年一日未倒臺，她和父親母親就一日不能松懈。
“好，辛苦你了。若是遇到麻煩，就讓滿兒去找我。”陸之珩動容地看着秦姝柔媚卻堅定的面容，心裏既歉疚又對她的勇敢生出了深切的欽佩和贊許。
秦姝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恬靜的笑容，極好地安撫了陸之珩郁結的心情。
陸之珩并沒有回浮光院用晚膳，而是轉身去外院書房尋了陸鳴。父子倆就大魏和北齊交戰一事談了很久，在得知陸之珩的籌謀後，陸鳴意外之餘，贊許地望着他笑道：“珩兒此舉甚好。”
謀定而後動，這是他們父子倆一貫的行事風格。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定一擊必中，否則只會打草驚蛇。
陸鳴身邊的長随明叔在外頭敲了門，恭聲提醒道：“老爺，夫人派人來請你回去用膳了。”
陸鳴聞言眉心一動，笑着對陸之珩說道：“走，随我一道用飯去。”陸之珩神色一頓，猶豫地搖頭拒絕道：“還是算了吧，母親應該不想見到我。”
“哦？發生了什麽事？”陸鳴一臉探究地看着他，眼底閃爍着好奇。陸之珩低垂着眉眼，無奈地将先前的龃龉一一道來。
聽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陸鳴長嘆一聲：“唉，她到底還是對你存了怨了。俗話說得好，家和萬事興。我們在前頭沖鋒陷陣，後院可萬萬不能先起了火。”
“父親說的是。只是母親個性要強，又将怒火轉移到了姝兒身上，依兒子所見，不如還讓姝兒去管理鋪子，也免得她們再起沖突，岳父那裏也不好交代。”
陸之珩溫聲說着，可他的心思卻逃不過陸鳴的眼睛。他慧眼如炬地看着陸之珩，半晌後才慢悠悠笑道：“你這算盤倒是打得好，知道說不動你母親，就來游說我。”
陸之珩面上浮現一絲尴尬，紅了耳根坦誠說道：“讓父親見笑了，還請父親從中相助。”
陸鳴朗聲笑道：“哈哈蛤，你放心，這件事為父會替你辦好。你既然不願意和我一道去用飯，那就先回去吧。有了進展，我就讓人去知會你。”
得到父親的允諾，陸之珩心頭一松，露出了一個輕松的笑容來。“多謝父親，那兒子就先回去了。”
達成所願後，陸之珩心情愉悅地離開前院，腳步輕快地朝浮光院走去。剛走進院門，安溪就迎上前來。“公子，您用過飯了嗎？”
陸之珩搖了搖頭，快步走向正屋。屋子裏已經燃起了燭光，陸之珩推開房門時，秦姝正歪着腦袋靠在軟榻上看書。
浴間裏雲屏和滿兒正在放熱水，不時就有嘩嘩作響的水聲穿出來。陸之珩慢慢走近，卻發現秦姝拿在手裏的書許久都沒有翻頁。
他定睛一看，原來秦姝不知什麽時候就靠在軟榻的靠背上睡着了。一雙好看的杏眼此刻緊緊閉着，長而翹的睫毛走燭光的照射下投射出一圈柔美的光暈。
陸之珩呼吸都變輕了，他目不轉睛地注視着秦姝柔美的睡顏，一顆心柔軟得不可思議。
雲屏放好了水，正準備出聲叫醒秦姝，一出來就看見陸之珩正深情款款地站在軟榻旁看着秦姝。
她的嘴張開又合上，轉身回到浴間，附在滿兒耳邊輕聲嘀咕了幾句，兩個人就從側門悄悄離開了。
陸之珩輕輕抽走秦姝手中的書，見她睡的沉，唇邊漾開一抹寵溺的笑，彎下腰伸出手，動作輕柔地将她抱了起來。
她的身體很柔很軟，抱在手臂裏莫名地讓人生出一股安定和滿足。陸之珩抱着她走向了床榻，将她放在榻上後，蹲下身子替她脫去了鞋襪。
她的一雙腳光潔瑩潤，如雪如玉，滑膩得不可思議。陸之珩輕輕拂過她的腳背時，秦姝敏感地縮了一下，身子往裏側翻了翻。
陸之珩的眸光漸漸深沉，心中隐隐生出一股沖動。門外響起了輕微的敲門聲，随之而來的是安溪的詢問。“公子，我給你送飯來了。”
炙熱的眸光瞬間冷卻，陸之珩冷着臉轉身走到門前。吱呀一聲拉開了房門，安溪擡頭看見主子的臉色，心中一突，不安地将手中的食盒遞給了他。
陸之珩不悅地掃了他一眼，轉身就把門關上了。安溪被他淩厲的眼神驚得脊背一涼，哆嗦着遠遠地走開了。
陸之珩将食盒放在桌前，目光卻還是不自覺地落在床榻上。秦姝睡得香甜，因為悶熱的天氣，她的臉蛋紅撲撲的，像極了枝頭紅豔動人的蜜桃，引人遐想誘人采撷。
正遐想間，房門又被人敲響。接二連三的吵擾勾起了陸之珩心底的煩悶，他陰沉着臉起身開了門，卻見墨江正一臉嚴肅地等在門外。
“何事？”陸之珩收斂了心神，平靜地輕聲詢問道。墨江面色凝重地說道：“張朝年和北齊的人有來往，屬下已經暗中派人盯着了。他們都很謹慎，從不以書信來往。”
聞言，陸之珩面色一冷，與墨江對視片刻，旋即溫聲笑道：“張朝年倒是老奸巨猾。有沒有書信不要緊，只要皇上對他起了疑心，事情就好辦了。”
墨江眸光一動，豁然開朗地拱手抱拳道：“屬下知道該怎麽做了。”
“行事謹慎些，別打草驚蛇。”陸之珩拍了拍墨江的肩膀，神色舒緩了些，語氣溫和地安撫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墨江神色一頓，似是意外又似是驚喜，眼神亮了亮，随即謙遜地垂首說道：“這是屬下的職責所在，沒什麽辛苦的。”
不邀功不獻媚，一絲不茍地執行每一個命令，這是他身為護衛的使命，也是他之所以能得主子青眼的根源。
“等這件事了結了，你就回來吧。”看着墨江驚喜的眼神，陸之珩溫潤一笑，從小一起長大，他們之間早已超越了主仆的情誼。
有些話不必多說，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彼此間就足以心領神會。
“屬下監視首輔府的時候還發現了一件事。”臨走前，墨江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覺得還是有必要告訴主子一聲。
“翰林院的薛崇禮近日與張家小姐往來頻繁，似乎好事将近。”
聞言，陸之珩眉心一挑，唇邊溢出一抹玩味的笑。薛崇禮？他終于等不及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