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決心
決心
“你……”徐氏氣的渾身哆嗦，指着陸希月的手都在顫抖。她絕望地閉上眼，心痛如絞、氣得幾乎要背過氣去。
陸希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神色凄絕地哀求道：“母親，求你了，你就成全我吧。”
衆人沉默地看着這一幕，徐氏緊閉着眼，久久沒有順過氣來。陸昭看着陸希月跪在眼前容顏凄傷的模樣，心下不忍，伸手将她扶了起來，長長地嘆息一聲道：“罷了，父親答應你就是。”
得到了陸昭的許久，陸希月的眼中閃過一抹希冀，嘴角微微地抖動着，轉頭眼含祈求地看向沉默不語的陸老夫人。
陸老夫人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還是默默的點了頭。婚姻之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陸昭這個做父親的都點頭了，她又能說什麽呢？
見祖母也默許了她的請求，陸希月的嘴角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她迫不及待地轉頭去看檀清玄的反應，等看到了檀清玄唇邊自得的笑意後，她臉上的笑意越發深了。
陸昭不去看徐氏的面色，只目光深邃地看向垂手站立的檀清玄，沉聲道：“你想娶月兒的事我允了，選個好日子讓媒婆來提親吧。”
得到他的允諾，檀清玄眼神一動，态度恭敬地拱手道謝。“多謝伯父成全。”
徐氏聽到陸昭的話後，身子一歪暈了過去。身後的陳媽媽臉色蒼白地扶住了她，焦急地望向了站在她身後的陸之衍。
陸之衍見狀立刻上前抱住了徐氏，朝陸昭點了下頭，随後抱着徐氏離開了松鶴居。
陸老夫人神色凝重地看着胸有成竹的檀清玄，眼睛微眯，蒼老的眼眸中射出了一道利光。
“玄兒，你想娶月兒，我沒有意見。但日後你若敢負了月兒，我絕不饒你。”
陸老夫人說的狠戾，連陸希月都覺得話有些重了，可檀清玄仍是巋然不動，微笑着拱手應下。“老夫人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對二姑娘的。”
陸之珩眸色幽暗，冷硬地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試圖看穿什麽，卻徒勞無獲。
直到檀清玄離開後，陸老夫人突然變了臉，看着陸希月怒斥道：“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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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希月被她突如其來的改變吓了一跳，沒有絲毫反抗，下意識地就跪在了地上，可目光中滿是惶惑和驚恐。
“祖母……”陸希月期期艾艾地看着她，聲音又軟又無辜。陸老夫人眸光銳利地瞪着她，痛心地說道：“你可知道你今日這麽做，将來就要一輩子受他壓制嗎？”
陸希月懵懂地望着陸老夫人，遲疑地搖了搖頭。“祖母，我……”
“你怎麽就這麽傻，檀清玄就是再好，也不值得你如此放低身段。你要知道，你可是我們尚書府的姑娘，便是王孫公子也是配得的，何苦為了他如此卑微？”
陸老夫人痛心疾首地捶着膝蓋，滿眼都是惋惜和失望。
“祖母……我是真的很喜歡檀表哥……我知道你們都對我很失望，可我……我真的沒辦法……”陸希月抽抽嗒嗒地哭着，将心底的委屈一一宣洩。
“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也知道檀表哥不會那麽快就忘了四妹妹，可我真的忘不了他……我試過很多次，我也想忘了他，重新拾起我的驕傲，可我做不到……”
她淚眼朦胧的眼底隐隐閃着微暗的光芒，像是控訴又像是自責。“我沒有辦法帶着對他的喜愛去嫁給別的人，我欺騙不了自己，也不想一輩子活在愛而不得的痛苦裏。”
“所以，哪怕知道他可能不會那麽快就愛上我，我還是想要賭一次。祖母，你幫幫我吧……”
陸希月哭的梨花帶雨，連向來冷峻的陸之珩都忍不住生出了恻隐之心。
陸老夫人失望地擺了擺手道：“罷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路是你自己選的，以後怎麽走也全憑你的本事。我年紀大了，管不了這麽些事了。”
說着，就将手搭在李嬷嬷手背上，晃悠悠站起身就朝內室去了。她一走，陸昭等人也就沒理由繼續坐下去，紛紛站起身朝外頭走去。
一時間松鶴居裏只剩下還跪地哭泣的陸希月和陸之珩秦姝。衆人離去後，秦姝走到陸希月身邊，眉眼籠着憂色，輕柔地将她扶了起來。
“先起來吧，別跪壞了身子，回頭祖母還要擔心你。”秦姝語調溫柔，輕聲地安撫着，陸希月仍是淚痕滿面，茫然無措地望着她。
若說她的心事，沒有人比秦姝更清楚的。在所有人都不理解不贊成的時候，她也唯有期待秦姝能夠明白她心中的苦楚。
秦姝望着陸希月憂傷孤苦的眼神，心中動容，柔聲說道：“我都明白，只是有一點你要記住，無論到了什麽時候，都不要為了愛一個人而丢失了自己。”
陸希月沒想到秦姝會對她說這樣一番話，眼底既惑然又感動。
秦姝拍了拍她的手，眼神裏滿是憐惜和懇切。沒有人比她更明白愛而不得的滋味，也沒有人比她更能體會陸希月此刻奮不顧身之下的忐忑和夾雜着憧憬的矛盾心情。
“謝謝你……”陸希月感動地流着淚，即便心底仍是惶惑，可多了一個理解她的人，她的內心仍深感安慰。
“先回去休息吧，來日方長，不必此刻就糾結惆悵。”沉默許久的陸之珩緩步上前，語氣溫潤地安撫道。
“謝謝大哥哥，我都明白的。”陸希月胡亂地抹了抹眼淚，擠出一抹蒼白的笑，朝陸之珩和秦姝微微颔首後，就在秋梨的攙扶下緩緩地走了出去。
松鶴居內只剩下心思各異的陸之珩和秦姝，在門外等了許久的雲屏和滿兒遲遲不見主子出來，面上都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你先回浮光院休息吧，我還有些公務要處理，就不和你一道回去了。”陸之珩眉目清冷，語氣卻刻意放得柔緩。
秦姝洞悉了他眼底複雜的情緒，沒多說什麽，點了點頭，與他并肩走出了松鶴居。
雲屏和滿兒見秦姝走了出來，立刻神色凜然地迎上前去，齊聲喚道：“夫人……”
“先回去吧。”秦姝用眼神制止了她們呼之欲出的疑問，平靜地與身邊的陸之珩道別。“你去忙吧，我先走了。”
說話間，就帶着雲屏滿兒二人緩步離去。主仆三人穿過數個庭院，即将到達浮光院時，崔氏身邊的田媽媽就尋了過來。
“大少夫人留步，主母請你過去一趟。”田媽媽看似恭謹的舉動下，唇邊的笑意卻暗藏玄機。
秦姝将她的不懷好意的笑看在眼裏，眼神一沉，心裏隐隐生出不好的預感。她平靜地詢問道：“田媽媽可知道母親尋我有何事？”
田媽媽笑容不變，諱莫如深地說道：“老奴不知，還請大少夫人跟我走一趟。”
秦姝心裏一動，轉過身對身後的滿兒吩咐道：“我院子裏還有從太傅府帶給母親的禮物，你回去替我取過來。”
滿兒對上秦姝意有所指的眼神後，心領神會地點頭應下。等秦姝跟着田媽媽走遠了，她腳步一轉，回頭去尋陸之珩了。
滄浪院寬敞明亮，內飾極其繁華，又不顯庸俗，一眼就能瞧出當家主母的審美。崔氏禦下極嚴，院子裏的丫鬟各司其職，便是閑下來也不敢聚在一處閑聊。
見秦姝跟着田媽媽走了進來，紛紛垂首問安。秦姝和善地朝她們點了點頭，看着滄浪院裏森嚴的管理制度，一面佩服崔氏的手段，一面又覺得格外壓抑。
等進了正廳，見到了端坐在正位的崔氏後，這種不安越發強烈起來。
“母親。”秦姝拘束地朝她屈膝行了一禮，眼角低垂着，面上溫順乖巧，看在崔氏眼裏更覺得她小家子氣。
“起來吧。”崔氏懶懶地出聲，眼角倨傲地上揚，居高臨下地看着面前的新婦。
容貌的确出衆，可除了這副魅惑的容顏外，她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讓崔氏覺得滿意的。但兒子執意要娶，她阻止不了，卻多的是整治秦姝的手段。
“你進門也有三日了，有些規矩也是時候該教教你了。”崔氏慵懶地摩挲着腕上的玉镯，語氣冷淡地說道。
“每日寅末起床，侍奉夫君自不必多說，晨昏定省雖不可躲懶，也不必太早，卯時三刻來院子裏候着就是，等用完了早膳再與我一同去松鶴居給你祖母請安。”
“既然進了我們尚書府的門，該學的規矩你得好好琢磨着，在外頭若是出了差錯，丢得可不只是你一個人的臉面。”崔氏絮絮地說着，瞄向秦姝時無端帶了幾分嫌棄。
畢竟不是她屬意的兒媳婦人選，自然是哪哪都看不順眼。便是調教也多少帶了些苛刻。
但見秦姝低眉順眼地聽着，她心裏的怨氣也消散了些，語氣軟和了幾分道：“珩兒是大房的獨子，你須謹記要盡到為人妻子的本分，不可善妒，早日為他開枝散葉。”
說着，崔氏話鋒一轉，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來。“我院子裏有個叫琥珀的丫鬟，先前是伺候過珩兒的，一會兒你将她帶回去，仍舊讓她伺候珩兒吧。”
秦姝聞言眉心一動，正要溫聲應下，耳邊突然響起一道怒喝。
“我院子裏的事就不勞母親操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