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铩羽而歸
铩羽而歸
秦姝心神一震,錯愕地看着他。他怎麽會知道她是雲舒?她自問從未露出過馬腳,他是從哪裏知道的?
陸之珩的目光緊緊地鎖在她身上,漸漸露出一股悲涼。“雲舒,你能原諒我嗎?”
秦姝心驚膽顫地看着他,她從沒想過自己的身份會被他知曉,也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祈求她的諒解。
可心裏到底還是委屈的。從前她愛了他十年,卻沒有等到他的任何回應。最美好的少女韶華盡付流水,她自己也因為傷心悲憤而殒命于白河洶湧的波濤中。
怪他嗎?毫無疑問,她的心裏是怨怪過他的。但重獲新生後,那些愛而不得的執着她統統放下了。
起初的驚慌平息後,她目光平靜地與他四目相對,不悲不喜地說道:“陸之珩,我已經不怪你了,如果你真的還對我心懷愧疚,請你放手吧。我好不容易才有現在這樣平靜的生活,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她的神色實在太過平靜,平靜得好像無論他做什麽都不會再起波瀾。陸之珩心中一痛,沉着的僞裝漸漸裂開,他目光蒼涼地扣住她的手腕,帶着幾分秦姝從未見過的凄惶。
“為什麽?你還是不肯原諒我是不是?”
秦姝心亂如麻地搖了搖頭,目光沉痛地看着他,帶着乞求的口吻說道:“放手吧,就當我求求你了。”
“雲舒……”陸之珩心痛如絞地将她壓在身下,一雙眼睛早已猩紅,悲涼地質問道:“你明明喜歡我的,為什麽不肯嫁給我?”
“從前那個喜歡你的雲舒已經死了。”秦姝眼眶漸漸紅了,帶着些許的濕潤。“我現在是秦姝。”
陸之珩心神一震,漫天的不安從心底噴湧而上,胸口被震得又悶又痛,強烈的酸楚讓他的眼底都帶着濕意。
“我求求你,你放過我吧。你根本不愛我,別再來找我,也別再說你想娶我了。”自始至終她都不相信他口中的喜歡是真的。
“你只是被情·欲迷了眼,只是被這副皮囊迷惑了,那不是真的喜歡。”秦姝悲憫地望着他,凄惶地笑着。
她知道這副皮囊美的令人心顫,就算是冷心冷情的陸之珩也不能免俗。可說到底,那不過是一時的欲·望,哪裏算得上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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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我在你心裏就這麽庸俗嗎?”陸之珩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傷痛,啞着嗓子說道,“從前是我年紀太輕,不明白情為何物。可現在我都明白了,我是真的喜歡你。”
秦姝平靜地注視着他的眼睛,“喜歡我?你喜歡的是誰?是秦姝還是雲舒?你心裏真的分得清嗎?”
陸之珩目光一滞,沒有秦姝想象中的猶豫,懇切地說道:“在我眼裏秦姝就是雲舒,我沒有見過真正的秦姝,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樣的性情。可我很确定,我喜歡的是這具軀殼裏的你,喜歡你的傲骨,喜歡你偶爾流露的柔情。”
他的神色那麽認真,語氣那樣深情,幾乎瞬間就要迷亂了她的芳心。可她心裏的倉惶遠勝過動容。
她受過一次傷,嘗過噬骨的相思,甚至丢過性命。這一切不是他一句喜歡一句知錯就能彌補的。
心底陣陣抽痛着,苦澀席卷而來,她艱難地開口說道:“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你的喜愛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放手吧,去過你自己的日子,我只想平靜地活着,為我自己也為了秦姝,好好地活着。”
她的目光裏閃動着悲憫的神色,蒼涼得令人心驚。陸之珩受挫地松開了她。
臨近子時,外頭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聲。燭光下她的眼底有着隐隐約約的淚光。
陸之珩的手緊緊地握成拳,悲涼地看着她說道:“如果你只是秦姝,也許我真的會放手。可你是雲舒,我沒辦法眼睜睜看着你嫁給別的男人。”
說着,他伸出手想要拂去她突然滑落的淚珠,卻被她倉促地避開了。陸之珩苦笑一聲,轉過身腳步沉重地推門離去。
寒冷的風灌進了房裏,秦姝瑟瑟發抖地抱住了自己的雙臂,顧不上敞開的門,坐在桌前嗚咽地哭着。
他的回應來的太遲,隔着生死,已經沒有意義。
哭了許久又吹了冷風,第二日一早雲屏進來喊秦姝起床的時候,秦姝果不其然地病倒了。
雲屏又擔憂又自責,直怪自己昨天夜裏沒有過來看一看。秦姝帶着病容勸慰道:“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着了涼。沒事的,你去廚房給我煮一碗姜湯,我喝了就會好的。”
“姑娘,我還是去尋個大夫來給你看看吧。”雲屏憂心忡忡的望着她,卻被秦姝拒絕了。
“哪有人大年初一就看大夫的,你放心吧,我真的沒事,喝完姜湯明日就好了。”
雲屏郁郁寡歡地嘆了口氣,不再和她分辯,着急忙慌地就往廚房去了。因着意外病倒,秦姝沒有去秦母房裏請安,倒是秦母聽說她病了,一臉愁容地跑過來看她。
“姝兒,你沒事吧?”秦母坐在床頭,擔憂地詢問着。秦姝柔順的搖了搖頭,虛弱地笑着:“母親,我沒事,喝了姜湯睡一覺,明日就好了。”
秦母握着她的手,目光慈愛地說道:“那就好好歇着吧,若是明日還不好,就請大夫來瞧瞧。”
“嗯,姝兒明白的,母親趕緊回房去吧,別被我傳染了。”秦姝乖巧地躺在床上,沖着她笑道。
“好,你好好休息,母親這就走了。明日還要去看你舅舅舅母,我再去點點明日要帶去的節禮。”秦母面上帶着淡淡的愁緒,一想到明日要回徐府,心裏就有些慌張。
“母親明日要回徐家?”秦姝驚訝地問道。她知道秦母和徐家關系并不好,否則當初也不會選擇去投奔已經出嫁的姨母。
“是啊,之前是因為尚在孝期,不方便出門。如今出了孝,又是年節,理應回去看看的。”秦母幽幽說着,見秦姝面露憂色,旋即笑道:“不要緊的,明日我和你姨母一同回去。你安心在家裏休息就是。”
知道徐氏會一起回去,秦姝心下一松,笑着點了點頭。
雲屏将熬好的姜湯捧了來,秦姝喝了滿滿一碗,又吃了個素餡的包子,才在雲屏的催促下重新躺好。
她就這麽在床上躺了一整日,滿兒見她睡不着,就坐在床邊跟她有一茬沒一茬地說着話。
秦姝的腦袋昏昏沉沉的,時睡時醒。她睡着時,滿兒就靜靜地坐在旁邊守着,等她醒了,滿兒又繼續陪她說話。
夜裏則是雲屏親自守着,貼心地給她掖緊了被子。秦姝睡了一天,到了初二這日果然好多了。
秦母見她有幾分咳嗽,叮囑了幾句,讓她好好在房裏歇着,帶着雲荷和李四就坐着馬車去了城東的徐府。
雲屏守了一夜,早就回去睡下了。滿兒坐在床邊陪着秦姝打發時間。兩人正說着話,銀朱從門外跑了進來,手裏抱着紮着紅綢子的錦盒。
她笑嘻嘻地對秦姝說道:“姑娘,太傅府的平安來送禮了,奴婢沒敢說漏嘴,按照姑娘昨日的吩咐,就說天冷了姑娘還沒起床呢。”
秦姝滿意地笑了笑,滿兒立刻接了盒子過來,抱到了秦姝的床邊,輕柔地解開了紅綢子,掀開蓋子,裏面的南珠發釵閃着瑩潤的光。
銀朱和滿兒都發出了陣陣驚嘆。南海的珍珠千金難求,采珠人九死一生才能采得幾顆,非勳貴世家不可得。
銀朱豔羨地看着秦姝,心裏忍不住贊嘆着太傅府的富貴。滿兒将發釵取了出來遞到秦姝手上。
秦姝看着熠熠生輝的南珠,心底湧起了一股暖流。兄長總是這麽寵着她,明明梳妝臺上的匣子裏都裝不下了,他還是巴巴地尋了珠釵送過來。
“雲公子對姑娘真好。”滿兒發自內心地贊嘆道。再想想自家主子,都這麽久了,除了那日馬車上買了包栗子外,什麽也沒給姑娘送過,難怪姑娘不肯搭理他。
秦姝笑而不語,只愛不釋手地撫摸着那顆圓潤飽滿的南珠。兄長待她自然是好的,世間怕是再也沒有人會對她這麽好了。
晚間雲屏去吃飯的時候,滿兒悄悄地抱着一個匣子走到了秦姝床邊。
“姑娘,方才門外有人将這個匣子給了我,說是陸大人讓他送來的。”
秦姝心中一驚,目光卻淡淡地看着那個繡着花枝的木匣子,搖了搖頭對滿兒說道:“還回去吧,我不要他的東西。”
滿兒遲疑地看着她,為難地說道:“人都走了,我還給誰啊?”心裏卻思忖着:給她一萬個膽子她也不敢把主子的東西還回去啊!這可是她透了消息回去後,主子巴巴地讓人送來的。
正說着,門外傳來了雲屏的腳步聲。滿兒心中一驚,忙将匣子放在床邊,跳起身子跑了出去。
雲屏和滿兒擦肩而過時,看見她着急忙慌的樣子還打趣道:“急什麽,廚房給你留着飯呢!”
滿兒也不理她,徑自跑遠了。雲屏嗤笑一聲,走到秦姝跟前。“咦,這個就是雲公子送來的發釵嗎?”
雲屏眼尖地看到放在床邊的匣子,好奇地問道。秦姝面上一緊,有些慌張地将匣子拿到手上,搖了搖頭說道:“不是的,發釵我讓滿兒收在妝匣裏了,這是別的東西。”
見秦姝緊緊抱着匣子,雲屏越發好奇地湊了過來,催促道:“姑娘快些打開吧,讓奴婢看看是什麽好東西。”
在她急切的催促下,秦姝不得不硬着頭皮将匣子慢慢打了開來。随着匣子的開啓,璀璨奪目的光從匣子裏傾瀉了出來。
一顆顆圓潤光滑泛着光的夜明珠映入眼簾,連見慣了好東西的秦姝都驚住了。
他從哪裏弄來的這麽多價值連城的夜明珠?竟然還巴巴地全都送到了她面前,他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