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陸希瑤的死如同平地驚雷一般,瞬間在尚書府炸開了鍋。一時間府內人心惶惶。
檀清玄聽聞死訊時,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尚書府,陸希瑤的屍體已經被收殓進了棺椁裏。
檀清玄心如死灰地撲到了棺椁前,不顧衆人阻攔,硬是拼着一身力氣将棺木的蓋子推了開來。
陸希瑤泛青的臉色映入眼簾,向來堅強不屈的男兒,此刻在她的棺椁前哭成了淚人。
“瑤兒……不是都說好了等我來娶你嗎?你怎麽能丢下我一個人……”檀清玄聲嘶力竭地低吼着,眼睛紅得幾乎要泣出血淚。
“是誰?到底是誰害死了她?”檀清玄趴在棺椁上,雙眼猩紅地質問着在場的一種人。
陸昭面露悲色,一雙眼微微地腫起,就連素來冷靜端莊的徐氏都哭啞了喉嚨。
崔氏站在靈堂前,心有哀戚地說道:“毒害四丫頭的是廚房的燒火丫頭,人已經送到應天府去了。”
檀清玄難以置信地望着她,聲音沙啞地反問道:“不可能,一個燒火的丫頭怎麽敢毒害主子?一定是有人指使的。是誰?到底是誰非要置她于死地?”
他的眼神如淬了毒一般,鋒利地掃向站在一旁神色蒼白的陸希月。陸希月被他看的一怔,不敢相信他居然懷疑起了自己。
“沒有人指使她,是她自己想為姐姐報仇。”崔氏神色凝重地解釋道。
檀清玄錯愕地轉過頭看向崔氏,只見崔氏沉痛地說道:“四丫頭院子裏原先有個叫雪鳶的丫頭,因為幫着俞靜桐和四丫頭算計珩哥兒的事,不明不白地墜井身亡。”
“她的妹妹雪絨無意中發現雪鳶的死和四丫頭有關,一直懷恨在心,趁着出府的時候偷偷買了斷腸草回來。那一日,就是她将斷腸草熬成的水摻在了四丫頭喝的那碗雞湯裏。”
崔氏的話一說完,檀清玄便死死地握住了拳頭。他不相信,怎麽就那麽巧?那個丫頭懷恨在心,為什麽早不動手晚不動手,非要等到他上門求親後才動手?
看着他懷疑的眼神,崔氏嘆了口氣說道:“你若是不信,就去應天府親自問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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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清玄目光一沉,轉過頭看向棺椁內的陸希瑤。往日的柔情蜜意好像還在耳邊,可佳人卻先他而去。
一股難言的悲痛在他心頭竄動,喉嚨一熱,一口腥熱的血從嘴裏噴灑而出,他踉跄着後退一步,不敢讓口中的鮮血污染了陸希瑤的遺體。
幾個婆子見狀,立刻上前将棺椁的蓋子重新蓋上,心裏覺得格外晦氣,卻不敢有絲毫的抱怨。
靈堂上,衆人神色各異。檀清玄失魂落魄地跪在蒲團上,痛徹心扉地默念着:瑤兒,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出殡的那一日,檀清玄一身素衣,以未亡人的身份為她扶靈,親眼看着她被葬入陸家祖墳。
被關在應天府的雪絨因為謀害官員家眷的重罪,被判了斬立決。然而沒等到行刑,她就在大牢裏撞牆自盡了。
陸希瑤死了,像是奪走了檀清玄的魂魄一樣,他整日裏渾渾噩噩,如同行屍走獸一樣。
臨近年關,朝廷的任命還沒下來,不同于處于悲痛中的尚書府,曲水巷的秦宅裏,秦姝忙的不可開交。
自從和雲起說出了自己的身份後,兩人的來往越發密切了。雲起将舊時裏她常用的那些珠寶首飾一股腦兒地送到了秦家。
雲屏摸不清他的心思,卻仍為雲起的大手筆而心驚。看着匣子裏琳琅滿目的珠寶,即便款式陳舊了些,也仍是難得一見的珍寶。
“姑娘,雲公子對你可真好啊!”雲屏的眼睛在珠寶見來回梭羅,贊不絕口地說道。“奴婢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這麽多好東西。”
秦姝撲哧一笑,眉眼彎彎地說道:“當然啦,誰叫他是我的兄長。”看着她面上理所當然的神色,雲屏擔憂地詢問:“雲公子真的甘願只做姑娘的哥哥嗎?”
秦姝輕松地笑了笑,坦然地說道:“嗯,我都和他說好了,往後他就是我的親哥哥。”
能用雲舒的身份和兄長兄妹相認,她打心眼裏感到滿足。父親那兒她還沒有去過,但聽兄長的意思,父親也已經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
雖然眼下還不能真正地叫他一聲父親,可至少她回到了他們身邊。
雲屏見她說的坦蕩,心底的疑惑也就全然打消了,随即笑道:“那就太好了,有雲公子保駕護航,往後楚公子的仕途也能順暢不少。”
聽到她的打趣,秦姝的心裏不知為何閃過片刻的恍惚。秦母已經見過了楚儀,對他也很滿意。如果一切順利,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他們就要成親了。
她正出神的時候,滿兒從屋外走了進來。“姑娘,太傅府的馬車在外頭等着呢,說是雲太傅想要見你一面。”
秦姝愣了愣,随即驚喜地笑着站起身來。“義父來了嗎?怎麽不請他進來?”
“雲太傅的人說,他在城東的鳴泉酒樓定好了雅間,只等着姑娘過去呢,說是有重要的事要和姑娘說。”
聽了滿兒的回答,秦姝心中着急,立刻就要朝外頭走去。雲屏立刻丢下手裏的珠釵,急忙跟上前去。
走到院子裏時,秦姝忽然停下腳步,笑着對跟在身後的雲屏說道:“雲屏,你去跟母親說一聲,今日滿兒跟着我就行了。”
想到一會兒就要父女相認,她冷靜下來,連忙把雲屏支開。她如今還不想讓秦母知道她的身份,因此對從小就跟在秦姝身邊的雲屏也就生出了幾分防備。
雲屏愣了愣,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平日裏她和姑娘都是寸步不離的,怎麽今日好好的,姑娘就不帶她同行了呢?
“馬車狹窄,帶太多人不好。這幾日母親和雲荷忙着置辦年貨,你心最細,留你在家裏多少還能幫襯着些。”看出了她的迷惑,秦姝眼睛一轉,笑着同她解釋。
“雲屏,你放心吧,有我陪着姑娘呢。”滿兒笑嘻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跟着秦姝朝垂花門外走去。
出了大門,太傅府的小厮吉祥就走了上來,恭敬地說道:“秦姑娘,請上車吧,我帶您去見太傅。”
秦姝笑着同他點了點頭,扶着滿兒的手上了馬車。一路上她既歡喜又忐忑,連滿兒都瞧出了她複雜多變的情緒。
“姑娘,你怎麽了?”滿兒小心翼翼地詢問着。秦姝被她問的一愣,咬着唇解釋道:“沒什麽,就是好久沒見到義父了,有些激動。”
馬車行駛到鳴泉酒樓門前就停了下來。滿兒率先跳下車,站在一旁扶着秦姝緩緩走了出來。
吉祥将秦姝領到三樓的雅間後,就自動退了出去。滿兒見狀,明白自己也該離場,随即乖巧地笑着說道:“姑娘,您和太傅一定有不少話要說,我先去外頭買兩個烤地瓜吃好不好?”
秦姝沒想到滿兒這麽有眼色,笑着解下錢袋遞給她,吩咐道:“你再去買一包炒栗子過來吧。”
滿兒高高興興地接過錢袋,歡歡喜喜的跑了出去。雅間裏便只剩下秦姝和雲太傅兩人。
雲太傅看着秦姝,激動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抖着唇說道:“舒兒,你真的是我的女兒舒兒嗎?”
望着他喜悅激動的神色,秦姝立刻紅了眼眶,聲音哽咽地喚道:“父親,我是你的舒兒……父親……”
雲太傅看着她眼含熱淚的樣子,激動得老淚縱橫,顫抖着将她抱在了懷裏,不住地呢喃着:“舒兒,你回來了,實在是太好了……”
父女倆相擁而泣,為這死別後的重逢而喜悅落淚。還是雲太傅先回過神來,掏出帕子溫柔地替她擦着眼淚,嗓音沙啞地安慰着:“舒兒,別哭了,你能回到父親身邊,父親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秦姝強忍着淚意,從他懷中退出身來,拉着他的手,将這些年的遭遇娓娓道來。
聽了她的敘述,雲太傅感懷地慨嘆道:“聽你這麽說,秦夫人果然待你極好。我雖然很想把你認回來,可也不忍心讓她再承受一次喪女之痛。舒兒,你做的對,這件事還是不要告訴她為好。”
他的目光慈愛且溫柔,拍着她的手,鄭重地說道:“無論你以什麽身份活着,雲舒也好秦姝也罷,你都是我的女兒。”
秦姝心頭一暖,感動地看着他,眼眶又盈滿了淚。
“好孩子,聽起兒說你準備要招婿入贅,對方的品行如何?可要父親替你好好查查他?”想到前幾日雲起說的事,雲太傅有些擔憂地詢問道。
“嗯,他很好,雖然家境清寒,但為人正直善良,對我也很好,是個可以托付的人。”說起楚儀,秦姝微微笑着,語氣平靜恬淡,眼中卻看不出半分女兒家的嬌羞。
雲太傅心中一沉,嚴肅地看着她,說道:“舒兒,你對他并沒有情意,如何能嫁給他?”
秦姝聞言一怔,随後輕描淡寫地說道:“這世間的男女并非都因為互生情意才成婚的,不是說日久生情嗎?只要他對我好,我總會喜歡上他的。”
雲太傅不贊同皺了皺眉,搖頭說道:“并非所有的夫妻都能日久生情,婚姻大事還是慎重些好,開弓沒有回頭箭,你可要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父親。我想嫁給他。”并非所有人都是靠情·愛活着的,即便沒有愛,她也可以過的很好。
“那陸明宣呢?”雲太傅神色凝重地嘆息道,“陸明宣怎麽辦?”
秦姝一愣,半天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