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經商
經商
安頓下來後，秦母如約邀請了顧三娘來府上做客。顧三娘也備了禮物來，一頓飯下來，賓主盡歡。
酒足飯飽後，秦姝看着神采飛揚的顧三娘輕聲詢問起了她做掌櫃這些年的事。顧三娘灑脫一笑，說起了自己一路走來的艱難與成功的喜悅。
秦姝聽後心馳神往，當下就起了要經商的心思。她将自己的想法提了出來，秦母大驚失色，沒想到她竟然會生出這樣的心思來。
“你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子如何能做生意，簡直胡來。”秦母罕見地斥責了她，眉眼間滿是質疑和不贊成。
“母親，三娘做得，我如何就做不得了？”秦姝頗為不滿地反駁道：“我是父親的女兒，父親經商手段高明，我為何不能繼承父親的衣缽，将秦家的生意發揚光大？”
聽她提起了秦業，秦母又是一陣傷懷。“那怎麽能一樣呢？你總要嫁人的，如何能在外頭抛頭露面？再說了，你父親是男子，在外頭應酬都時常應付不過來，你又怎麽應付得了？”
若非為了應酬，他也不會醉酒溺水了。每每想起，秦母仍是心痛如絞、情難自抑。
“母親，我也可以不嫁人的。”秦姝用無比認真的語氣向秦母說道，“嫁人有什麽好的？像三娘這般自在随心地活着多好，不比在內宅搓磨一生要強嗎？”
見她越發認真執着，秦母頭疼地看向了顧三娘，顧三娘随即笑着說道：“姑娘不愧是東家的女兒，能有此雄心壯志，東家泉下有知也定會欣慰。”
顧三娘話音剛落，秦母臉上有了責備之色，秦姝正要展露笑顏時，顧三娘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可做生意并不是那麽容易的，就拿我手上的這間脂粉鋪子來說，整個京城光脂粉鋪子就有幾十間。要想出類拔萃也并非易事。”
見秦姝的笑容斂去，顧三娘接着說道：“咱們這間鋪子價格公道，粉質細膩，用的都是上等的原料，工匠也細致，這才能勉強在京城占有一席之地。姑娘可知道別的鋪子背後都有強硬的後臺，大多是朝中權貴親眷所開設，咱們無權無勢，也不曾搶了別人風頭，才能堅持到現在。”
“姑娘有這個心，我本不該潑你冷水，可做生意本就艱難。姑娘有這般人品相貌，實在不必走這條崎岖道。”
秦姝聞言後，滿腔熱血的确冷了幾分。可她一向執着，下了決心就不會更改。不過一瞬，她便擡起頭正色道：“我知道這條路不好走，可我還是想試試。”
見她執意如此，顧三娘啞口無言，只能無奈地看向秦母。秦母有些惱怒，卻也不忍當着外人責備秦姝。
顧三娘見勢，便起身告辭。滿兒奉命送了她出去，秦姝這時才拉着秦母的手說道：“母親，我知道你心裏有顧忌，你放心，沒有萬全之策，我也不會執意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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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母見她話裏有話，心中的不安散去，一雙眼中滿是疑惑。
秦姝這才幽幽說道：“咱們在京城不是還有一間書畫鋪子嗎？我知道母親害怕我抛頭露面，将來被人所輕視，會影響婚嫁之事。我已經想到了一個好辦法，既能将鋪子的生意做大，又不會被人知道我在外經商，母親，你就答應我吧。”
“你先說說看，若是合理，我才答應你。”秦母知道她是個主意大的，自己若是一味阻攔，只怕是不成的，只能折中，先聽她的緣由。
等秦姝好不容易說服了秦母出去時，夜色已深。信步庭中，望着柔和的月色，秦姝心中愉快，對未來也生出了一股期待來。
次日一早，秦姝穿了一件月白色繡蘭花的長裙，妝容素淨地帶着雲屏和滿兒坐上了前往城南的馬車。
馬車是李四租來的，車夫是李四的叔叔。秦家在京城有兩間鋪子，都是當年秦業親手置辦起來的。
秦家的産業都在江南一帶，可秦業心懷壯志，認為要想将秦家生意做大，就必須逐步将重心轉移到京城來，故而，早早的就在天子腳下布了局。
除了那間脂粉鋪子，秦家還有一間書畫鋪子。秦業在世的時候，鋪子的生意也是極好的。可自從秦業死後，這兩年鋪子的生意就呈現頹敗之勢，如今卻也只是勉強維持生計了。
掌櫃的秦姝也是見過的，看着極為實誠，不是偷奸耍滑之徒。如今脂粉鋪子被顧三娘打理的極好，她有心從商，也只能用書畫鋪子先試試手。
京城有兩處繁華之地，城東靠近皇城，周圍大多是官宦人家的府宅，因此雲集了許多富貴的産業，一如字畫古玩、胭脂水粉、綢緞布莊、金銀首飾這樣的鋪子，如此也便利了官員家眷挑選。
城南臨近國子監和各大書院，不少名士鄉紳都住在城南，因此這裏也聚集了不少清貴産業，酒樓茶肆、字畫書鋪也是一應俱全。
秦業名下的這處文墨齋就位于城南最好的地段。秦姝到達文墨齋的時候，卻發現鋪子裏的夥計正昏昏欲睡地坐在門後面打着瞌睡，掌櫃的坐在櫃臺那裏撥着算盤，濃眉緊皺，滿是說不出的愁苦。
秦姝不動聲色地走到掌櫃跟前，恬淡地喚了一聲“陳叔”後，掌櫃撥算盤的手一頓，驚訝地擡起頭來。
“哎呦，姑娘怎麽來了？您需要什麽，差人來說一聲就是，我讓夥計給您送到尚書府去，何必勞您親自跑一趟？”
聞言，秦姝面色一僵，很快便鎮定自若的說道：“如今我和母親已經搬了新宅子，不住在尚書府了。”
陳掌櫃驚訝地望着秦姝，半晌才反應過來，眸中浮現一抹擔憂之色，他轉過頭對着剛從瞌睡中醒過神的年輕夥計說道：“快去沏壺茶來。”
“姑娘，您随我去樓上歇會兒。”
看着陳掌櫃心事重重的模樣，秦姝淡淡一笑，吩咐李四和滿兒在下面守着，帶着雲屏跟着陳掌櫃緩步朝樓上走去。
等秦姝落座後，陳掌櫃憂心忡忡地問道：“姑娘和夫人怎麽會突然從尚書府搬出來？”
“這件事說來話長，不過我和母親只是暫時寄居在尚書府，搬出來住也是早晚的事。”秦姝将陳掌櫃欲言又止的探究看在眼裏，卻明顯不想多說。
陳掌櫃也是個聰明人，心中已然有了猜測，頗為遺憾地說道：“這些年靠着和尚書府的關系，咱們在京城也能有個依靠，眼下姑娘和夫人搬出來了，不知尚書府還肯不肯庇護咱們？”
說罷，陳掌櫃幽幽嘆息，半是憂愁半是焦灼地說道：“不瞞姑娘，如今咱們這間鋪子生意很是艱難。自從東家過世後，資金就有些緊張。這幾年來我戰戰兢兢，也只能勉強維持生計。”
“文墨齋是東家一手創辦的，我也實在不忍心看着東家的心血付之東流。可再這麽下去，最多兩年，這鋪子就開不下去了。”
聞言，秦姝也不免嘆息。秦家在江南的産業幾乎被秦家人瓜分殆盡，京城的這兩間鋪子，幾乎是秦業僅剩的産業，也是他留給秦夫人和女兒的唯一念想。
秦夫人手上還有些地契銀票，可那些都是死的，若是損失了這間鋪子，光靠脂粉鋪子，她們以後的生活必然舉步維艱。
秦姝心中明白，那些銀錢都是秦夫人安身立命的根本，坐吃山空，又能經得住幾時？
想到這裏，她收斂心神，正色道：“陳叔，我今日來便是為了鋪子的事。”
陳掌櫃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顯然沒料到秦姝會關心起鋪子的事情。
秦姝神情嚴肅地說道：“來的時候我也看見了，街上開了不少家子畫鋪子，我們雖然在此盤踞了多年，卻沒有足夠強大的背景，若是不改變經營策略，便如您所說，很快就會支撐不住。”
陳掌櫃沒想到不谙世事的秦姝會說出這樣一番話，驚訝地看着她，有些期待地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要想在這偌大的京城立足，背靠大樹固然重要，但若與旁的鋪子一樣的經營模式，遲早會被背景更強的擊敗。我們如今一沒有權勢依靠，二沒有足夠的銀錢支持，所以我們不如另辟新徑。”
接過夥計倒好的茶，秦姝輕輕抿了一口，自信地說道：“我有一個法子，還希望陳叔能讓我試上一試。”
陳掌櫃認真地聽着秦姝講述着她的想法，眼裏有掩飾不了的贊賞，末了卻含着憂色說道：“姑娘的法子的确很好，只是姑娘當真又把握能辦成此事嗎？”
秦姝怡然笑道：“我也不知能不能辦成，但總要試一試才知道。”
離開文墨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惦記着秦母愛吃街上的雲片糕，秦姝親自帶着滿兒去了蘇記點心鋪。
買了雲片糕後，看着滿兒滿眼的興奮，秦姝笑了笑問道：“你喜歡吃什麽，我也一并買了就是。”
“真的嗎？姑娘，你真的太好了。”滿兒喜不自勝地指了指面前熱氣騰騰的杏仁酥，秦姝果然笑着讓店家裝好，又買了兩樣別的糕點，付了錢便帶着滿兒轉身離去。
就在這時，迎面跑來了一個人，秦姝避讓不及，險些讓人撞倒。那人撞了秦姝後，說了聲“抱歉”，就匆匆忙忙跑遠了。
就在這時，滿兒意識到了不對勁，待秦姝站穩後，便将手中糕點遞給秦姝，轉身追了出去。
秦姝吓了一跳，沒想到竟會有人當街搶錢袋，手上一抖，糕點便掉落下去。
在秦姝的驚呼聲中，一雙手穩穩地托住了下落的糕點。秦姝一擡頭，看清了那人的樣貌，瞬時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