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臨近中秋佳節, 葉朝啓程回了東北老家, 說是要待上三四天。
這幾天只有祁臣自己一個人在家裏, 他把房間大掃除了兩次之後，偶然間, 發現了“驚喜”。
一下子對葉朝回來有了十足的期盼。
期間酒吧的活兒沒有拉下, 最近他駐場唱歌期間已經有固定的觀衆了，反響火爆，老板特別高興, 經常對他拍肩鼓舞，只是工資沒漲半分。
——
這一晚結束已是午夜, 天氣轉涼，他套了件外套走出去, 聽到有人喊他：“祁臣哥！”
一身漂亮短裙的陶陶從陰影裏走出來, 她的臉上帶着興奮的潮紅，話說的磕磕絆絆的：“你、你下班了哦。”
祁臣冰着臉：“嗯。”
“我有話想和你說。”
“說吧。”
陶陶鼓起勇氣喊：“我、我喜歡你！從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喜歡了，我知道我不夠好，不過我、我會為了你慢慢變好……”
“我不喜歡你，”祁臣拉上外套的拉鏈, 半張臉藏在豎起的領子裏, 露在外面的一雙眼冰冷剔透, “無論你怎麽改變也沒用，請離我遠一點。”
從學校期間開始，在面對女孩表白時，他早習慣了一口拒絕, 無法給人滿意的答複，至少不要讓人得了希望再落空，即使因此他受到不少排擠謾罵，可他始終認為這樣才是最好的回應。對于大部分人的表白，他會感謝，不過他早親眼見過陶陶是如何在葉朝面前污蔑他，甚至挑撥兩人的關系，沒有出手動她，已經是他作為男人的大度了。
他對她連一絲好感都沒有，即使見到她閃爍的淚花依舊不為所動。
這個女人，既懶且蠢。
她P的照片估計是大毛偷拍給她的，可是把自己支到奶茶店的人，同樣是大毛，見到她如此惡毒的一面，他怎麽會接受她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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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得再看她，祁臣越過她往外走，貼在他背後的是陶陶怨毒陰狠的目光。
有些人得不到喜愛的東西，就想徹底毀掉，讓別人也得不到才滿意。
對于嬌寵長大的陶陶而言，祁臣與她喜愛的其他東西也并沒有什麽區別，她得不到手，幹脆弄髒弄壞掉！
回到家的祁臣獨自躺在床上，沒了葉朝的存在，這張床顯得好大。
他拿出手機看了看之前給葉朝發的微信：【到了嗎，回家感覺怎麽樣？】
她還沒回複。
——
感覺怎麽樣？
葉朝放下手機，一擡頭看到對面的男人，感覺自己快吐了。
“你的條件我都聽你大姨說了，要我說女人就該在家待着，抛頭露面的太不像樣子，”坐在葉朝對面的禿頭男老神在在的給葉朝上教育課，唾沫星子亂飛，全噴在菜裏了，“律師聽起來是不錯，但其實就是跟人吵架，女人嘛，還是溫溫柔柔的才好。”
“呵呵。”葉朝喝口水壓了壓肚子裏即将噴湧而出的怒意，畢竟眼前這位是她媽親姐給介紹的相親對象，還是什麽同事家的大兒子，為了她媽先忍一忍，回家再說。
禿頭男話音一轉，啧了一聲問：“你今年27了吧。”
“是。”
“唉，27真不小了啊。”說着還晃了晃腦袋，看樣子，頗為她抱憾似的。
這人自己什麽德行心裏沒點B數麽！
葉朝看着這位起碼四十多的禿頭男，回了句：“您看起來年歲挺大的了。”
“哦，這個，男人和女人能一樣麽！”禿頭男皺着眉頭，“女人啊，一旦過了23歲就不值錢了。”
又來了！
男人多大歲數都是一枝花，女人全是豆腐渣是吧！
沒等葉朝發作，禿頭男倒是記得及時安撫：“當然葉妹妹不一樣了，你看着還挺年輕的，只是你要知道，當我們家媳婦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照顧老人是必須的，我爸前年癱了，作為媳婦，平常喂飯擦身這些活都得幹，我媽這些年也挺累的，做飯啊，家務啊，都得靠你了。”
葉朝嘴角抽搐了下。
她在家可謂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有她家小田螺各種伺候着，結果到這四十多歲的媽寶男這兒，反而要累死累活給他家當牛做馬了？憑什麽啊？她欠他家的啊？
說到這，禿頭男突然想起什麽，還有點不好意思似的，委婉了下：“聽說，你在永興有套房子？”
“是有。”葉朝撇了撇嘴，已經無所謂了，倒想見識見識她大姨給她介紹的是什麽奇葩，回去也好說給她媽聽聽，讓她以後別再給自己弄這些糟心事了。
“有就好了，”禿頭男一下子放心了，低頭喝了一大口啤酒，問她：“那地方夠我爸媽住吧。”
什麽個意思？
葉朝低估了此人的無恥程度，簡直要被氣笑了，“你的意思是說，跟你結婚，還要我家出房子？”她真沒見過誰家結婚女方出房子的，意味深長的哼一聲：“難不成，你想入贅啊？”
就是有心，他也沒那個條件吧，長成這樣，靠什麽入贅，以為自己下面的棍子是金鑲的啊。
禿頭男不樂意了，一拍桌子，大聲說：“你這女人怎麽說話的，結婚了還分誰家出房子麽，到時候都一家人，還分什麽你我。”
緊接着，他露出一個明顯鄙夷的下流表情，“再說了，你也不是處女了，你大姨說你之前談過一個四年的男朋友，還和人同居呢。”
媽的！
如果說之前葉朝還可以當做看戲玩，現在已經完全不同了，她的嘴角重重的壓了下來，冷肅之氣在周身環繞。
面前的禿頭男毫無感覺，依舊在給葉朝列條件：“你看你年紀這麽大了，以後生育肯定困難，我媽說了，頭胎必須是兒子，她要抱個大胖孫子才好，不然就得流，你得提前做好這個心理準備……”
“呵呵，你媽生了你這麽個兒子，也沒見你家有皇位繼承啊。”葉朝涼涼的開口，沒等禿頭男反應過來，乘勝追擊，“你今年都四十了吧，這麽大歲數沒結婚，家裏沒房沒車，是不是就想靠女人發家致富啊，還有你這個頭禿的，我可不想我兒子和你一樣禿，這麽說起來，你是不是還患有其他隐疾呀，大方直說，我可以介紹醫院給你。”
葉朝一番夾槍帶棒的話說的太坦直，男人反而愣住了。
等反應過來時，氣得臉通紅的指着葉朝：“你他媽說誰呢！你這個蕩·婦！你不願意出來相親別出來啊，誰逼你了！”
“不好意思啊，我是被我媽騙來的，否則你以為我願意聽你說廢話？你不知道我聽人說話都按小時收費麽。”
“你、你——”禿頭男氣得瞪圓了眼珠，“現在什麽世道，女人還敢騎在男人頭上，你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你出門被強`奸！活該！”
艹。
葉朝有點忍不住想打他了，拳頭握了又松，突然露出一個冷笑來，“你說，我大姨把我這樣的介紹給你是為什麽？”
禿頭男一愣。
“我家裏欠着債呢，你不知道吧？而且我媽身體還不好，我親爸就是一精神病，我說你是不是得罪我大姨了，不然可能在她眼裏，你就只能配我這種人了，呵呵。”
看着禿頭男憋成豬肝色的臉，葉朝高興了，這比上前打他更有效，他不是瞧不起她麽，那她就把他拉到同等的位置，把他的自尊心踩到地上，讓他這個極品和她大姨撕逼去吧！
到時候可有戲看了。
葉朝起身離開，臨走前看到禿頭男氣急敗壞的打電話，估計找她大姨算賬去了。
心裏還不夠痛快，去前臺又點了一堆菜算在禿頭男的包廂裏，拎着小包從飯店出來。
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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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朝回到繼父的家裏，葉母正窩在沙發看電視上的小品，笑得咯咯的。
見到葉朝滿臉陰沉的樣子，瑟縮了下，輕聲開口：“葉葉，回來啦，怎麽樣？”
“你不是說晚上在外面吃飯麽，怎麽你們不在，變成給我相親了？”
“不是怕我們在你們兩個放不開麽。”
“媽，誰讓你給我介紹相親對象的？”葉朝不客氣，直接捅破她媽的謊言，她換好鞋子，對葉母說：“媽你跟我進來說吧。”
到底是在繼父家裏，也要在鄧叔面前給她媽留幾分面子，葉朝走進小卧室，這個卧室原本還是鄧叔女兒的房間，對方現在常年在外打工，不常回來，這次葉朝回家，便讓她臨時住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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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會兒，她媽才磨蹭進來。
葉朝揉了揉太陽穴，看她媽像是一個犯錯的小姑娘似的畏畏縮縮，這樣子令她想起在律所訓底下小助理的樣子，一樣的戰戰兢兢，生怕她發怒，可面前的人是她媽，何必這麽怕自己。
葉朝深深的吐一口氣，試圖緩和自己的情緒。
葉母吓得一顫，“葉葉，沒談好麽，你大姨說了，對方人很老實的？”
提起這個，葉朝終于憋不住了，“我早說過，你不要信我大姨說的話。”當初她爸那麽打她，她大姨不僅不管，還勸她媽千萬不要離婚，一定要忍，其實不過是嫉妒這麽多年她媽過得比她好，現在見她媽受罪了，心裏指不定多高興呢。
親人間的嫉妒，要比旁人更加可怕。
“你大姨是好心。”葉母忍不住辯解。
“好心，好心給我介紹一個四十多歲的無業媽寶男，指着我給他家當牛做馬，出房出車，怎麽，我是給人當丫鬟出生的麽，”葉朝不想再提這些，只跟葉母說，“媽，你以後不要私自給我弄這些事情，我現在沒時間考慮感情問題。”
“葉葉，你都27了，”想到女兒的婚姻，葉母縱然理虧也還是上前勸着，“你和小郭分手我不勸你，但你不能不把結婚當回事啊，這要是在家裏這邊，和你一樣歲數的人，孩子都兩三歲了。”
葉母提議說：“要不，你回來工作吧？”
“不可能。”葉朝一口否決，在對于自己人生計劃這一點，即使是自己的母親也無法撼動她的想法，“我的工作經驗和人脈都是在永興積累的，回到家裏等于重頭再來，而且收入也肯定比不上在永興。”
“葉葉，你是女孩子，用不着賺那麽多，夠自己生活就可以了。”
葉朝在心裏嘆了一聲，這個觀點不只是她媽這麽想，想必社會上大多數人都這麽想，連郭昊也是，因為自己的收入比他多，他其實暗中較勁挺久了，當時兩個人還沒分手，就總勸她婚後在家，不要再出去工作，葉朝一口否決後，他當時很不樂意，還發了幾次火，可始終沒有動搖葉朝的想法。
她再也不想過那種伸手找人要錢的日子，也不願意為了錢被人欺辱，她如今這麽努力工作，就是為了讓自己能有骨氣。
錢的确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可能連作為人的尊嚴都會失去。
這些道理，葉朝不想反過來對媽媽說，只解釋說：“我房子還在永興呢，月月還貸款呢，回來了房子怎麽辦，先這樣吧。”
葉母抿着嘴，面色有點哀傷，看得出她勸不動葉朝，今晚也就不再說這茬了，改口說：“床鋪是我新鋪的，你看躺着舒不舒服，不行我再加一床被子。”
提到這個，葉朝還真有意見，輕聲說：“媽，要不我還是和以前一樣出去住酒店吧，在這兒還是不方便。”
葉母不樂意了，“這是你鄧叔的家，也是媽的家，有什麽不方便的，這麽些年你回來都住外面，這次過節必須得在家裏，你放心，你鄧叔的閨女今年不回來，別怕尴尬什麽的。”
“好吧。”今天已經拒絕她媽太多次了，再回絕的話，她媽肯定要不高興了，難得回來一趟，葉朝也不想和媽媽的關系鬧太僵。
葉母見葉朝妥協一次，笑開了眼，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你給媽買的衣服真好看，鄰居們都問哪兒買的呢。”
“你喜歡就好。”
“貴不貴呀？”
“不貴，商場打折買的。”
“那就好，你在外面生活，要多攢點錢，千萬不能學什麽月光族。”
“好。”
“這衣服真漂亮啊，不過以後還是別買了，少給媽花錢了，媽有退休金。”雖然嘴上這麽說，但看得出來葉母的确很喜歡新衣服，手上不停摸着衣服的面料，臉上帶着欣喜的笑。
葉朝看到媽媽的胳膊往上伸了伸，露出胳膊內的一小片皮膚，那上面密密麻麻烙着一個個不規則的深色橢圓點，全是煙疤。
都是她爸印在上面的。
至今耳邊，還能聽到她媽痛苦的尖叫，每一次都令她禁不住渾身顫抖。
葉朝閉了閉眼，“媽，我困了。”
“你等等，媽給你倒杯牛奶再睡，喝一杯睡得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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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睡前，葉朝看到了祁臣發來的微信。
小田螺：【想你了~】
葉朝看着屏幕上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眼睛突然有點脹痛，心裏泛起陣陣的酸楚。
我也想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