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事後每一次回想, 葉朝都感到不真實。
怎麽結束回到家裏, 記憶都不甚清楚。
只是每當想到, 臉上和身體都熱得不行。
禁不住把臉埋被子裏,咬着嘴唇給自己催眠:假的假的, 通通是假的!
————
“葉朝, ”祁臣過來,拍拍被子裏的她,“吃飯啦。”
葉朝裝死。
她還在睡。
祁臣輕笑一聲, 隔着被子環住她的腰,低下身子湊到她的耳邊, 用充滿笑意的聲音說:“是不是還要舉高高?”
嗯?
什麽?
反正裝不下去了,葉朝從被子裏露出臉, 疑惑的眼睛對着他。
祁臣用行動給她解釋, 一把将她從床上撈起來,然後抱着她原地轉了一圈!
“停!停!”葉朝握住他健實的臂膀,趕緊喊停。
祁臣穩穩的将她放回床上,俊臉上笑意融融:“這次怎麽不喊飛了?”
都什麽跟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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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朝板着臉拍他,“不準鬧。”
祁臣挑了挑眉, 有點不高興, 但也順從的沒有再鬧她。
這樣習慣的狀态令葉朝放心多了, 在心裏告誡自己,像昨天那種失控的狀态可不能再有了。
“你做什麽了?”
“鍋包肉、地三鮮和牛肉番茄湯,還有燴餅。”
葉朝眼前一亮,都是經典的東北菜啊, 這幾樣之前祁臣都沒做過的。
而且還有鍋包肉,她超級喜歡的!
面皮包裹着豬肉,過油一炸,吃到嘴裏又脆又香。
永興這邊的東北館子都一般,但祁臣做的肯定要好吃的多!
“你特地學的?”
“嗯。”
葉朝心頭暖暖的,覺得祁臣真是太厲害了,這廚藝技能實在好棒,她只會做點尋常的菜,不像他做的這麽好,“你都跟誰學的啊,會做這麽多菜可不容易。”
祁臣臉色一僵,聲音頓了頓:“我家裏有個長輩比較挑嘴,所以……才特地學的。”
至今,耳邊還能想起那個女人涼薄的聲音。
“你既然不願意喊我,又不跟我出去,那我也不能白養你,在這裏你可不能白吃白喝,起碼,要讓我高興。”
“他們說你在家都是你做飯,那以後都你來吧。”
“學校裏教過你的吧,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
祁臣狠狠地打了一個寒顫,突然握住葉朝的手,稍稍安心後開口。
“葉朝。”
“嗯?”
“我看到昨天有人親你……”
“啊,那是我朋友。”
朋友啊,他還不夠格認識她的朋友吧。
突然間心頭沮喪,他低聲說:“她親你,你都沒有避開呢。”
額,甄青泉親的是臉,又不是接吻。
只是,原來他發覺到了?
葉朝側頭看他。
祁臣的神情中突然帶了一點點軟弱的哀傷,這個樣子她從沒有見過。
以前覺得他沉靜防備,身上帶着一種淡淡的沉郁之氣,後來這種感覺慢慢沖淡,變成現在的親密無間,可這種哀傷,是她第一次見到。
心頭一軟。
葉朝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避重就輕:“吃飯吧,吃完飯你還得補覺呢,晚上又要去酒吧上班不是麽。”
“……嗯。”
————
祁臣發現葉朝對于兩人的關系依舊保持冷靜,這讓他感到失落。
也許對于她,自己還不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晚上上班。
昨天是主題PARTY的最後一夜,活動圓滿舉辦成功,就算昨天主唱出了點小意外,好在有祁臣救場。
老板十分高興,承諾這個月給大家發獎金!
底下的員工都樂瘋了,這半個多月總算沒白忙,席間,老板着重誇獎了祁臣一番,話裏話外的意思,有意向提拔他。
這讓大毛心底立刻起了火,在這兒幹了三四年了,他至今都沒混上主管,怎麽祁臣一個來不到一年的毛頭小子要騎到他頭上來了!
老板知道他在的話大家放不開,把事情交代清楚後就離席了。
小曹第一個湊到祁臣身邊,“臣哥,太好了!你要是能當上頭兒我們就不用愁了!”再不必被那群老家夥壓着了,爽!
祁臣一如既往的保持低調:“事情還不一定,別招搖。”
“我明白!”
他想起個事,小聲問:“臣哥,昨天那女的是你女朋友麽?”
祁臣抽出一根煙點起,深深地吸了一口,“還不是。”
哇,不是‘不是’,是‘還不是’,這就太意味深長了。
小曹想起昨天見到的女人。
熱鬧非凡的酒吧裏,女人并不置身其中的沉迷。
烏黑的頭發軟軟的披散在肩上,一雙淺色的眼瞳清潤明亮,但目光含着一股生人勿進的冷漠,周身氣質冷凝,隐隐帶着一股鋒利的味道,這種糅雜的感覺十分攝人。
整體給人的感覺就是冷靜、強大、精英。
這種女人和平時接觸只知道玩樂嬉鬧的女人完全不一樣,距離太遙遠,他們也配不上。
“臣哥,說句實在話,我覺得不太合适。”
祁臣手指一頓,把煙灰抖了下去。
小曹這話他明白,其實任誰看都知道他和葉朝的距離,也難免葉朝不回應自己。
他配不上,不僅僅是因為身份差距,他這個人就夠肮髒惡心的了,怎麽配的上那麽幹淨的她。
可他不甘心。
他很确定,自己這輩子再不會遇到像葉朝這樣溫暖的人,讓他發自內心想愛到死的女人。
所以哪怕用怎樣卑劣的方法,他都要待在她身邊。
他擁有的太少了,自尊,自由,信仰,都沒有。
從前,家庭是他唯一想抓緊的東西,即使面對的是只會打他的父親,謾罵他的母親,但他還記得,他們曾經對他好過。
把小小的自己抱在懷裏哄着,他們也不是從一開始就那樣對他的,而且,是他欠了他們。
他爹幾乎每次打他的時候都說:老子這輩子就毀你身上了!
這話小時候不理解,長大了之後從親戚口中知道前因後果慢慢想明白了。
她爹說的沒錯,的确毀在他身上了。
所以哪怕他們對自己不好,不斷從他身上榨取每一分能得到的利益,他也忍了,是他欠他們的。
他一向認為,欠人必須還,身上背負的太多,會垮掉,他還不想死。
而且在心裏,他仍舊想回到那時候,父親給他買糖,母親拿玩具逗他,那種溫暖和美的樣子,一家人,沒有弟弟出生時他們三個的一家人。
于是費盡心機的讨好,哪怕是現在,也不想讓他們失望。
然而現在,他想抓住的東西變了。
比之前更艱難,但不想放手。
————
一只手臂壓在他的肩上,大毛喝的醉醺醺的,“小祁啊,現在可以了啊,以後、嗝、以後你得罩着哥啊。”
“大毛哥這是什麽話,剛才只是老板一時高興罷了。”
看祁臣沒有得意忘形,大毛心裏的氣順了點。端起杯子和祁臣對碰,氣氛火熱,祁臣又算是主角,于是喝了不少。
到最後,喝的太猛,酒精上頭,找了個借口去歇了會。祁臣低頭靠着牆壁休息,閉上眼睛的時候,心裏想的都是葉朝。
怎麽才能一直留在她身邊呢,他相信,現在一旦出了什麽意外,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他趕他。
她不喜歡麻煩。
那要怎樣才能讓她不這麽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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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祁,來啊,繼續喝。”大毛走過來,拉住祁臣的胳膊往人堆裏拽,估計今晚是回不去了。
喝到中旬,祁臣給葉朝發了條微信告訴她。
大毛的目光一直留意着他,眼神慢慢落在手機上。
計劃中是回不了家的,但最後散場比想象中的早,祁臣鮮少的打了出租車,回到家裏已是深夜了。
進門直奔卧室,抱住床上熟睡的那個人,一點點蹭。
葉朝被蹭醒了,聞到好大的酒味,嫌棄的推開他,“一身酒味兒,去洗澡。”
他埋在她的脖頸裏,粗硬的頭發微紮,又在她臉上亂親,還不忘撩人:“那你幫我脫衣服啊。”
“……”
小壞蛋!
葉朝按住他往下摸的手,拉着他的耳朵往外扯:“去洗澡,不洗幹淨不準上床睡覺。”
他來了勁兒,照着葉朝的嘴親了口:“你說的,我洗完就睡覺!”
她才不是那個意思!
祁臣不管,立馬下床,動作迅速的不得了。
很快外面傳來水聲,葉朝臉上發熱,心中隐隐期待。
祁臣洗了個戰鬥澡,沖幹身上的味道,立馬回去,一進到溫暖的被窩,酒精過度的大腦被困倦瞬間席卷,眼皮都睜不開,他唔了一聲,竟一下子睡了過去。
葉朝眼看着身材健碩的小鮮肉進到浴室,爬到床上,挨到她身邊,然後……特麽的睡着了!
說好的睡覺呢!
把她弄醒撩完了,自己睡了!
還有沒有道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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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朝氣鼓鼓的瞪着祁臣,見到他眼底微黑的眼圈突然心疼了下,手摸向他的臉龐。
皮膚光滑,骨相突出,兩頰微微凹,下巴輪廓清晰,這段日子,真是累到他了。
有水滴流到手邊,他頭發都沒吹就睡過去了。
葉朝起身去拿了吹風機,坐在床上,用聲音最小的檔位給祁臣吹頭。
他累的絲毫沒有察覺。
要吹另一半的時候,她弄不動他,低頭在他耳邊說:“祁臣,翻個身。”
說了兩遍,小山一樣的大男人真的翻了個面。
葉朝覺得好笑,摸了他一把濕潤的發。
真聽話。
這種感覺蠻新奇的,年輕英俊的男孩子躺在他身邊,連睡着了都記着她的話,而她,竟然半夜給他吹頭發。
葉朝沒被人這麽惦記在心上過。
她也從沒對其他人這麽記挂過。
畢竟他還小呢。
葉朝把自己這種心理歸置為憐愛。
終于吹幹,葉朝摸了摸他的頭皮确認下,不經意摸到一條長長的道子,好像是疤。
怎麽會在這裏有條疤呢?
葉朝疑惑的把吹風機放到床頭,躺下的時候,男人的長臂自然而然的伸過來,一把摟到懷裏。
葉朝在他懷裏擡頭,發現他還睡着。
這技能,也算是她家小田螺的特技了。
嘴角微勾,她閉上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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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祁臣不像往常時早起,還在睡着。
葉朝也沒喊他,自己糊弄了下飯菜就出門了,給祁臣發了微信,讓他好好休息。
接下來的幾天,祁臣沒再像之前那麽忙,到底是年輕人,精神恢複的快,生龍活虎的和從前一樣,天天把葉朝往床上拽,日子過得沒羞沒躁。
葉朝很享受。
可老天似乎總不願意讓人這麽快活,一個陌生短信打破了葉朝平靜的生活。
不認識的號碼。
一張彩信。
昏暗的燈光下,高大英俊的男孩低着頭,在和一個女孩接吻。
不必看臉,僅僅是身體的輪廓,葉朝也能認出是祁臣。
沒多久,陌生號碼的電話打進來了,年輕活潑的女聲,微微的尖利:“阿姨,出來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