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高行也越想越覺得自己有道理,原本心存的幾分愧疚,也在這幾個神思飛轉之間蕩然無存。他心想既如此便随她吧,反正送出去的東西她願意怎麽處置便怎麽處置。
這兄弟的妹妹怎能苛待,自然是盡他所有待之如親姐一般,嗯......想到高清雲他思緒頓時戛然而止,心裏道,還是莫要如她一般,皇姐近日來越發放肆,放着驸馬不管,在府裏養了許多面首,竟讓府裏下人将之供為上賓。
那日去公主府,他便是去解決此事的,只是未曾想過。事情不但沒能解決,自己還被高清雲給甩了一巴掌,他長這麽大連父皇都沒打過他,只有高清雲,從小就攆着他打。
全然不顧什麽兄弟手足之情,每次一邊打一邊嘴裏叨念着,打弟弟要趁早。不然等他将來登上皇位便再也不能打了,這誰來說理,他都登上皇位了,還是逃不過這個女人的手掌心。
那日他怕丢人沒讓人跟着,捂着臉便出了公主府,結果剛一出府門便遭人刺殺。這要不是他知曉高清雲沒有那個‘膽子’,這刺殺的罪名絕對死死的按在她頭上,這輩子都別想取下來了。
好吧,好歹是自家皇姐,也不能誅九族流放。
他這一通胡思亂想倒也消解了幾分身體上的疼痛,不知不覺間便又昏昏睡去,半夢半醒間感覺到有人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幾人腳步雖輕卻還是将高行也的睡意喚醒了一些,他眯着眼睛瞧見珍嫔指揮着宮人在屋內張羅着什麽。
隐約間似乎聽見又是讓換床幔,又是重新擺設屋內的箱籠,等他再次睜眼之時屋內早已煥然一新。
那原本略微寒酸的寝褥換成了上好的雲錦被,床幔也換成了月影紗,屋內半新不舊的地毯以及箱籠也被人搬了擡出去。原本看着破舊的寝殿才半日的光景,便猶如新建一般。
珍嫔早已離去,屋內只小桃卧在床腳邊,守着一個小爐子打瞌睡。那爐火上的茶爐被燒的發出急聲也未曾将她吵醒,高行也有些頭痛,心道索性他醒的早,若是這醒的慢一些,茶爐子被燒幹這丫頭都沒醒,那兩人還不帶着這些新換的寝具,風風光光的葬身火海?
他靠在床上身子有些無力,半天爬不起來只得歪在床柱上,張口輕喚小桃。哪知他整整燒了一天,嗓子早已被燒幹,這喉嚨處不僅幹澀地難受,還隐隐發疼。
一張嘴,并非是他意料中的任何聲線,反而冒出一個禽類叫聲。
“噶——”喂!
高行也:??????
他定在床榻上好半天沒反應,只覺得自己是聽錯了,于是又叫了一聲,“噶——嘎嘎——”喂!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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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任何意料,他叫出來的聲音無一例外,全是某種喜歡游水會下蛋且叫聲難聽的禽類。
奇恥大辱,奇恥大辱!!!
高行也氣得眼尾猩紅,雙目充血鬓發蓬亂,比之地獄裏剛爬上來的惡鬼好不了多少。一時竟記不得自己還在生病,以為自己是中了什麽巫術才會如此。
于是越發的咒罵那個莫須有的下咒之人,後槽牙咬的嘎吱作響,雙手攥緊被角那力道像是要将其撕爛。任誰看見都明白,此刻不是能夠觸黴頭的時刻。
然而秋明月恰逢此時摸了過來,她是自己偷摸過來的,身後沒帶任何人。雖說是偷摸,這身後悄悄跟着的宮人都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自然是沒讓秋明月所察覺。
那跟着的幾個小太監,瞧着秋明月做賊心虛的行徑,一邊跟着一邊心中議論着。心道,這陛下也不知是什麽愛好,若是當真喜歡只好光明正大的寵愛不就行了,怎得如此喜歡偷偷摸摸的。
難不成這就是那書上寫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可這宮裏的女人哪個不是陛下的人,跟自己的人還玩這麽一套,不覺得麻煩嗎?
秋明月穿過宮道,悄悄地推開了潇湘閣的大門,盯着一米九左右的身高,和滿身繡着金線的暗紫龍袍。滿身掩蓋不住的華貴逼人,自以為自己動作足夠小心謹慎,撅着屁股探頭朝着院子裏望去。
午後回來之時她記得珍嫔也在,不知為何自己一覺睡下去又和高行也互換了身體。一時間既擔心高行也再次暴怒,卻又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慶幸,慶幸再次和高行也的互換。
今日她才将高行也和張貴妃一同開罪,雖說是為了活命,可按照高行也那小的雞雜一樣的心眼來看。他不是不動手只是還沒到時候,若是将她忘了才好,反正在這宮裏見不見狗皇帝于她而言并沒有影響,只是萬一他忽地哪一天想起來,一個不高興将她砍了,那簡直豈不是白折騰了。
于是在她反應過來與高行也互換了身體後,便尤為老實地主動找了過來,希望自己一切配合的态度能讓高行也不計前嫌。嗯......希望他大發慈悲,放自己小命一碼。
秋明月作賊似地将門推開一條縫,一面弓着腰身進去,一面還不忘時時回頭看有沒有人跟着。身後的小太監們看的是一頭霧水,只見她神情無比的緊張,将腳踏進門檻後,這才将頭又轉了回去。
誰知這般小心謹慎,還是出了錯,由于太過緊張的緣故。秋明月忘記還有一個門檻,另一只腳收進來之時,整個人被狠狠絆了一跤,那深紫色的龍袍自帶的威嚴氣質,讓她瞬間搞得雲消霧散,如一只展了翅的大蝙蝠,‘啪嗒——’一聲摔趴在了地上。
這一舉動直接給後面的小太監給看愣了,衆人紛紛停下了準備跟上去的腳步,一個個的如同偷米的老鼠一般。全然愣在了原地,不知該如何将跟蹤的舉動進行下去。
太監A有些摸不着頭腦,他抓了抓腦袋,十分地費解,“陛下這是在幹什麽呢?”
太監B:“你懂什麽,陛下這是在與貴人娘娘玩游戲呢,這麽快就入戲了,不愧是陛下。”
太監C倒是唯一一個敢說實話的,他指着秋明月的身影道:“可是陛下摔倒了,咱們要去扶嗎?”
太監B:“嘿!說你一個榆木疙瘩,你還真是個榆木疙瘩,你瞧見哪個偷情的奸夫喜歡自己偷人的時候被人抓住的。這陛下要的就是偷偷摸摸的感覺,為的就是一個刺激!你懂不懂啊!”
秋明月全然不知自己眼前這般行徑被人當成了偷情的奸夫,她直覺自己二十多年的諜戰片沒白看。這從小跟着家裏人看諜戰片裏的特務接頭,當真是有了用武之地。
她只覺得自己事情做得隐秘,不留痕跡一個跟上來的都沒有,連貴妃的人都沒有驚動。心道等下見了高行也,便能大肆自誇一番,告訴他自己人雖本,可也不是全然一段朽木不可雕琢,這炮制炮制還是有些地方能拿得出手的。
心裏越想越得意,她覺得自己又行了,于是也顧不上自己的狼狽模樣。從地上一骨碌地爬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将自己收拾好便人模人樣地走進了正殿。
此時恰是傍晚日暮黃昏之時,一抹斜陽穿過那四方樓宇降落在潇湘閣的窗前。那雕花窗上糊着的窗紙,也被染上了一抹和暖的金色,屋子旁邊的桂花樹下放着幾只半新不舊的木箱子。
秋明月只掃了一眼便瞧出來那正是她日常所用的箱籠,本應該安放在屋裏好生歸置才是,此時卻不明緣由地被人扔到了外面受潮。秋明也颦着眉有些心疼地将箱子合了起來,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灰塵。
嘴裏還念叨着,“小桃也真是的,這麽好的天曬箱子也該早早收回去,這萬一受了潮可怎麽好,屋裏就這麽幾個箱子,要是被蟲蟻啃食了,當真是連歸置衣物的器具都沒了。”
她仗着自己用着高行也地身體,不僅體量高大連同力氣也增長了不少,這有幾十斤重地箱子,說擡起來便能擡得起來。她一把将箱子搬起來,扛到了肩上,将屋門用另一側身體頂開,動作十分自然從容地将箱子又搬了回去。
高行也倒在床榻上,心裏還窩着火正在這氣頭上,聽見門外有動靜便豎起耳朵聽了起來。那門口鬼鬼祟祟地身影,原以為是張貴妃找人來尋秋明月的麻煩被自己給趕上了,哪知沒過多久,他便看見自己那高大地身軀馱着一個蠢笨地大木箱子擠進了屋子。
這搬了一個好似還沒夠,那身影将箱子搬進了屋內也未曾走進來,而是很快地轉身出門又搬了幾個箱子進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地這一切,自己那華貴威嚴的龍袍被那人穿的如同拉船的纖夫一般。
好半天,似乎門外的箱子終于被她搬完了,高行也這才瞧見那身影施施然地朝着自己方向走來。那人繞過外間的桌椅擺設,将內間地珠簾掀開,露出了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
秋明月頂着一張極俊的帥臉,笑嘻嘻地迎面走來,滿臉堆笑道:“陛下,臣妾又回來了。”
高行也面如土色,只覺眼前如同一個噩夢一般,而秋明月就是那個夢裏追着他跑将他吓得不輕的人。這甫一開口,便能讓他感受到什麽是‘無力’。
所幸他自小受過高清雲的‘毒打’,任事态如何變幻,他都能自巋然不動穩如泰山。鎮定!一定要鎮定!!!不能在這個女人面前發怒,區區一個貴人,還不足以讓他的情緒興起太多的波瀾。
高行也深吸了一口氣,道:“噶——”
秋明月:......
高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