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老夫人的肺腑之言
明恒此言一出柳姨娘眸光猛地亮了起來，她的目光若有若無地瞟了一眼明華妤，随即福了福身應了明恒一聲，便吩咐着身旁的丫鬟将那所謂的“天師”請來。
“但願柳姨娘請來的天師真的能擺平府中的不寧。”明華妤緩緩走上前，輕輕撫弄着衣袖，面容上挂着和煦地笑意，明恒瞧不懂這笑意，可柳姨娘卻隐隐覺得知道了些什麽。
“那是自然，這位天師可是位得道高人，在市井頗有些名氣的，二小姐放寬心，他定能還咱們明府一個太平。”柳姨娘回之一笑，心中将方才升騰起的幾分不安給壓了下去，她認定，這次明華妤有通天的本事也難逃責罰了！
明恒微微颔首，陰鹜的雙眸中不時泛着算計，“倘若這天師當真有些本事，我定不會虧待于他。”
明華妤美眸黯了黯，看來這次想要明華妤滾出明府的，不單單只是柳姨娘呢。明華妤走了，那明府最後一個嫡女也不在了，明家如何能沒有嫡出呢？到時候即便老夫人不同意，柳姨娘也得被扶正，明弘光與明想容都會成為嫡出。
明華妤一直以為明恒只是偏心，因為柳姨娘，再者因為柳姨娘教明弘光與明想容如何讨好明恒，所以明恒才格外寵愛他們。而明華妤覺得自己身為嫡出，本就應該是明恒心尖上的人，只要她恪守本分給明家争光，明恒自然會寵愛于她。可是随着年紀漸長，她明白了不是這樣的，可她也一直以為是偏愛。
從未想過，已經到了容不下明華妤的地步。
須臾，天師随着丫鬟進了花廳，那天師身着一襲道袍，眉眼淡然，瞧着倒是有些來頭的模樣，只可惜不過是副皮囊罷了。
“草民叩見尚書大人，二小姐，柳姨娘。”天師的聲音格外清亮，帶着幾分盎然，落入耳裏使得人眸光一亮，不由得添上幾分信任。
“天師快快請起。”柳姨娘忙殷勤地上前扶起天師，二人倒是客套的很。
天師起身站定後掃了一眼，目光落在了明華妤身上，欲要開口，卻被明華妤搶了先，“天師既然要做法造福明府，那自然不可在花廳草草了事，怎麽也得将府中老的小的全部聚集一起來瞧瞧天師的本領，也好開開眼界。”
此言一出，天師猶豫了小半晌，轉眸瞧了一眼柳姨娘，似乎是在試探着柳姨娘的意思，柳姨娘盈盈一笑，“二小姐所言極是，的确不應當如此草率，還勞煩天師下去準備準備，總得正式一些。”
明華妤，這是你自找的！原本想悄無聲息地将你送出府，既然如此，那便讓全天下的人都知曉你是個妖女好了！
“是。”天師揖揖手便退了下去。
天師剛走，柳姨娘不知欲要開口說些什麽，被明華妤搶先了一步，“既然天師去準備了，那華妤便去給祖母請安了。”明華妤福了福身，留下此言不等明恒言語便退了下去。
一言一行頗有幾分大不敬的架勢，自然也點燃了明恒心中的怒火，原本就想讓明華妤離開這個家門，偏偏她還不将自己放在眼裏，明恒就更想讓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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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姨娘瞧出明恒的怒意，連忙上前輕輕順着明恒心中的氣兒柔聲撫慰道：“老爺別氣了，二小姐只是想快些去給老夫人請安罷了，許是沒有顧及太多，斷然沒有不敬您的意思。”
不敬二字不說還好，說出來了明恒自然就認定了這兩個字，認定了明華妤心中無他，不敬于他。
“啪！”明恒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得茶杯都晃三晃。
“你不必替她言語這些好話，她如何待我，我心中有數的很，倘若她真的孝順怎麽會顧不上這些！她母親去的早，她自小都是她長姐帶大的，我不曾照顧甚多，她便對我有諸多怨恨！”明恒愈說愈氣，氣的恨不得現在立刻讓明華妤滾出這個家。
可是他想不到的便是，明華妤就是在故意氣他，故意讓他大做文章，讓他的怒火爆發到極點，然後搬出老夫人徹徹底底将明恒心裏頭這股火給他壓下去。
明恒這輩子倘若最怕的是皇帝，那麽第二怕的一定是老夫人，沒有老夫人明恒沒有今日，換句話來說，只要老夫人想她可以收回她給明恒的一切。
話分兩頭，當明華妤踏入老夫人的院子時，老夫人正在親手烹茶，她今日神采奕奕似是有好事地模樣，瞧見明華妤來了，她也是眉眼含笑的讓明華妤坐下。
“祖母今日好像心情不錯呢。”明華妤淨了手後幫着老夫人一同烹茶，她眉眼含笑，語氣軟糯，落在老夫人心裏蕩起絲絲漣漪。
老夫人聞言輕輕笑了笑，“你想知道為何今日我心情這般舒暢嗎？”
“想。”明華妤擡眸瞧向了老夫人，黑酽酽的眸子閃着光芒，亮晶晶的，實在是讓人移不開眼。
老夫人給身邊的丫鬟嬷嬷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都退下，明華妤見此便也讓身邊的丫鬟退了下去，待到屋子裏的人都退幹淨了，老夫人的茶也烹好了，她倒了一杯遞給明華妤。
“以前我年輕的時候，心情一好久會烹茶，那時候你祖父就會幫我一起，烹完茶後兩個人談天說地，平淡卻很幸福。他雖有許多妾室，可妾室生下的孩子沒有一個成了氣候的，再加上我一直幫襯着你父親，所以你父親才會有今日的成就，而倘若論起來他能否擔得起尚書大人這幾個字時，他是擔不起的。”老夫人将烹茶的用具一一收拾起來，眉目慈祥地緩緩道。
“你一定好奇我為何會同你說這些，倘若你還是以前的你我斷然不會與你說這些，而你不是了，你與你長姐一樣，都是能撐起明家的女人。或許這也就是命，明家的男子總是遜女子一籌。”老夫人說及此微微嘆息一聲，似是有幾分難過。
“祖母擡舉華妤了，華妤覺得昱兒就不凡。”明華妤垂眸淡淡道。
“昱兒不凡是因為他有個好姨娘，能教他正道，男子摻和了後宅之事就斷不會有什麽大出息了。”老夫人拿起桌上的佛珠，輕輕撚着，語氣溫和。
“昱兒如今還小，弘光倒是已經快要及笄了，這些日子為了能争口氣，已經住在了書院了。”明華妤眸光落在老夫人的佛珠上，睫毛微微顫動，随即擡眸望向了老夫人。
老夫人微微颔首，“弘光是個上進的孩子，只可惜，他沒有一個好姨娘，自己也過于急功近利。”
明華妤忽然正色問道，“那在祖母眼裏到底怎樣的才算有出息呢？”
老夫人笑了笑，“倘若為男子，應當像你林家兄長那般，不過問後宅之事，一心只顧國家大事，辨得清是非，分得清真假。倘若再好些，那便是蕭家長子，蕭梧。說起來，他與你長姐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只可惜命運弄人。”
明華妤眸光一黯，喃喃道：“長姐為明家付出了太多。”
明華妤的言下之意老夫人是聽得出的，随即柔聲撫慰道：“你父親糊塗，我可不糊塗，婉兒我是絕不會虧待她半分的。”
“那祖母繼續說下去吧。”明華妤點了點頭道。
“蕭梧之上便是太子殿下，那是個人中龍鳳，天生的帝王，但是帝王薄情，你斷然不可嫁給他。”老夫人說及此，神情有些肅穆。
“祖母當真不想我嫁給他？”明華妤美眸一亮，似是有些詫異。
“不想。”老夫人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道。
明華妤笑了笑，喃喃道：“原本以為祖母會同父親一樣...”
還不等明華妤的話說完，老夫人便打斷到：“我跟他不一樣，我雖不管後宅之事，可不代表我心裏沒數，我雖平時寡言少語可不代表我心裏只有名利。作為長輩，我自然是希望你們能幸福。而且，明家已經出了宮裏的女人，就不能再出第二個，否則會遭忌諱。”
“華妤明白了。”明華妤應道。
老夫人繼續撚着佛珠，神情添了幾分喜悅，“話再說回來，我今日之所以高興，是因為宮中這件事你參與了，不但救下了你的長姐，還能全身而退，這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
“是有高人相助的，并非華妤一人之力。”明華妤連忙解釋道。
“我知道，我也知道那個人是誰，甚至還能猜到他為何幫你。如今你父親因為我在黨争中沒有參與任何一方，而你的舅舅辨得清是非也沒有參與黨争。你的長姐早已入宮，他們的主意不敢打到皇帝的女人身上，但是敢打到你的身上。”老夫人說及此，輕輕嘆了一口氣。
老夫人神情有些悲涼，“華妤，你信祖母嗎？”
“信。”明華妤點了點頭。
“那便選白月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