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敗露
第20章 敗露
白駒過隙,時節竟已在不知不覺間入了秋,樹葉也已從青翠的綠色變成了秋意盎然的金黃色,秋風起,金黃色的葉子洋洋灑灑的飄落。
宿玉手中捧着一個瓷白花盆,正是紀衣容所送的那個,曾經美豔的芍藥已經開敗了,只留下枯黃的光溜溜的枝條,在蕭瑟的秋天,獨具別樣的美。
秋天風大,而花枝纖細,宿玉當心繼續放在外面,風會把它吹斷,他打算把它放進屋裏,來年定然又能開出嬌美的花兒。
他剛放下花盆,紀衣容就來了。
瞧見了他的動作,一抹愉悅自心底而起,能看到自己所贈之物被人悉心照料,自然是開心的,她道,“還是阿玉心細。”
說完,她一把拉過他,“快來看看,你可喜歡?”
她之前答應過,要再給他畫一幅畫的,如今終于畫好了。
說起這個,她就來氣,她精心作的畫就那麽被人毀了,後來她拿回去補救,雖說是補救回來了,但上面還是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瑕疵。
畫卷被緩緩打開,宣紙上活靈活現的人兒映入眼簾,宿玉一眼認出了那着紫衣的是自己,畫中人惟妙惟肖,看着畫卷仿佛在與另一個自己對視。
随着畫卷的打開,剩餘部分也露出來,紫衣男子的身邊還有一人,一襲白衣勝雪,容貌張揚,意氣風發,赫然是紀衣容自己。
畫卷完全顯露,紀衣容自然也看到了,紅暈悄然爬上她耳根,她有些許難為情,當時作畫時光想着,他身邊應該有她才對,這才把自己畫了上去,如今畫卷被正主看到,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耳根灼熱,卻還是故作平靜的撐着畫,好像那只是自己的無意之舉,烏黑清亮的眸子卻還是不受控制的落到他身上。
喜歡,大約便是如此,他的一舉一動總能牽動她的心扉。
宿玉眼眸觑過畫卷上的兩人,眸中神色一頓,他伸手接過畫卷,含笑着應道,“畫的很好,很是傳神。”
宿玉動手将畫卷卷起來,他擡眸,琉璃色的眼眸熠熠生輝,他望着她,“我每日都會拿出來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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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衣容略微有幾分失落,比起評價畫的如何,她更想聽的是,他對她的評價,他是如何想她的。
她盡力忽視心中的那抹失落,笑了笑,“一言為定。”
得不到他的評價,多讓他看看她的畫像也是好的,紀衣容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
這日,紀衣容才踏進府門,竟遇到了紀如塵,她心虛的打着招呼,“哥哥。”
她不知,紀如塵是特意在此等候的,且已經等候良久了,眼看着天越來越晚,紀如塵的臉色也越來越黑,在看見她回來的那一刻,他又換上和煦的笑容。
他今日在街上看見了成青幾人,但讓他疑惑的是,紀如塵并未看見自家妹妹的身影。
為防止看錯,他還特意的多等了一會,可直至成青幾人回府,他都未見自家妹妹。
且那幾人回府的極早,與妹妹回來的時間并不相符。
紀如塵含笑,不動聲色的詢問,“怎現在才回來,又去找成青她們了?”
“嗯嗯。”紀衣容慌亂的點頭,她心虛的撇開視線,“還不是怪她們回的太晚。”
她面不改色的拉出成青幾人來遮擋。
紀如塵臉上的笑淡了幾分,眼底閃過一抹暗色,妹妹在騙他!
紀衣容會騙他,這是紀如塵從未設想過的事,他和妹妹向來親近,他從未想過會有這樣一天。
縱然心中思緒萬千,但紀如塵始終未表露分毫,總該要探查清妹妹因何瞞着他。
他笑着如以往一般,關切的提醒道,“日後記得早些回來。”
“哥,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早些回來。”紀衣容乖巧的應道。
“若是沒其他事,我就先回院了。”面對自己的親哥哥,紀衣容總是沒來由的心虛,只想盡快逃離。
“好。”紀如塵淡笑着點頭,漆黑的眼眸中閃過深色。
目送着紀衣容走遠,紀如塵的臉色冷了下來,他本只是試探,如今看來,妹妹真有事瞞着他。
他擰眉對身邊的小厮道,“派人暗中跟着小姐,更 多資源都在騰 訊群四二而咡五九宜四柒看着小姐去了何處。”他又不放心的叮囑,“派個機靈點的,切莫讓人發覺了。”
“是。”
他身邊的小厮應聲退下。
——
第二日,紀衣容如往常一般出門,她環顧四周,确認無人關注她,這才擡步向庭院走去。
她沒發現,在她走後,拐角處走出一個裝扮普通的行人,看樣子是等了許久。
她張望着紀衣容離去的方向,等紀衣容走出好大一段距離,确認她不會起疑心後,這才跟了上去。
跟蹤之人極為謹慎,一路上她走走停停,始終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她裝扮普通,長的也普通,站在大街上,也不會有人覺得突兀,因此紀衣容也沒發現她被人跟蹤了。
目睹着紀衣容進入小庭院,跟蹤之人便謹慎的沒有再向前,她尋了個極為隐蔽位置蹲下,能看見外面,外面卻不能輕易發覺。
直至落日時分,看見一身白衣的紀衣容從裏面出來,等人走遠了,她才爬出來,又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一連幾天,跟蹤之人都在重複這幾個動作,在确定了紀衣容的行蹤後便沒有貿然上前,以免打草驚蛇被人發覺,她只等在庭院外,偶爾向周圍人打聽院中人的信息。
但周圍人都說,裏面住着個極美的男子,那男子卻很少出來,故而也沒有得到什麽有用信息。
這日,約莫着時機差不多了,在等紀衣容走後,跟蹤之人整理了下衣服,然後上前敲門。
咚—咚咚——
竹青很快來把門打開,眼前人他并未見過,竹青暗暗警惕起來,他疑惑的看着來人,“你是?”
那人演技頗為了得,只見她憨厚的笑笑,一副老實人模樣,眼睛卻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庭院裏,“小公子,我家中老人外出,遲遲不見回去,想問問你,可有看到一個衣衫褴褛的老人。”
眼中急切情深意切,仿若真的有長輩走失一般。
門口視角良好,那人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院中的宿玉,她暗戳戳的将宿玉的容貌記在心中。
竹青放松了些,想來只是個急于尋找走失家人的可憐人罷了。
竹青搖搖頭,“我們沒見過,你可以去別家問問。”說着還好心的給她指了路。
作戲做全套,那人按照竹青所指的方向去敲門,眼角餘光瞥見竹青仍在扒着門看,她又将剛才的說辭訴說了一遍。
直至竹青重新關上門,她立即停止了話語,朝面前這人說了聲“抱歉,找到人了”,便又匆匆離開。
她已得到想要的消息,該去換取酬勞了。
“發生何事了?”見他關門回來,宿玉随口問了一句。
“也沒別的事,就是有人家家中老人走失了,故來尋找。”竹青如實交代。
他訴說着,“也是個可憐人。”
宿玉卻眉頭一皺,直覺感覺事情不會如此簡單,轉念一想,他已經在這裏住了這麽久了,都未曾出過事,想來只是他想多了,于是便将此事抛之腦後。
——
紀如塵在得知真相後,震驚極了,此事于他而言不亞于晴天霹靂,他很難相信自己妹妹會做出養外室,這種見不得人的事來。
在他看來,妹妹極為知禮,恪守家規,是端莊佳人,平日裏一心只有讀書,這樣的妹妹,他不願相信,她會瞞着家中人養外室。
紀如塵揉揉發疼的額頭,他呆愣着坐下,身心疲憊,“去查查那庭院中住的是那家男子。”
若是清白人家的男子,便直接将人納進來,他妹妹還未定親,這養外室的名聲終歸是不好聽的。
事情即已發生,他也只能盡量去補救。
想了想,他問道,“小姐回來了嗎?”
小厮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想起剛才下人傳來的消息,也只能硬着頭皮回道,“回公子,小姐一早就出門了,還未回府。”
紀如塵怒從心起,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定然是又去找那外室去了。
——
紀衣容回府時,紀如塵已在府門等候良久,只見他冷着臉,沒了往日的和煦,多了幾分嚴肅冷冽。
“哥哥,怎麽了?可是誰惹你不開心了。”紀衣容走過來,關切問道。
紀如塵狠狠瞪了她一眼,壓着心中怒火,冷聲道,“跟我來。”
紀衣容有些摸不着頭腦,她近些日子都很少見到哥哥,應該沒惹到哥哥吧。
随即,她想到了遠在庭院裏的宿玉,紀衣容臉色一變,她一顆心如沉入冰冷的河底,哥哥不會是發現了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屋中,紀如塵示意下人把門關上。
“哥哥怎麽了?”紀衣容戰戰兢兢的小聲詢問。
紀如塵閉了閉眼,又重新睜開,面前是他疼愛了多年的妹妹,他壓抑着氣憤,盡量心平氣和的開口,“你今日去哪裏了?”
“我……”紀衣容沉默了一瞬,心中很是糾結,她不清楚哥哥是不是知道了,所以不敢貿然回答。
想了一瞬,她還是在紀如塵冰冷的目光下,硬着頭皮開口,“我,去找成青她們了。”
“啪—”桌上的茶具碎了一地。
紀如塵失望的看着她,冷聲開口,“直到現在,你還在騙我。”
紀衣容的心徹底墜入寒冷無際的雪窟,她頭腦一片混亂,不知該如何開口向哥哥解釋,她沉默了片刻,啞聲道,“哥哥,對不起。”
看着哥哥生氣冷漠的模樣,親人的推距讓她紅了眼眶,她可憐的看着紀如塵,如小時候犯了錯一般,乞求得到原諒,“哥哥,我錯了。”
紀如塵冷漠的後退了半步,與她拉開距離,冰冷出聲,“我對你真的很失望。”
“哥哥,對不起,對不起。”紀衣容一個勁的道着歉,希望能得到他的原諒。
紀如塵冰冷看着,良久,他道,“和他分開,我便原諒你。”
紀衣容沉默的低下頭,無聲以示抵抗。
紀如塵再一次失望,可這是自己的親妹妹,卻又不得不為她解決後患,不然日後紀家到哪裏都會有人議論,都擡不起頭來。
族中其他兄弟姐妹也無法再議到更好的親事。
紀如塵再一次給出選擇,“既不願和他分開,那便将他納入府中來,只要是個家世清白的男子,母親和父親哪裏,我去說,她們會同意的。”
紀衣容眼中的光又一次熄滅,她實在無法開口對哥哥道出實情。
只見她艱難的動了動唇,好半天,才說出,“哥哥,他,他是青樓男子。”
“什麽!”紀如塵一掌用力拍在桌上,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他向來引以為傲的妹妹,養了個青樓外室。
這叫他如何面對,如何釋懷。
紀衣容噤若寒蟬,她愧疚的深深的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