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容家
容家
第二天。
霧色茫茫,行走在路上像是一艘小船在湖面上颠簸、迷茫,尋不到前方的道路。
謝知蕭剛來冰場時,就發現隊內氣氛不對勁,每個人的表情嚴肅,像是在審判犯人的指揮官。
特別是越如勝,他眉頭緊鎖擰成蜈蚣狀,面色不佳,而且她旁邊站着容钰。
他的神情像是犯了錯的孩童,低着頭,額頭前面稀碎如同水簾狀的劉海,隐隐約約刺到他眼瞳。
“你說你昨天看到容煥換了謝知蕭放在櫃子裏面打算休息時候喝的礦泉水。”
語氣平緩,沒有疑問的調。
“容煥,你怎麽解釋。”他沒有看着容钰反而轉向容煥,容煥面色淡淡。
“就是那樣。”
“沒有什麽好解釋的。”容煥無所謂地說,完全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為什麽?”越如勝問這話的時候,氣勢突的降了。
其實他對于容煥還是抱有希望的,畢竟他的天賦在一群隊友裏面很突出,雖然是容家人,但跟在隊內的容家人不同,在他上任以來,從來沒有幹過這種事情。
“嫉妒。”容煥說,“我嫉妒他。”
“只要把他鏟除了。”容煥靜默了會,“這樣我就沒有什麽對手了。”
越如勝聽到他的陳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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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是那麽想嗎?”
“我們星際王牌花滑隊的規矩,你是知道的,傷害隊員,無論嚴重,都要除名。”
“并且上報。”
“沒事。”容煥淡淡地說,“對于我來說,不過是轉隊的事情。”
“可是現在各個隊伍的選拔賽都已經結束了,你轉過去也參加不了星際花滑奧運會。”
“你不是一直想要參加,想要拿到金牌嗎?”
“為什麽要自毀前程!”越如勝看不慣他這般無所謂的樣子。
“……”
“越教練,你不是知道嗎?就算這次我沒有拿到金牌,能拿到金牌的會是那個家族贊助,那個家族培養,跟那個家族有聯系,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吧。”
“這都是命定的,有些人生了就是會有這些榮耀,不用努力。”
“哪怕手段不光明,在參天大樹下,也看不清。”
越如勝深吸一口氣,被容煥這無所謂的挑釁,氣得快要挺不過去,“你們容家人都一個樣。”
“自私、獨斷、冷血、無情。”
“你的表兄弟也是這樣,當初,我以為你們不一樣的。”越如勝回想起之前,徐言就是被容煥的表哥容儒,換了水,一年如一日把身體搞垮了。
在一次重要比賽中失利,并且捏造替賽的醜聞,說他之前的比賽都是找了一個跟他相像的人進行的,捏造了一系列的錄音。
在圈內引起熱議,最後容家出面說為了壓住醜聞,做假好人,跟聯邦網絡部聯手撤掉了他的醜聞,以維護他的名義,篡改了星知道對徐言事跡的描寫。
徐言離開賽場,跟他争取了很久,他也努力了很久,經過了多方的拉扯,像是施舍般的彌補,給徐言一筆能夠開小型冰場的錢財。
唯一的條件就是,不能重返冰場,把秘密藏在棺材裏。
“既然這樣,我們就扯破臉皮吧。”越如勝指着旁邊看熱鬧的三四個隊員,“你。”
“你。”
“還有你。”
“跟容煥、容钰一起出去!”越如勝憤怒地說,“這裏不歡迎你們,你們以後也不屬于我們星際王牌花滑隊!”
那些人嘲諷地聳聳肩,幾乎同時出聲:“哦。”
“早就看不慣你這個老頭了。”
“要不是你稍微有點能力,能教我們。”
“一天天對我們板個臭臉。”
“我們走了,那你還有培養隊友的資金嗎?”
容钰一直默不作聲地看着他們,最後發聲:“教練,還是不要太沖動。”
“沒必要把他們趕走,以卵擊石。”
其實越教練哪能不知道,把他們趕走就是正式跟容家對着幹,他認識到其他教練的隊伍裏面,都有容家人,目的就是為了監視他們,并讓他們為他們培養人才。
而且,容家深入星際花滑奧運會,裁判基本上都是他們家的人,評分什麽的,基本上都由那邊決定。
鬧掰,跟獎項無緣。
不鬧掰就得忍,跟忍者一樣。
越如勝,再三考慮,最終沒有把他們趕走。
只不過奪去了容煥的名額,以此作為懲罰。
容煥沒有很生氣,甚至面無表情,他直徑走到謝知蕭旁邊,用只有他們之間你能夠聽到的音量說:“祝你好運。”
語氣莫名真摯,沒有之前對他的針鋒相對,像是妥協般喃喃自語。
“說實話,我很想看看你,能不能打破他們的壟斷。”
他突然頓了頓,“其實我有點羨慕你。”
謝知蕭聞言,瞬間有千斤重落到他身上,羨慕嗎?
*
因為這這件事情,訓練被迫暫停,謝知蕭只能回到軍區,他郁悶不已,只是想要比個賽。
獲得能夠匹配他實力的獎項就行,卻沒有想過,花滑這個競技項目在星際中像是一顆被啃噬嚴重的樹樁,外面沒有任何傷,內裏已經腐敗不堪,惡臭無比。
把金牌和運動的精神看做一場交易,一場游戲,胡作非為。
聯邦那邊沒有人管嗎?他想。
而且容家到底是怎麽壯大的,這顆惡樹在剛開始為什麽沒有被扼殺,而是被施于肥料。
網上的資料,大多數是可以用權力篡改過,想要隐瞞,那就根本無法知道真正的原因。
只能從內部人員下手,但越教練現在完全不想談論這件事。
他也不好意思說。
為什麽他沒有認識聯邦的人,抓了抓他的頭發,把發絲翹起成一縷縷呆毛才松手。
忽地想起了夏溫阿姨那溫柔的臉,和她前不久對他說的話,有什麽困難不要自己扛。
可以找他們。
謝知蕭念此,小心翼翼地撥打了夏溫的電話,那邊似乎在忙,第一次沒有接,再試一次,接了。
“知蕭怎麽了?是淩昱發生什麽事情了嗎?他是又受傷了,還是鬧脾氣哭了,還是說要離家出走。”
“嗯。”謝知蕭開始扭捏,“夏阿姨—”
“我懂了,是不是欺負你了,惹你生氣。”
“我跟你說,他要是這樣,你就捏他的鼻子,他既哭不了,又不會帶着軟乎乎的聲音撒嬌,一招致命。”
“不是。”謝知蕭連忙解釋,“我是有事情想要問您。”
“噢。”夏溫聲音突然落了下來,“什麽事情呢?”
“關于花滑的。”
那邊沉默了一瞬,“關于容家嗎?”
“對。”
“知蕭,我可以跟你講大概,不能細說太多,畢竟這種事情,只是聽說而已,考察證據難,洩露出去告我诽謗,我也要去聯邦總部喝喝茶的,有點麻煩。”
“好。”謝知蕭沒有想到夏溫這種身份對容家還是有所顧忌。
夏溫好像是感受到謝知蕭的情緒,“等等,不是說我怕他們啊,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硬對上,我們還是有勝一籌的,就是競技賽事這邊,我不能多于幹涉。”
“嗯。”
謝知蕭躺在沙發上聽着夏溫娓娓道來。
容家剛開始的時候,只是一位普通練花滑的家族,當時花滑百家齊放,好不熱鬧,他家也一直沒有獲得金牌。
直到某次賽事,一個容家人就是現任家主,以高超漂亮的花滑動作,獲得了他們的第一個金牌。
也在那時,榕樹開始長根,獲得金牌的家主沒有選擇繼續參加比賽,而是選擇退役當教練,引起了一陣議論,但不過多久,容家內著名的花滑廢柴,在容家主的訓練下,一舉奪冠,殺盡無敵手。
什麽3a連跳,什麽4t+4t+4t輕輕松松的手到擒來,緊接着,他們也故技重施,依舊當教練。
到後面混得久了資歷夠了,各個都當上了裁判,再加上跟容家跟二帥的聯姻,就讓平步青雲了起來。
“二帥。”
“聯邦二元帥。”夏溫解釋說,“一個武力值高、指令能力強的人,他出來的時候,你可能還沒有出生,那個時候戰争比現在還要多,可以說沒有一個地方是平靜的。”
“但那個人,一出現就橫掃了戰場,當之無愧的戰神,所以聯邦也就收入其中。”
“一舉成為了聯邦的二帥。”
“那大帥是誰?”謝知蕭問。
“噢。”夏溫語氣突然開始甜蜜了起來,“淩昱的父親。”
似乎在那頭輕笑出聲,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她口中提到的那個人。
“啊。”謝知蕭忽地直起身子,“乖乖,他爸爸是元帥。”
“為什麽乖乖,那麽軟。”謝知蕭下意識說。
“因為我們沒有想過讓他接觸這些事情。”夏溫說,“他只有永遠單純可愛就行了。”
“我們會替他擋風霜。”
“他不需要面對這些讓他苦惱的事情,畢竟淩昱,名字裏面都淋過了雨,以後他的世界只要有彩虹就行。”
謝知蕭聽到夏溫的話,莫名鼻子一酸,他想起來他的父母,也是說過類似的話,有什麽事情跟他們說,我們沒有要求你一定要第一。
第幾名都可以,累了回家。
遇到困難的話,躲在我們後面,名字裏面已經有蕭瑟了,以後就不會經歷這些了。
永遠幸福快樂,是媽媽爸爸對你,對知朗的唯一期望。
“嗯。”他吸了吸鼻尖,眼眶通紅,眼淚落在沙發上面,熨燙出一道水圈。
“知蕭,沒有什麽事情先挂了。要是他們真的傷害到了你,一定要跟我們說,我們會想好對策的。”夏溫說,“我這邊忙,上次請假,堆積了很多事情要處理。”
“好。”謝知蕭帶着暗暗的哭腔回。
“你怎麽哭了?”夏溫敏銳地察覺到,最後無奈地笑了笑,“你跟淩昱一樣,都是小哭包。”
“哈哈,真的是天生一對。”
“但是不同的是,阿姨知道你很堅強很勇敢,在任何困難面前,都會給自己鼓勁一定會過去。但淩昱就不一樣了,他喜歡躲起來,躲在他舒适的圈子裏,但只有在有關于你的事上面,他特別勇敢地冒出頭,想要保護你。”
“有時候,我真的很想感謝你,讓他邁出了第一步。”
“好了,挂了。”
語音剛落,電話就挂斷了。
謝知蕭感覺胸口悶悶的,但內部又有一股熱浪湧出,吞噬他的苦悶,留下他的勇氣。
這時,一道委屈極了的少年音落入他的耳畔,一擡頭就對上了魏淩昱目光。
“蕭寶貝。”
謝知蕭一看到魏淩昱現在的樣子,本來還在掉的眼淚瞬間停住了,像是噴湧的水龍頭突然被關上。
他實在是太滑稽了,全身髒兮兮的,衣服還是他剛去時候穿的那件,已經破爛不堪,靠近胳膊處露出他光滑的肌膚。
褲子不是人為的破洞,像是被炸了一樣,透過洞內可以看到細微的血絲,小臉全是黑點,跟逃荒的人一樣。
臉頰上面的肉已經不見了,嬰兒肥消失,露出他尖尖的下巴,像是瘦了一大圈。
“你怎麽了?”謝知蕭想要去接他,去了一趟別的星球,他不在就這樣了。
“嗚嗚嗚嗚—”聽到謝知蕭的聲音,他立馬哭出了聲,像是找到了靠山。
“被星際強盜搶劫了。”魏淩昱跑過來,速度很慢,站在沙發邊上的毛毯,踩也不是,不踩也不是。
“林越這個二筆,說要跟他們做大筆生意,最後被騙了。”
“……”
“我現在人在,但財空了。”
“蕭寶貝,你還要我嗎?”魏淩昱說,“他們說窮光蛋娶不到漂亮的哥哥了。”
“你又從那裏聽來的胡話。”謝知蕭起身不管魏淩昱是不是髒亂,緊緊抱住他,“只有你是我的乖乖,娶得到。”
魏淩昱把下巴枕在謝知蕭的肩膀,眯着眼,跟小貓一樣享受了很久,忽地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差點忘記了,林越還在他們手裏。”
“沒事。”謝知蕭說,“你林越哥皮糙肉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