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住院
住院
幾天後。
醫院。
謝知蕭聞到一股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皺起眉骨,張開雙目,擡眼便看到粉刷白淨的天花板,直起身子,剛動了動手臂,被一條透明狀的長線禁锢住了。
他順着該長線望上看,推斷是可能是補充體能的葡萄糖吊針。
他下意識地環望向四周,沒有人。
努了努沙啞的嗓子,乖乖呢。
聲音像是陳年煙鬼,濃濃的煙腔味,口腔似乎被缺水般動一下,就痛極了。
他躺靠在病床上,緩了一會,讓意識恢複正常的狀态,才拔出嵌在他紫青色脈搏的細小針頭,因為沒有先把輸液的針管調停再拔。
一小滴血,從他的血管中滴落,他似乎沒有痛覺般,起身站了起來。
走出病房,面色蒼白的跟醫院走廊上的病人詢問普外科在那裏。
拄着拐杖的中年病人看了一眼他,有點擔心地說:“小夥子,你先去休息,再去普外科。我感覺你…”
一陣風都能吹倒。
中年病人并沒有說完,謝知蕭就打斷他:“我沒事。”
聲音沙啞。
病人上下打量一下他,瞧他這般執拗,估計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最後用手指了指方向,“要不要我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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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動了動拐杖。
謝知蕭搖頭拒絕了,便拖着剛清醒的身子前往外科,剛到走廊就看到熟悉的身影。
林越倚靠在病房門前,正在跟醫生說些什麽,時不時的點頭,時不時的皺眉。
待他走近,醫生正巧轉身離開,對上林越的目光,他似乎有點驚訝,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崽崽說不想見你。”
語音剛落,他便拍了拍謝知蕭的肩膀,架着他,“你剛醒吧,跑這裏來幹嘛,我送你回去。”
謝知蕭拼命地掙脫林越,但病弱剛醒都身骨虛弱,根本掙脫不下來,他靈機一動,“剛才裴爾來電話。”
林越聞言明顯一頓,“他說什麽?”
“好像是讓我問你,他那啥啥你放哪裏,是不是你偷了。”謝知蕭扯謊。
“狗屁,我偷他東西。這個虛君子…”林越又拖着謝知蕭走了一段,快到樓梯口越想越生氣。
“你現在可以堅持嗎?”
“哈?”謝知蕭懂裝不懂,一副小白花的樣子,唇齒蒼白無力。
“你站着我去裴爾這傻逼打電話,污蔑我,這氣我受不了!”林越怒氣十足。
謝知蕭頓時松了一口氣,果然激将法對于林越這種爆脾氣、口直心快的人,一用一個準。
趁着林越打電話的空隙,謝知蕭踮起腳尖,跟小貓走路一樣不敢發聲,最後成功溜進魏淩昱的病房。
一打開門口,就看到魏淩昱暗自神傷地望着病床窗戶上面的郁金香。
門合上發出的聲響沒有激起他丁點反應,腳步聲走近,他沒有扭頭對着空氣說:“林越,醫生說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語氣淡淡的跟一攤似水般。
“乖乖。”
細膩溫柔熟悉的稱呼,讓魏淩昱轉過頭,眼底全是驚喜,瞬間充滿活力,但很快又黯淡無光,“我不是叫林越不讓你進來。”
聲音細小的,像是在抱怨林越卻帶有一絲竊喜。
謝知蕭沒有繼續說話,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魏淩昱回看,兩個人無聲中似乎在傾訴衷腸。
從死亡中逃生,本來就是一大幸事。
“魏淩昱。”
謝知蕭突然喊出他的大名。
魏淩昱明顯一愣,最後“嗯”了一聲。
“生日那天的告白,我答應了。”謝知蕭說,“從那天開始,你就是我的愛人。”
魏淩昱聽到他的話,眼眶濕潤不禁泛起紅暈,“嗯。”
發出的回應帶着明顯的哭腔,似乎快要控制不住了,“可是我并不能保護你,也不是一個你能倚靠的男人。”
“……”
謝知蕭聽到他的一席話,不由得笑了起來,像是初升的暖陽,“誰告訴你,愛人一方保護對方,倚靠對方,另一個接受索取的。”
這不是妥妥的強盜邏輯。
“愛是互補的,相互付出,像是一團蠟燭産生的火般,不斷糾纏,互相包容彼此,你當溫度最高的外焰保護我,我就當溫度最低的內焰給你提供源源不斷的能量。”
“你強我則弱,你弱則我強。”
“別想着成為一座大山,兩個小樹靠在一起也能抵風霜。”
“我也可以保護你。”
語音未落,魏淩昱明顯動容,臉上再度回光,突然不知道想到什麽,“你這個騙子,前幾天連一個杠鈴都……”
謝知蕭沒有想到,他思緒轉變得那麽快,都要掀起他的老底了,他一鼓作氣堵住魏淩昱的唇瓣。
兩個冰冷的唇相碰後,好似産生了化學反應,激發了令人興奮指标飙升的神經遞質。
剎那間,體溫升高,唇瓣溫熱了起來。
魏淩昱眼睛微眯,從齒縫中吐出一段讓人臉紅心跳的話:“蕭寶貝是個笨蛋,接吻不是唇對唇,之前明明教過一遍。”
“是這樣的。”帶有蠱惑性的尾音,謝知蕭感覺自己的唇瓣被魏淩昱舌尖舔舐,下意識地張口,城池破碎,口腔被占領。
魏淩昱越伸越深,一手按住他的腦袋,呼吸開始急促了起來,熟悉的缺氧感橫生,但心卻跳得瘋狂。
他微微掀起眼皮,看到魏淩昱閉着眼享受着親吻。
他的舌尖被迫共舞。
乖乖,有點霸道。
完了,失策了。
他想。
這時,病房門再度開啓,林越怒氣沖沖地推門,嘴巴濃濃的怨氣:“謝知蕭,你個死騙子,裴爾打個屁電話,我倒是被他又坑了一把!不過剛才警局打電話過來,說兇手想要見你!”
嘴巴剛停,就看到這一幕,謝知蕭蹲坐在病床邊上,魏淩昱一手握住他的腦袋,兩個人呼吸急促,空氣中的泡沫快要控制不住的洩露。
他們在接吻。
意識到這點的林越先生是震驚,瞳孔張大到他這輩子最大的程度,腦子像是被人偷襲般,暈乎乎的。
不可思議地把門關上,一定是他看錯了。
合上在開,依舊如故。
林越臉色瞬間鐵青如同一塊上好的青石板。
好好,你個謝知蕭!
他走近一把抓起謝知蕭的後頸,強行把他們分開,活生生的惡毒婆婆的形象。
不過謝知蕭他們反應得很快,沒有被林越抓得很疼。
畢竟他生氣起來,六親不認。
林越把他們分開後,指了指謝知蕭,又心痛般地指了指魏淩昱,胸口起伏跌宕,快要被氣暈過去。
最後憋着一股氣,問:“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你是問什麽時候第一次親嗎?”謝知蕭看到林越生氣的樣子又想到剛才他惡狠狠的分開他們,跟記仇的小貓一樣報複他。
“……”林越咬牙切齒,“你們還背着我偷親過。”
林越感覺自己天塌下來了,自己辛辛苦苦養的翠綠小白菜被謝知蕭這只豬拱走了,甚至連根都一起挖走,殺人誅心。
怪不得,怪不得。
“你們。”林越氣極地指着他們,他緩了好久才接受這個事實,心死想要死個明白,“你們什麽時候親,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裴爾生日那天親,我生日那天在一起的。”謝知蕭慢悠悠地說。
“……”林越沉默,“你們還挑好日子!”
“唉。”林越在地上打滾,“天皇老子,家豬偷吃自家白菜。”
“什麽仇什麽怨。”
“監守自盜。”林越眼淚都逼出來了。
打滾了好一會才停止,估計是覺得自己丢人,嘴巴扁成薄餅,對謝知蕭說:“等下你要去警局。”
“為什麽?”謝知蕭挑眉問。
“兇手說想要見你,你必須去!”
本來是可去可不去的,但林越不打算說,等謝知蕭走了,他一定要跟崽崽苦口婆心地說他的缺點。
現在還來得及!
*
謝知蕭到警局的時候,驕陽似火,熱氣騰騰,惹得他額頭不禁流汗。
剛進來就跟前來接他的警官對上,警官面龐稚嫩瞧着像是新來的實習生。
确實如此,小林是星際警校剛畢業的學生,上班第一天就接到了配合調查頂端男團RUN成員謝知蕭被死亡威脅的案子,在短短幾天,就抓到了嫌疑人。
案件的受害人也經受折磨,林警官看着謝知蕭漂亮的臉蛋,一眼就能讓人心動,不經意中瞧見他蒼白無力的唇,不由得感慨,果然美色害人。
林警官把謝知蕭帶到他師傅黃警官辦公室,“受害人謝知蕭帶來了。”
“你下去吧。”黃警官合上資料對小林說。
他一走,只剩下謝知蕭和黃警官兩個人,謝知蕭莫名地緊張,他絕佳良好公民,從來沒有進警局,也很少跟警察獨處。
手心冒出冷汗,明明他是受害人卻搞得自己很心虛。
黃警官看了眼謝知蕭,無奈地搖頭,“這是兇手的檔案。”
兇手,彭語是YBY1265星球首富的獨生女,母親是木偶師,早年離世,父親又在幾年前去世,留下來大量的財富,在父親去世後不久,有一個男友與她在一起多年。
從RUN第一次打歌,也是在那時彭語開始了第一次對謝知蕭的跟蹤。
根據資料顯示,還有進入彭語家中發現無數沓謝知蕭的照片,都是以偷拍的角度拍攝,還有一些視頻是透過謝知蕭家裏的窗口拍攝,甚至不知道在何時在謝知蕭家中安置攝像頭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彭語房間內全是謝知蕭的周邊,密密麻麻把牆壁填滿,除了常用衣櫃,剩下的衣櫃裏面全是謝知蕭打歌舞臺的服飾,經過專業人士檢驗,都是謝知蕭打歌穿過的,上面能夠提取出謝知蕭的指紋。
緊接着通過申請星際網絡部,獲取彭語相關的聊天記錄,發現他與YoungMe的部分工作人員私聯,特別是負責RUN的相關工作人員聯系緊密,有大量的金錢往來。
謝知蕭看着檔案上面拍攝總結,後背冷不丁的爬遍不知名的軟骨生物,生起無數的雞皮疙瘩。
一直有人在看着他,跟着他。
說不定穿過他之前穿過的衣服。
想到這裏,喉嚨湧上一股惡臭的嘔吐物,他想要吐。
黃警官看着謝知蕭更為蒼白表情,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謝先生,兇手說想要跟你談談,說想要得到你的諒解。”
謝知蕭聞言壓住嘔吐感,只想笑,“都那樣傷害我了,而且她想要我死啊,還想要我諒解她。”
“我不想見她,我來這裏就是不想諒解,也不會簽諒解書,她不止傷害了我,還傷害了一個無辜人員。”
“而且,我不認為她是真心悔改,你們能保證她不會再次對我進行攻擊嗎?”
“唉。”黃警官頓了頓,“我們能體諒您。”
“但是……”
黃警官還沒有說完,辦公室的門再度開啓,未見人先看到一雙挺拔的皮靴,接着一個高大的身影進入辦公室,那人面色冷淡,氣質斐然,冷靜與睿智的結合。
面色容清瘦,卻精神氣足,英俊配着有格調的西裝,全是透着一股似冰泉的氣場。
“你好,彭語的男友顧遲。”
“顧律師。”黃警官突然起身說道,并開始為謝知蕭進行介紹。
顧遲,星際聯邦首席律師的兒子,跟彭語算是青梅竹馬,很早就繼承了父親的衣缽,打過各類的官司,從來沒有敗跡。
“是這樣,我女朋友對你産生的傷害,我深感抱歉,但是人是不可能不犯錯的,所以我們懇求你的諒解。”
說完還從他自帶的公文包裏面掏出諒解書,盯着謝知蕭說:“我們會對你進行賠償。”
謝知蕭被他注視,整個人毛骨悚然,他的目光。
很熟悉。
像是一條蛇隐藏想要自己的陰冷卻無意吐出蛇信子露出馬腳。
謝知蕭往後靠在辦公桌上面,讓自己語氣平和,“你對于你女朋友喜歡我多年,一直迷戀我,一直跟着我,沒有半點了解嗎?”
顧遲擺了擺手,“愛一個人,是會包容他的一切。我當然知道。”
“那你不…嫉妒。”問到這個謝知蕭靠得更後。
“說不嫉妒,是假的,但…”他頓了頓,勾起一抹笑,“最後跟她結婚都只能是我,我對于她花錢花時間養寵物,給寵物一點愛,我一貫很寬容的。”
一句話,把謝知蕭形容成寵物,精妙地把他女朋友對他的傷害轉化變為調教不乖的寵物。
“你…”謝知蕭說。
“謝先生,我勸你簽了這個諒解書,打官司你打不過我的,而且我女朋友是你的粉絲,你難道要讓你的粉絲進監獄嗎?我想你應該是不想的吧。”
他笑着替謝知蕭回答,手抓住謝知蕭的手,謝知蕭甩開,看下向一旁的黃警官。
黃警官沉默了一會,“顧律師,這裏是警局不是律師所。”
“……”顧遲勾唇一笑,“我當然知道了。”
“我只是在向我女朋友表達她希望謝先生諒解的期望。”
“我不會諒解她。”謝知蕭猛地說。
“嗯。”顧遲挑眉,“你确定嗎?”
“不、諒、解!”謝知蕭一字一頓地再次回。
顧遲卻靠近謝知蕭,距離拉近,謝知蕭慌亂閃躲,退到黃警官後面。
“哈,果然跟寵物一樣膽子小。”
“你這樣都怕了,怎麽打官司。”
這時,辦公室的門又被打開,一個尖銳的女性高跟鞋的聲音響起,夾雜着冷漠似冰的女聲:
“黃警官,那個傷了我兒子的罪魁禍首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