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私欲
私欲
“……師兄!師兄!”
仿佛經歷了一個輪回那麽長。
明明醒了,但蘇邑卻一點都不想睜開眼。腦海中斷斷續續閃過很多畫面,但他卻一個都捕捉不到;耳邊紛紛雜雜地想起很多聲音,但他卻一個都聽不清。
好像丢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
要不然,為什麽心會這麽痛。
“師,師兄!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女孩子哭了沙啞的嗓音在他耳邊不住回響,他忍不住皺皺眉,想了好久才想起這是明洳的聲音。
哭什麽
有什麽好哭的
他不是還活着嗎既然活着哭什麽
……為什麽,他還活着
“別哭了。”蘇邑緩緩睜開眼,明洳被他冰冷的口吻吓了一跳,紅着眼睛愣愣地看着他,連伸過來要扶他的手都頓在了半空中。蘇邑嘆了口氣,露出一個溫和的笑: “明闕呢”
“啊”很久沒有看到蘇邑這樣笑過了,以前在昆侖山巅一起生活的歲月不禁浮現在腦海中,明洳眼睛又是一紅, “明闕師弟他和重姒一起去城主府了。”
蘇邑早在醒來時便已發現自己躺在先前住過的屋子裏,此刻又聽到明闕和重姒去了城主府,這才微微蹙起眉。明洳擦擦眼淚,連忙解釋道: “是這樣的,就在師兄你們去了祭壇底之後不久,被困在魔界的三位魔尊突然來到了天淵城,并且反壓了這邊的四位魔尊。他們發現了我的存在後并沒有将我殺死,而是以禮相待,并且詢問了少祭司的行蹤,我想着他們是和少祭司一夥的,就都說了。據重姒回來後說,她本來和明闕都已危在旦夕,正是因為三位魔尊的搭救才能安然無恙地回來,而等他們找到你們後,卻只看到了師兄你暈在昆侖鏡前……”
想起明闕和重姒一再囑咐不可以在師兄面前提起那個楊榆,明洳不由咬咬唇,有些緊張地看向蘇邑,蘇邑卻仿佛沒有聽到她最後那句話,也仿佛已經忘了楊榆這個人似的,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大家都無事便好,如今明闕他們在城主府,可是在商讨昆侖鏡之事”
“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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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蘇邑靜靜地注視了明洳半晌,直把明洳看得臉頰微紅,才輕輕笑了笑, “小洳,你也不小了。我還記得你小時候跟在我身後要酒喝的樣子呢,沒想到一眨眼就這麽大了。”
明洳不由赧然道: “那些事師兄還不快忘掉!”
“我……師父如今駕鶴而去,最放不下心的除了你,便是這極劍宗了,”蘇邑輕聲道, “明闕是個好孩子,能吃苦,資質也不錯,而且經歷了這一劫之後更是穩重,心性也是尋常人所不能比的,如果有他在,想必定能将散落在各處的弟子召回,重建極劍宗,重現往日輝煌。”
蘇邑嗓音淡淡的,帶着從未有過的溫柔,明洳卻心中驀地一慌,忍不住皺眉反駁道: “師兄你在瞎說什麽呢,如果有師兄你在,當然能讓極劍宗重現往日的輝煌了。”
“不過是見你們都有所成長,心喜罷了,”蘇邑微微一笑, “師兄有些餓了,師妹能否為我去弄一些吃的”
“好的!師兄你等等!”
蘇邑想要吃東西,說明他的身體和心情都還不錯,明洳簡直欣喜的過了頭,連忙跑到廚房親自去做吃的,然而等她端了一碗面回來時,卻發現屋子中空蕩蕩的,全然沒了蘇邑的蹤影。
與蘇邑一起消失的,還有玄元劍。
*
蘇邑駕着飛劍來到城主府上空,掩去氣息,他将玄元劍懸于身前,以手捏訣,默念了許久的咒法。昆侖鏡之所以需要玄元劍才能打開,是因為玄元劍中藏有混沌之氣,而他現在所做的,便是解封劍上的混沌之氣。
其實這根本不是他這樣修為的人能做到的,他連辟谷都還沒能修到,最多算是人仙,而師父臨終前入密傳音告訴他,想要解除劍上的封印,至少要三名大羅金仙合力。
但是他等不到了。
昆侖鏡有溯回時光的功能,他想看看,楊榆所說的那些“前世”,他想記起那些被他忘掉的一切。在楊榆已經不在之後。
只不過是不想有缺憾,只不過是不想辜負。
明闕與重姒坐在一起,上首是三位魔尊,他們正一起商讨着如何處理昆侖鏡。當然昆侖鏡還是要封印的,但是封印在哪卻是一個問題,這面鏡子雖然說乃是神器,卻也是個禍端,難免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次這樣的事。
然而就在商讨到緊要關頭,卻只見屋外靈氣魔氣大湧,上首的诨天魔尊眉心緊蹙,喝道: “不好!有人在打昆侖鏡的主意!”
他們在昆侖鏡上施了咒術,此刻咒術有異,其他兩位魔尊也已察覺,三人同時飛身出屋,重姒和明闕緊緊跟在其後。
屋外靈氣魔氣混雜,天地色變,而處于飓風中心一人衣袍獵獵,青絲飛揚,神情平靜,仿佛絲毫不為周身的動靜所動搖。
“不過是一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诨天魔尊冷哼一聲,便要出手拿下那人,誰知卻被明闕死死攔下。
“君上息怒!那是我們極劍宗的大師兄!”
诨天收回手,淡淡道: “你可知,你這一攔我,你大師兄可是小命不保了。”
“什麽!”
明闕大驚,擡眼看去,只見飓風倏地停了下來,而蘇邑七竅之中流出殷紅的鮮血,臉色蒼白,仿佛全身的靈力和生命都在瞬間被抽幹一般。而懸于他身前的玄元劍突然寸寸斷裂,其上升起一團至清至濁的氣,将他緩緩包住,他整個人便仿若睡着一般,這樣漂浮在半空之中。
而與此同時,屋內的昆侖鏡忽然華光大放,擊破屋頂,懸浮于空中,與蘇邑相持平。那團混沌之氣包裹着蘇邑,向昆侖鏡緩緩移動。
“不要!”明闕大急,想要施法去碰蘇邑,卻被重姒一把攔下。他恨恨地回頭看去,只見重姒面色怪異,沉思之中是一種恍然大悟後的然,不由心中一動,問道: “你知道是怎麽回事!”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是他的宿命,”重姒淡淡一笑,青稚的臉上卻顯露出了一抹超出年紀的洞悉與滄桑, “也是他本該的歸宿。”
蘇邑整個人都被送入昆侖鏡的華光之中,淹沒不見,而昆侖鏡卻又恢複了原本灰蒙蒙的模樣。
院中風停樹止,除了掉落在地與凡鐵無異的玄元劍碎片,先前發生的一切仿佛只是大家的幻覺。
而這些蘇邑已經全然感受不到了,當經脈俱斷,七竅被毀的劇痛過後,他卻只覺得一股溫潤的力量緩緩滋潤着他的神魂與身體,緩緩睜開眼,他看到自己身在一片白淨的天地之中。
盤古開天辟地之前,世上充斥着混沌之氣,至清至濁,只有白茫茫的一片,此刻的情景倒是很像傳說中的混沌之世中。
“你醒了。”
蒼老的聲音倏地響在耳畔,蘇邑猛地回過身,只見方才還空無一人的地方卻多出了一個白須老人,老人對他慈祥地笑了笑,和藹道: “坐。”
話音剛落,他們之中便突然出現了一張石桌,桌邊擺着兩方石椅。蘇邑在自己身前的那個石椅上坐下了,淡淡問道: “你是誰”
“我是昆侖鏡中的器靈。”
“器靈”
“對,萬物有靈,活得久了,便也能幻化出一副人類的樣貌來騙騙自己了,”老人樂呵呵地笑道, “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有緣人的出現了。”
“多久”
“無以為計,”老人的眼中有着逾越了時光的睿智與透徹,這是在無盡的寂寞中才能凝練出的大智,又只有這樣的大智才能視無數孤寂的時光于無物, “喝茶嗎”
說着,桌上便出現了一個茶壺,甚至還冒着熱氣,而他們面前則分別放上了一盞小小玲珑的茶杯。老人拎起茶壺,為蘇邑倒了一杯。
蘇邑拿過杯子,慢慢喝了一口,茶水流入腹中,卻只覺渾身上下都仿佛被一種溫和的力量所滋養,斷裂的經脈也慢慢地被接回。
“這裏是哪”
“天地混沌,身在何處又有何差別”
“前輩所說之言太過深奧,晚輩愚鈍,”蘇邑放下茶杯, “前輩說我是有緣人,此話有何意”
“哈哈哈,你這小子,也莫要再試探于我,”老人笑道, “世人得到昆侖鏡,不過都是為一己之私,或是要看前塵往事,或是要扭轉時空,你所求又是何事”
但凡是人,哪怕是魔是神,又有誰能真正斷了私欲的
“晚輩确實只為一己之私,”蘇邑淡淡地道,神情是放下一切之後的平靜, “希望前輩能夠成全。”
“你真的決定了哪怕會灰飛煙滅”
“是。”
“不後悔”
“後悔……還是有的,”蘇邑忽而笑了,神色溫和, “我很後悔,那日為何不問問他,賭注是什麽。他說打賭,卻讓我連考慮的時間都沒有,就這樣消失了。他贏了,我卻再也還不了欠他的賭注了。”
*
這是二十一世紀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夜晚。
燈火将夜照得比白日還要透亮,高樓聳立間車輛來來往往,熱鬧喧嚣中卻透着冷到骨子裏的孤寂。
城市的邊緣裏,一個路燈照不到的狹小的巷子中,一身黑色夾克的男子緩緩睜開眼,一動不動地看着蹲在他胸口上的一只黑貓。
黑貓的眼睛在黑夜中發着綠幽幽的光,他們就這麽對視着,像兩具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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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忏悔
咳,那啥,虐嘛……小虐怡情對不對……沒有虐哪來的甜……
看到我真摯的小眼神沒有,我發誓我一定給他們一個圓滿的結局!我發誓!
嗯,有人說這個0v0表情很可愛啊,我也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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