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幕間.秋桐
幕間.秋桐
夏季之後的日子也變得短暫了起來,日本的秋季算不上長,往往是沒等人們備制好秋冬的衣物,就馬不停蹄的繼續南下,只有讓人靜靜的等待着漫長的冬天的結束。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的成績都很好,過了草長莺飛的春天,高考自然如期而至,兩人也以極高的偏差值考入了東大。
大學生活開啓的猝不及防,索性是一回生二回熟,降谷零也并不覺得慌忙,但等到真正忙完手上的工作,也已經到了初冬時節。
“ 呼……”降谷零合上了手中的筆記本電腦,呼出了一口白氣,他把已經徹底涼透了的咖啡塞到垃圾桶裏,從便利店門外的長椅上離開。
時間比他預想的流失的還要快,而他在這個美好的童話裏也已經是第三個年頭了。
無論如何,從科學角度不管怎麽說,複生和穿越也是不可能實現的,至于魔法側,就算他想要查到什麽也是難如登天。
在他還是波本的時候,就聽說了那個什麽潘多拉寶石也只是可以讓人永生而已,更別提這一看就是個騙幼稚園小孩玩的故事。
這幾年來的閑适生活實在是能夠把人的意志消磨的不剩什麽,現在的他也不如剛醒來時的緊張,開始試着和普通人一樣,盤算着未來的計劃。
他不緊不慢的踩着路邊的枯梧桐葉走着,腳下發出了沙沙的響聲,分外輕柔,校園路邊的樹葉都要掉光了,只有孤零零的喜鵲突兀的站在樹梢上,用那尖銳的喙不緊不慢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現在是傍晚,幾對情侶正親密的挽着手,有說有笑,降谷零無視了他們,從容的在一處教學樓底下停住。
不一會兒,一個深褐色頭發的高瘦青年從樓梯上走了出來,他邊走邊拉下圍在臉上的藍色毛呢圍巾,開口說道:“等了多長時間?抱歉了,zero,教授他居然忘記了時間……”
“沒什麽……”降谷零失笑,順手把諸伏景光弄亂的圍巾整理好,兩人并排走出了學校前往合租的公寓。
忽然,降谷零仿佛剛剛想起什麽,說道:“對了,小林會長說,今年學生會要到北海道團建,你要一起來嗎。”
降谷零入學的時候就加入了學生會,因為工作能力很強,就算是大一也已經是在學生會裏說的上話的成員了,諸伏景光還記得自己一開始還調侃過降谷零。
“我可不是學生會的成員,zero,這完全就是假公濟私吧……”諸伏景光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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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擺了擺手“那又有什麽?一句話的事……”
聽他這麽說,諸伏景光也不再客氣,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兩人順着小路慢悠悠的溜到了大學路附近的小吃街。
諸伏景光仿佛才想起來什麽:“所以說去北海道……要玩什麽?”
“大概是溫泉旅行一類的?”降谷零不确定的回複道。“西宮同學說有家溫泉旅館在做活動,說什麽‘在雪中泡溫泉,一輩子也值了’之類的話……”
西宮祈,諸伏景光對這個女生有點印象,是學生會文藝部的副部長。
兩人又走了一段時間,不約而同的在一家關東煮店前停下。
降谷零率先拉起了店門前的門簾,矮身走了進去。
随後進門的諸伏景光的平光鏡被圍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他才發現自己沒有把眼睛摘下來。他的視力很好,這麽做也只是為了好看,還是降谷零建議的。
他小心地取下了眼鏡,收回盒子裏。
這家店的味道很好,再加上外面漸低的氣溫,平日裏繁忙的店今天更是人滿為患,正在諸伏景光遺憾只能帶回公寓吃時,一張熟悉的面孔,吸引了他的注意,正是他們剛剛提到的西宮祈。
西宮祈也發現了他們,眼睛一亮。“降谷君,這裏!”她向他們招了招手,空出了兩個位置。
降谷零微笑着走了過去。“多謝了,西宮同學。”
“沒事啦。”西宮祈搖了搖頭,她的目光轉向了諸伏景光。
“初次見面,西宮同學,我叫諸伏景光。”諸伏景光自我介紹。
西宮祈笑了笑。“的确是初次見面,諸伏君,不過嘛……”她的眼睛在兩人之間不着痕跡的掃過。
降谷零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怎麽了嗎?西宮同學?”
“不,沒什麽哦。”西宮祈移開了視線。
店內暖黃的燈光被映在諸伏景光的眼睛裏,鍋裏的關東煮咕嚕咕嚕的冒着小泡,白色的年糕在湯汁裏愉悅的翻滾。西宮祈戳了戳手中的三彩團子,粉嘟嘟的團子流出了深紅色的甜豆沙內芯。
諸伏景光看向窗外,即使還有幾個月才是新年,卻已經有耐不住的人家挂起了紅燈籠。
幹枯的樹枝被映在暗處,透過窗戶的水汽和室內的恹恹霧氣,橘紅的光暈和暖黃的流光交相輝映,仿佛被蒙上了一層溫柔的薄紗,勾勒出了暖融融的輪廓。
“咳咳……好燙!”降谷零咬了一口福袋,卻被燙了一下,他胡亂的拿起了紙巾,諸伏景光自然的把水端到他的手邊。
将谷零自然地接過了水,猛灌了一口,含糊的說道:“多謝了,hiro。”
諸伏景光則順手抽出了紙,把降谷零不小心灑出來的湯汁擦幹淨。
西宮祈歪了歪頭,嘴裏咬着吸管,感慨道:“感情真好啊!”
降谷零笑了笑,轉移了話題。“說起來,西宮同學,我們去北海道要玩什麽?”
“啊,你說這個呀!”西宮祈停下撥弄她手裏那塊已經慘不忍睹的抹茶豆腐的動作,眼睛亮了起來,從包裏翻出了一個小冊子,舉到降谷零面前。
“锵锵,是這個哦,我找了好長時間呢~”
“‘妖怪之都’溫泉旅館……”諸伏景光把上面的字念了出來。
“嗯哼。”西宮祈得意地搖了搖手指。“許多人說冬天下雪的時候可以在這家旅館看見妖怪,聽說這只妖怪會祝福所有旅客……怎麽樣?還有露天溫泉,如果幸運的話,還可以邊賞雪景邊泡溫泉哦!”
降谷零有點無奈,所以說西宮祈完全是因為那個妖怪故事才會去這家旅館的吧。
而諸伏景光則提起了興趣。“唔?真的,聽起來是只好妖怪呢。”
“哎,對吧對吧!”西宮祈附和道。
等等hiro,你應該是無神論者吧,降谷零無聲的吶喊。
吃完了飯,兩人和西宮祈告別,順着路邊昏黃的燈光走回了家。
諸伏景光打開了玄關的燈,暖黃的燈光沖散了沿途鑽進身體裏的寒冷。
降谷零拿起浴巾,準備去沖個熱水澡。諸伏景光打開了電熱水壺和暖爐,不緊不慢地去下了手套和圍巾。
不一會兒熱水壺“嗚嗚”的叫了起來,他拿起兩個玻璃杯,準備泡兩杯紅茶。
這時房間裏的燈都滅了,他聽到浴室裏有什麽東西掉了下來,諸伏景光疑惑地走了過去,打開浴室的門。
“怎麽了,zero……”他剛走了一步,就踩到了一個圓滾滾的瓶子,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就已經失去了平衡,向地上栽去,他在慌忙中下意識的抓住了什麽東西。然後他就聽到自家幼馴染“嘶”了一聲,兩人雙雙磕在浴室的牆上。
諸伏景光這才發現自己剛剛不小心抓住的好像是降谷零的頭發……
他借着月色看到自己手上幾根已經徹底和它的主人“say goodbye”的金色發絲。默默的收回了手,說道:“咳,抱歉。”
“沒什麽。”降谷零悶悶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水忽然變涼了,是我不小心打翻了洗發水……”
諸伏景光的手腕不小心蹭到了降谷零濕冷的皮膚,他猛地收回了手,抓起浴巾塞進了降谷零的懷裏,說道:“快擦擦,會感冒的,我去拿手電筒看看到底出了什麽事……”說着,快速的離開了浴室。
降谷零也有些尴尬,沒說什麽。
諸伏景光從櫥櫃中拿出來了備用的手電筒,走向電閘的位置。他用嘴叼住手電筒,小心的用螺絲刀拆開了外層的鐵皮。
剛剛打開,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焦糊味兒——看來是因為電路老化,所以保險絲被燒斷了。他拿下手電筒,轉身去找家裏備用的保險絲。
他們租的公寓本身就是相對老舊的居住房,這個時間段本身居民用電量就很大。讓原本就脆弱的保險絲更加不堪重負,光榮宣告退休。
諸伏景光上手的很快,仿佛這件事情他已經做過無數遍一樣。事實上,他在被東京的親戚領走寄養之後,也經常做這樣的事情。
不到十分鐘,保險絲就被換好了,冰箱和熱水器再一次轟隆作響,滿血複活。
諸伏景光重新打開了卧室的燈,看到降谷零早已經擦幹淨身體,換上了新的浴袍。
諸伏景光注意到對方還沒有擦幹的頭發,濕噠噠的粘在臉上,有點像是被雨淋濕的金毛小狗。
他皺起了眉頭,“這樣做會感冒的,zero!”
降谷零則不甚在意,頂着自家幼馴染不贊同的目光,随口說道。“勞駕, hiro,幫我擦一下好了。”
諸伏景光沉默了,随後他無聲的嘆了口氣,默默的拿起了浴巾,糊在了降谷零的頭上。
“嘶,等一下,臉上剛才被磕了一下,有點疼,你輕點。”
“誰叫某人一不小心把洗發水打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