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相隔一條馬路, 中間是連綿不斷的車流，墨柒卻能清晰感覺到視線的交彙。
對方顯然也發現了她們。
甚至說不好誰先。
墨柒輕聲開口：“璐璐，你先回酒店。”
這會兒柴妍璐也弄明白了熟悉感從何而來：“好, 有事随時給我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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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裏，墨柒和厲博遠面對面坐着。面前各自放着一杯黑咖啡。
在此之前, 他們唯一的交集就是那條短信。對彼此的印象應該都算不上好。
“知道這是哪裏嗎？”厲博遠率先打破沉默。
答案當然不能是“江海市”這麽簡單。墨柒安靜等着下文。
厲博遠看向窗外，視線漸漸飄遠：“我妻子的故鄉。也是她長眠的地方。”
墨柒眼裏是掩飾不住的驚詫。
厲博遠很滿意墨柒的反應：“他沒告訴你。他不敢。”
“是我沒問。”墨柒反駁，“和過去相比, 現在和将來更值得。”
厲博遠：“可我卻永遠活在了過去, 拜他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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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藥箱裏那盒過期的抗抑郁藥, 墨柒心裏已經猜個七七八八：“那不是他的錯。”
厲博遠平靜的神情因為這句話變得愠怒：“你知道什麽就說不是他的錯！”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把年僅七歲的孩子丢去陌生人的城市, 讓他自生自滅，一定是錯的。”
“這件事我确實後悔了, 應該把他丢到窮鄉僻壤，而不是華京。”厲博遠沒有絲毫悔意，“在華京，撿垃圾吃都能活。”
放在腿上的手緊緊攥成拳頭, 墨柒生氣到胸腔快要炸開。她放緩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緩緩道：“謝謝您當初高擡貴手, 以後我會陪着他。”
說完，墨柒站起身，頭也不回離開了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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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車回到酒店，正用房卡開門, 柴妍璐從隔壁房間探出腦袋：“回來了。”
墨柒“嗯”了聲，推開房門。
柴妍璐跟着進去, 關切詢問：“沒什麽事吧。”
墨柒搖了搖頭：“喝了杯咖啡，畢竟碰到了。”
柴妍璐坐在椅子上：“他們的親子關系是不是不好啊, 婚禮都沒露面。”
墨柒沒否認，而是道：“無妨，不在一個城市。”
“這倒是。井水不犯河水，省得鬧矛盾。”
“對了，你老公把錢轉給我了。我不要，他說那就轉給你。”柴妍璐邊說邊點開手機。
“不用轉，你留着。”墨柒按住手機屏幕。
“也行吧，下頓我來。”柴妍璐沒堅持，“晚上去美食街逛逛，那裏面好吃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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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墨柒和柴妍璐打車前往江海著名的美食街。
從出租車上下來，墨柒站在美食街入口，拿出手機，點開照相機，對着裏面拍了張照片。
柴妍璐一臉新奇：“這不像你啊。”
她可不是喜歡走到哪拍到哪的人。
墨柒也沒解釋：“一會兒陪我去買個照相機。”
“迷上攝影了？”
“沒有。就是……”墨柒頓了頓，“突發奇想。”
“行，吃完去買，當消食了。”
一眼望不到頭的街道人頭攢動，五花八門的食物足夠滿足所有人的口味習慣。
從進入美食街到吃飽，連三分之一都沒逛完。
“不行了，吃不動了。”吃完最後一口章魚小丸子，柴妍璐連連擺手，“買相機去。”
在這個過程中，墨柒又拍了幾張照片。頭頂漂亮的燈光，排長隊的店鋪……都是她精心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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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近原則找到一家品牌相機專賣店。
墨柒對這方面一竅不通，老板問她幹嘛用。
“旅游拍照。體積不要太大。”
老板一聽，給她推薦了兩款微單數碼相機。
抱着貴有貴的道理的心态，墨柒選了7000元的那款。又花了幾分鐘向老板學習了使用方法。
從店裏出來，墨柒迫不及待：“璐璐，我給你拍一張。”
柴妍璐非常配合站在路邊的梧桐樹下：“拍好看點。”
按下快門的瞬間，墨柒從來沒有想到，對拍照如此不感興趣的自己，竟然願意為了一個人專門買了相機。
她想把江海拍給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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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候論壇會順利結束，四個人也準備回櫻港。
墨柒：“你們先回，我過幾天回去。”
三個人均是一臉不解。
柴妍璐：“還有事啊，用不用我陪你？”
“沒有，我就是想拍些照片，留個紀念。”
“唉。”柴妍璐長嘆一聲，煞有其事，“你老公在家估計要哭鼻子了。”
趙默瑤和季梵笑出聲。
墨柒哭笑不得，無奈道：“別瞎說，我們每天晚上都打視頻。”
趙默瑤一聽：“真甜。”
季梵：“确實。”
墨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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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微信視頻，墨柒把晚回去幾天的決定告訴了厲書衍。
“我第一次來江海，想四處看看，會晚回去幾天。”
厲書衍頓了頓：“你一個人？”
墨柒點頭。
“注意安全。買點防狼噴霧随身帶着。”厲書衍沒阻攔，“手機上的緊急聯系人填了嗎？可以改成我。”
“我現在就改。”墨柒邊說邊開始設置。
厲書衍狀似随意地問：“以前是誰？”
墨柒沒隐瞞：“岑錦白。”
高考完，她換了智能手機。發現了這個功能後，便輸入了岑錦白的名字和手機號。
是她當時唯一能想到的人。
因為從來沒使用過，都忘記了。
和因為沒使用過而被淡忘的緊急聯系人一樣，岑錦白這個人也不會主動出現在墨柒的腦海裏。
她終于不再習慣性想起他。
她的生活漸漸充滿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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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墨柒天沒亮就起床了。
江海市高樓林立，想看到美麗的日出，只有去特定地點。
天剛蒙蒙亮，空氣中帶着些許涼意。墨柒從酒店出來，打了倆出租車，跟司機報了地點：“江海大橋。”
司機一聽：“去看日出吧。”
墨柒點了點頭。
二十分鐘後，出租車停在橋頭的路邊：“橋上不讓停車，你只能在這下了。”
付完車費，墨柒從車上下來，順着橋邊的人行路往中間走。
等着看日出的人很多，墨柒站在橋邊，一邊擺弄相機，一邊等待第一縷陽光的降臨。
她旁邊是位年輕的銀發小夥子，面前支着畫板，腳邊是裝畫筆的工具包和顏料盤。
注意到墨柒手裏的相機，小夥子主動搭讪：“你是學攝影的嗎？”
“不是。”墨柒輕聲道，“拍着玩。”
“我也不是學畫畫的，但我很喜歡，每天都出來寫生。”
眼睛敏銳捕捉到光線的變化，墨柒擡頭，天邊的魚肚白漸漸染上了顏色。橋下的江面變得波光粼粼。
墨柒舉起相機，拍下了這個瞬間。
她以前一直覺得，風景只要看過了就好，照片永遠都是死板的。
現在她有了新的感悟。
照片留住的不只是風景，還有時間和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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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柒花了一周時間，拍了江海很多地方。白天拍照，晚上回酒店導入電腦整理。相同的景色只留拍得最好的那張。
即便這樣，也有一百多張。
全部洗出來，墨柒又買了本相冊。自粘式相冊，可以根據自己的想法自由貼放。
買了第二天回櫻港的機票，又想見到面就給他，只有挑燈夜戰這一個辦法。
照片全部鋪在床上，墨柒憑借自認為并不多的藝術細胞，認真搞創作。
一直忙到天蒙蒙亮，照片才全部貼完。
睡了兩小時不到，墨柒動身前往機場。登機後就開始睡覺，一直到空乘人員将她叫醒。
機艙裏只剩她一個人，墨柒連忙拿好東西下去。
打車到小區門口，墨柒從車上下來，步行往小區裏走。
她沒告訴他今天回來。
墨柒忽然想起影視作品裏的經典橋段——出差的妻子為了給丈夫驚喜提前回家，不料卻是抓奸現場。
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笑出了聲。
“笑什麽呢？”
突然響起的熟悉的聲音讓墨柒愣住，循聲看去，厲書衍從旁邊的花園慢慢悠悠朝這邊走，手上牽着将軍。
将軍看到媽媽瞬間化身媽寶狗，圍着墨柒上蹿下跳，嘴裏不停嘤嘤叫，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墨柒連忙蹲下和它貼貼。
厲書衍站在旁邊，稍顯多餘。
等将軍不那麽激動了，兩人才繼續走。牽狗繩的人成了墨柒，厲書衍拖行李箱。
“你剛剛在笑什麽？”
“沒什麽，就是想到了一些經典畫面。”
厲書衍不解地“嗯？”了聲。
“你說為什麽男人都喜歡和出軌對象在家裏那個？”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墨柒很久。
厲書衍明白了何為經典畫面，态度堅定的像是要入黨：“不知道，我是良家婦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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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墨柒換好拖鞋，想起行李箱的東西，有些緊張。
先送貴的總不會出錯。
這麽想着，墨柒拿出那塊手表，遞過去：“給你買的。”
打開盒子，看到裏面的手表，厲書衍默了半晌：“感覺也不是很良家婦男。”
迫不及待戴在手腕上：“更像被包養的小白臉。”
墨柒被逗笑：“你喜歡就行。”
“非常喜歡。謝謝老婆。”
這聲老婆叫得自然溫柔，墨柒不由耳垂發燙，連忙又拿出相冊。
看他翻開了，墨柒輕描淡寫開口：“随便拍的，送給你，就當雲旅游了。”
相冊裏的第一張照片是一只躺在草坪上曬太陽的胖橘，第二張是開滿薔薇花的牆壁……
一句随便拍的，藏不住其中用心。
手指輕撫照片，被定格的畫面仿佛活了過來，他置身其中。
厲書衍垂着眼，喉結上下滾動，壓住內心洶湧的情緒。開口依舊是不正經的腔調：“這得以身相許了。”
“沒有，不用。”墨柒連忙道，生怕晚說一秒對方誤會。
“不呢，我就要許。”
墨柒被這話驚到，沒等腦補出什麽少兒不宜的畫面，便落入了他的懷抱。
清冽的薄荷味鑽入鼻腔，心跳聲清晰而有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厲書衍放開她：“許完了。”
如此“以身相許”，讓墨柒不由愣在原地。
厲書衍挑了挑眉，勾人的桃花眼裏滿是揶揄：“不滿意？你想我怎麽許？”
墨柒慌忙搖頭：“滿意，非常滿意。”
一塊二十多萬的手表，辛苦一周制作的相冊，就換來一個擁抱。
關鍵她還不覺得虧本。
墨柒覺得，自己很有當昏君的潛力。
烽火戲諸侯的那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