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墨柒現在非常淩亂。
她知道不能和醉酒的人講道理, 但眼下的情況又不能不講。
“你自己睡行不行?”墨柒說謊不打草稿,“這床太小了,睡不開兩個人。”
此刻的厲書衍仿佛關閉了所有感官, 對周圍的一切刺激都不予反饋。自顧自拉着墨柒走到床一側,自己先躺上去, 身體往另一側挪。
墨柒被他抓着,只能被迫坐到床邊。
安頓好自己,厲書衍轉過頭看墨柒, 沙啞的嗓音含着醉意:“睡覺。”
墨柒猶豫良久, 慢慢躺了上去。她平躺在床上, 眼神時刻注意着身邊的人, 神情緊張警惕。
她可不想結婚第一天就家暴啊!
身上傳來的重量讓墨柒愣住——厲書衍給她蓋了被子。
接着,男人朝她這邊側過身, 雙目輕阖,濃長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排陰影。薄唇自然抿着。
墨柒眨眨眼,意識到一個讓她非常羞愧的事實——她想多了。
“流氓”竟是她自己!
扣在手腕上的手依舊沒有移開,溫暖幹燥的觸感源源不斷傳遞給大腦。
不确定他的睡眠程度, 墨柒沒有強行抽出來。
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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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有什麽事。
對他的信任,以及身體的疲倦, 墨柒決定不再折騰,關掉床頭燈,也沉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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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柒的計劃是第二天早上她先醒,趁厲書衍還在睡, 回到自己房間,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
他醉的這麽嚴重, 肯定斷片了。
這樣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彼此都不尴尬。
翌日, 墨柒醒來時,厲書衍确實還在睡,甚至連姿勢都沒變。
這代表她的計劃可以順利開展。
厚重的遮光窗簾讓房間十分昏暗,靠着微弱的光線,墨柒坐起身,小心翼翼掀開被子,下床,蹑手蹑腳往門口走。
手放在門把手上,慢慢下壓……
“你是賊嗎?”
突然響起的聲音吓了墨柒一跳。
循聲轉身,厲書衍已經從床上下來,走到窗前,猛地拉開窗簾。
大量光線湧入,房間瞬間明亮。
厲書衍順勢靠在窗戶上,好整以暇地注視着門口的墨柒,眼睛裏是玩味的笑。
墨柒驚訝:“你什麽時候醒的?”
難道吵醒他了?
“比你早。怕你睡醒尴尬,裝睡呢。”厲書衍嗓音帶着晨起後的沙啞,眼神清明,沒有半分剛睡醒的樣子。
墨柒:“……”
有點無語地問:“那你怎麽又不裝了?”
“你要跑啊。”
聽上去頗有種墨柒做了虧心事,準備溜之大吉的感覺。
明明昨晚上抓着人不松手的是他。
想到這兒,墨柒底氣瞬間足了起來:“我只是睡醒了,要回房間洗漱換衣服。走路輕是怕吵醒你。”
“哦。那你去吧。”
墨柒毫不猶豫,開門就走。
厲書衍垂眸注視着墨柒睡過的地方,唇角的笑怎麽也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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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洗手間洗漱時,注意到無名指上的戒指,墨柒沒有了摘下的想法。
這回可以光明正大戴着了。
洗漱完,墨柒下樓煮咖啡,順便從冰箱裏拿出一盒牛奶,倒進玻璃杯用微波爐加熱。牛奶給厲書衍喝。
身後響起腳步聲,厲書衍正往廚房走。
墨柒自告奮勇:“今天的早餐我做。”
他宿醉剛醒,身體肯定不舒服,再讓他做早餐也太欺負人了。而且,雖然當初說好AA,也不能太斤斤計較。
厲書衍點點頭:“行啊。”
說完也不走,依舊站在廚房門口。
墨柒提醒:“你去客廳等着就行。”
“不。我監督。”
墨柒:“……”
冰箱裏有很多半成品,墨柒決定挑戰個高難度的——雞蛋灌餅。
她大學時經常去校外買,手法步驟都極其熟悉。
拿出兩張生的餅皮,雞蛋、火腿和生菜,電餅铛插上電源,調到烙餅模式,倒油,等鍋熱後把餅皮放進去。
趁這個空檔,墨柒将雞蛋打進碗裏,用筷子攪散。
一切都進行的非常順利,餅皮也非常給面子鼓了起來。
下一步就是給餅皮戳個洞,把蛋液灌進去,再翻面烙一烙。
墨柒回憶着小攤阿姨的手法,用筷子戳向餅皮。
她手離餅皮很近,因為餅皮破裂而湧出來的熱氣灼在皮膚上,燙的她猛地縮回手。
“沒事吧?”擔心的詢問從身後響起。
厲書衍大步走過來,抓起墨柒的手查看。
被熱氣燙過的皮膚泛起了紅。
“沒事,不怎麽疼。”墨柒不在意道。
“用涼水沖沖。”
厲書衍邊說邊從墨柒手裏拿過筷子和裝蛋液的碗,筷子挑着洞的邊緣,熟練将蛋液灌進去。
“藥箱在沙發邊櫃裏,裏面有止疼藥膏,沖完了塗上。”
墨柒走到洗碗池前,打開水龍頭,涼水沖到被燙的皮膚上,瞬間舒服不少。
沖了一會,墨柒轉身去客廳。
按照厲書衍說的,墨柒找到了藥箱,裏面整齊放着很多藥,以及棉簽、碘酒、創可貼這些。
不知道止疼藥膏的名稱,墨柒只能挨個拿起來看,通過藥盒上的功效來判斷。
感冒藥放回原處,墨柒又拿起一個白色盒子的藥。找到印着功效的那側,上面的黑色小字讓她愣住。
這是抗抑郁藥。
并不是常規家庭藥箱裏會有的藥。
除非,有這個需求。
墨柒擡頭看向廚房裏的人,眼裏不自覺浮上擔憂。
他在吃這個藥嗎?
“找到了沒有?藥盒是長方形的,紅色。”
墨柒急忙把手裏的藥放回去,拿起符合要求的藥盒,語氣慌亂:“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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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早餐墨柒的貢獻只有四個字:重在參與。主要力量依舊是厲書衍。
墨柒腦子裏一直想着那盒藥,吃飯顯得心不在焉。
厲書衍:“我沒下來之前你是不偷吃了?”
“嗯?”墨柒一臉莫名。
“所以不好好吃我做的飯。”
“沒有。我……”
墨柒頓了下,放下筷子,突兀又認真地開口:“以後不管遇到了什麽事你都可以和我說。雖然可能幫不上什麽忙,但我願意做一個聆聽者。”
厲書衍沉默片刻,直截了當:“看到那盒藥了?”
墨柒“嗯”了聲,解釋:“我不認識藥膏,找的時候拿出來的,看到了功效。”
“那盒藥過期好多年了,是我媽吃的,我留着當個紀念。”厲書衍語氣輕描淡寫,似乎是在說一件極其尋常的小事。
隐隐約約間,墨柒似乎捕捉到了些什麽。但她沒任由自己胡亂猜測,而是止住思緒。
“這樣啊。我還以為是你在吃那個藥。”說完,墨柒咬了口雞蛋灌餅,不再開口。
“剛剛的話還算數嗎?”
墨柒擡眸,對上厲書衍寂靜無聲的眼神,心髒倏地一緊。這種感覺就好像心髒被人迅速、用力攥了一下又松開。
厲書衍仿佛身處遼遠的混沌,周圍濃霧包裹。除非他主動走出來,旁人進去便是迷失。
心防重的,又何止一人。
“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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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工作在明天下午,墨柒今天依舊休息。
吃完早飯,墨柒提議:“我們去璐璐家把将軍接回來吧。”
“好。”
“現在就去?”
看出她的迫不及待,厲書衍有些好笑地問:“想它了?”
墨柒點頭,反問:“你不想嗎?”
厲書衍沒吭聲。
他現在竟然淪落到和一條狗争風吃醋,簡直奇恥大辱!
墨柒自然不知道對方的想法,扔下句“我去換衣服”便轉身往二樓走。
去柴妍璐家前,兩人先去了之前的超市。
厲書衍買了好多禮品。
墨柒自然明白他這麽做的用意,推己及人,開口道:“大哥最近在忙什麽?”
放進購物車一盒茶餅,厲書衍:“不清楚,怎麽了?”
墨柒:“我想去看看他。”
他們倆情況特殊,婚禮很多流程都省了。比如給父母敬茶、改口這些。
厲嶼欽雖然不是年紀特別大的長輩,但他作為兄長,墨柒應該登門拜訪。
她能主動說出這話,厲書衍無疑是開心的。唇角挑起微小的弧度:“我待會問他什麽時候有空。”
墨柒點頭:“大哥有什麽喜歡的嗎?”
厲書衍想也不想:“喜歡工作。”
“……”墨柒,“除了這個。”
厲書衍思忖良久,随即笑道:“你還真問住我了。他真的沒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或者愛好。圍繞在他身邊的只有責任。”
“能理解。”
“能理解?”
墨柒愣了下,她說“能理解”時,是以岑錦白作為對照的。
她沒遮掩,而是大大方方地說:“岑錦白也是這樣的。從小接受精英教育,為了家族而活,為了責任而活。沒有自己的空間。”
這一點上,厲嶼欽和岑錦白出奇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岑錦白有愛好。
他喜歡攝影。
只是,在他的相機被岑鳴發現并且摔碎後,連這個愛好也消失不見了。
或許還在,被他藏起來了。
這輩子都不會再碰。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岑錦白這個名字、這個人,不再是墨柒的禁忌,可以平靜坦然的提起,不再逃避。
這是個好現象。
只是,墨柒不确定厲書衍是否介意和岑錦白有關的話題。忍不住擡頭觀察對方的反應。
買完禮品,厲書衍推着購物車向蔬果區轉移,像是沒注意到墨柒的視線,輕飄飄扔下句:
“沒禮貌。下次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