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墨柒沒去糾結“我”和“我們”的問題, 攔住要進來的厲書衍，壓低聲音：“你別進來了，我把請柬送過去就走。”
說完, 墨柒從他手裏拿過手提袋，正好岑銘也從樓上下來。
“岑叔叔, 請柬寫完了。”
岑銘“嗯”了聲。
墨柒走到客廳，彎身将裝着請柬的手提袋放到茶幾上：“那我們就先走了。”
直起身的瞬間，眼睛不受控制掃向岑錦白。
他居高臨下站在臺階上, 身形挺拔, 眼眸幽深, 窺不見一絲波動。
似乎那天飯局上的不是他, 而是被占了靈魂的另一個人。
墨柒收回目光。
轉身朝厲書衍走去。
來到外面，并沒有發現厲書衍的車子。
“你怎麽來的？”
厲書衍：“打車。”
墨柒沒問他為什麽沒開車, 反正自己開了，坐一輛環保又省油。
車子行駛在路上，車內非常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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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柒：“抱歉，害你們關系這麽不好。”
“嗯？”厲書衍坐在副駕駛上, 手肘撐着車窗沿，神情有些緊張。
墨柒認真看着路況, 沒注意到：“你們第一次見面，他打了你一拳。”
換作是誰，平白無故挨了一拳，也會記在心裏。墨柒覺得這事跟自己有很大的關系。
厲書衍頓了頓, 随即笑道：“被你這麽一說，我好像很小氣。”
墨柒搖搖頭, 正要說“不是”。
只聽厲書衍慢條斯理開了口：“不過确實，我天蠍座, 就愛記仇。”
墨柒：“……”
怎麽還有星座的事。
厲書衍偏過臉看她：“你別指望我們會和好啊。”
“……沒有，我沒那個意思。”
車子進入市中心。
厲書衍：“去趟超市，家裏沒吃的了。”
現在的生活開銷是厲書衍負責，去哪買自然也要聽他的。墨柒：“你平時都去哪個超市？”
“就咱家小區附近那個，一串英文，具體沒記住。”
墨柒在手機地圖上搜了搜，小區附近就一家英文名字的超市，按下導航。
停好車，兩人從門口進去。墨柒存好包，一轉頭，厲書衍已經推着購物車在入口等了。
連忙走過去：“走吧。”
墨柒第一次來這家超市，完全不熟悉，安靜跟在厲書衍身邊，看着他挑挑選選。
藍莓、車厘子、陽光玫瑰、山竹……這些水果本身就不便宜，他還只買盒裝的，散稱的看都不看一眼。
墨柒委婉開口：“其實這些就是賣個包裝。”
“那不是。”厲書衍語氣認真，“貴有貴的道理。”
說完，又拿起兩盒草莓放進購物車裏。
一盒裏只有12顆，每顆草莓都單獨套着保護套，墨柒看了眼盒子上貼的标簽，36元。
“你去過早市嗎？”
墨柒覺得有必要讓他見識一下物美價廉的東西，哪怕他不差這點錢。大不了就當豐富閱歷了。
“去過。”
墨柒愣住。
“買過別人挑剩下的便宜菜。”
他的語氣太過稀松平常，以至于墨柒分不清是玩笑還是真話。本能反駁：“怎麽可能，你……”
後面的話卡在喉嚨裏。
她想說，你家裏那麽有錢，怎麽可能過得這麽苦。
可又想起了那句“我爸恨我害死了我媽”。
一些事情漸漸在腦中串聯起來。
他是櫻港人，卻在華京長大。難道是……
厲書衍聳了聳肩，無所謂道：“我是被我爸丢去華京的。”
一座陌生的城市，一棟冰冷的房子。
自生自滅。
那個男人是真的想讓他死，卻又不能親手殺了他。
“要不是我哥，我連書都讀不成。”
當然，更活不下來。
只大他三歲的哥哥艱難地幫他在華京辦理了入學，每個月都會把自己的零花錢全給他。
一般來說，年齡越小越不會思考哲學問題。
可是年僅七歲的厲書衍總被“自己到底該不該活着”這個問題困擾着。
他害死了媽媽。
他是不是也該去死。
如果不是哥哥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他該活下去，那些絕望無助的時刻，他早就放棄了。
墨柒什麽都沒說，把保鮮櫃裏他沒拿的水果通通拿個遍：“全買好的，不差錢。”
購物車被她一股腦塞滿，墨柒後知後覺不是自己花錢，表情有些尴尬：“我……我去別處看看。”
倒也不全是借口，墨柒是真的有東西想買。
她買了一包咖啡豆，又買了衛生巾和護墊，沒拿籃子，只能抱着。
遠遠看到厲書衍往自助結賬臺走，也連忙走過去。
車裏的東西掃完，厲書衍朝墨柒伸出手。
墨柒沒給他：“這些不算公共生活開銷，我自己付就好。”
厲書衍沒說話，直接從她懷裏拿過來。因為不熟悉衛生巾和護墊這兩樣物品，轉了好幾圈才找到條形碼。
墨柒看着，莫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很愛喝咖啡？”厲書衍随口問道。
墨柒點頭：“嗯。”
付完款，兩人回到家。
正是中午，厲書衍進廚房做飯。墨柒給将軍放好狗糧，也走進去。
“我泡杯咖啡。你要嗎？”
怕他嫌苦，墨柒補充道：“我這次泡拿鐵，不苦。”
厲書衍想了想：“那要一杯。”
咖啡豆是烘焙好的，只需要磨成粉就行。
墨柒買的是全自動意式咖啡機，功能多樣，操作簡單。
等待咖啡的空檔，墨柒問：“将軍不需要帶出去溜嗎？”
“早上溜過了，晚上再溜一次就行了。”
墨柒想了下，她早上下樓快八點，那時候厲書衍已經把早飯做好了，而且還下樓溜了狗。
“你早上幾點起床？”墨柒不由問。
“六點半。”
墨柒用一種十分敬佩的眼神看着他：“我只有上午有工作時才會起這麽早。”
厲書衍将洗好的菜放到砧板上，骨節分明的手上沾滿水珠：“我熬夜或者失眠的時候會晚起，平時都是六點半左右。”
失眠誰都有過，各種因素，墨柒沒細問，泡好的咖啡裝進咖啡杯裏：“我給你放桌上。”
“嗯。”
兩個人的飯不需要多複雜，兩菜一湯一飯，很快便做好了。
吃着美味的食物，墨柒覺得很有必要進修一下廚藝。不然等輪到自己，總不能拿半成品糊弄。
上頓煮速凍水餃，下頓吃袋裝拉面。光想想都覺得不好意思。
下午一點，墨柒帶上請柬去公司。
跳過戀愛直接結婚，墨柒實在不知道怎麽說。思來想去，決定從最熟悉的人下手。
韓玲玲進了辦公室，等着墨柒交代工作。
墨柒先沒提請她當伴娘的事：“你5月2號有空嗎？”
5月2號正好是五一假期，韓玲玲點頭：“有空。”
“不出去玩吧，或者有約會之類的。”
“沒有。”
“是這樣的。”墨柒邊說邊從包包裏拿出請柬，清了清嗓子，“我5月2號結婚，方便的話，想請你當我的伴娘。你和璐璐兩個人。”
韓玲玲懷疑自己聽錯了：“5月2號結婚？！誰？！”
“我。”
韓玲玲嘴巴直接張成O型：“啊？？！！”
墨柒繼續淡定。
半天後，韓玲玲終于緩過來一些，依舊難以置信：“什麽時候談的戀愛啊？瞞的也太好了！”
墨柒也沒解釋，幹笑了下。
韓玲玲也不是多八卦的人，見墨柒不想多說也沒刨根問底，接過請柬，神情激動道：“我願意當伴娘！”
等她出去有5分鐘，墨柒拿着剩下的請柬走出去。
果然，見她出來，其他人立刻圍了過來。
劉佳一副早就看穿的架勢，語氣篤定：“是不是上次來找你的那個帥哥！”
墨柒點頭“嗯”了聲。
“我就知道！”劉佳得意道，“沒有任何情況能逃得過我的法眼！”
趙默瑤的反應跟韓玲玲一樣，都對這場突如其來的婚禮感到震驚和費解：“藏的太好了，我一點都沒發現。”
韓玲玲：“豈止是你，我也沒有。”
“沒想到結婚這件事你竟然跑我前面去了。”劉佳看着手裏的請柬，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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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厲嶼欽辦公室裏。
“請柬寫完了，都在這裏。”厲書衍走進去，将手提袋放到辦公桌上。
對着電腦忙碌的厲嶼欽頭也不擡：“辛苦。”
厲書衍坐到沙發上，沒骨頭一樣陷在裏面：“婚禮他來嗎？”
厲嶼欽擡起頭，沉默良久後：“我打過電話了，盡量讓他來。”
“不。我的意思是，”厲書衍扯了扯唇角，眼皮半垂着，漫不經心補完後面的話，“不讓他來。”
“阿衍……”
厲嶼欽要說什麽，被厲書衍揮手打斷：“哥，道理這種東西，明白和做到不是一個概念。”
怎麽說呢？
厲書衍恨着自己，也恨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