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門把手上挂着一個紙袋，墨柒頓了頓，摘下來，右手拇指貼在指紋感應器上。
裏面并沒有岑錦白的身影，墨柒不意外，打開紙袋，裏面包裝精致的鳳梨酥讓她不由愣了下。
記憶随之湧上腦海。
有一次岑錦白跟朋友打籃球，遲到了和墨柒的吃飯，加上月考成績不理想，墨柒發了好大的脾氣。
岑錦白不僅照單全收，還想方設法哄她。
可是他這種天之驕子何時放下身段哄過人，笨拙又無效。後來還是墨柒自己給自己鋪臺階。
“給我買盒鳳梨酥就原諒你。”
從那以後，鳳梨酥就成了他們之前的小暗號。
代表着他的妥協。
拎着鳳梨酥進去，墨柒打開微信：【謝謝哥。】
【嗯。】
僅僅一字，墨柒又看到了那個冷靜自持的岑錦白。
岑錦白父母是商業聯姻，在他六歲那年離婚，他被判給了岑鳴。岑鳴是個完美主義者，大家長作風，奉行精英式教育，對岑錦白要求嚴苛。
岑鳴宛如一位雕刻家，手拿刻刀，按照自己的想法對岑錦白//精心雕琢，力求得到一個完美無瑕的作品。
他也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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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歲的墨柒到岑家時，只大她一歲的岑錦白已經養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成熟穩重，寡言少語。完美的好像機器。
能牽動他情緒的人，墨柒目前只看到過一個。
不是她。
大概是臨睡前還在想岑錦白，做夢竟然也夢到了。
墨柒夢到了關于岑錦白的很多事。
她被同學欺負，他把欺負她的人堵在廁所教訓；
她跟不上學習進度，成績下降，已經高三忙着備戰高考的他抽時間給她補課；
她思念父母偷偷掉眼淚，他笨拙又耐心的安慰；
……
……
岑錦白對她的好如同白砂糖，每一粒都細小，挑揀不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然而積少成多，足夠甜了墨柒的人生。
夢境破碎于岑錦白跟女孩梧桐樹下的接吻。
墨柒睜開眼，點亮手機屏幕看時間。
02:23。
起身去廚房倒水喝，經過窗邊時，不經意向外掃了眼，步伐猛地頓住。身體往前靠了靠，透過落在玻璃上的雨滴，墨柒看清了停在樓下的車。
他怎麽還沒走？！
墨柒一邊納悶，一邊往門口走，摘下大衣套在身上，拿起雨傘匆匆出了門。
車停在夜色裏，雨水沖刷着車身。
打火機擦出的藍色火焰照亮車內昏暗，厲書衍叼着煙，低頭去點，車裏映出他的影子。
“啪”打火機蓋子合上，香煙離開唇齒，夾在骨節分明的手指間，煙圈緩緩吐出。
這樣的動作已經不知道重複多少次。
厲書衍坐在煙霧缭繞的車裏，神色晦暗不明。
“咚咚咚”沉悶的叩擊聲穿過玻璃。
厲書衍側頭，窗外的人影讓他連忙按下車玻璃。
墨柒撐着雨傘，見車窗緩緩落下，彎下身，與車裏人平視，震驚又不解：“你怎麽沒走？”
“想事情。”
太久不說話，加上抽了很多煙，厲書衍聲音幹啞的不成樣子。
“這麽晚怎麽一個人下來了？”他問。
“我睡醒，看到你車在樓下。”墨柒沉默幾秒，“你要不要上來坐坐？”
“方便嗎？”
“方便的。家裏就我自己。你上來喝點水。”
厲書衍開門下車，墨柒見狀要分他雨傘，正往他那邊舉，手腕被扣住，觸感溫熱，帶着淡淡的煙草味。
“不用，你打，別淋着。”
深更半夜沒人搶電梯，進去後，墨柒按了八樓，餘光不由瞄向厲書衍。
他靠在電梯角落，黑色襯衫落着雨水打濕後的斑駁痕跡，電梯燈打在身上，皮膚冷白，下颌線硬朗流暢。
墨柒本就不健談，加上兩人目前半生不熟的關系，到底是什麽都沒問。
打開房門，墨柒先一步走進去，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新的男士純棉拖鞋。
趁她開鞋櫃門的瞬間，厲書衍撩起眼皮掃了眼鞋櫃內部，沒有男士鞋子。
“随便坐，我去給你倒水。”墨柒邊說邊往廚房走，沒注意到身後厲書衍緩緩勾起的唇角。
厲書衍擡腳往客廳走，眼神不動聲色四處打量，房間幹淨整潔，裝修風格溫馨舒适。
墨柒端着滿滿一大杯溫水走過來：“給。”
厲書衍仰頭喝水，喉結随着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
見他全部喝完，墨柒：“還要嗎？”
放下杯子，厲書衍搖搖頭，嗓音聽着清朗了不少：“抱歉，這麽晚還打擾你。”
“沒事。”墨柒搖搖頭，試探問，“你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
“吃什麽？”
墨柒遲疑片刻：“泡面可以嗎？”
厲書衍點頭。
見他同意，墨柒轉身往廚房走。
厲書衍跟在她身後，目光打量廚房，半晌笑着開口：“廚房真新。”
墨柒：“……”
“我平時不怎麽做飯。”
她的廚藝僅限于對半成品食物的制作，比如煮泡面、煮速凍水餃，煎雞蛋已經是她最高水平了。
做飯這項技能，要麽系統的學過，要麽經常做飯熟能生巧。墨柒讀書時吃食堂，畢業了吃外賣，基本沒怎麽做過飯。
說完，墨柒打開冰箱，從裏面拿出兩桶桶裝泡面，正要燒水，厲書衍已經先她一步給水壺裝好水，放在底座上，按下開關。
等水燒開的時間，兩人誰都沒說話。三分鐘後，水燒開。
撕開包裝，放好料包，墨柒拿起水壺倒水，恰巧看見厲書衍把塑料叉扔進了垃圾桶。
想着他可能不習慣用叉子，墨柒也沒多問，從櫥櫃裏拿出一雙筷子：“用這個吧。”
厲書衍接過來：“謝謝。”
只拿泡面招待客人未免有些寒酸，墨柒又從冰箱裏拿出兩顆鹵蛋，語氣真誠：“放在泡面湯裏一熱，很好吃。”
厲書衍接過鹵蛋，撕開包裝放進泡面裏，随口問：“你平時都吃什麽？”
“點外賣或者出去吃。”墨柒邊說邊用叉子攪動泡面，把調料攪散。
吃完泡面已經淩晨三點，厲書衍告辭。
“你住哪？”墨柒随口問了句。
手放在門把手上，厲書衍半晌開口：“景林區。”
墨柒住蓮水區。
正好一南一北。
即便淩晨三點不用擔心堵車問題，但總路程、城內限速、紅綠燈這些，沒有一個小時到不了家。
到家天都亮了，還睡什麽覺。
墨柒想了想：“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可以在這兒睡。”
語氣說不上熱情或冷淡，只是提供一種可能。
厲書衍從善如流：“那就打擾了。”
房子是是墨柒前年買的，月供。兩室一廳，一間主卧，剩下一間是客房。
客房朝陰，裏面擺了一張雙人床，床兩側是床頭櫃，一側牆壁打了衣櫃。刷着白色牆壁，幹淨整潔。床單平整的一絲褶皺都沒有，看不到任何生活痕跡。
“只有一個洗手間，你可能要将就一晚上了。”墨柒不太習慣把洗手間分給別人用，而且家裏也沒有多餘的洗漱用品。
“沒事，我就睡一覺。晚安。”
墨柒頓了頓：“好的，晚安。”
作為借宿者，厲書衍展現出了超高素質。次日清晨，一切都恢複到原樣，沒有任何淩亂的跡象，完全不需要主人打掃整理。
至于不辭而別，墨柒不介意。
從冰箱裏拿出一盒無糖酸奶，拆開吸管紮進去，正要往嘴擱，門鈴響了。
本以為離開的人正站在門外。
墨柒打開門，面露不解。
“你早上就吃這個？”厲書衍沖墨柒手裏的酸奶擡了擡下巴。
“嗯。”
“減肥？”
墨柒搖搖頭：“不是，習慣了。”
厲書衍失笑，被這個理由折服，将手裏的紙袋遞過去。
墨柒遲疑着接過來，打開袋子，裏面是種類豐富的早餐，後知後覺：“你去買早餐了？”
“随便買了點，挑喜歡的吃。”
墨柒頓了頓：“那你要洗漱嗎？”
“在附近酒店洗完了。”
-
墨柒只挑了雞湯馄饨，剩下全給厲書衍。
看着碗裏不超過十個的馄饨，厲書衍挑眉：“就吃這點？”
“嗯。夠了。”
吃完飯，厲書衍随意開口：“去上班？”
墨柒看了看時間，點頭。
“哪兒？”
“輝耀珠寶。”
“我送你，正好順路。”
“我要化妝，時間會比較久。”
厲書衍靠在椅子上，一副準備等下去的架勢：“不急。”
“……”墨柒默默起身去化妝。
半小時後，車子駛出小區。
坐在副駕駛上，墨柒手拿平板，屏幕上是電子版法語詞典。
這次的甲方是珠寶公司，要接洽一位法國來的珠寶設計師，請墨柒去做翻譯。
墨柒提前做了功課，趁着路上再熟悉熟悉。
厲書衍按照導航專心開車，餘光時不時落在墨柒身上。
為了展現專業性，只要不是對方特意要求，墨柒都是穿西裝。只在顏色、款式上有所不同。
奶油白西裝包裹住纖瘦卻不幹癟的身材，裸色高跟鞋襯得腳踝更加纖細。耳飾是兩顆珍珠耳釘，光澤瑩潤。皮膚白皙如玉，五官明豔。
四十分鐘後，車子停在輝耀珠寶大廈前。墨柒解開安全帶，轉頭對厲書衍道：“謝謝你送我。”
手随意搭在方向盤上，厲書衍長眸帶笑，嗓音低沉：“不謝，工作順利。”
目送墨柒進入大廈，厲書衍打開手機：【哥，公司有什麽法國業務，給我點。】
厲嶼欽：【你又想幹什麽？】
厲書衍一本正經敲字：【為你分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