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恍然大悟
第八十六章 恍然大悟
“是啊，如果拖延下去那就是無藥可救了啊……更何況，你看看這寒祁的天，哪裏能見得到日光呢……”啓願說着不覺間将目光投向窗外，窗外的雪下地正緊，那簌簌的聲音不免惹人心中不甘。
“所以，顧夫人的身子不好，也是因為寒症嗎？”楚蕭的腦子裏回想到的是一個神色淡淡，面容蒼白的婦人，只是她被病痛折磨得失了那份熱情。
“是啊，大公子也是因為随了母親，落下了寒症。”啓願看着楚蕭呆滞的表情，輕輕地補充道。他見着楚蕭實在是想的出神，以為她身邊也有人得了寒症。
“那你有否給他看過病呢？”楚蕭怔怔地盯着啓願，臉上的表情甚是複雜。
“誰？”啓願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揚頭輕問了句。
“我是說……顧家大公子。”楚蕭垂了垂眸子，像是為了掩飾心中的不安，微微擡手握緊了茶盞，用力的姿态使得指腹與茶盞相撞。
啓願搖了搖頭，像是十分遺憾地說着：“大公子幼時随名醫而走，如果真的能治好那早就應該能治好的。”
楚蕭想起那日醫仙的失落眼神，欲言又止，以及顧澄那深遠的眼神，楚蕭心裏似乎有一些想法悄然從心底裏冒出，但是根本不敢真的說出來。
“真的就這麽難治嗎？”
“靠着珍惜藥材還是可以續命的。”啓願輕輕道，他注意着楚蕭臉上的細微表情，總是覺得小姑娘對寒症實在過于感興趣了。
“楚蕭姑娘身邊是不是有人患了寒症？”
楚蕭像是心事被猜透一般，猛然躲開啓願直視的眼神，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哦，原來你是真的單純對寒症好奇罷了，楚蕭姑娘不是零國人吧，不知父母是……”啓願心裏掂量着，這小姑娘好像在顧煥的心中還是挺重要的，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麽身份。
聽到有人提及自己的父母，楚蕭眼神狠狠一跳，頓了頓，低下了頭道：“我父母已經去世了，孤身一人罷了，我不是零國人，我來自渝國。”
“原來是渝國人。”
楚蕭見這氣氛略顯尴尬，便起身向啓願告辭，啓願輕輕點了點頭，送楚蕭出了屋子，看着楚蕭遠遠走去的身影，那一刻啓願竟覺得小姑娘的身影實在是有些單薄了，這紛紛揚揚下着的雪更是叫她身影悲寂。
楚蕭還沒走進屋子，便見顧煥沖了出來，急忙拉住楚蕭，臉上急躁的表情清晰可見，顧煥帶着些責怪的語氣：“你這病還沒好，怎麽就往外跑去了？快進屋子去。”然後還沒待楚蕭反應過來，他就将她攬進懷裏向屋子裏走去，楚蕭覺得顧煥這個人啊，确實沒什麽壞心腸，只是做事從來不顧及別人是什麽感受。
楚蕭這般想着，擡眸悄悄看向顧煥，只是顧煥恰好看向她，楚蕭匆忙地低下了頭，像是小心思突然被顧煥發現了一樣，她收回了自己的表情。
顧煥知曉蕭蕭在偷偷看他，嘴角微微上揚，到了屋子裏輕輕執起楚蕭的手放在掌心中暖和着，然後像是話家常一樣随意道：“蕭蕭，我大哥待會兒會過來看母親，母親今日親手下廚，我們一家會湊在一起吃頓飯。”
在顧煥說到大哥二字時，楚蕭的眼神閃爍，被顧煥緊握在掌心中的手急忙想要抽回來，眼眸低垂着。
顧煥以為他剛才的話惹得蕭蕭不高興了。
“蕭蕭，都是家裏人，你不必擔心拘束太多的。”顧煥試圖撫慰楚蕭的情緒。
楚蕭輕輕眨着眼，搖了搖頭，“你也知道，這是你們家人團聚吃的團圓飯，我只是一個外人。”
“原來蕭蕭在擔憂這個。”顧煥長舒一口氣，輕笑道：“蕭蕭，你可不是外人啊，你忘記了，你可是當着母親的面說過心悅我的，那你以後會是我的妻子，怎麽能算作外人呢？”
楚蕭微微擡頭見顧煥就連眉角都染上了幾分笑意，好像整個人都很欣喜，原來在他心裏自己能嫁給他他就這般欣悅嗎？楚蕭怔怔地看着他，一時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好像……這樣的困境迷惑曾經也一樣經歷過。
楚蕭腦海裏想起了一身青衫的程溪，不知他現在如何了，她還記得他曾經情緒崩潰的狠厲模樣，只是怎麽也想不到，現在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了啊。
楚蕭微微張口，想要解釋自己上次對顧夫人撒的謊，但是見着顧煥這樣的欣喜實在不忍心打碎，想說的話在口中旋轉轉了個圈又回到了心腹中，最後只是變成了一個撇腳的借口：“我覺得有些疲倦，這飯我就不随你們吃了。”
楚蕭說着便緩步向裏間走着，似乎是要準備就寝了。
“蕭蕭……”顧煥見蕭蕭轉身要走，猛然站起身擡頭看她，聲音裏帶着幾分迷惑：“你到底怎麽了？”
楚蕭并沒有回答，也不知怎的，可能是害怕見到顧澄吧，她總覺得躲避是對彼此都好，她心裏到底還是放不下她的，可惜也可笑啊，這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願。他根本不在乎，所以她都不配知道他的名字。
楚蕭想到此，竟然嗤笑了幾分，像是一只受傷的小貓一般鑽進了被子裏，高高拉過被子蓋在臉上，整個人縮成了一團。曾經的一幕一幕都在腦海裏回旋着。
相遇，初識，同行，惦念，家破人亡。
顧煥随着楚蕭的步子也輕輕進了裏間，他遠遠站着見床榻上靜靜鼓起一小塊，心裏也不是個滋味，其實楚蕭的心情一只是多變的。
她比旁人要敏感了許多，有時候僅僅是一個眼神一句話都會使得她立馬撤下臉，進入沉默期。到底是敏感的啊，現如今，她又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她的戒備心該是愈發地重了，顧煥緩緩走到床頭，輕輕嘆息後又柔聲道：“蕭蕭你睡吧，我待會叫丫鬟給你送些清淡的粥來。”
楚蕭在被子裏輕輕閉上了眼，沒有回應，感受到後背上有一種撫摸感、輕拍感，不想是顧煥在輕拍着，就像是在哄一個小孩一樣，輕拍着楚蕭的後背。
楚蕭突然心酸地想要流淚。
又過了一會兒，腳步聲遠去，楚蕭抽泣的聲音愈加大了，沒來由的情緒突然崩潰。
顧煥沒有撐傘，冒着雪出了屋子，大雪紛飛的，他的眼神透亮，就算是顆石頭總有一天也會被他捂熱的吧。
顧澄在馬車的颠簸中有些昏昏欲睡，不知是不是這次寒症來勢洶洶，才使得他的身子愈發困頓了，顧溫翎在一旁緊緊裹着自己的大氅，心裏裝着心事，正在思考着該如何去問這件事。
正當顧溫翎發愁時，馬車堪堪停了下來，車夫轉頭對着車廂輕輕道：“大少爺，裴家大小姐攔了馬車，說有事要見你一面。”
顧溫翎眉一凝，果然……永安侯府的專有馬車說太過獨特，不如說太過招搖吧，只是這裴南媛是什麽意思。顧溫翎見大哥已經微微睜開了眼，眼裏的不耐煩已是清晰明了，顧溫翎見此不禁撇了撇嘴，這裴家大小姐也是心智夠穩當的，每次都端着一張溫柔婉約的臉在大哥面前，從不管大哥的對她是否冷淡無意。
裴南媛似乎與傳聞中不同，顧溫翎見大哥遲遲不曾說話，外面天寒地凍，心裏反倒對裴南媛生出了幾分同情。
“裴姐姐，你進車廂說話吧，外面太冷了。”顧溫翎說着拉開了簾子，伸出一只手借力拉着裴南媛上了馬車。
裴南媛的臉紅通着，今日她着着白絨對襟袍子外面罩着一件紅色大氅，在這一片雪白中實在有些刺目了，不過卻襯得她膚白如脂，一頭黑色墨發顯得她今日實在明豔動人，只是在她進了馬車後，顧溫翎覺得奇怪，為何她覺得馬車內明顯暖了起來。
顧澄的眼神只是在裴南媛的身上輕輕滑過，然後落到了面前的卷簾上，仍是不發一語。
裴南媛顯得有些局促，只是微微擡起眼眸悄悄看向顧澄，她的眼神裏除了小心翼翼還有着幾分羞怯敬畏。顧溫翎擠了擠眼睛，原來這就是喜歡嗎？那麽光明正大着又那麽小心翼翼的。
“你有什麽事？”過了良久，顧澄突然開口淡淡地問道。
只見裴南媛解開了大氅，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我來是想把這個帶給你，這個每日服下一枚，對克制你的寒症有效的，只是到底是治标不治本的，真正克制你的寒症還得用世上最珍貴的藥材。”裴南媛将藥瓶遞了過去，只是遲遲不見顧煥接過，顧煥眉都沒有擡起。
顧溫翎看着這樣的情形，直直覺得裴南媛屬實有些卑微了。顧溫翎微微前傾着身子接過了藥瓶道：“世上最珍貴的藥材是什麽啊？”
裴南媛感激地看了一眼顧溫翎，垂了垂眸子低聲道：“崖嶺花，四年一花期的珍惜花種。”
顧溫翎聽罷，微微張大了自己的唇，“什麽！這花四年才盛放嗎？”顧溫翎握着瓷瓶的手有些顫抖，幾乎不敢相信。
“這還不是最難的，這花的藥性只有在它盛開的時候采摘下，才能有所保持，如果沒有趕上它盛放的時日，它将一文不值。”裴南媛又微微擡着眸子看着複又閉上了雙眸的顧澄，他今日好像是特別的疲倦，以至于連最敷衍的話都不想說。
“這麽神奇的嗎？”顧溫翎的臉上寫滿了不敢相信。
裴南媛自覺降低了自己的聲調，輕聲道：“是啊，它還能解百毒呢，可謂是珍貴異常了，這個藥材我一直在尋，只是有傳聞說，九路山的斷崖峭壁上會有。”
顧溫翎聽的入神，直直點頭。
其實，顧澄并沒有熟睡，在一片颠簸和閑談中，他很難能睡着，更何況，他的睡眠一向就淺。他清晰聽着裴南媛提及到九路山，那些短暫待在藥園的日子實在叫他懷戀，那是他曾經最值得懷念的地方，也一直準備長待下去的地方，不知怎麽就演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有時候不信命卻又被命捉弄。
不知為何，顧澄一直感受到一股溫暖萦繞在自己身邊，有着一股暖意襲來，好像就是一種深沉的暖，他整個人的精神都好了起來，那倦怠緩緩就消退了。顧澄依着那股暖流向前微傾着身子，這樣才發現原來這股熱源好像是來自裴南媛身上。
顧澄怔怔的看着裴南媛，眉頭緊鎖着。
“阿澄……怎麽了嗎？”裴南媛擺弄着自己的衣裳和頭發，以為自己今天的妝容和打扮是不是有些不服帖。
“你是不是經常覺得體內火氣較旺，即使是在天寒地凍的寒祁你也不覺得有多少寒冷？”顧澄緊鎖着裴南媛，那直勾勾的眼神盯地裴南媛心頭一頓，她不安地點了點頭，輕輕道：“是，我自小幾乎不生病的，平日裏常常會喝些清茶，有時候會感覺體內有一股火在騰燒着。”
“不過……我聽我師父說，我這是猩火體質，不過是特殊些罷了。”裴南媛輕輕道，說罷還有些不好意思，有着幾分羞怯。
顧澄眼睛突然瞪大，很不敢相信，原來這一切确實如師父所說，師父說，他的寒症也不是絕對就無藥可救，雖然他一直在研究着各種藥材的藥性，想着能夠形成一種相生相克，能夠根治他的寒症，只是這些都是需要時間的。
還有一種就是，找到那個有着猩火體質的人，平日裏一直與他多多待在一起，長期養下來，他的寒症會慢慢有所好轉，再加上一些藥材的調理，這個寒症多少就被解決了。
只是，顧澄沒有想到……這樣的人真的就叫他遇見了，他的心實在難以平靜下來，他與裴南媛見面次數屈指可數，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感受地如此強烈，也許是因為他的寒症加重的，也許是因為今年的寒祁格外地寒冷，所以他現在對溫暖格外敏感。
“你怎麽不說話了？”裴南媛見顧澄一直愣愣地看着她卻沒有言語，她以為……她的話惹他不高興了。
顧澄收回了目光，靠在了車壁上：“沒什麽，我只是問問。”
裴南媛點了點頭，轉頭看向顧溫翎輕輕笑了笑。
顧溫翎掌心裏緊緊捏着這個小藥瓶，不知為何，她對這個準嫂嫂很有好感，只是大哥好像有些神色平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