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喜笑顏開
第八十二章 喜笑顏開
顧煥駕着馬車，直直向知味齋駛去，臉上不乏有着幾分慌張，他的渾身濕透了，他捏了捏自己的衣裳，縮了縮水。張開手幾乎是濕淋淋的。
顧煥搓了搓手先是在府門前喚了喚，等有人出來後，他緊忙吩咐她們準備好軟榻和熱水。丫鬟婆子點了點頭，顧煥轉身将楚蕭從馬車裏抱了下來，臉色凝重，她已經昏睡過去，臉上燒紅着，鼻尖有着一串小汗珠。
“蕭蕭……醒醒，再堅持一下，我們到了……不要睡。”顧煥輕聲說道，身旁有一婆子細心拉了拉蓋在楚蕭身上的大氅。
顧煥眼裏焦急萬分，低聲道:“千萬不要驚擾了母親……”
“二少爺安心，夫人早已睡下了，近日夫人疲倦的很。”婆子知道顧煥是什麽意思，他是擔憂這麽冷的天，将夫人鬧醒，若是再惹了風寒豈不是雪上加霜嗎。
“好。”顧煥點了點頭，心裏一塊大石落地。
“二少爺，大夫已經等在屋子裏了。”婆子提醒道，因為夫人身體不佳，所以知味齋裏一直住着位大夫，以防有什麽意外。
“嗯。”顧煥進了屋子将楚蕭小心地放入軟榻上，順帶着伸手試了試她額頭上的溫度，便退在了一邊，讓大夫上前。
只是當顧煥與大夫相對時，只覺有一種熟悉感，卻又實在想不出具體在哪裏見過，便只是将眼神一個勁地往他身上投去。
大夫號了脈，查驗了病因病情便轉頭對顧煥道:“不是什麽大毛病，只是受了些風寒……小心對待就可。”
大夫見顧煥直勾勾盯着他，自以為是受到了一種冒犯，心裏不舒坦問道:“怎麽了，顧二少爺？”
顧煥像是突然驚醒，擡眸換上一張笑顏道:“沒事沒事，多謝大夫。”顧煥伸手向前一掬。
“好，有事可再喚我，我先退下了。”大夫不卑不亢說道，他說着話還不覺間挺直了腰板。
顧煥像是突然想到什麽，擡頭問道:“不知我母親的病……現如今是到了什麽地步……”上次回來見母親已是病入膏肓，此時不知又怎麽樣了。
說到此，大夫的神情突然一滞，顧煥的話像是剛巧戳中了她的心窩子，一陣惆悵。他的腦海裏總是浮現着花妍滿臉笑容的樣子，那時候的她他已經許久不曾見到了，在她嫁作人婦後，他們見面便是少之又少了。
顧煥見大夫許久不曾回應他，便揚手在他面前擺了擺，大夫轉臉看向顧煥，收了收情緒道:“顧夫人的病……難好了，我覺得還是趕緊搬離寒祁吧，興許舞忻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顧煥恍惚着，原來這真的是刻不容緩了。
“我明白了，謝謝大夫。”顧煥瞥眼看着熟睡中的楚蕭，陷入了沉思之中，或許，他該早些認識楚蕭，這樣哪裏會耽擱那麽多時間，母親興許還能看着他着新郎袍的模樣。
顧澄微微睜開眼，不知是不是太過疲倦的緣故，感覺四周一片漆黑，顧溫翎守在床頭，一聽見動靜，急忙拉住顧澄的衣袖，道:“大哥！你醒啦。”
顧澄微微皺了皺眉，覺得雙眼酸澀無力，讷讷問道:“阿翎，現在是深夜了嗎？”
顧溫翎看向一周一片亮堂堂的，驚道:“大哥！你是不是……”心裏有一個不好的念頭突然冒出來，吓得顧溫翎自己都不敢相信。
顧澄聽着聲音來源，轉頭找着顧溫翎，可是不管怎樣地轉頭眼裏都是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見，顧澄聲音有些顫抖:“阿翎，你在哪？”
顧溫翎捂着唇，雙眸通紅，根本沒有忍住心裏的絕望感，低聲抽泣着，啞聲道:“大哥！我在這。”說罷便撲進了顧澄的懷裏。眼眶裏的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顧溫翎把臉深深埋進顧澄的懷裏，不說一句話，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她怕大哥……
“怎麽了……阿翎……”顧澄見顧溫翎這個模樣，心裏對真相猜的十有八九了，原來他瞎了……
“沒事。”顧溫翎松開顧澄，擡手抹了抹眼淚，她知道大哥天性敏感，應該已經猜到了自己看不見的事實了，只是她不想當面點破，大哥一向孤傲，縱使這樣，他也有着心裏那一點自尊。
“阿翎，你二哥和楚蕭姑娘呢？”顧澄潛意識總覺得他昏睡時楚蕭是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不知道是不是一種錯覺，在一片漆黑中顧澄愣愣地問着。
“不知道……二哥送走裴南媛後……這還沒見他回侯府裏……”顧溫翎擡手捏了捏後頸，看着大哥蒼白的臉，說道。
“裴南媛？”顧澄輕聲質問着，“她怎麽來了……”
顧溫翎撇了撇嘴，心裏腹诽着自家大哥，裴南媛怎麽不能來，她可是來給你治病的，大哥你還拉着人家的手不放呢……怎麽不說，不過這些話，顧溫翎到底是沒有說出口，萬一被大哥狠狠訓斥豈不是吃力不讨好。
“裴南媛是被二哥請來給你治病的，那是大雪封路，情況危急，可能二哥才想着這一個辦法吧。”顧溫翎猜測道。
“想不到裴南媛竟然是會醫術的。”顧澄自來便對裴南媛沒有什麽好感的，也定是不會平白無故請了她來，所以這一切定是裴南媛醫術不錯才說服了阿煥。
“那楚蕭呢？”顧澄歪過臉反問，因為他現在什麽都看不見，所以側目時的雙眼實在是聚焦不起來，雙目無神。
只是談及楚蕭，顧溫翎心裏有些不适，一時沉默了，她對這個楚蕭是愈發地感興趣了，楚蕭到底是二哥的心上人，可是她與大哥絕對有淵源。
“我不知道。”顧溫翎搖了搖頭垂了眸子，低語道。
“嗯……我知道了，阿翎，你快回去歇息吧，勞累奔波至今，定是很不舒服的。”顧澄想着叫顧溫翎去歇息歇息，真是擔憂這個妹妹累倒。
“大哥……”顧溫翎看着大哥雙目無神地盯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或許是因為他什麽也看不見。顧溫翎鼻頭一酸，“大哥……我還是留下來陪你吧。”這樣的大哥，做事都不方便啊。
顧澄聽着顧溫翎說話聲音中帶着些哭腔，微微皺了皺眉，柔聲安慰道:“大哥不過是看不見……阿翎不必如此小心翼翼。”顧澄是直接挑明了自己瞎了的事實，只不過是受不得顧溫翎小心翼翼地對待自己。
他知道自己最多還有幾年的光陰，這時候看不見實在算不得什麽，雖然一開始他确實慌張不已，只是現在又心平氣和了些。
“大哥……”只是這樣的大哥更叫她心疼了。
“去休息吧，我沒事。”
顧溫翎見大哥執意要她離開，便不再堅持了，也許大哥想要自己處一會。在顧溫翎走後，顧澄從腰間掏出小香包，輕輕放在掌心，摩挲着，小香包的四個角已經有些花了，可見是時常被人捏在掌心裏摩挲的。
顧澄輕輕摩挲着，眼底是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見。他靠在床頭，想着渝國的事。尋夢坊的一切都是如常進行着，消息還是會如實傳到這邊，只是這是不是第一消息他還未可知，他以為他在一點一點蠶食他父親的勢力，只是真當事實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卻又懷疑着，他以為一切都沒有那麽簡單。
憑着顧之南的心計或許他就是跳梁小醜在他布置的大局上賣力盤算着。想到這顧澄竟然發出一聲嗤笑，果然啊，顧之南哪裏是陛下的親臣，實則應該是真正把握朝政的人吧。
畢竟當今陛下年紀尚幼，成為傀儡被操縱着實在太簡單。
“扣扣扣……”顧澄正想的出神，有人在外輕輕扣了扣他的房門，出聲道:“大哥，我是阿夕，我來找大哥有要事，求大哥見我一面。”聲音中帶着幾分不安，有些怯怯的。
顧溫夕在侯府到底還是有幾分懼怕顧澄的。只是她來找到底所為何事？她一向對顧澄是不親近的，突然找來不知是又想搞出什麽事。
顧澄根本不想見她，加之自己現在雙目失明就更不想見其餘外人，惹的他心裏不爽。
顧澄幹脆不答應，不言語，只是沉默地坐在床頭，處于一片漆黑中。
“大哥，我知道你在裏面，以前的事都是小妹不對，阿夕求求大哥了，大哥救救阿夕吧。”說着說着顧溫夕竟然在門框邊垂下了身子，整個人軟癱在地上，聲音裏帶着濃重的哭腔。
她好像受着很大的壓力，有着很大的痛苦。顧溫夕見屋裏并無其他動靜，心裏如外冰雪一般涼。
她仍是不死心地拍了拍門，咬着牙，臉上帶着一種憤恨:“大哥果然是厚此薄彼嗎？從小到大你都護着四妹，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緊着她用，時常斥責教訓我，二哥也是如此。”
“我知道，大哥你肯定想說這是我自己咎由自取，因為我嚣張跋扈，目中無人……”說着顧溫夕擡手抹了抹眼淚，想要克制自己流淚的沖動。
盡管她知道她已經夠卑微了，來祈求大哥的幫忙被拒之門外，只是她還是想要守住心裏這最後一點的驕傲。
“大哥，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們的差別對待，才叫我愈發失了自己原本的那可真心……我知道我沒資格去怨恨你們什麽……我只是求你能見我一面啊！大哥！”說着，顧溫夕又擡手拍了拍門，聲嘶力竭。
顧澄擡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眉頭緊緊皺着，到底出什麽事了，竟然會叫顧溫夕卑微如此，一改曾經張揚跋扈的樣子。罷了罷了，說到底還是自己的妹妹。
“你進來吧。”顧澄聲音平淡，似是顧溫夕聲嘶力竭的一番話使他沒有絲毫的動容。
顧溫夕抹了抹臉上流下的淚水，進來關上門後就猛地撲進顧澄的懷裏，顧澄半坐在床頭，一時被這樣的沖擊力弄得有些失神。
顧溫夕依戀他這個大哥？顧澄想着這一幕實在奇怪，她哭的愈發起勁了，哭泣聲也大了起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顧澄看不見她的樣子，但是也可以想象到他的臉一定是紅腫的，顧溫夕的手緊緊揪着顧澄的衣擺，肩膀聳地厲害。
顧溫翎在屋子裏喝着熱茶小坐着，她有段日子沒回來，丫鬟婆子見着她很是激動，道她許多近日侯府裏發生的大事。
“小姐哇，你可算回來了，大少爺無事吧。”丫鬟給顧溫翎倒了杯熱茶，輕聲問道。
顧溫翎支着額頭，有些昏昏沉沉的，輕輕搖了搖頭，“大哥他無事。”
“小姐，侯府裏可是有個大快人心的“好事”呢。”丫鬟倒完茶，眉頭輕挑着，像是知曉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婆子斜眼看了一眼這丫鬟，嗔怒道:“瞧把你給得意的，就知道亂嚼舌根。”
“哪有……”丫鬟撇了撇嘴:“這不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嗎！我聽着心裏高興。”
“那倒是真的，快說來給姑娘聽聽。”婆子也是捂唇笑着。
“快說來與我聽聽。”顧溫翎看着兩人臉上洋溢着心照不宣的竊喜愈發引起她的好奇心，便出聲催促道。
“小姐知道那盛家嫡長子嗎？”
“你是說盛珞嗎？”
“侯爺說了要把三小姐嫁給他。”丫鬟說完臉上浮現着一股明顯的笑意。
“什麽！”顧溫翎驚地猛然站起了身子，她看向一旁淡定不語的婆子，擡眸詢問。
婆子用力地點了點頭，确認了這個訊息的真實。
“怎麽會，父親就算再怎麽……那盛珞可是寒祁裏出了名的下流放蕩，他娶的兩任妻子不是入門不足兩天就莫名其妙死了嗎？”
“是啊，小姐，都城裏的人都說他克妻啊……他這種人就應當一輩子流連在花叢之中，哪裏該娶妻啊。”丫鬟撇了撇嘴，對這位盛家大公子可是沒有任何的好感。
“是顧溫夕要嫁過去？”
“是啊。”
“哎……”顧溫翎長長嘆息，也不知這種惡事什麽時候會輪到她，在這侯府誰又能主導自己的命運呢，只是可憐了顧溫夕，她此時竟對她産生一些同情。
“大哥……我……我不想嫁給這樣一個纨绔啊”顧溫夕伏在床頭仍是斷斷續續地哭着，實在是傷心不已。
“就因為盛大人寫了折子彈劾父親，所以父親就将你嫁給他的大兒子加以籠絡嗎？”顧澄聽着心裏也不是什麽滋味，只是，這一向是顧之南的手段不是嗎。
他的子女在他眼中就是鋪就他錦繡大路上的一個個墊腳石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