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命懸一線
第八十一章 命懸一線
北風呼呼地刮着，楚蕭心裏着急萬分，想着顧澄此刻定是渾身難受，便再也無法心安理得地縮在車廂裏，掙紮着下了馬車，一股冷風灌進耳裏，冷的發寒。
楚蕭剛到了顧澄的馬車便，揚手掀開卷簾，看見面前一幕雙目瞪大，急忙開口欲要阻攔。
“停下，男女授受不親！”眼前的一幕實在讓人驚訝，顧溫翎正脫着她的外裙，眼見着只剩下裏衣，她酡紅的臉似乎正是證明着她的嬌羞。
楚蕭大聲喝道，這樣寒冷，她怎麽就這樣糊塗。
顧溫翎聽見楚蕭的一聲大喝，驚吓地偏過頭，緊抓着衣裳的手輕輕放下，愣愣地看着楚蕭，臉上的表情驚魂未定。
“你不要誤會，是大哥身上實在太過寒冷，我怕他等不及，所以……”
“所以你就想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是嗎？”楚蕭瞪大雙眸直勾勾盯着顧溫翎，沒等她說完就接下了這句話。
“是……”不知道為什麽，顧溫翎不敢直視楚蕭的雙眸，心裏一陣發虛，她明明是初次才見她，為何她給她的感覺是那樣的淩厲，惹得她心裏一陣發寒，顧溫翎微微垂了垂眸，低聲應了句。
楚蕭大半個身子還處在馬車外，暴雪肆虐，她的雙腳深深埋進雪堆裏。
“現在太冷了，你快把衣裳穿上，穿上再說！”楚蕭瑟縮着，手被凍得通紅，緩緩攀爬上了馬車。
顧溫翎窸窸窣窣地穿上了衣裳，眼神追随着楚蕭，楚蕭擡手直接緊緊握住顧煥的手，顧溫翎驚訝地張大了嘴，這是怎麽一回事？
楚蕭不是沒有見過大哥嗎？怎麽眼眸中的熟悉和深情是怎麽也藏不住的，這到底是因為什麽？如此自然地握着大哥的手？楚蕭，是二哥的心上人啊。
顧煥的手冰涼如冬日裏最堅硬的寒冰，使得楚蕭微微瑟縮着，顧澄全身發寒。
“當歸……當歸……”楚蕭試圖喚醒他，“當歸，你醒醒，你醒醒。”
“當歸，你記得嗎？九路山上那個小小的藥園還有許多人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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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睡……”
楚蕭說着話，雙手緊緊握住顧澄的手，不覺間眼眶泛紅，她沙啞低沉的聲音帶着一絲惆悵。
“當歸，我是蕭蕭啊……你醒醒。”
顧溫翎在一旁看着奇怪，完全說不出其它話來。
顧澄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片混沌中，時而入了極寒的雪地，時而入了熾熱的火山之中，冷熱交替，惹的他頭暈目眩，意識渙散。
這樣争鬥了一會仍是感受到不适，只聽一微弱的聲音在喚着他，說她是蕭蕭，說她不希望他睡下去。
顧澄試圖睜開疲倦的雙眸，只是眼皮實在太過沉重，完全睜不開，周圍又是無盡的寒冷，他覺得愈發地冷了。
“蕭……蕭……”顧澄費力地張開自己的雙唇，吱聲喊道。
楚蕭一喜，急忙将顧澄的手放到自己的臉邊，驚喜地快要留下淚來:“我在這，我在這……”
顧溫翎也急忙湊向前來，聽着大哥的微弱聲音，竟然覺得有一絲絲的不真切，實在太過高興，忙道:“大哥堅持住，二哥去請大夫了。”
“好……”顧澄費力地應道，他的半邊臉蒼白沒有血性，竟然悄然蒙上了一層冰霜，楚蕭瞳孔猛然間瞪大，擡手撫上顧澄的臉，冰涼如斯。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楚蕭愣愣轉開臉看向顧溫翎，希望顧溫翎能告訴她。
顧溫翎紅着眸子，擡手抹了抹眼淚:“大哥這是打小從娘胎裏帶來的寒症，每當寒症惡發，就會從身體中浮出冰霜來，直至全身布滿冰霜……痛不欲生……”顧溫翎一邊抽泣一邊道明了緣由。
楚蕭眉頭颦蹙，不再猶豫，旋即撇下了大氅，解下自己的外裙。
“楚蕭姐姐，你這是做什麽！”
“你別管我了！我怕來不及了！溫翎你在外面幫我看下，我要救你大哥……”楚蕭很快解了衣裳，鑽進顧澄的被子裏。
她渾身不着一件衣裳，就這樣擁着渾身冰涼，冒着冰霜的顧澄。楚蕭緊緊地擁着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
顧溫翎深色緊張不解，但此時楚蕭已經付諸行動，她再是多說也已經是徒勞罷了，邊咬了咬牙，把剛要說出口的話活活憋了回去。
楚蕭再被子裏咬着牙，受着這無盡的寒冷。
“大夫！你家李大夫呢！”顧煥從馬上跌落，顧不得狼狽，急忙揪起在外收拾藥材的小藥童，語氣不善。
小藥童渾身一抖，藥材撒了滿地，讷讷地說:“那……那，我師父他，他近日都不在寒祁，去了遠山采藥去了。”
“廢物！”顧煥揚手将小藥童扔在一邊，心裏焦急不安，轉而又上了馬，四處奔走。
李大夫是治的了大哥的寒症的，雖然沒發病除，但壓制一時卻還是可以的，只是今日這李大夫……顧煥受着這滿天的大雪，滿目的雪白，一時絕望迷茫。
現在他顧不得其他，要趕緊先抓一個大夫……只見顧煥策馬而去，紛紛揚揚的大雪灑在他的墨發上。
“啊！小姐！”
他的馬太急，雪太厚，不慎差點撞到人，顧煥來不及道歉，就要揚馬而去，只聽一女聲道:“顧二公子？”
顧煥回首一看，才知是裴家大小姐，顧煥哪裏顧得上與她閑談，立馬回頭要策馬而去。
只聽裴南媛朗聲喚住顧煥:“顧二公子，我這有些治寒症的藥，拜托你帶回侯府給你大哥。”說着，裴南媛輕輕擡起右手的小藥包。
顧煥聽罷，“籲”地一聲喝住馬，勒緊了缰繩，轉過頭，厲聲問道:“你說什麽？”顧煥心裏一急從馬上竄了下來，直直走向裴南媛，她今天着着一身白色的厚重大氅，就快與大雪融為一體……戴着一個小氈帽，臉紅撲撲的。
他見着這樣的裴南媛還是第一次，有着小女兒家的嬌羞，他見她擡手将藥包遞給他，顧煥直直接過，為了防止藥包上沾了雪，所以她一雙手巧妙地掩在上面，一雙手染上了霜花。
這樣的細致倒是确實沒讓顧煥想到，顧煥一直以為這個寒祁第一才女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你怎麽會知道我大哥患有寒症……”顧煥愣愣接過小藥包。
“我向侯爺打探的。”裴南媛說罷竟然嬌羞地低下了自己的頭，畢竟顧澄将來會是他的夫婿，裴南媛垂了垂眸道:“因為我自己也算是半個醫者，故而我對這個有些關心，你們不會怪我多事吧。”
“小姐……才不是多餘，你忘了這藥有多難弄了！你的手……”丫鬟聽自家小姐這樣說話，心裏很不甘，急急開口為自家小姐鳴不平。
裴南媛細眉一颦蹙，低聲訓斥道:“多嘴。”
顧煥像是抓到了什麽重點，忙扯住裴南媛，轉頭對一臉不悅的丫鬟道:“借你家小姐一用。”
說完就扛起裴南媛往馬上一放，自己轉身上了馬，策馬遠去。
全程裴南媛都是迷茫被動的，完全不知曉該如何應對，被甩在身後的丫鬟，望着飄落的大雪和他們遠去的身影後知後覺地罵了句:“顧二公子果真是個登徒子！”
“我們這是去哪裏？”裴南媛面着風雪，小臉愈發被凍地紅，顧煥見她實在有些難受，就張開自己的大氅緊緊護住她。
“有人等着你去救命，你醫術如何？”顧煥攬着缰繩低聲問道。
“還好。”裴南媛實在有些寒冷，雙手冰涼，很不客氣地拉開顧煥的大氅包在自己的胸前。她的醫術其實師承大家，只是師父為人低調，并不讓他們打着她的稱號四處去說。
所以她剛才所說的也是中肯。
“若是寒症呢？”顧煥一手拉着缰繩，大聲喝着馬向前奔跑着。
裴南媛猛然擡頭看向顧煥，心裏大驚，揚聲問道:“你是說，你大哥？”
“如你所想！”顧煥直接應了，而後急忙向前驅趕馬匹，生怕誤了時辰。
裴南媛此刻心裏激起巨浪，暗暗咬了咬牙，心裏為顧澄捏了一把汗，很是着急。
楚蕭這樣擁着顧澄，擡起眼能看清他微微顫抖的睫毛，他的臉上終于浮現了一些正常的紅，楚蕭懸着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
輕輕的移出了被子裏，很快穿好自己的衣裳，一旁的顧溫翎背對着他們，小腦袋一動一動的，估計正在昏昏欲睡着，楚蕭剛剛系好衣裳，就聽見一陣馬蹄聲。
她估計是顧煥回來了，她擡手輕輕搖了搖還在睡着的顧溫翎，低語道:“我走了，別告訴你大哥這件事，我希望你懂我的意思。”
顧溫翎迷迷糊糊地擡起頭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說好。
楚蕭這才跳下馬車，剛巧與顧煥迎面撞上，楚蕭擡眸看了一眼渾身幾乎濕透的顧煥，以及緊随他其後的一位妙齡女子。
看這模樣實在是端莊優雅，眉清目秀。
“蕭蕭……”
“嗯。”楚蕭應了一聲，轉身向另一輛馬車走去。
裴南媛有些冷，輕輕搓了搓手，随着顧煥進了馬車，看着昏迷不醒的顧澄，瞳孔頓時緊縮，忙上前查看他的病情。
顧煥等在一旁，拿出她剛剛給他的小藥包。
“這寒症算是退下去穩定下來了。”裴南媛在一旁緊緊握着顧澄的手，如釋重負一般将這個好事告訴一旁焦急等待的顧溫翎和顧煥。
“那就好，那就好。”顧煥終于揚起笑容，癱坐在馬車裏，大哥沒事他的心裏就舒服了許多。若是大哥有什麽三長兩短，他實在不好交代。
顧溫翎拉着顧煥的衣擺，心裏是一種劫後餘生的歡欣。
“只是，一直被困在這到底對顧澄的病情不利，應該趕快回侯府屋裏躺着，放好火爐烤着，這樣才行。”裴南媛抽出手幫着他掖了掖被角，只見突然顧澄的手再次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顧澄嘴裏喃喃道:“不要放開……不要……”
馬車裏的三人俱是清清楚楚地聽明白顧澄的話，只是個中滋味俱是不同。
裴南媛嬌羞地低下了手，手緊緊被顧澄握着。顧煥憋着笑，忍耐着聳着肩膀。顧溫翎呆滞地瞧着自家大哥，心裏有什麽地方覺得不對勁，她總覺得大哥和楚蕭姐姐之間怪怪的。
“你放心，這雪很快就會被鏟除，我已叫了人去。”顧煥應聲答。
裴南媛點了點頭，費力地從顧澄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道:“顧二公子，還是勞煩你送我回去一趟……回去遲了，我父親和母親不免要多說了些。”
“他們我倒也不怕，只是怕些閑言碎語擾的人不安寧。”
顧煥點頭稱是，道了謝便要送她離開，只是離開前裴南媛拿出一個小藥瓶，從裏面倒出一顆藥丸叫顧煥吃了下去，說是能從心底裏生出熱流來，禦寒之效。
顧煥沒有猶豫，直接吃了下去。然後被騎馬載着裴南媛而去，楚蕭窩在馬車上透過卷簾的一個小角偷偷看向外面發生的一切。
似乎這個女子不一般，楚蕭微眯着眼細細想着。
不多時前面的路便通暢了，因着着急顧着顧澄的病情，而她的馬車上的馬匹被顧煥一時征用，所以他們全都先進寒祁，只留楚蕭一人在此地。
其實楚蕭沒有什麽特別的感受，這裏太冷，大家都想早些回去，可是馬車哪裏裝得下那麽多人，所以楚蕭被留下來了，還有一車的行李陪着她，她倒也不孤單。
顧溫翎是極力拉着她要她一切随着走的，只是她沒辦法不考慮實際情況，所以她以等待顧煥為借口推脫了。
總不能讓顧煥白跑一趟吧。
等了一會兒，楚蕭快要以為顧煥不會回來了，她又迷迷糊糊睡着了，頭有些昏昏沉沉的，有點痛。
“蕭蕭，醒醒……”顧煥回來見到的就是楚蕭裹着被子背靠在車廂壁上，頭歪在了一邊，美目緊閉着。
顧煥輕輕搖晃着，想要将她弄醒，因為他想要問她的意見，他要帶她去見母親，哪裏知道輕輕晃悠了一會兒還不見她醒來，顧煥心裏慌了。
一探額頭才發現滾燙。
顧煥急忙拿起一邊的大氅放在楚蕭的棉被上，急忙轉身向外趕着馬車。怪他怪他，一時太多事情擠壓在一起倒是忘了顧及楚蕭，楚蕭剛來寒祁，一定會很不适應，難免會生病，是他大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