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癡情空付
第七十一章 癡情空付
“你說什麽？”楚蕭猛然上前揪住當歸的衣袖，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再次詢問道，睜大了自己的雙眼，死死看着當歸的雙眼，不肯錯過他臉上的哪怕一點情緒。
當歸垂了眸，躲閃着楚蕭的銳利詢視，低聲道：“楚蕭，你不要誤會了，我只當你是朋友。”
“我不信，你肯定是在騙我，你是不是因為我有了婚約，你就要抛下我？”楚蕭的右手緊攥着，手指深深嵌進了自己的掌心裏，疼痛刺痛着她的心。
“不是！”當歸突然反手拽住楚蕭的胳膊，拉進兩人之間的距離，“我當歸會在意這些嗎？如果我真的喜歡你，就算你有婚事又怎麽樣，我照樣會叫你嫁不進程家，這些你當我都做不到嗎？”當歸的凜冽眼神如同冰刀在楚蕭的心裏一下又一下割着。
“所以……”楚蕭深吸一口氣，閉上了雙眼，又驟然睜開，後面的話像是很難說出口，楚蕭咬着牙，慢慢說道：“所以，你根本不曾在意我是否有婚約是嗎？因為你對我……對我根本無意是嗎？”楚蕭說完屏息着一口氣，直直等着當歸的回答。
“是！”直截了當，當歸松了楚蕭的胳膊，将她向後輕輕一推，二人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楚蕭踉跄了幾步，愣愣地站定，楚蕭像是突然想通什麽似的，發出一聲冷笑，原來一直到現在都是她在幻想，幻想着當歸是心悅她的，她可真是蠢鈍，還說要一直陪着他，還一副信誓旦旦地答應着醫仙，呵，她從頭到尾就是個笑話啊。
楚蕭垂了垂眸，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似的，揚頭問道：“既然這樣，你為什麽早些告訴我，你就喜歡這樣看着我的愚蠢是嗎？我看起來是不是特別愚蠢呢？這樣的我，你可看夠了？”
“還有，你前些日子給我的信裏寫着一個“等”，難道不是叫我等你嗎？是我蠢笨會錯意了是嗎？”楚蕭又是一聲嗤笑，笑着笑着，眼裏竟然浸染了淚水。
“對，你會錯意了，我未來的妻子不會是一個渝國人，更不可能是你楚蕭。”當歸冷漠道，擡起腳從楚蕭身邊走過，帶來了一陣熟悉的藥香味。
楚蕭看着一襲白衣的他從她身邊平波無奇地走過，猛然拽住他的胳膊，“你別走！”楚蕭吸了吸鼻子，從腰間取出醫仙給她的小香包輕輕放入當歸的掌心，複又松了手，道：“這東西太珍貴了，我消受不起，就請你幫我還給子苓先生吧。”
楚蕭像是沒有方向一樣，一直向外走着，剛剛這一幕在棋室的衆人面前就是兩個俊俏公子情感破裂，分道揚镳。
外面還是這麽熱鬧，人們匆匆行走着，楚蕭擡頭看着昏黑的天，突然仰頭大笑一聲，可笑！實在太可笑！
當歸站在原地，怔怔地盯着掌心裏的小香包，臉色慘白。
深夜，楚蕭一個人孤零零走在古洛的長街上，放眼望去幾乎看不見人影了，楚蕭走走停停，從熱鬧的長街往南街走有很長一段路，楚蕭握着一個酒壺，邊走邊向口中灌着烈酒，整個喉嚨火烈烈的，偶爾遇見一兩個行人，看着半夜裏一個姑娘拿着酒壺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都不禁搖了搖頭，定是個遇人不淑的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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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蕭一路嗤笑，一路自嘲，不知怎的笑着笑着，她又哭了，像是生氣一般，猛地砸了酒壺，一聲清脆的脆響，楚蕭扶着牆跌坐在地上，掩面失聲痛哭。
“可笑啊，我真是個笑話。”淚水洶湧地流着，楚蕭雙手緊緊握成了一個拳頭。
“到底怎麽回事？蕭蕭怎麽又跑出去了？”蕭漓九在屋子裏踱來踱去，焦急不已。
楚如城在案桌上查閱着無川剛剛送來的情報，聽着蕭漓九在屋子裏的腳步，眼睛都沒有擡起，只是穩穩落了筆，輕聲安慰道：“這難道不是很正常嗎？我叫她這幾日都不要出府了，她還不是偷偷摸摸跑出去了？你覺得她何時會乖乖順從我們的話呢？你也不要擔心，天大的事都還有我在呢。”
“唉，她真的是太不叫我們省心了，什麽時候她才能明白我們的苦心呢？”蕭漓九垂着手，微微嘆息了一聲。
“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就會體味到我們的苦心了。”
“開門！開門！”楚蕭在将軍府門前用力拍着府門，大聲呼喊着，臉頰酡紅，一副醉态的模樣。
小厮打開門見是自家小姐，急忙迎了上去，“小姐，你怎麽現在才回來啊？”楚蕭一手揮開他的手，大聲道：“別碰我！”
很快有人來院裏禀告楚蕭回來的訊息。蕭漓九一個箭步沖向前去，小跑着向前，見到的便是楚蕭歪歪扭扭，跌跌撞撞地走着，發絲有些淩亂，整個人的臉上泛着一種不正常的紅暈。
蕭漓九臉上的表情一滞，急忙上前攙着楚蕭，楚蕭睜大了雙眼看着蕭漓九，“母親……你來了啊。”
“你怎麽回事？”蕭漓九颦蹙着眉，很是奇怪，心裏想要斥責她，可是看着女兒狼狽的樣子，又收住了話。
“沒事……我沒事……不過是看清了一些事罷了。”楚蕭傻笑着，渾身的酒味難以消散，衣裙也是皺巴巴的，完全不像個樣子。
“我以為他是心悅我的，原來不是，根本不是，是我在做夢！做夢！”楚蕭對着蕭漓九拼命道，手緊緊攥着蕭漓九的手，十分激動。
“到底怎麽了？”蕭漓九一頭霧水，但看着女兒難過的表情，心裏也跟着幹着急了。
“母親……我順從了，我順從了……”楚蕭突然蹲下身子，大聲哭着。
蕭漓九只得蹲下身子輕輕拍着楚蕭的後背，看這情形，蕭蕭該是受了什麽刺激，如此難過，就像當年她知曉季陵川雲棄了她另娶她人。
正當蕭漓九要開口安慰，只見楚如城穩穩走來，一個揚手抱起楚蕭，大步向潇湘閣走去。
“沒出息！”楚如城罵道。
楚蕭一下一下地抽泣着，未曾停止，把臉上的淚水全部蹭在了楚如城的衣擺上。蕭漓九心裏緊着女兒的情緒緊随其後。
最後，楚如城夫婦兩人揮退了一旁服侍的丫鬟親自忙到深夜，看着女兒沉沉的睡顏，長長嘆息了一聲。
“唉。”蕭漓九為楚蕭掖了掖被角，看着她略帶難受的臉，心裏真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她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只見她一直這樣叫着嘶嚷着，孩子估計是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蕭漓九拍了拍楚如城的肩膀，挽了起來。
楚如城斜眼看了楚蕭微微顫動的睫毛，皺了皺眉道：“還能因為什麽，肯定是今晚跑出去撞見當歸了，應當是弄明白他的心意了，所以才會這副失落模樣，自暴自棄。”
“你是說，他并不喜歡蕭蕭，一切都是蕭蕭的單相思是嗎？”蕭漓九壓低了聲音，神情有些驚異，她的蕭蕭原來一直是在喜歡一個不可能被接納的人啊。
楚如城點了點頭，并不做聲，走到蕭蕭平日裏讀書寫字的地方，從懷裏把信掏了出來，平整地放在最顯眼的地方，确保第二日楚蕭可以一目了然地看見它。
蕭漓九見楚如城這麽做，連忙上前拉住他的手，急急問道：“你這是做什麽啊？蕭蕭都這樣了，你還把信拿給她看，你這豈不是叫她愈加難受嗎？”
更何況，這信裏的內容早就面目全非了。
楚如城安慰地拍了拍蕭漓九的手，壓低聲音緩緩道：“斬草要除根，不若此，春風吹又生。既然蕭蕭現在正難過着，再難過一些也不是不可以，正好幹幹淨淨地斷了這份念想。”
蕭漓九想到此，轉頭看了看睡得安穩的楚蕭，想着也是這個道理，就點了點頭，只是明日怕又是一個污濁的天了，興許還會下起狂風驟雨，只是，不論如何，這個坎坷蕭蕭都要學會勇敢跨越過去。
深夜，顧澄神色冰涼回了尋夢坊，顧溫翎玩鬧了一個晚上，早已身心疲倦，早早休息了，只留顧煥支着頭，看着按桌上跳躍的燈火在沉沉發呆。
聽見門“吱呀”打開的動靜，顧煥下意識擡起頭，便見大哥帶着滿身露水，濕了額上的碎發，一臉平淡地進了屋子。
“大哥。”顧煥輕輕喚了一聲，已是深夜，他的興致本就不高，之所以等到現在，還是想問問大哥關于季陵祯最近的動向，他怕季陵祯趁他不注意就對将軍府下了黑手。
“怎麽了？有事？”如此涼夜，未曾入睡，看樣子有心事的人不止他一個，顧澄擡眼看着自己熟悉的弟弟，眼神裏的鋒芒都要刺痛顧煥的臉。
顧煥心裏一陣狐疑，大哥怎麽這樣看他，似乎是想将他看透一般。
“大哥，我想問問季陵祯最近可有什麽動靜……”顧煥讷讷開口，轉身去旁邊的按桌上給大哥倒了一杯熱茶。
顧澄平淡接過，臉上表情絲毫未變，只是聲音冷的令人發寒：“你擔心将軍府，還是說你擔心楚蕭？”
“我放在季陵祯身邊的暗線莫名其妙與他斷了聯系，前幾日才知，他被季陵祯秘密處決了，我想季陵祯一定是發現了什麽。”
“什麽？死了？怎麽會這個樣子，那我們如何能洞悉季陵祯的計劃呢？”顧煥心裏一急，聲音不免大了些。
顧澄示意他小聲點，可不要把阿翎給吵醒了，顧澄壓低聲音道：“只能靜觀其變了，季陵祯定是不會容許将軍府與宣武侯府結親的。”
“他既然是太子一黨那就會依了太子殿下的想法。而太子從來沒有一天不恨着将軍府。”顧澄擡眼看着窗外的天，一片濃黑幾乎看不見光亮。
他從一開始就知曉，楚蕭的婚事根本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麽，只是……阿煥說他喜歡她，說非她不娶。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和阿煥争什麽，更何況他的寒症也叫他不配去争。
“大哥，我想帶楚蕭走，可是她不願。”顧煥垂了垂眸，低聲道。
“你想好了嗎？楚蕭她是家中獨女，她怎麽會舍棄了将軍府，還有，父親也不會同意你與楚蕭的，這些種種你可都想過？”顧澄嘆息了一聲，整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我管不了那麽多，我只知道，楚蕭現在是我的人，我絕不會舍了她。”
在聽到顧煥說的這一句時，顧澄的手微微握緊，既然這樣，他還有什麽好争的呢？
“這是一團迷霧，走不出去的。牽扯着多方的利益，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理清的。”顧澄轉身坐到了按桌旁。
“那我也要打開這迷霧！”
“世子！事情都處理好了，那個辜不二的身份查不到，不知道他的主子到底是誰，只是可以确定他不是我們渝國的人，應當是零國的人。”澄王府裏，季陵祯手裏拿着書冊，輕輕翻看着，他似乎沒有将注意力放在來人的禀報中。
“只是不知道，世子下一步想怎麽做，太子殿下近日裏也沒有召見……不知行動可會有所耽擱？”
“我的心思也是你可以揣摩的？再過幾日就是将軍府與宣武侯府大喜的日子，我們也需要沾沾這份喜事，你說對不對。把這個帖子給我送去将軍府，就說我請楚蕭過府一敘。”季陵祯想着他最近忙着宮中瑣碎的事，已經很久沒有見楚蕭一面了。
自從上次他退了楚将軍的好意，就一直覺得楚将軍看他不似曾經那般親厚，到底是有原因的。
“是世子。”
“對了，不知宮裏可傳出來太子殿下選的是誰家姑娘了？”季陵祯仰頭問道。
“是太子太傅的嫡長女，說是太子殿下在選太子妃，實則是陛下為太子殿下挑選好的。”
“這我知曉，身居高位者，哪有那麽多如願的好事，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只是我沒有想到最後竟然花落張太傅家，雖然我知道張太傅在朝中聲譽頗高，門下客卿甚多，只是……張太傅一向自視清高，不曾有沽名釣譽之心，陛下此舉是要拉清白遺世獨立的張家下水啊。只要他們一完婚，張家與太子殿下就是在一個船上，誰也不能不在危及時刻袖手旁觀。”
“陛下到底還是陛下。”
季陵祯看向一旁高高懸挂着的墨梅圖，想起蕭蕭曾經說過要他贈她以作新婚之禮。
